第803节

  莫小川擦觉到了夏雏月的变化,微微一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莫小川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尽管,夏雏月的话,已经让他的内心之中有了极大的触动,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对自己的心性控制,也要强了许多,硬是压了下来。
  夏雏月面露疑惑之色,看着莫小川顿了一会儿,这才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摸不准,因此一直都未曾对你提起。在李少白攻入南唐之前,我便查探到了一件事。当年梅府的那位管家,居然是楚国大丰钱庄幕后的主事之人。而且,那段时间,我也知晓,他和你有过接触,后来,无意中,查探到,他与方信之间,似乎也有什么交易,这件事还涉及到了你的身世。尽管,此事很是含糊,我也无法确定,但是,若此事是真的话,对你的威胁将是极大的。所以,我才秘密地查探,一直追踪到了楚国的大丰寺,那日,本来已经要抓到他了,却没不想,被那老和尚阻拦,结果,又让他不知所踪,而且,那老和尚还不依不饶,非要庇护他,我一生气,便想羞辱他一番,却没想到,那老和尚的心性如此之差,居然自杀了。后面的事,你已经知晓,为此促怒了大丰寺,一下子出来三位天道高手,我便被困在了大丰寺……”
  莫小川听罢,微微地点头,夏雏月说的很是含糊,其中的细节,想来,她是刻意没有说明白。因为,在夏雏月的心中,或许已经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为此,怕莫小川承受不住,亦或者不好面对她,这才将话说的含蓄了一些。
  莫小川心中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他和盈盈的关系,夏雏月一直都清楚,而且,夏雏月也知晓盈盈的身份。或许,以前夏雏月还不理解,莫小川和盈盈之间本是叔伯关系,为何会走到一起。
  那么,现在,莫小川和盈盈之间的关系,反而倒是成了她推断这件事真相的一个依据。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这王小言到底想做什么?他有些不明白了,之前,王小言与莫小川相谈之中,一副要帮他上位,报复莫家的模样,可是,现在,他又改变了做法。之前,方信会被吴占厚亲自迎接,便让莫小川十分的疑惑,方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价值。
  现在他却明白了几分,看来,当时方信应该就已经透露出了一些什么,只不过,并未全说,他打算用此事来与莫智渊做交易,如此,才引起了莫智渊的重视。
  只是,这里面,莫智渊到底知晓多少,却让莫小川琢磨不透,他的眉头,不由得紧凝了起来。
  王小言,到底想做什么?
  眼下,在莫小川的心中,有的只是无尽的疑惑,却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因为,他知晓,即便他害怕,也是无济于事,该来的还是会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冷静,然后,尽快地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而做出应对之法来。
  看着莫小川陷入了沉思,夏雏月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可是,心却怦怦地跳个不停,这件事,对她来说,关系实在是太大了。她如今已经与莫小川走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了退路。若说,莫小川的身份并非是西梁皇族,那么,这简直便是惊天的大罪,冒充皇族,还控制了西梁大半的兵力,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兵力。
  莫小川所做的一切,让夏雏月心中惊得说不出话来。如若,莫小川本身便是齐王世子,如今,西梁皇室人丁凋零,莫小川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以说,很是正常,可抛开了这个前提的话,一切便都变得不正常了。
  若非皇族,权势岂能长了这一步,何况,还是兵权。即便是西梁那些名臣,如崔秀,如柳承启,也都未曾做到这一步。柳承启几乎已经算是西梁有史以来,最大的权臣。
  但,即使是他,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在朝堂之上,能够与莫智渊抗衡,但在军中,权势却要差了很多。
  突然之间,夏雏月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莫小川了。这个,当真是自己以前在梅府之中见到的那个青涩少年?这些年来,他居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夏雏月感觉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莫小川突然问道。
  听莫小川问起,夏雏月猛地一怔,呆呆地望向了莫小川,他不明白莫小川是什么意思,一直都混迹在权力场中的她,心中十分的明白,像莫小川这样手握重权的人,有的时候,为了权势,什么都能牺牲,尽管,她一直觉得莫小川不是那样的人。可,也要看是什么事。若是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莫小川的身家性命,什么,她也没有信心,莫小川到底会如何做,会不会,将她杀掉灭口。
  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即便莫小川喜欢自己,不似其他男人那样,将女人当做玩物,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权势已经攀升到能够与帝王一论长短的地步。
  夏雏月吞咽了一口唾沫,面色变了变,抿了一下嘴唇之后,长吐一口气,粉拳也紧握着,手心已经满是汗水。莫小川看着她这副模样,脸色倒是未曾有变化,也不着急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夏雏月隔了一会儿,似乎知晓,这件事已经推诿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至于莫小川怎么做,那便是他的事了。即便,自己最后被他舍弃掉,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怪自己选错了男人,也怪不的其他了。
  “此事……”
  夏雏月缓缓地张口说道:“除了我,眼下,已经没有其他人知晓了。参与调查这件事的媚门弟子,也早已经被我秘密地杀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在大丰寺出了事,师门并未帮我的原因之一……至于,那位王管家那边,知道的人有多少,我便不知晓了。不过,我想,这种事,他也不可能会让太多的人知道,即便是方信,我想,他知道的也未必有多少。”
  莫小川盯着夏雏月,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罢,伸出了手,朝着夏雏月的脖子摸了过来。夏雏月看到莫小川的手,缓缓地接自己,只感觉,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之前,她也想过这件事,一直犹豫要不要对莫小川提起,若莫小川问起的时候,自己要不要撒谎。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莫小川给她的压力有多大。之前,在没有面对莫小川的时候,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莫小川的手,已经碰触到了她的肌肤。夏雏月突然将眼睛闭上,猛地一扬脖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莫小川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开怀的模样,他的手,在夏雏月的脖子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道:“这两日,少出门吧,脖子都洒的有些发红了。”
  夏雏月一愣,睁开了双眼,望向莫小川,满脸的诧异之色。
  莫小川将手向上移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柔声说道:“你能为了我,不顾危险,去追王管家,还被困在大丰寺,我又如何会不信你。你之前说那句话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夏雏月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在想,还好你没有追上王管家,没有和他动手,若不然的话,怕是,我想救你都来不及,你也莫要将媚堂看的太高。在中原三堂之中,他排在最末,别说是和齐心堂比了,即便是猎鹰堂,它都比不上。那王管家,是一位天道高手,你可曾知晓?”
  “啊?”
  夏雏月这一次,倒是吃了一惊,难怪莫小川说,还好她没有与王管家交手。
  莫小川轻轻地在夏雏月的脸上一拍,道:“好了,这件事你以后莫要再管了,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参与进来,从来都没有发现什么,这对你有好处。至于我的身世,到底如何?哼……”
  莫小川轻哼了一声,道:“不是我小看他王小言,他又岂能知晓。”
  莫小川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夏雏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提出什么问题。可是,在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让她疑惑不已,若不弄清楚这个,她觉得,自己以后都会不安的,想了想,她突然问道:“为何,我的话,你便这般相信?”
  莫小川看了看她,轻轻摇头,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樱红地嘴唇含住,深深地一吻之后,才道:“因为,我莫小川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女人。”
  第1239章 一股劲
  从莫小川的书房出来,夏雏月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潮,并非羞涩,而是幸福。莫小川的话,让她觉得,心中甜甜,暖暖的,这种感觉,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一直以来,夏雏月都觉得自己无需依靠任何男人,她都是自己保护自己,无论是在哪里。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莫小川的时候,莫小川甚至与她靠得近一些,都会脸红。
  可是现在,在莫小川的身边,竟然会让她觉得如此安心,让她由心底生出一种,以后再也不用自己那么拼命,只要待在他的身旁便会安然无忧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夏雏月心里一直奉行着一种,女人,不管何时都要依靠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她这次跟着莫小川回来,其实,心里的这种想法,也并未动摇。
  只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感到,这种想法居然动摇了。女人,还是要找一个肩膀依靠的,而莫小川的肩膀,居然已经长得如此盈实而宽阔,让人依靠上去,是那般的舒坦。
  便如同莫小川说的那样,夏雏月此后,再也没有去理会这件事,就连,临别之时,师傅交代她的那些话,她也并未再对莫小川提起,因为,在她的心中认为,莫小川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自己若是说了,反而是多此一举。放下了心中一切,夏雏月整日只是与陆琪调笑,有的时候,惹恼了陆琪,甚至会被揍一顿,不过,陆琪出手都是有分寸的。
  日子,就这般平静了下来。
  楚国公主的事,韩成按照莫小川所言已经办妥,对此,楚国的这位小公主,也并没有什么异议。早在楚国的时候,她便听说过莫小川的名字,虽说,那个时候,不理解为什么皇兄会对这个听起来,也只不过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子,这般的忌惮。但是,这一次,她跟着楚国的大军进驻到幽州城,在见识了李少白的手段,又亲眼看着李少白被莫小川打的没命奔逃,到最后,甚至身死在了景州,她才明白,皇兄甚至父皇,对莫小川的忌惮,是不无道理的。
  而此次,莫小川已经说出了话,而且,还保证给她和韩成做媒。这可谓是天大的面子,即便是父皇和皇兄,也不敢轻易地便驳了这位晨王爷的面子吧?
  就算是有南唐太子的婚约在,想来,这件事也是大有可为的。
  心里如此想着,她便很是乖巧地听从了安排,被莫小川派人护送了回去。
  回到楚国之后,楚胤见但自己的小妹,却是松了一口气。在为自己妹妹放心的同时,他也对莫小川又多了几分信心,看来,莫小川这个人,乃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想来,他在燕国这段时间,自己极力招待,以后,西梁和楚国的关系会变得很是缓和吧。
  只是,自己的小妹带回了一封莫小川的亲笔信,却又让他头疼了起来。
  虽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小妹嫁给那个南唐的太子,可,这婚约,毕竟是定了下来。若是直接悔婚,实在是不好办。但是,若不悔了这边的亲事,莫小川那边,又何如办?
  对于韩成,楚胤也是了解的,知晓,韩成是一位极有才干的将帅之才,韩成在莫小川的帐下,也十分的受重用,若是,以后莫小川登上了皇位,韩成至少也是一方大营的统领,甚至会入兵部和枢密院,这样的人才,而且,小妹对他也是心有所属,将小妹许配给了他,还有莫小川做媒,倒也不算是辱没了小妹。
  只是,南唐那边有该怎么交代呢?
  楚胤有些不敢擅自做主了,便连夜如了皇宫,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的父皇去处理。
  楚国皇帝听到此事,也是头疼万分。两边,他现在都是不想得罪的。虽说,楚国和西梁的国境并未直接接壤,但若是西梁想对楚国用兵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西南方向攻过来,中间也只不过是隔了三百里的吐蕃领土和两百多里的南唐国境。这不由得他不忌惮,以前,南唐国力强盛,还能够庇护他们。
  可眼下,燕国被西梁灭掉之后,西梁的国力,完全可以让燕国在短短的几年内恢复生机,到时候,南唐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西梁的大军。别说是以后了,即便是眼下,南唐的主力,也被莫小川的人牵制着,无法动弹。
  第1240章 两年
  燕国故地,逐渐地稳定了下来。燕国遗留下来的难民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一些想要恢复燕国的余孽,在齐心堂和林风组织起来的暗卫配合下,也得以铲除。同时,原先燕国的世家们,虽说,在朝中的势力,现在几乎等于没有了,但,莫小川却在商路上,给了他们许多的方便。
  如此,使得这些世家逐渐地转型成了商贾大族,他们本身便颇有家资,而且,在燕国的一些地方关系,都很是畅通,经营起商业来,倒也顺风顺水。
  时间静静地过去,在商业的带动下,使得燕国逐渐地繁荣了起来,同时,这些大族中人,还想着能够参与到官场之中,因此,十分地配合莫小川剿灭那些燕国朝廷的余孽。
  南唐那边,也处在僵持之中。在寇一郎的强势进攻之下,如今的南唐,已经转攻为守。
  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莫小川在燕国这边取得的成绩,让顾连清也跟着腰杆硬了起来,又一次,在朝堂之中提出了册封莫小川为燕王之事。这一次,莫智渊好似有些意动。
  顾连清知晓,这个时候,不能太过着急,不然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不过,他这里不能着急,却不代表,不可以从别的地方使劲。
  这一日,一大清早,他便穿了一件厚厚地棉衣,朝着王府行去。几月过去,西梁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尤其是上京城,中秋节刚过,天气便好似突然进入了严寒。
  顾连清上了年纪,穿着棉衣,依旧感觉到有些发寒,他手中捧着一个暖炉,坐在车轿之中,心中思索着,若是到了王府,该如何说起这件事来。
  马车的伴着“嘎吱”声响,在上京城的街道上,撵出了一道车辙。顾连清很少去王府,但,现在他早已经被贴上了莫小川的标签,倒也不遮遮掩掩。
  来到王府门前,车夫前去叫门。
  守门的护卫听到是顾连清,不敢怠慢,直接请顾连清入府等候,同时,通知了苏燕。
  苏燕来到这边的时候,护卫已经在守门的房屋中给顾连清沏好了热茶。顾连清,便如同一个小老头一般,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静静地饮着茶水。
  “顾大人,多有怠慢,还望勿怪。”
  苏燕抱拳说道。
  顾连清看到苏燕,露出笑容,轻轻摆手,道:“不妨事的。有劳苏护卫通知夫人一声。”
  “在下前来,便是要告知顾大人,夫人现在不在府中。昨日太后她老人家偶感风寒,身体抱恙,大夫人和龙夫人今儿个一早,便入宫去探望老太后了。如今府中,是玉儿夫人在主事,顾大人是等大夫人回来,还是去见见玉儿夫人?”
  听苏燕说罢,顾连清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原本,他还指望着老太后在这件事上,能出一把力。可现在老太后病了,想来,即便是柳卿柔,也不好在老太后面前说什么了。
  事情居然赶得这般巧,倒是让他有些出乎预料。
  顾连清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这样吧,老夫有些事想要请夫人们帮忙,即便大夫人不在,玉儿夫人,应该也能够帮得上,还请苏护卫通禀一声。”
  苏燕见顾连清这般说,便点头,道:“那顾大人稍等。”
  “无妨,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顾连清笑道。
  苏燕也笑了笑,随即与顾连清告辞,朝着王府小楼行来。
  来到小楼门前,便见一个小丫头,正在前方欢快地跑着,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女,不住地呼喊着。小丫头却不理会,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小丫头,正是莫小川的女儿莫宁,而跟在她身后的少女,便是梅小莞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然是步入了少女的行列之中。
  她的个头并不甚高,脸蛋圆圆地,倒是遗传了一些梅世昌,不过,多年练武,使得梅小莞的身段,倒是极好。苏燕看到小丫头朝着他跑了过来,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苏……苏……叔叔……”
  小丫头叫起苏燕来,却是有些别扭,苏燕听在耳中,也略显尴尬,对着走进的梅小莞笑了笑。
  梅小莞虽说,也只有十几岁,在莫小川的眼中,还是一个孩子。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早熟的,苏燕出生在这个时代,自然不会如同莫小川那般认为,以前,在梅小莞的面前,可以随意一些,将她当做孩童看待,现在却不能了。
  因此,他忙对着梅小莞行了一礼。
  “苏燕,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可是找柳姐姐?不对,按理说,王府的护卫都归你统领,柳姐姐出去,你应该知道的。”
  梅小莞疑惑地望向了苏燕。
  虽说,现在柳卿柔已经是她的嫂子,不过,多年留下的习惯,却未曾改过,她并未改口,还是以姐姐相称。
  苏燕道:“回小姐。属下并非是找大夫人,乃是有事要禀告玉夫人。”
  “原来是找玉儿姐姐。她便在屋中,你过去吧。”
  梅小莞说着,这个时候,莫宁却已经从苏燕的身上爬了下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她急忙转过头,追了出去,口中还喊着:“站住,你这丫头,又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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