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莫非,他那方面出了问题?
  这么一想,好似什么都解释通了一样。他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离了婚,为什么离婚后单身两年没有新女友,为什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为什么整日板着脸郁郁寡欢.......
  又或者,他那方面没问题,但是喜欢的是男人?!
  她托腮沉思,脑洞越开越大,最后推论出来的结论是:一切皆有可能。
  翌日早上,霍易霆竟然当真让江绿汀带着霍同同去河边跑步。
  她只当只是句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霍易霆规定霍同同要跑到第三座桥。
  江绿汀平素也很少锻炼,基本上都是坐在码字,体质不是很好,跑到第一座桥的时候就气喘吁吁,被霍易霆说中了,她果然和同同水平相当。
  同同跑到第二座桥的时候,就开始瘪着嘴,跑到第三座的时候,一边跑一边嘤嘤哭。
  江绿汀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好想打110报警霍易霆虐童,外加虐待员工。
  一大一小,气喘吁吁跑完全程,霍同同的眼睫毛都哭湿了。
  江绿汀又心疼又气恼。
  同同虽然只是她的学生,但两年朝夕相处,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远非老师和学生这么简单,内心深处,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小侄子来疼爱。同同没有妈妈,霍易霆应给予更多的关爱和温柔,但是恰恰相反,严苛的让人无语。
  可是,江绿汀看不顺眼也没办法。霍易霆是同同的亲生父亲,她没什么立场去和他议论。否则他轻飘飘四个字,便将她堵得无话可说:关你何事。
  早饭,霍同同吃的狼吞虎咽。
  刘阿姨居然还赞霍先生有办法,包治厌食症。
  江绿汀忍不住说:“刘阿姨,我不反对跑步,可是居然让他跑那么远,我都很累啊,何况是他这么小的孩子。这根本不是锻炼,简直是体罚。他真是太过分了。”
  刘阿姨显然是霍易霆铁粉,马上替他说话:“霍先生很爱儿子的,你不知道,同同刚生下来的时候,他多高兴。那楼顶上的秋千,是他专门给同同做的。”
  江绿汀皱皱鼻子,不信。
  刘阿姨小声道:“若说狠心,他妈才是真狠心。离婚的时候,霍先生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拿着钱就出国了,两年来对同同不管不问。霍先生虽然严苛,但真的很爱同同。”
  江绿汀气哼哼说:“就算他很爱同同,也应该用个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爱又不是古董文物,要埋得越深越好。”
  刘阿姨对她挤挤眼睛。
  “爱应该能让对方感受到,觉得温暖幸福,他这种爱,简直太痛苦了。”江绿汀还未说完,就看见霍易霆冷着脸走进来。
  刘阿姨一副“你看我已经提醒你了”的表情。
  江绿汀窘的脸色通红,做好准备被霍易霆一顿冷嘲热讽。谁知他眸光扫了她一眼,破天荒的竟然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出去了。
  江绿汀捂着心口松口气:“吓我一跳。”
  刘阿姨笑道:“霍先生为人很好,只不过面冷心热。”
  江绿汀不敢苟同,但也不再和刘阿姨理论,反正她老人家是霍先生的铁粉。
  周末,江绿汀特别希望霍易霆能出去应酬交际,这样她和霍同同都可以自由轻松一些。可是他居然又去河边钓鱼。午饭时,她亲耳听见他接了几个电话,貌似是约他去打高尔夫还是去郊游的邀请,都被他推辞掉了。
  江绿汀无比失望,闷头喝汤。因为他喜欢钓鱼,每周都可以喝到鲜美的野生鱼汤,算是周末来霍家最大的收获。
  吃过饭,刘阿姨照顾霍同同午休,江绿汀正要回去码字,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通之后,竟然是沈卓。
  昨日她并没有告诉他手机号,必定是顾淼主动告诉了他,这红娘还真是热心。
  “你好,沈先生。”
  “今天天气很好,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爬山。”
  电话里,沈卓的声音清朗明快,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可惜,江绿汀没打算和他发展下去,自然是婉言谢绝,说自己没有时间。
  “我听顾淼说,你周末也要带同同。我刚才已经给霍先生打了电话,替你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我现在在霍家对面的马路上。”
  江绿汀一听到他亲自向霍易霆请假,心都要跳出来。
  再一听他人已经到了门口,直接就愣住了。事已至此,只好答应出门。
  下楼的时候,她心里便在想,霍易霆接到沈卓的电话,估计脸黑的都可以磨出墨汁写春联了。
  沈卓也真是奇怪,其实她昨天已经算是委婉的拒绝他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先斩后奏地来约她。
  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能叫他一见钟情,被逼婚逼到饥不择食的份上了吗?
  江绿汀走出霍家大门,一眼看见路边的跑车,和跑车旁站着的沈卓。
  他斜倚在车旁,戴着一副墨镜,看见她出来,便扬起手轻挥了一下。
  江绿汀看着他脸上的墨镜和手腕上的佛珠,心念一动。突然间就想起了眉山悟觉寺里,那个曾经救过她的那个人。
  沈卓看见她,也略略怔了怔。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脚下踩着一双帆布球鞋,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
  素颜朝天也就罢了,偏偏她身上这件t恤衫是今年淘宝上的爆款,沈家的小保姆也有一件。
  沈卓目光落在这件t恤衫上,简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看来,她是实打实的没有打算和他交往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这样随意,一副出门拿快递的模样。
  出国两年,这行情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差了呢,怎么就变得如此不被小姑娘待见了呢?
  沈卓自嘲地笑笑,摘下墨镜,低头看着江绿汀,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我哪儿不好?”
  江绿汀压根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直率直接,猝不及防,脸就红了。
  她尴尬的摸着头发,呵呵窘笑:“没有,你哪儿都好,很优秀。”
  沈卓认真地问:“既然我哪儿都好,那你为什么对顾淼说我不合适?”
  江绿汀脸上红晕愈浓,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因为你太高了。”
  沈卓简直啼笑皆非,竟然还有人嫌弃他高!
  江绿汀一本正经道:“真的,咱们在一起,就跟虚竹带着天山童姥似的,这不大合适吧。”
  沈卓望着她笑:“你真是可爱。”
  他容貌俊美,天生一双温柔如水脉脉含情的眼睛,真是叫人难以招架。还好,江绿汀从不自恋,也没想过自己的容貌能让沈卓一见钟情。否则,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睇着,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地陷进去。
  她指着山路抱歉的笑了笑:“我昨早上已经爬过山了。”
  言下之意,沈先生自己去就好。
  可是沈卓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抬步朝着山路上走。
  江绿汀只好跟上去。
  沈卓看着远处的风景,笑吟吟道:“我很喜欢爬山,可惜s市也就一座眉山,不够高也不够险峻。不过,眉山雨后的景色很美。”
  江绿汀听到雨后眉山,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看向沈卓。他个子高挑,气宇不凡,她印象中的那个人,个子也很高,即便戴着墨镜,气质也很好。
  只不过,以前在霍易霆那里试探一次被碰了钉子,她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所以,面对沈卓,根本连试探的心思都没有。
  沈卓却先开口问她:“你有没有去过悟觉寺?”
  “去过啊。”
  江绿汀便讲起自己在眉山遇险的那件往事,说完之后,笑着叹了口气:“估计是我平时不信佛,临时抱佛脚,所以菩萨生了气,才砸我一回。”
  沈卓忍俊不禁:“菩萨若是如此小心眼,怎么能称之为菩萨。”
  江绿汀指着他手腕上的佛珠,问道:“你信佛?”
  沈卓摸着佛珠,笑了笑:“嗯,算不上信,但喜欢佛中的禅意。”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悟觉寺。
  山路边的那个避雨的棚子早已不在,不过这个地方,江绿汀却没忘记。山壁旁长着几棵不知名的矮树,结了许多红色的小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沈卓突然停住步子,指着右手边的山壁,笑吟吟问:“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江绿汀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9章
  “是你啊!”江绿汀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卓看着她,含笑不语。
  “那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
  江绿汀这两年设想过很多次找到这位“恩人”的情景,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场面。他竟然会成为她的相亲对象。这情形离奇的简直像是她笔下的故事,巧合的让人震惊。
  “嗯,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可是你认为我不合适。”沈卓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想,或许我说出这件事,你可能会重新考虑。”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她。
  江绿汀窘笑,脸上飞起浅淡红晕,日光下,这一层薄薄的浅绯,竟好似有些透明。
  如此富有俊美的男人,妥妥的高帅富,若说江绿汀心里没有一丝丝的动摇,那也太假。只不过经历了和傅明琮那一段感情,倍受打击之后,她变得十分理智。如果连和傅明琮都不可能有结果,何况是沈卓。
  她如实说道:“沈先生,其实,我认为你不合适,只是一个托词。你很好,好到无可挑剔,只是我现在并没打算找男朋友而已。”
  沈卓问为何?
  江绿汀相亲七次,因为顾淼亲自压阵的关系,沈卓是唯一一位,没有第一次见面,她就告知家庭状况的人,以往六次,只要她说出自己的家庭状况,基本上连见第二面的机会也不会有,对方只会避之不及。
  江绿汀道:“我有个弟弟叫兰洲,几年前得了不治之症,四处求医无果。当时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不管听到什么法子,都想方设法地去试一试。两年前我到悟觉寺来,就是带着他的生辰八字来给他的玉佩开光,希望菩萨能保佑他痊愈。可惜,最终还是......”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提起兰洲,她心里还是很难过,而更难过的是她老妈。
  “兰洲走了之后,我妈悲痛欲绝,几次病危。家里积蓄耗尽,还欠了不少钱。我父亲已经去世,我妈退了休,还债的任务都落在我身上,依照我目前的挣钱速度,大约还要五年才能还清债务。以往相亲,我都如实告知对方我欠了很多钱,结果都是一面之缘,把人吓跑了。”
  沈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更加觉得你为人坦荡。”
  “其实我相亲就是想让我妈放心,现在没打算真的找男朋友。若你不弃,我愿做你的朋友,也希望能有机会,可以回报你当日的救助之恩。”
  “现在就是机会啊。”
  江绿汀笑着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带给别人负累,感情若牵扯了太多现实因素,必会徒增烦恼,留下隐患。”比如,她和傅明琮。
  午后日光照着她白皙清丽的脸庞,眸光纯净如溪。
  沈卓沉默片刻,缓缓一笑:“来日方长,我们一切随缘如何?”
  江绿汀回以微笑,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和傅明琮分手之后,无论大事小事,她都不再轻许承诺,因为这世上无常太多。
  从悟觉寺回来,两人在霍宅门前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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