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嘴角一弯,她从一开始的忍俊不禁,再到最后的咯咯大笑,只用了十秒的时间。
  见夏冉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斜睨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直到她笑的肩膀俱颤时,顾晋辰习惯性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在这么正经严肃的话题里他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待她捧腹笑了片刻,才扬着骄傲的下颚问她:“好笑吗?”
  不是好笑,是真的很好笑。
  他脸色不好,夏冉的嘴角咧开不卑不亢的回答:“你不给吗?”
  病房外,起风了。风吹过纱窗发出唰唰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似墨黑夜的宁静。他柔情似水的双眼里,只看见她明媚眼眸下那上翘着的嘴角,巧笑倩兮一脸的娇柔妩媚,他本就印制不住毫无节奏的心跳,在那美丽动人的女子脸上,情不自禁的悸动。
  顾晋辰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笑着点了点头,“给。”
  他的笑容实在是很和煦,对单纯的夏冉来说具有很强的诱惑力,看似含情脉脉却处处藏匿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凛然。
  在痴怔了一会儿,夏冉顿时觉得后背一阵森冷,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多久她身后的人已经将她的身子扳直,霸道的控诉着:“可以笑,但以后只能对我这么笑。”
  因为她的一颦一笑,扰乱人心。
  他无法确定是否,还会有人和他一样,难以抵抗,束手就擒。
  “听到没?陈子昂不行,胡安不行,萧山...”
  墨黑的眼睛反射着明亮的光芒,颇有几分大男子主义,字字有力:“更不行。”
  夏冉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反应过来才将手里还拿着的那一支康乃馨抵在顾晋辰尖挺的鼻头前,惊讶不已的感叹道:“顾晋辰,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霸道,而且还很小气。”
  康乃馨香浓甘冽沁人心脾的清幽,淡淡的吸入他的心肺,刹那间便是轻轻一笑,因为嗓子依旧是干涩沙哑,而使得笑声沉闷厚重。“你现在才知道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顾晋辰的意思,她明白。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从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以后,就要接受他那份大男子主义,那份强烈的占有欲。
  这是她第二段恋情,初恋的感觉个其他人大体一致,懵懂青涩。当时自己见到那个小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有说有笑时,她的心情就像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人觊觎了一般,虽说不是很舒服却也不是接受不了。
  不得不承认,顾晋辰的反应,让她深埋在心底一直未曾挖掘的那份微妙的情感,莫名的翻腾。似乎,这是她预料之外却喜闻乐见的。
  夏冉抿着嘴看他,噗嗤一声乐了,“你刚刚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一句话,让他心动难耐,原本还有些冻结的淡漠的脸忽然之间多云转晴了。眼神几不可察的变了变,透着一股深藏不露的狡黠。握紧她瘦削的肩膀,俯身上前,二话不说就对着她裸~露在外的锁骨上啃了上去。
  “嘶——”锁骨处传来的疼痛,让夏冉倒吸着气,一把将埋首于胸前的男子推开。之前横亘在他们之前的花儿已经壮烈牺牲被硬生生的折断了枝条,而夏冉光洁白皙的肌肤上也不可避免的印上了一排牙印。
  对于顾晋辰这一没来由的行为,夏冉时怒不可揭窝了一肚子的火。她愤恨的瞪着他,横竖着眉道:“你属狗的吗?”
  顾晋辰径直忽略夏冉心中腾腾燃烧的火气,十分满意地欣赏着她锁骨上自己留下的印记,“这是给你惩罚。”
  继续与他抗辩,夏冉真是被那人一脸自豪刺激到了,伸手去捏他垂在身前的胳膊上的肌肉,咬牙切齿:“你变态啊?我怎么惹你了?”
  “你惹我的还不少吗?”手臂上一紧,夏冉手上的力不减范增,顾晋辰却眯着眸笑,正儿八经的列举夏冉所有的罪行。
  很多事情,他不说,夏冉都快忘记了。
  就拿第一件来说,顾晋辰指责她回国时给萧山发了信息,却没有通知他。她真想唾他一脸口水,她出国四年手机里的好友就一直没有他。让她怎么通知?
  还有一件,更加离谱,顾晋辰说她当着他的面和陈子昂在ktv门口眉来眼去,深情相望。这件事,她懒得去辩解,那天分明就是她进包厢时正好遇上出门的陈子昂。初见面,哪来的眉来眼去、深情相望?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事情,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而且,在今天之前他们都还没交往好吗?
  三十岁的男人,能做到这份上,只有一个形容词可以抒发夏冉此时的心情,“幼稚。”
  她用手戳戳顾晋辰结实的肩头,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看着他,“顾晋辰,刚刚说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这句夸奖我现在收回。还有,你真的很幼稚。”
  他在乎了那么久的事情,在夏冉这里看来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物降一物,栽倒夏冉手里他也算是满足了,帅气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大手又摸摸她的脸吃着豆腐说:“你生气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
  那只手在她脸上毫不温柔的揉搓时,夏冉不安份的向后仰着脖子,就势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使劲的咬住。
  夏冉瞪着她铜铃般的大眼,配上她那张气鼓鼓的脸,比起顾晋辰更像是那咬着一块香喷喷的大肉骨头不放的小狗。顾晋辰眼皮不眨一下,就那样一点也不反抗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副高大的光辉形象,嘴角处还溢着温存的微笑。
  “咬够了?”
  感觉到夏冉的唇齿与自己的手相离,顾晋辰才伸手去抹她因为激动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动作极致温柔,见她脸红了大半,忙敛了笑,说:“我的肉很好吃吧,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平时的他有多么的温文尔雅、不苟言笑,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调戏的机会。
  夏冉就这样被他调戏的脸红耳根软的,趁着她怔怔的时候,快速的在指腹停留的唇上印上一吻,“这肌肤相亲,我们也算是各自主动了一回。”
  说这话的时候,顾晋辰脸上那抹笑如沐春风。隔着几米的距离,张伯默默地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确定眼前这一幕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着已经被自己贸然打开的房间门,轻唤一声:“少爷。”
  病房里突兀地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时,夏冉和顾晋辰皆是一愣。二人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两个保温饭盒的张伯时,前者第一感觉是被亲切的张伯看见自己被顾晋辰调戏的画面,真是丢死人了。而后者比前者从容自然许多,只是心里多了几分不乐意,这张伯今天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
  于是,在夏冉羞红了脸从病床上起来时,顾晋辰已经恢复一脸沉稳,示意张伯进来。
  “少爷,这是给您准备的晚饭,特意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张伯将手中还带着温热的保温盒放在桌上,视线从顾晋辰苍白的脸转到低着头祈祷对方不要认出自己的夏冉身上,讶异的道:“这不是夏冉丫头吗?”
  被当场点名的夏冉,尴尬地抬起头来,迎着张伯一脸惊喜傻呵呵的笑,“呵呵,是我,张伯好啊。”
  张伯慈眉善目的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不由地感概:“好好,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好久都没见你去家里玩了,你张妈可是时常念叨着你最爱吃她做的红烧茄子了。”
  有多久没去顾家老宅了?夏冉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出国以前。张伯还记得自己,让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可是他提到的红烧茄子却是让夏冉心惊胆战的。
  那时候...
  在夏世轩和顾言传两大家长的强烈要求下,顾夏两家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两个家庭的小聚会。多半时间聚会的地点都被喜欢宴客的顾言传安排在自家的老宅。不得不说,顾家负责饭食的张妈厨艺相当好,最起码很符合夏冉的口味。
  在她几次狼吞虎咽的席卷着顾家的饭桌后,某次原在北京上大学的顾晋辰破天荒地趁着放暑假回了一趟家。那次顾言传怂恿着儿子坐在夏冉的身旁后,他在看到她飞舞的筷子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难怪胖成这样。”
  那天,夏冉想到自己肚子上的那圈肉,默默地将伸到白切鸡前的筷子收了回来。从此以后,夏冉一旦跟着父母去顾家吃饭,筷子只停留在摆放在自己跟前的那盘菜上。
  由于第一次被摆放的是一道红烧茄子,见她如此热衷,之后每一次一见到她来,顾叔叔和阿姨都会吩咐张妈做上一份红烧茄子。
  那红烧茄子的味道,她记忆犹新啊。
  张伯的热情实在是让夏冉难以直言自己心中的痛,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那里,瞥了一眼一直不动声色的顾晋辰,那人正带着闲散含着笑看她,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才回头笑着不停的点头说:“是啊,是啊。张妈煮的菜最好吃了。”
  两人的眼神交流,饶是没有逃过精明的张伯,他一下联想到之前进门前的一幕,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堆积在脸上的笑容更深,宠溺的对夏冉说:“丫头有空记得来家里玩玩,让你张妈给你做好吃的。”
  张伯说完,在顾晋辰的交代下将所有属于他公务上的物品都打包好,带了回去。留下顾晋辰和夏冉对着两大饭盒,面面相觊。
  待所有的菜都摆放好,某人状似无意捏着手里的筷子指着一盒子里盛着的一道菜,扬着嘴角说:“吃吧,你最爱的红烧茄子。”
  作者有话要说:想想顾先生终于踏上属于他和夏冉的恋爱之路,他真是煞费苦心啊。
  嘎嘎,有本事就继续甜甜蜜蜜。
  至于,大家关心的什么时候吃掉这件事,我总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
  ,该扑倒时就扑到!
  正文、第32章
  第二天,顾晋辰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大早,c市的高架桥上,透过轿车的后视镜,驾驶座上的宁远不止一遍偷偷地打量坐在后座的老板,和往常并无二样,修长的手指敏捷而伶俐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神情专注,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老板心情看起来出奇的好。
  这点,从顾晋辰一直扬着的嘴角处,清晰明了。
  “老板,直接回公司吗?”
  听到助理的询问,埋首的人这才抬眼向车窗外望去,此时车子缓缓地下了桥驶入车流,整洁干净的街道两旁上班的职员正穿梭来往,男人在沉默了几秒后才回头对助理道:“在前面那家早餐店,停一下。”
  “是。”
  车子里那被擦得透亮的后视镜里,后座的男子已经收回目光,视线却已经绕开面前摆放的电脑,而是掏出手机认真的摆弄着。
  大清早,夏冉披着一头凌乱的散发,蜷缩在被窝里不停地打喷嚏,她一边抽着纸巾擤鼻子,一边将搁置在一旁不停震动的手机拿在手上,除了一条中国移动的晨起问候外,剩余的几条都是顾晋辰发来的。
  从第一条的‘起床没?’,到最后毫无耐心的‘还有二十分钟,迟到了扣工资。’,夏冉的心也从一开始的热乎变成了拔凉,她将手机往身后的枕头上一丢,拖着笨重的身子就往洗漱间走去。
  “阿嚏——”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在室内响起,刚从公园里晨跑回来的王雨虹和丈夫夏世轩,就见到自家闺女睡眼惺忪的坐在玄关处换鞋。
  “冉冉,你昨晚睡觉又踢被子了?”王雨虹将手上的白毛巾丢给一旁已经换好拖鞋的丈夫,用手摸摸女儿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跟着坐下脱鞋。
  “没有啊,昨晚明明睡得好好的,一早起来就感冒了...”夏冉将另一只平底鞋套在脚上后,准备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包包时,突然想起昨天还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顾晋辰,还有那记缠绵的深吻。他低头含住她双唇时,微微阖上的双眸染上一层淡薄的情~欲,那样扎眼那样蛊惑人心任凭自己在他的吻里渐渐地沉沦。
  感冒真的会传染的。
  光是想着,面上便没来由地发热,一个响亮的喷嚏终是把她拉回了现实。面红耳赤下还鼻头红肿的样子,让一向习惯放任女儿‘自生自灭’的夏世轩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等会儿把药吃了,再去上班。”嘴上虽嘀咕着,脚下却快步的绕过客厅转身进书房取来感冒药。
  在爸爸妈妈的监督下,夏冉冒着要迟到的风险,硬是将感冒药吃了才被放行出门。
  待她走后,还未来得及换洗的夏世轩就被妻子给强行按在沙发里,王雨虹一脸无精打采的盯着已经紧闭的房门,一手撑着下颚怨声载道:“我觉得我们女儿已经阵亡了。”
  相对于妻子的满面愁容,夏世轩倒是一副淡定自若,双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翘着二郎腿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怎么说?”
  “我刚换鞋的时候,看到冉冉锁骨上有红印。”那齿印隔了一夜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因为夏冉天生的细皮嫩肉,加上那地方过于敏感,眼尖的王雨虹还是一眼就看出那印记。
  自从那天丈夫提醒自己,顾家小子对自己女儿心怀不轨后,王雨虹越想,这心越是有些不舍得。特别是刚刚不小心看到女儿身上那隐秘的印记后,她就有一种自家养了二十年的白白嫩嫩的大闺女就像农民伯伯地里种的大白菜指不定哪天就要被别人家的猪拱了去的感觉。
  夏世轩拉过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会心的轻拍着王雨虹的手背安慰道:“阵亡那是迟早的事,谁让咱闺女打小这智商就没超过常人,况且她那点小心思怎么能斗得过顾家那臭小子。”
  “你说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硌得慌,到底谁是你亲生的?”王雨虹一急,将自己的手从丈夫手里抽了出来,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的脸已经浮现一抹愠怒。
  夏世轩眉梢微挑,似乎对于妻子感到诧异的事完全没有一点吃惊,身子向沙发后仰躺着,意味深长的提起:“昨晚我在书房练字的时候,老顾给我打了电话。”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他家那小子,已经成功的将你家闺女攥在手中了。”这么说着,夏世轩脸色也渐渐地变暗了,没有针对任何人,他昨晚接到电话时听见顾言传那老家伙在电话里毫不掩饰的大声放笑时,他顿时对自家女儿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这么快就被顾家小子拿下,害的他在顾言传那里跌了一局。
  夏世轩的语气很认真,深锁的眉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王雨虹多半是心了,靠在沙发上深深的叹口气,才说:“看来,这事已成定局了,等冉冉下班回来,我再问问看。”
  她嫁给丈夫三十年了,顾家那小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要说长相的确是不可挑剔的,这人品自是随了他的顾家两口子,正直有责任心。夏冉小的时候,她和夏世轩都挺希望女儿将来能进入顾家这样的家庭,一度给女儿灌输成为顾家少奶奶的思想。
  可是女儿从小就排斥顾家那小子,左看右看二人就是对不上眼。上小学的时候她说他只会死读书空口说着大道理,上了中学她开始嫌弃他年纪大有代沟。等她上了大学,只要一提到顾家小子的名字,她就骂骂咧咧的像只斗场上的大公鸡。
  这会儿,还没多久,怎么就...
  “算了,别忘了我们之前就和老顾他们约定好的,这件事上我们谁都不许擅自干涉。你就好好看着吧,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夏世轩收起脸上的不悦,起身往洗漱间去,走着走着还回过头对妻子说:“别忘了,是顾家那小子先动的心思,我们家女儿还是占了上风的。”
  夏世轩转身进入洗漱间后,徒留在沙发里的王雨虹才瞥着嘴叹息:“那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让人拱了。”
  而正在赶着上班的夏冉,一路上喷嚏不断。
  尽管夏冉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才出电梯她就老远地看见方秘书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的向自己走来。那女子脸上的肃穆,让夏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电梯门正好在她的身后准备合上,让她这么一退竟然将她的身子夹住,手臂上一疼她又赶紧往前迈出几步,也不知是不是清洁阿姨在抹地的时候没有将水沥干,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那样扑在地上。
  双膝跪地的时候,她左右两只手生生的撑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不言而喻。摔倒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因为正是上班时间,大家都极其安静的做着分内的事情,安静的氛围下她跪坐在地上的声音就尤其的清晰,所有人的视线都从手上的事情转向电梯口的她。
  那些集中的关注里,有关心的、有疑惑地、还有嘲笑的,除此以外,已经走在自己跟前的方秘书,则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看着她。夏冉疼的眉头一皱一皱的,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红肿的手心,不由得暗叹一声:真是有够倒霉的。
  “夏翻译,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如果这句话不是从女子口中发出来的,这么没温度的质问,倒是挺像顾晋辰说话的风格。夏冉倒吸一口气才微微抬起的双眸,视线触到身前那双黑色漆皮高跟鞋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随即换上一脸安静从容的笑容,“方秘书,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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