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冷言诺看着低着头的女子,伸手一拉香叶,转瞬身形飘隐,随风而去了无痕。
  然后,空气中一道气劲自粉红女子身后飘来,地上僵硬站着的粉红女子身子一松,限制解除。
  身高不过一米的粉衫女子长了一张娃娃脸,此时穴道解除,不用转身也知身后早已无影踪,遂只能不甘的咬咬了唇……。
  ……。
  璃王府。
  院子里阳光暖暖,春暖花开,冷言诺斜斜躺在软榻上,今日她着一袭淡蓝罗衫,整个设计简单大方,腰间一束带,衬得肤容赛雪,气质脱尘,此时她嗅着雅兰芬芳,享受着院外清暖之风。
  而在院子外,香叶似乎正与某人拉扯着。
  “香叶这是我研究的最新治愈风寒的药丸,你拿着,保管有用。”男子声音听上去颇为干净,夹着春日柔和的风如乐音至。
  “不要,不要,都说了不要。”香叶摆摆手拒绝,上次差点被这道貌岸然的家伙……香叶一想此面色就不禁微红。
  “怎么能不要,这可是我…。”男子说着,凑进香叶,以手附嘴在香叶耳边说着,“从师傅那里偷来的秘方,外人不传。”
  香叶似乎有些心动了,毕竟研医一事已成了她此生最大的目标,看着面前闪着清明眸光的清秀男子,香叶犹豫半响,终于点点头,收下了。
  “对了嘛。”男子话落,似乎跑开了。
  院子里冷言闭着眼眸一直平静安然的面容上嘴角突然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山老头的东西有那么好拿吗?香叶啊,人家这八成是送给未来徒弟媳妇的,没想到那一向老实谦顺的秦清原来也是个忽悠高手。
  可是,偏偏她身边这个笨丫头……哎,也不想想,人家干嘛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研究的药丸赠于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冷言诺正想着,突然觉得头顶上罩下一片阴影,清凉缓和,如雪似花般悠然,一下子遮住一半阳光。
  心神恍动一瞬间,冷言诺继续“睡觉”。
  “诺儿好惬意,当真是春日懒散。”
  而在远处冷言诺院子外头,路过的奶娘正巧看着这一慕,心间似开出了小花儿,自从那日王妃给王爷送去鸡汤之后,二人就一直冷冷淡淡的毫无进展,眼下看来八成有戏,哎,不成,我得去加把火。
  于是璃王府自有人聪明的去做摄合某对夫人妻间的事情了。
  而院子里,慕容晟睿看着软榻上闭眸假睡的人儿,纤细如柳,肤色晶莹,面容明灿,嘴角一抹樱色,像两片月牙儿,可爱而小巧,雪白如玉的玉颈,明明那么娇弱,可是却又如此坚韧。
  竟然炸谷,她可知,这可是无回谷存在以来,做此事的第一人。
  慕容看着那张纤瘦无骨的小脸儿,再看那卷而浓密的睫羽,像是春风里拘起的一室桃花旖旎。
  于是慕容晟睿身子微微下倾。
  一步,两步,三步,咫尺之距,下一秒几乎可以触那那小巧如玉的鼻尖儿,似乎,身下人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这一动却让慕容晟睿本来已经暖如浅阳的眸光一暖再暖,一深再深,缱绻旖旎夹着淡淡兰花香瑟扑面而下……
  “王爷这是要再次非礼我吗?”
  闻声,慕容晟睿正欲上前的动作一顿,鼻尖轻轻擦过冷言诺的鼻尖,轻滑而过,身子立起,宛如刚才他根本就未弯身下倾过。
  可是风暖起,花芬芳,鼻尖触感明明只那么一丝儿,却那么鲜明烙印直击心底,然后心湖开了一大片花海,花海中又伴着一丝阴暗的疼痛。
  “原来诺儿已经醒了。”慕容晟睿声音如常,没有半丝被撞破欲行非礼之事的尴尬,反而声音中带着丝故意的笑意掩去了微微的不适。
  “我要是不醒,岂不是要受得王爷的非礼。”冷言诺从软榻上起身,眸光抑郁的看着一色如常的慕容晟睿,抬头刹那间却觉得今日的慕容晟睿有些不同,脑中突然闪过那日画面,心轻晃一下,如一片轻柔的羽毛划过心尖儿,暖暖软软…。须臾眸色幽幽,容颜如常,心事紧锁。
  慕容晟睿清楚感受到那眨眼间的变化,眸光一碎,碎出一院花草剪影,如黑晶石般明亮的眸光顿时变得幽晃幽晃,美得有些另类惑心。
  暧昧温暖的气氛却如风过般,转眼了无痕迹。
  “我是特地来告之诺儿,今晚宫中为迎接南国太子在百仪殿举行宴会,卯时出发,辰时开宴。”慕容晟睿轻启朱唇,一字一句,都如清风拂过耳尖。
  “我明白了,王爷要携家眷同行。”冷言诺点点头,答得没有任何多余感情。
  慕容晟睿眸光聚然微沉,而后,“诺儿好狠心。”语气平添几分无奈而宠溺的意味。
  “狠不狠心的我倒不觉得,不过今日怎么没有看到花千尧?”
  “他是最怕你的。”慕容晟睿眸光如清水般平静不起涟漪。
  “花老爷当真就只花千尧一子吗?”冷言诺开口,明风之事她始终是要问的,毕竟二人长得如此相像。
  似乎早料到冷言诺有此一问般,慕容晟睿轻掀袍子,坐在软榻边上。
  冷言诺本想赶人,想了想,又算了。
  这样的表情那么明显,慕容晟睿面上盛着笑意,似乎一下子心情极好,不过一瞬,又温然开口,“嗯,千尧其实是有一个双生妹妹的。”
  “双生妹妹?”冷言诺疑惑,没听说过呀。
  “嗯,双生兄妹,不过,五岁那年死了。”
  “嗯?”冷言诺抬头,竟觉得从慕容晟睿轻描淡写的的话中听出一种别离怅惘的味道。
  “我们三人儿时是常玩在一起的,所以交情颇好。”慕容晟睿给冷言诺解惑。
  “青梅竹马?”冷言诺开口,“那姚静之?”
  “嗯,儿时她与千尧还要要好些,不过自从千柔五岁那年被……。”慕容晟睿又转回头看着一脸儿好奇的冷言诺,“千尧的妹妹叫千柔。”
  “难怪花老爷像看什么似的把花千尧看着。”冷言诺笑着开口,而后目光落在慕容晟睿的脸上又道,“千柔的死想来不寻常吧。”
  闻言,慕容晟睿笑着抬头,“诺儿,女子太聪明真不好。”语气却夹着一丝宠滋的味道。
  冷言诺偏过头,这厮最能知道如何剑走偏锋的占便宜。
  “千柔是被人掳走而死的,千尧最是心疼这个妹妹,曾经带着家卫追寻过,千柔的死讯也是他带回来的……。”慕容晟睿说至此,面色有一闪而过的深惘。
  五岁就带家卫追寻,倒是好本事。
  “真是可惜…。”如果活着,怕是比花千尧美上不止千百倍呢,想及此,冷言诺开口,“花千尧整天打扮得那么骚包,难道是怀念其妹?”
  慕容晟睿不予苟同,只是微微一笑,带起远山翠绿倾倒眼帘。
  “我觉得诺儿才是最美最特别的。”一句话说得意味幽深,耐人品寻,不过冷言诺一下子秒懂了。
  看了眼慕容晟睿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他,遂有些郁卒的开口,“慕容晟睿,慕容公子,能否把那暗中人给我撤开呢。”
  闻言,慕容晟睿一笑,“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冷言诺挑挑眉,不置可否。
  许久。
  冷言诺抬起头看着慕容晟睿,他身量很高,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阳光下,他玉颜淡淡,却又暖如春华。
  “慕容晟睿……”
  “卯时,我在府门口等你。”慕容晟睿不待冷言诺开口,转身离去,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冷言诺看着慕容晟睿智的背影,清姿独立,玉影欣长,心事莫名惆怅。参加宴会为何要亲自来告之?
  伸出手指轻扣了扣脑袋,冷言诺看着满院芍药娇艳,轻呼一口气,是她想太多了。
  他帮她不过也是因为她是璃王妃。她护她不过是因为她以后会是璃王府的主人。
  这慕容晟睿从来就不简单,名动天下的人都能为他所用,他能简单才怪。
  “小姐。”一旁的香叶这时才走上前来,言语间语气似乎有些不解,“王爷这般好,小姐你……。”香叶轻咬了下唇,似乎鼓起多大勇力似白,又开口道,“王爷贵为亲王,府中却无其他妾侍,已经当属难得了,不说王爷的身体……。”
  “香叶。”冷言诺突然悠悠开口打断了香叶继续的话。
  “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与此地不一样,只奉行一夫一妻制,王爷很好,可是小姐我的心现在承载不了那么多,他活不过二十……”冷言诺最后几个字几近无声又冷情,话落,看了眼满面诧异与好奇的香叶,眸光轻悠的看望远方天际,金黄的阳光直直射来,她毫不躲避,就这样看着,似乎想要看透些什么,她外表强大,但是内心里却极度自私她自己明白。
  守住自己的心才能坚韧面对世人。
  “我与王爷,不谈感情,只谈合作。”良久,冷言诺清声出口。
  “小姐你…。”香叶欲言又止。
  ……
  “不谈感表,只谈合作。晟睿这就是你要的女人?”璃王府书房里,响起花千尧极为不满与玩味的言语。
  而重重书架的桌案后,慕容晟睿微微倾身,如玉的手指执着紫毫正在认真一笔一画的勾勒些什么。
  他神情专注,额头光洁如玉,整个人端得是云端风姿,雅气宜然,窗外百雀鸟儿轻轻飞过,描绘出一室清花百艳,玉兰瑰逸的人景画。
  花千尧看着并未抬头只一心作画的慕容晟睿,嘴角突然轻勾起一抹虚有的弧度,朝着书房角落里望去,“你心心念念的清心无欲的男子如今要例外了。”语气颇带幸灾乐祸。
  书房墙角处是整个室内的阴暗角,一个身影独独坐在那儿,她眸光清热灼然,在昏暗的一角甚是明亮,如晨起突然阳光里的光线,而那一丝光线指向的是正在认真作画的如云端高阳般的男子。
  他动,她动,他皱眉,她敛眉……对于花千尧的话没看似没有半丝反应。
  那束光线一直紧紧跟随,可是,那束光线却终是在慕容晟睿面上停留,似乎即使凌厉如刀却终究刮不进那心里。
  而悠悠光暗,似乎听到女子极为不悦的叹气声。
  “蓝家有人出世了。”沉默得可以容下一室冰窖的书房内,在这声不悦的叹气声后,终于响起慕容晟睿清雅好听的声音。
  慕容晟睿普一开口,化满室春华流动。
  “晟睿你对某些事太上心了。”角落里悠悠飘出一句话,语声如夏语,铃铃好听,可是偏偏却很低沉。
  慕容晟睿停笔,抬起头眸光扫过花千尧与角落女子,“谁若与她为敌,我必三尺青锋以待。”语气轻然,可是谁也不能忽视其中的认真与执着。
  “晟睿你…。”角落里,那沉默良久的女子突然如一阵急风般的掠至慕容晟睿对面,一桌之隔,怒目直视。
  女子满是不可置信,眸目中压抑着熊熊欲待燃烧的怒火,扶在桌面上如青葱般的手指紧紧扣着桌面,须臾,眼眸一闭,又一张,情绪微退,声音沉如冰窖又夹着不可置信,“晟睿你坠情了?”
  “坠情。”慕容晟睿手下动作一顿,桌案上那一幅正要收尾的画因这一顿,笔中一抹黑迹滴落于纸上,墨落而不散,正中画中女子眉心。
  画中女子冷淡清傲,却又灿若娇阳,她立于佳香楼门前,人世拂尘中而千般不动,却因为这一滴墨迹,整个人显得瑰姿如画,当乃是画中人,还是人中画,谁分得清。
  慕容晟睿看着画中女子,良久,眉头微松,唇角弧度明显易然而轻巧,“很好。”
  “你不能动情的,你这是在找死,你明明……”女子声音几近吼。一双漂亮的脸上因气愤而显得粉红一层,明明娇艳如花,可是此时此刻与桌案上画中比来甚是可悲。
  “左右不过一两年。”慕容晟睿清淡至漠的语声打断了女子。
  “晟睿…。”
  “云落。”一声略低的微微无奈的轻唤。
  女子闻言肩膀一松,紧扣桌面的手指同样一松,面色惨然一笑,“你刚说蓝家有人出世了。”语气平常,转换话题不可谓弧度之大。
  “三十年前说是要隐世,不过问朝中事天下事的蓝家,退居三十年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向往那些浮云之物。”花千尧于刚才二人对话中,一直抱胸观看,此时出声,语气嘲讽,“而且是一名女子,这一代的家主,蓝子。”
  “三十年前他们不是与你父亲签定协议,不再插手,就此归隐吗?”女子状似在问又似乎早料到有此一事般。
  慕容晟睿如玉容颜没有半丝表情,开口,“三十年前,蓝家于风声正贺时隐退是居于父王,而今……。是妄想掺合些什么了。今晚我要参加宫宴,你们先下去吧。”慕容晟睿至始至终虽然说着话,但是眸光却没有离开过桌案上那一幅引人牵引的画。
  女子见此,身形一闪,出了书房,虽说离开,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身形那么一丝急切。
  花千尧走至门槛时,又转回头,看着那芝兰玉树般清逸的男子,退去些娇冶与玩味,面色前所未有的正经,“晟睿,你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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