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宠妻日常 第54节
苏木溪点头:“这……好吧。”
*
贺龄音坐上马车,在一路的摇摇晃晃中,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到达了大青山上的明安寺。
她没有去找主持大师,只是独自一个人在佛前跪拜一番,而后便立在一侧,闭着眼睛,似在祈愿。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带发修行的和尚走到她面前,温声道:“女施主。”
贺龄音睁开眼睛:“你是?”
和尚道:“小僧法号弘缘,因尘缘未了,在明安寺带发修行。今见施主似有心事,愿为施主分忧解劳,结一桩善缘。”
贺龄音急切问道:“师父果真能替我解忧么?”
弘缘道:“愿意一试。施主若是愿意,我们去后院静聊,施主可放心将烦恼之事说与小僧,小僧愿以佛法渡之。”
贺龄音弯起了唇角:“好,多谢师父。”
弘缘眼里也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且随我来。”
贺龄音跟着弘缘走去了后院。
明安寺的后院是僧侣休息的场所,不过弘缘所住的地方格外僻静些,贺龄音跟着他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通,才终于在一角处一个简陋的房间前停下。
弘缘回头,对贺龄音微微一笑,推开了房门:“请。”
贺龄音浅浅一笑,点点头走了进去。
才刚走入房间,弘缘便关上了门。
贺龄音在听到那声关门声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仍旧吓了一跳,不过她面上并不显露,仍旧一脸平静。
房间内很整洁,也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柜。
弘缘邀贺龄音在桌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施主先喝口茶,凝神静气。”
贺龄音接过茶杯,端在手里静默了片刻。
“他”没有出面阻止,那就是可以喝……她轻轻颔首,随后一仰头喝下了这杯茶。
弘缘盯着她喝下茶,缓缓笑道:“不知施主为何愁苦?”
贺龄音却反问道:“不知师父听说过震北大将军没有?”
弘缘面上闪过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情绪:“震北大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远离俗世的寺庙,也莫有不知震北大将军威名的。”
贺龄音苦笑道:“不瞒师父,我便是震北大将军的夫人。而我的愁苦,正是源于震北大将军武铮。”
弘缘道:“哦?”
贺龄音眼里开始浮起淡淡的一层水光:“我与他结为夫妻,原以为可以白首偕老,却没想到他竟然移情别恋,为了别的女人要与我和离。但是我又岂能甘心,所以决定折磨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如愿,除非我死!”
“那你死了,便不就一了百了?”弘缘笑得渗人。
贺龄音蓦地睁大眼睛:“师父,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弘缘笑道:“施主,你有没有觉得腹中隐隐作痛?”
贺龄音眼珠一转,立刻捂住了肚子,身体因为痛苦为佝偻了起来,伏在桌上,攥紧了方桌边缘:“你、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弘缘笑得面目森冷:“并非我要害你,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苏施主,看够了吗?”
从柜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贺龄音仰着头一看,竟是苏木溪!
“大、大嫂……你、你为何!”贺龄音大惊,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苏木溪款款走了过来:“你可知你夫君移情别恋的人是谁?”
贺龄音痛苦地摇头。
“是我妹妹木瑶啊。”苏木溪走至她身前,满意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为了我妹妹的幸福,我自然少不得替她除去你这个障碍了。”
弘缘嗤笑,毫不客气道:“苏木溪啊苏木溪,这个时候你还在拿你妹妹做幌子。你扪心自问,你求我除掉她,究竟为的是你妹妹,还是你自己?”
反正此刻的贺龄音即将成为一具尸体,苏木溪也就不介意弘缘这般肆无忌惮的拆她台了,她捏起贺龄音的下巴,观赏着她因为腹疼而皱起的眉头,轻笑道:“行,那我就说老实话吧,贺龄音,我恨你,我想杀了你,我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贺龄音的眼底泛起了泪水:“为什么?我平日那般敬重你,你为什么要恨我?为什么!让我死个明白吧……大嫂……”
听到“大嫂”二字,苏木溪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冷冷地看着贺龄音:“我与你大哥不过是因为门当户对而成亲的,其实我压根就不想成为你的大嫂,我喜欢的人……是谢昭安啊!不,我爱他!我一直默默地爱着他,在嫁给贺辽京之前,我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去找他表明心迹,他却坚决地拒绝了我。我以为,他只是不爱我罢了,而当我嫁给了你哥,与他、与你有了更多的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他爱的人是你!他是因为心里爱着你,所以才会拒绝我!”
说着说着,苏木溪的身子细细地抖了起来,有些情绪一直闷在心里,好不容易可以纾解,于她而言竟是又痛苦又畅快:“你怎么这么好命啊,谢昭安偷偷爱慕你,全家宠着你护着你!你被赐婚那会儿,贺辽京匆匆赶回来,说拼了他的前程性命,都要求皇上收回成命,而他为妹妹这么拼命的时候,却丝毫没考虑过他的妻子,也就是我!”
“呵。”贺龄音苦笑一声,“看来你恨我很久了。那么——为什么现在才对我下手呢?”
苏木溪脸上浮起了扭曲的笑意:“你以为这是第一次吗?”
第48章 解局(中)
贺龄音霎时双目圆睁,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以前……也害过我?”
这样愚蠢不堪的样子大大地取悦了苏木溪,苏木溪的眼神越发自得:“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当初为何会误入北疆的鬼雾林附近。”
贺龄音眼神一沉,原来……果然是苏木溪!
路线图被修改的事情,只有她和武铮知道,武铮一直在偷偷调查,所以没有告诉别人。当初送嫁车队遭到劫匪袭击,武铮对贺叔、纪嬷嬷等人只说北疆多有劫匪,不巧被他们遇上了而已。她回到铎都,家人问起初到北疆的那次经历,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但是——
如果苏木溪是修改了路线图的人,那她不会没猜到武铮能看出自己画的路线图被改一事……
贺龄音捂着肚子,好似疼得更厉害了:“武铮跟我说,北疆多匪徒,送嫁车队刚好遇上了劫匪而已……难道,另有隐情?”
这时,不等苏木溪开口,弘缘已讽笑道:“他竟没告诉你,他亲手画的路线图被人更改了?连这都不说,看来是没将你的安危放在心上,不准备花费时间精力为你调查此事,所以索性将你糊弄过去。”
弘缘转动着手里的佛串,越发冷笑连连:“呵,也对!从那件事之后,我就该知道,武铮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他不但对敌人无情无义、对兄弟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人也是!”
贺龄音暗暗琢磨着这句话,原先她只以为这弘缘是苏木溪请来的帮手,现在看弘缘对武铮颇有怨气的样子,似乎也有一段渊源……而且苏木溪从没去过北疆,根本不可能事先知道鬼雾林,更不会知道怎么将路线改向去往鬼雾林的地方,所以她身边的这个帮她改路线图的弘缘,必定曾在北疆待过,且极为熟悉北疆!
想了想,她朝着苏木溪凄然地轻笑起来:“我明白了。大嫂……不,苏木溪,你早早地就恨透了我,于是趁着我去北疆之机,在弘缘的帮助下修改了路线图,企图将我引去鬼雾林,借北疆劫匪之手取我性命。但是我运气好,正巧遇上了巡逻的武铮,他救下了我。然则他对我根本不上心,懒怠去调查路线图被更改一事,所以就让那件事成为了一桩悬案,我也因此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曾有人暗中害我。此次我重回铎都,因为谢二哥对我余情未了,所以你再次恨上了我,加之你妹妹看上了武铮,便又恐我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令苏木瑶不好过,又恐我最终与武铮和离,兜兜转转后投入谢二哥怀中。所以,你就干脆对我再下杀手,彻底除掉我,是么?”
“贺龄音,你这样自作聪明的样子真是傻得令人发笑。”苏木溪露出了讽刺的眼神。
贺龄音露出了不解的目光,同时肚子猛地一痛,唇角便流出了暗红色的血……
苏木溪瞧着将死的她,倒有些不忍她带着满肚子疑惑上路了:“傻阿音,你前面的推断基本正确,但是后面却谬之千里了——不管你与武铮和离不和离,只要谢昭安望着你的目光仍旧带着无边深情,我就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不管你霸不霸占将军夫人的位置,我也都不可能让我妹妹嫁给武铮的。”
苏木溪呵笑一声,走到弘缘身侧,睨了他一眼,复道:“某个臭男人报复心太强了,他要让武铮永远孤家寡人一个,我也没法子,总不能让木瑶成为他下一个攻击目标吧。”
弘缘伸手一拉,便将苏木溪拉入怀中,在她耳际亲了一口:“你妹妹少不更事的,对武铮能有多喜欢?很快就会忘了他的。”
贺龄音看得暗暗心寒,苏木溪至少此刻还是她的大嫂,她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岂可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再说了,这弘缘也知道苏木溪爱慕的人是谢昭安,怎么一丁点嫉妒与不满都没有?
弘缘与苏木溪的关系,可真是令人费解……
这时又听得弘缘继续道:“而武铮……我是绝不会让他过得幸福美满的,所以谁嫁给他,我就要杀了那个女人,让他尝尝丧妻之痛!”
贺龄音猛地一震,这弘缘到底是谁?怎么对武铮这么大的恨意……
她眼珠儿一转,继续套话:“所以,弘缘师父你替苏木溪更改我的那份去往北疆的路线图,并不是为了替苏木溪达成她的愿望,而只是因为我是武铮的妻子,你想让他尝一尝丧妻之痛?呵,这般看来,今天你下毒害我,也不过为了自己的私利。”
她转而看向苏木溪,哈哈大笑起来:“苏木溪啊苏木溪,你以为你养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原来那狗只是为自己打算,丝毫不是为了你!”
苏木溪闻言,却笑得比她更厉害:“你这是在挑拨我与弘缘?阿音,你可真是傻得可爱。我与他本来就只是目标一致的合作者罢了。”
贺龄音冷声道:“如果只是合作,你们又为何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苏木溪笑得娇媚起来:“谁叫你大哥总是在外办事,常不归家,我也只好向别人求得一番床帏之欢的畅快罢了——若是因此怀上了不属于他的孩子,那也只能怪他看不住媳妇了。”
贺龄音全身顿时发冷,不由得颤抖起来:“你、你的意思是……你怀里的孩子,也不是我大哥的?”
苏木溪抚着自己的腹部,娇笑道:“那我怎么知道呢,谁叫我那些天‘雨露均沾’呢。”
弘缘嗤了一声:“你倒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不过,他好像也不甚在意苏木溪的话,连带着也不甚在意她腹中的可能属于自己的孩子,只轻慢道:“贺家不错,若果真是我的孩子,以后寄养在贺家比跟着我强。”
贺龄音看着这对狗男女旁若无人地讨论起这个身世不明的未出世的孩子,气得猛站起来,咬牙道:“苏木溪,我大哥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这一站,弘缘眼睛顿眯,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中计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空中传来“唰唰唰”的几声声响,再一看,所有窗户全被定死了。
武铮破门而入,立在门口。
贺龄音则蹭蹭地跑到了武铮身侧。
武铮身子微挪,将她罩在了身后。
“张承杭,好久不见。”他淡淡道,声音带着冷意。
弘缘,不,此时应称作张承杭的人顿时面色复杂:“原来,我竟是让你看了一出好戏。”
而苏木溪则远没有张承杭那般淡定,在见到武铮那一刻,她已煞白了脸色,此刻指着贺龄音的纤纤素手都已抖个不停:“你一直在装?贺龄音,这一切都是你和武铮设的局?!”
“没错。”贺龄音擦掉了嘴角的血,“从上次我们上香祈福偶遇谢二哥,武铮发现你暗中倾慕谢二哥起,我们就在做戏了。”
她回想起来,武铮简直就是在公报私仇——
知道苏木溪喜欢谢昭安之后,武铮怕谢昭安也参与了此事,却没有私下调查,而是直接去了谢府,将谢昭安偷偷抓起来带了出去,直接严刑拷打,问他与苏木溪是何关系。
武铮用的是北疆审问犯人的手法,一般人完全招架不住,文弱的谢昭安更是如此,才挨了一招,便立刻招了:他与苏木溪没有一点私情,只不过苏木溪确是喜欢他,且对他表白过心迹,他顾及好友贺辽京,不想他颜面尽失痛上加痛,于是在严词拒绝了苏木溪之后,便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现在,谢昭安还躺在床上静养呢。对于苏木溪的事,他仍旧不想闹大,于是没将武铮莫名其妙严刑拷打他的事捅出去,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贺龄音也是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而武铮只是理直气壮道:“这法子最直接、最奏效!”
在她的目光下,渐渐心虚:“我只用了一招……”
声音越来越低:“算是、算是扯平了吧,谅他以后再不敢惦记你……”
最后——
看着贺龄音别过去的背影,低声下气地哄:“你别生气了,别不理我啊……我以后不这样了……”
事已至此,贺龄音除了第二天派人给谢昭安送去药物、补品和歉意,顺便将武铮好生训了一通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
而后又发现苏木瑶对武铮生了异样心思,他们俩将计就计,便设了一个局,假装不和,引诱苏木溪与她背后的弘缘再度出手。
今日她独自一人上香,故意在上香前叫苏木溪知道,就是为了让苏木溪被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引.诱,坚定对她动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