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白绩很少打篮球,奈何他身体素质高,有运动天赋,每个动作都能利落到位,加上齐项不时的喂球,几场下来好不风光。
  白绩
  齐项拿到球,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手,把球传给白绩。
  接球、过人、助跳、扣篮。
  白绩双手握着篮筐,身体悬在空中,随风摆动半秒,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地,风吹起他的外套,同时落地的还有他滚过下颌骨而落下的汗水。
  一滴汗,溅起一叠声的惊呼。
  场外的季北升领着姐妹团来到球场边缘疯狂应援,齐项和白绩本来就帅气还是话题人物,这会儿聚在一起打球,无疑成了篮球场最耀眼的两轮太阳。
  一开始只有季北升他们看,后来攘攘三五成群的人也都聚来。
  白哥!牛哇牛哇!他帮着小姐妹撑伞,一边杵杵她,你觉得呢?
  诶呀!小姐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白绩不热啊?
  季北升做传话筒,大声道:白哥,脱件衣服吧!
  场上的男生们听了,也咧着个笑脸,人声如叠浪,都嚷嚷着:白哥,脱件衣服吧!
  他们荤素不忌,说话时又贼眉鼠眼的,把正常一句话说得猥琐了,齐项听了小跑着给了每个人一记锤头。
  白绩喘着粗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脱,毕竟正午的天真的很热。这时齐项教训完人,走过来,他只穿了短t,运动过后胳膊上的肌肉起伏,上面缀着汗水,让人看着又热又凉快。
  热死了,脱吧。齐项知道他顾忌什么,纹身没什么大不了的,苍昊看了都夸漂亮。
  白绩觉得这话听得怪,他纹身明明很酷,是刘瑜专门设计的。
  齐项看他脖颈上滚滚而下的汗,看着都热,不知道白绩怎么这么能忍,抬手就要帮他,嘴上还没把门的说着混话,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还跟兄弟害羞呢?
  啧,滚。白绩推开他,我害羞个屁。
  他脱下外套,张扬凌乱的纹身覆在瓷白反光的胳膊上,一时间震慑全场,沉寂一秒,几个男生中了奖似得抱着跳着惊呼。
  艹!白哥帅啊!
  白哥,还是跟兄弟见外了!
  我也想纹这个鬼脸,你觉得我纹哪儿能有这种惊艳的效果?
  纹屁股瓣上,酷得不行。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白绩紧攥着手中的外套,耳边充斥着善意的欢呼,心里涌进一股不真实的暖流。
  他在十三中时,老师说他纹个纹身跟街上的混混一样,会给班级带去坏影响,纹身是不正确的符号,同学们看了也觉得他吓人。白绩懒得跟他们掰扯,便养成了在校穿外套的习惯,省些口舌是非。
  这不挺好的。齐项站在他身后,俯身轻声说道,放松点,上学又不是服刑。
  他轻悄而润泽的声音扑在白绩耳后,像是点了把火,从耳尖开始,一直烧到脖颈,白绩真就突然臊得像古时第一次出门的闺秀。
  好个屁。他喃喃自语,抹去额上的汗,把外套扔给齐项,仓皇地开口,我去喝水。
  季北升买了冰的,放前头的篮球架那。齐项微笑,小厮似得抱着衣服踱在他身后。
  *
  同一时间上体育课的还有9班,他们班的男生也在打球,看到女生们围过来时都卯足劲要秀技术,可终究秀了个寂寞。
  女生们连个眼神都懒得欠奉,所有的目光欢呼都聚焦在隔壁场。
  9班的一撮人隐隐吃味起来,他们看着篮球架边上的蒋睿,他们不敢惹的人,他蒋睿惹得起啊!
  睿哥,那个姓白的真嚣张。一个狗腿子把球扔给蒋睿,拱火道:他是不是在考场上撞你的那个?
  土鳖混混一个,白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现在的女生就是不懂欣赏,我睿哥这样的才算是真男人,真阳刚!
  就是,打个球看到他娘了吧唧的样子就烦!
  蒋睿本身是榜上有名的霸王,平日里狂得不行,加之跟白绩积过怨,现又被抢了风头,这会儿身边人吹耳边风,他的大脑就打结,满脑子就是挣面子。
  他用力拍了拍手中的篮球,粗壮的胳膊都蕴涵着力道,一下比一下狠。
  他没说话,运着球紧盯对面,只见外场的人散开,白绩从中走过来,目中无人的俯下身捡起歪倒在地的矿泉水。
  蒋睿看准时机,手中的球如炮弹被投掷而出,直指白绩。
  啊!
  白绩起身的瞬间身体就感受到不远处的威胁,灵巧地侧身,然而他身后正站着一个女生,眼见白绩躲了球就要砸到自己,她下意识喊了声,身体一僵,不知怎么避。
  白绩余光扫了她一眼,砸不到。
  他抬手,挡在女生前面,轻而易举地拦住那如弹飞来的球,手腕一转,球就被卸了力,轻巧地落地,弹起又被白绩用脚背颠起,球到了他手里。
  白绩冷眼,狠厉地抬眼锁住正对面笑得狂妄不知错的蒋睿,而蒋睿还在挑衅,诶呦,没砸到你啊!?手滑了!
  蒋睿你有病啊!
  砸人了,你就故意的?
  白绩身边打球的几个人帮着白绩骂蒋睿,而9班的人不甘示弱,指着白绩骂,又把考试的事牵出来颠来倒去的说,他们人多势众,白绩这儿的几个人不占优势。
  白绩面上不辩喜怒,他皱着眉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是要收拾对面的人。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按住,姗姗来迟的齐项从他手上拿起球,白绩昨天刚跟苍昊保证过不搞事,今天要是动手了没法交代,齐项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看懂白绩的犹豫。
  齐项悄然入局,我来。
  他掂了掂球的重量,像是读不懂气氛,开口时一团和气,对着蒋睿说,还你球。
  可他脸上的笑容像六月的天,转瞬变得凌然,球被粗鲁地掷出千钧力道,径直往蒋睿脑门砸。
  篮球不重,又大,躲还是容易的,但是躲了又下面子,蒋睿抬手想学白绩轻松挡球,没做好,球还是撞到他的脸侧。
  他暴怒:齐项,有你他妈什么事?
  出气啊。齐项睁着无辜的桃花眼,笑得狡猾又嘲讽,没看出来我故意的?
  相对比白绩,蒋睿才是百无禁忌,一招手就要来找对面的人报仇,一行人眼看要冲过来,齐项却没有动作,甚至带着人往后退了一步。
  白绩:?
  这时,消失了许久的季北升带着躲懒的体育老师气昂昂地走来。
  9班的人,你们太嚣张了!他大呵完,继续说,老师,他们聚众挑衅,要打年级第一!我们齐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学生啊!
  见人来,齐项一下子软倒在白绩身上,让白绩提着他的胳膊,娇俏嗔道:雀儿,我手疼!
  此情此景,刚才还脏话连篇的周安他们也瞬间弱势起来,个个缩在后面,都在全力表演可怜弱小无助。陈竞仗着自己病秧子相,走向体育老师,一步三喘,颤着嗓子,茶气四溢地说道:老师,不怪他们人多势众,是我们不该打球,也不该打得太好。
  白绩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切身见识这种阴招,他终于明白齐项为什么能用告家长来威胁自己,因为他真的会干这畜生事?!
  现在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白绩想配合齐项那拙劣的表演,但还不熟练,他红着耳朵,试着回答:我给你揉揉?
  第20章
  9班人多,又个个凶神恶煞的,被逮住一顿教育。而六班的几个泼皮装怂后,一人拿着根冰棍,在树荫下复盘刚才的战绩。
  周安夸道:还是季总会掐时间!
  季北升谦虚,不敢当,是我哥会打配合,最后竞仔会心一击,跟用碧螺春洗了澡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
  陈竞推推眼镜,深藏功与名,正常发挥。
  白哥拦球那一下也牛,蒋睿想装逼学,差点没脑袋开花。
  说话的男生叫沙子涯的,是六个人里头对白绩感官最差的人,一开始打球也是他千百个不愿意跟白绩玩,这会儿共患难了,反而是他把话题扯到白绩身上,主动带白绩聊。
  白绩谦虚,条件反射。
  他之前站在人群外,现在被簇拥在中间,嗦着冰棍听他们吹牛,白绩是闷葫芦,但别人cue到他,他都会回应,所以站在人群中倒也融洽。
  等到别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白绩把手背到后面,挥开一只牵着他衣角的手。
  齐项因为装柔弱过头,一路靠着白绩,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人身上,还嚷嚷着腰酸背疼手酸,白绩被扰烦了,冷冷问了句:给你叫个救护车行不行?然后他避瘟神一样地把齐项扔到了一边。
  齐项却紧着人烦,隔着个人也不老实,就喜欢撩拨白绩玩。
  他那手不依不饶,挑衅地继续揪白绩的衣服,白绩掐着他手腕,往外略略一折,齐项笑笑,也不疼,他中指轻佻地曲起,又讨好似的挠了挠白绩的小拇指,又勾地白绩追着他打。
  季北升正聊着,突然感觉背后有点痒,他张口就要骂哪个孙子摸他,余光一瞥,人安静如鸡、如履薄冰。
  季北升:
  他们在干嘛?
  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吧?
  还好他们的小动作没持续多久,下课铃声响起时,有人喊了句出排名了,一堆人又兴冲冲地去看大榜。
  丹毓每次大考都会贴出前一百名的红榜,前20名还会放照片,而最顶上俯视众生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齐项。
  走走,去看齐神镶金边的美照。周安吆喝。
  沙子涯揽着他一起走,我也想看自己有没有上榜,我同桌可给我划重点了。
  季北升迅速逃离,过去问:你同桌?应裘还会给人补习?
  对,他还挺热情的。沙子涯挠挠头,笑得有点憨,但他好像对白哥有误会。
  少跟他扯皮。齐项听到应裘的名字,提点了沙子涯一句,白绩呢?
  他说完又扭头想找白绩,却发现那人又泥鳅似的滑走了。
  白绩在他们说要去看榜的时候就插着兜往反方向走去。
  他一个弃考交白卷的也只有在倒数一百名的大榜上能找到自己名字,去了干嘛,还不如趁人少去洗把脸,打球出了一身汗。
  体育场边上有个长条大水池,一般体育生训练完会在这冲冲头。
  在白绩走到水池时,齐项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白绩:洗脸。】
  【齐项:不来看看我美照?】
  【白绩:】
  他光顾着回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个人,龙头开得很大,水滴溅了白绩半身,他蹙眉一瞥,想看是哪个傻逼。
  是应裘那个傻逼。
  他在报上次白绩洒他水的仇,又怯懦不敢搞大的动作,放点水后也就会打打嘴炮,赌白绩不敢在丹毓犯事打人。
  你可是丹毓第一个开学考交白卷的。注意到白绩的眼神,应裘趾高气昂,毕竟他可是进了年级前二十的人,他讥讽道,是不是不好意思跟齐项他们去看大榜,躲在这儿呢?
  白绩不明白他的异想天开,自己但凡在意分数,也不至于交白卷吧?
  应裘却把他的沉默当成羞恼。
  他见不得白绩好过,但这阵子齐项好像在盯他,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和白绩叫板。而今天体育课上,被排挤的白绩竟然和周安他们又搞到了一起,他那同桌竟然也跟着倒戈了。
  蠢货识人不清,连蒋睿都不如!应裘气得想冲过去撕烂一巴掌拍飞那个破球!可他不敢,因为齐项身边的人他都惹不起。
  现在终于有个无人的环境,让他能好好发泄自己的怒气。
  应裘小声骂道:扶不上墙的烂泥!
  白绩听到了,嘴角冷冷下撇,他洗着手戳应裘痛处,应明友手能抬起来吗?
  你!应裘聊到舅舅,脸气得涨红,你有什么脸提我舅舅,你就是个杀人犯,我舅舅那么好的老师,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你很崇拜他?白绩比应裘高,站直了俯视他时,沁了日光的浅茶色眸子无端显得高傲又轻蔑。
  应裘被刺激到,气血涌上脑门,他愤怒地想白绩没资格看不起自己,他这种仗着权势逍遥法外的人才应该是被千夫指被蔑视!而他舅舅那么优秀的教师,被崇拜是理所当然的。
  他怒目圆睁,我不崇拜他,难道崇拜你这种社会败类?
  应裘想自己就是被白绩打了也光荣!
  可是白绩没打他。
  白绩连正眼都没给他。
  你真的像个条只会摇尾巴的狗。白绩泼了把水在脸上,洗去汗渍的粘腻,应明友给你下了降头吗?
  白绩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怼人,他身边太多碎嘴子了。
  配个新眼镜吧。白绩闭眼擦脸,他是真厌烦应裘那副正义朋友的样子。
  晦气的狠。
  应裘气极,好学生的身份让他觉得骂人拉低了自己的层次,他一面看不上白绩,一面又恨自己胆小没骨气,只能无能狂怒地叫白绩名字,企图让自己更有气势,白绩,你、你!
  事不过三,再来挑事,我真的会动手。白绩转身,我脾气不好,这.
  一捧水陡然被泼在白绩背上,浸透薄薄的校服里衫,顺着脊椎往下,粘在了白绩背上。
  应裘想跑,但他的反应速度怎么比得上白绩,一步没走,脖子就被白绩勒住,下一秒他的腰呈90,脸颊被磕在水池台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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