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459节

  刘彻看着刘裕和萧道成,有一点点羡慕:“御驾亲征啊。”我这辈子唯一没做过的事就是带兵打仗。以前训练羽林卫时玩过模拟战,真正的打仗的环境艰苦一些,但是更血腥也更爽。
  ……
  苏轼流放到儋州,因为他是苏子瞻。苏辙流放到雷州,他字子由,由正好是雷字下半部分。黄庭坚流放到宜州,他字鲁直,直和宜形状也相近。刘挚字莘老,他流放到新洲。章惇想要营造一种冥冥中命中注定的效果,而且在人的名字割裂部首之后,会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自古以来都流行命犯地名的说法。狄青当年去陈州,就觉得自己要死在哪里,谶在当地有一种梨子叫青沙烂。
  阴间中人也不知道应该期待他们活着,还是期待他们来到这里。活在人间或许还能翻盘,重新执政,在新旧两派之间很多旧时候的鬼觉得苏轼的政治思想更合理一些,可惜皇帝不这么认为。如果他来到阴间呢,就能请他喝酒,请他赴宴,请他放宽心,看到他快乐的新诗。
  被贬之后苏轼的诗偏向于则空灵隽永、朴质清淡,‘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有点无聊,嗨不起来。大部分人更喜欢他仕途奋进时的诗。都替他规划好了,将来到阴间,虽然不能出任宰辅,但也可以做到城隍的位置上,每日除了维护因果报应之外,就以诗词自娱,多快乐。
  有很多仰慕苏轼的人,已经开始存酒:“多有趣,以前只能去前人的墓碑、故地凭吊,现在我们可以当面祭祀。”
  “那就不叫祭祀,你这个笨蛋。”
  “我就不能举例吗?”
  ……
  阎君已经无可拖延,必须开会解决这个问题:“不举子的问题,怎么办?”
  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苏轼记录)。有些地方只要两个孩子,多则溺毙,因为有新生儿要交纳添丁钱,数额巨大,交得起才生,拿不出钱又无法避孕,勉强糊口的人家交不起添丁钱、每年的人头税、还有小孩的口粮,就根除问题。
  如果说这属于杀人,要判六十年的地狱刑期,现在宋朝的百姓几乎无一人可以避免,毕竟穷人是世界上最多的一群人,黑水潭地狱的水要满到溢出来。如果说这不属于杀人呢,那么刚刚投胎去的倒霉鬼魂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刚去投胎就要被杀?多少拿了药去投胎散心的官员一年后就回来了,带着一肚子气投入愤怒的工作中。
  但是这真能怪百姓吗?一切都是由经济决定的,生男孩是劳动力和战斗力,就多生男孩,生女孩能纺织和嫁人得利,就期待女孩。如果只要生了孩子就会食不果腹,那就不生。但所有人都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时,就渐渐变成了习俗,渐渐顺理成章,缓解人们的心理压力,只有被免税又没有生存压力的官员看到这种场景,在大惊小怪。
  这种故事已经被潜入攻击政敌的故事中,攻击欧阳修的人说他和外甥女私通,攻击章惇的人说他爸爸章俞和妻母私通,生子欲不举,丈母娘的母亲给救下来还给章俞,说这就是章惇。
  皇帝只要自己收到的赋税足够高,来支撑自己的梦想。官员们或是假装没看见,或是禁止百姓不举子但继续收税。所以事态一如既往,单禁止管什么用,勾践早就知道要百姓多生孩子应该做什么。
  白发阎君敲了敲桌子:“说话,别在这儿打坐。都别装睡。”
  众阎君纷纷说:“没装睡,没有没有。”
  “要不然怪罪官员?”
  “官员只是执行法律。”
  “这条法律是谁定的?”
  “赵普?”
  “好像不是吧。”
  “那是赵匡胤?”
  “皇帝也不负制定每一条法律。但他得审核,他得负责一部分……怎么划分?”
  “税收的数目一直在变,我们没有表格。”
  现在得追溯两件事,第一,这个缺德项目是谁提出来的?以前都是等成丁之后有了工作能力才交丁钱。第二,历年来的标准收费表格变迁,以及各地执行标准。
  众所周知,朝廷要收十文钱,到州府时可能变成二十文,到县变成三十文,到文书成了四十文,到百姓眼前时可能变成五十文、一百文。
  当然了,当前收费标准是三千钱、身丁米四斗以上。
  这个事不追责呢,不可能。如果一定要追责,怪百姓?地府的道德标准还没有高到罔顾他们活不下去的事实。每一层官员都可以向上推脱,这是群体性的恶行。
  “太史台不一定没有表格,他们常常收集各种资料。”
  派人去一问,真的有。太史令平静的把三十箱资料放在阎君殿外,现在虽然没有虫子,他们还是习惯用香樟木箱来装资料:“这是宋建国一百四十年来的法律变化、赋税变革、各地新增税法对百姓的影响、以及部分地区实际执行的效果,天下之大不能详查。”
  阎君们十分感动,决定给太史台加工资。
  太史令:“非我等之功,是各地判官齐心协力,收集资料,汇总到此处。”
  阎君们:“统统加工资。”近些年来非常有钱。
  嬴政:“派人去问问宋朝的皇帝们。”
  “他们怎么会说实话。”
  嬴政想了想,吕雉近年来什么事都不做,她可不应该无为:“让我夫人去聊聊。”
  左右阎君都认为可以。
  吕雉本来在湖边静坐垂钓,每次钓都能成功——今天有该出地狱的魂魄,拿网子捞或是拿鱼干钓都是一样的,重点在于呼名和死亡时间。鱼竿下面拴的不是尖锐的鱼钩,而是一个手镯大小的金环。
  “狱尉,阎君派人来送信。”
  “哪位阎君?”
  “您那位。”
  吕雉一甩鱼竿,有两个黑影紧紧的抓着金环,瑟瑟发抖的被吊了上来。丢在地上蜷成两团怕死鬼。这样的鬼魂再去投胎,就不会生来顽劣凶残——有些人受完地狱刑期还是很硬气,但那是极少数。
  展开信笺一看,嗯?嫌我最近无所作为?
  ……
  武功卓越、有铁血之风的赵煦,在二十四岁时,到了阴间。
  赵匡胤看见一个年轻人被鬼差送来,就知道是谁:“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赵光义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扼腕痛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高滔滔既悲且喜,愤愤道:“一定是酒色过度!”她死后看他的改弦更张,看他废后,才知道这孙子有多恨自己。
  赵煦是个极其英俊的年轻人,在宋朝所有的皇帝中,独领风骚。这个又白又瘦的年轻人看到自己黑黑胖胖的祖宗们,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赵顼上前两步,抓住阔别十五年的儿子,追问道:“你现在有几个儿子?”
  赵煦握拳长叹:“只有一个夭折的婴儿……将来的皇位,要落入兄弟之手。”
  赵顼想了想,自己有十四个儿子,虽然1~5、7、8、10都早夭,老九是个瞎子,但还够用。谢天谢地,生得多就是好。
  “你才二十四岁,怎么就,是不是女色?”
  赵煦觉得可能是,但他不能说,古往今来的皇帝哪一个不沉溺女色?该长寿的还是长寿!我就是时运不济。“偶感风寒,终成不治之症。”
  没过多久,邻居们纷纷来看他。
  赵飞燕:“哇!你真好看!”
  赵煦眼睛一亮,感觉这是到地府之后唯一的脸色:“美人你是何许人?”
  武曌本来在花丛中散步,听赵飞燕大叫好看,也过来看:“果然不错。”是个小白脸。
  赵煦扶着壁垒倒吸一口气:“我原以为天下殊丽尽在宫中,原来未曾见环肥燕瘦。”我的刘美人也差了一点风韵。
  赵匡胤一巴掌把他拍倒,真心喜爱的骂道:“还说你不是!”
  武曌看看赵匡胤,觉得他长得也不错,黑黑壮壮,干练英武。宋朝皇帝中只有这两个长得不错。
  热心的唐朝皇帝们送了两盒丹药——他们还是喜欢搓药丸子,只是现在换成了补气血的中药材,吃多了至多会流鼻血。
  千年之前的吕后竟然携带礼物:“刘娥,我特来看你。哪一个是哲宗?请来相见。”
  宋哲宗令人眼前一亮,真的亮,显得他祖宗们更黑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也不愿意在死后有很多前朝皇帝跑来表示惋惜。你们惋惜谁啊!!
  吕雉一点都不惋惜:“将来后继之人是你的兄弟,深知你如何治国,应该能秉承遗志。”
  赵煦:虽然她确实长得不如赵飞燕和武媚娘,但是说的对。我的弟弟们应该都在崇拜我。
  只有一点令他不满,他想要高宗、宣宗、圣宗、孝宗的庙号,但给了个守成之君的哲宗,是好词儿,但夸赞的不充分。
  谥号在现在已经不重要的,宪元显德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含水量比简单的武帝大多了。
  ……
  继位的是端王赵佶,继位之后继续用新政新党,重用蔡京。
  王安石和司马光为了蔡京到底是不是个奸臣大吵一架。没过多久,苏东坡就去世了,当地城隍热情款待:“终于等到你了!东坡居士!请来上座。”
  上午谈经论道,中午炖肉与酥饼,晚上通宵畅饮。
  苏东坡不禁写了首词感慨死后的世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第325章 清箐+徽宗
  人间阴间的鬼差轮值时,见面大惊:“阁下的脸怎么黑成这样?难道你是包拯?”
  包拯正好在附近散步, 被一群看起来有点异样的鬼差吸引了注意力, 他目前还是个闲人, 正处于漫长的休假之中。目前还不想效忠于别的君王,对阴间的法理现状觉得不错, 没有必要投身其中去尽力改变什么,虽然他们猜测自己是无华阎君,但没有什么证据, 也不必相信:“呼我何事。哎?你们的脸?”
  “黑的像包拯一样, 哦, 比包大人还黑。”
  包拯黑着脸——心情不太美好的那种黑,并非真的肤色黑——看着这些和稚子用手指头蘸墨在纸上涂小人一样从头黑到脚的鬼差:“这是何缘故?”
  这一批从延州回来的鬼, 脸特别黑。唐人见了感慨说:“怎么变成昆仑奴了?”
  黑脸鬼差们:“哼!原先烧木炭木材, 烟虽然大, 也比现在好。”
  “现在他们烧石炭(煤炭)!虽然更暖和, 也更多,可是烟太大了!”
  “沙堆套里三条路, 石炭烟中两座城。”
  “鬼差空中来行路, 不知不觉撞破头。”
  “撞破头来撞破头, 撞破头也无人知。”
  “黑云压城飘鬼血……我没下句了。”
  “你改成词啊。
  清平世界, 烟笼城池, 飘鬼血,佳人泪落,行行如墨痕。
  尊神金光, 浓云遮蔽,瞧不见,禹禹独行,奈何无归途。”
  爱好诗词但没什么天赋的鬼差们胡乱联句作乐。
  “活人的衣服能被染黑,鬼魂的脸被熏黑又有什么稀奇。”
  “就是嘛。好好的关中不住,非要住到平原去。”你以为平原只是无险可守吗?不,平原的另一个问题是所有的地都是耕地和花园,没有生产木柴的山林。京城百万之众,贵人要用木炭,平民要用柴火,把周围的树都耗光了。后来改烧石炭,真暖和,真不用运木头,只是烧的时候浓烟滚滚。
  沈括问:“人间如故……诸位现在戴了面具还是?”我当年在延州发现石头中有油,当地称之为石油,能点火,能做墨,我还说此物要大行于世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烟尘滚滚?一点变化都没有吗?东京汴梁城里还是旧时风貌么?
  有些观风望气的人说,城池被乌云笼罩,是不祥之兆。
  校尉掀开面具,在黝黑的脖颈和耳朵之中,又一张雪白圆润的小脸。。烟雾能把人们的白衣染黑,也能把鬼差从头到脚熏的黑若煤炭。在烟熏之后,保持洁白的只有面具扣住的部分,非常好笑,看起来像是优伶故意打扮的样子。
  “我穿的是白袜子,你们敢信吗?”
  “这话说的,我原先还是小白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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