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王茵回到住处时安装工人已经赶到。
  不得不说王彧尧的确是面面俱到,香港是个寸土寸金之地,租地面积过大,费用也相对昂贵,所以她租的房屋面积不大,几百尺的小房间,狭小的厅内多了一套白色布艺沙发,卧室里多了一架藤椅,冰箱电视机早已换新,已然快要塞不下他送来的家俬,王茵心爱的留声机放在卧室靠窗的书桌上,旁边还有一叠黑胶唱片。
  她走上前随手翻了翻唱片,还是她钟意的那些,只不过又是崭新的唱片。王彧尧还未她准备了一个衣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新衫。
  安装工人走后才几个小时的功夫,王茵再次打量房间内时,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挡漆黑的房间,王茵看着四周的场景发愣。
  这阵子王彧尧并未打电话过问她的生活,却一直在暗中打探她的情况,那晚她故意激怒王彧尧,他恼羞成怒,更是扬言不再管她,现今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句气话而已。
  他对自己的关爱,一直都在。只是她自己不满足于他们之间的状态。
  她渴望这个男人,渴望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不仅仅是限于兄妹之情,更希望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甚至也能回馈她同等的感情。但当自己所有的秘密被公之于众时,他已经给了她死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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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王彧尧回得早,阿婆准备好晚餐,王彧尧沉着脸,独自坐在餐桌旁饮食,又想起了王茵坐在旁边时,自己为她夹菜的场景。
  阿婆见此情景哀怨叹气,自从王茵离开后,王彧尧归家从未有过好脸色。
  王彧尧闷声闷气地用完晚餐。沐浴后,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电话机旁,等着王茵的电话。今天是王茵开学,王彧尧本想自己亲自去送她,但心里有一大段话,又不知道该同她从何说起,再加上两人大吵架,他更不知该如何哄她。只得委屈辉佬听了好几遍,更不准他落下一个字。
  大约坐了半个多钟头,王彧尧这边的电话突然想起,他当即觉浑身一震,立刻拿起电话:“喂。”
  他在电话那头等了良久,总算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彧尧。”王茵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王彧尧面露欣喜,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掌中的电话,沉声道:“小茵。”
  天知道他心情有多么激动。
  王茵在那头低声应答,听着听筒里传来他沉重的声音,仿佛王彧尧就近在耳边。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厅内寂静得可怕,只听到电话中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王彧尧喉间干涩,主动开口问:“都安装好了没有?”
  “在那里住可住得习惯?”
  他一连问了两句,心中更关心她现今的状况,他想问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王茵握紧电话点点头:“嗯。”
  又隔了一会儿,王彧尧勉强笑道:“那就好,现今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睡觉。”
  他收回笑容,脸色阴郁,正想挂断那挂,哪知道王茵在那头出声喊道:“彧尧……”只是停顿了几秒,她低着头,小声嗫嚅:“谢谢你。”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眷恋,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自己还能对他说些什么,甚至有些后悔那晚的冲动言行。
  他们两人还是第一次相隔那么远。更是第一次说着这样生疏客套的话语。
  许是王茵的这番话令他胸腔一震,王彧尧没立即回话,他眸光幽深,半晌过后,才笑着回道:“傻女!你跑去读书我怎么会不管你,在那边好好顾自己。有任何事情打电话给我。”
  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在这一次再次化解,其实他很想她,这些日子他都在等她的电话,等到今日才终于接到。只是不知为何,在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言语突然哽在喉间,不得发声。只能冲着她强颜欢笑,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两人都没在提及那晚的事情,挂断电话后的王彧尧仰头靠着沙发闭目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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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入学已有一个礼拜,这阵子只是同匡北明偶尔通电话,更无其他往来,匡北明最近被案件缠得离不开身,蒋永健的案子一下来,又被转交至重案组。上次王彧尧透露给他的消息,于他而言并无半点帮助,倒是帮了重案组一个大忙,只有他知道,王彧尧并不想将详细内容全盘托出。
  王茵认识的鬼佬同学太有趣,不是学习粤语,就是向王茵问及古典文学,她每天和同学交流研究计划,或是听几场讲座,一天下来到也充实了不少,只是研究经费不知几时才能发,不过自从辉佬来过以后,她现今根本不用为经济发愁。
  匡北明与王茵在中环太古广场逛完街,两人一同去餐厅用餐。席间匡北明突然发问:“阿茵,你知不知王先生究竟所做事?”
  王茵吃一口鱼子酱,笑了笑:“你想打听他什么事?”只是愣了几秒,她紧接道:“不就是开饭店喽,生意转好就开始经营公司。”
  “你们有无纠纷?”
  匡北明苦笑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愿意讲,也无事。”
  王茵见匡北明一脸不可置信,心中已明,低头抿嘴轻笑:“北明,我知他以前是古惑仔,毕竟他曾经跟住我生父做事,你知道倪康曾经是怎样的人,谁会信他底子干净,但是自从我们离开香港去温哥华之后,他已然同过去大不一样,刚回港我同他在一起吃过很多苦,店里生意太好遭同行妒忌被砸,我的眼睛就因此出事。”
  她继续说:“后来有人来打架,他再次负伤住院,那段日子是我们最难熬的时候,但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我这样同你讲,我不是想为他解释,我只是不信他会做违法事,他要是早靠捞偏门过活,或者走其他捷径,完全可以去找倪正良,因为倪正良的老婆曾主动找过我,若是他肯开口,那样我们的日子更不会这样困难,他答应过我的,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来过。所以我信他。”
  匡北明低头笑了笑,不再言语,既然王茵对王彧尧的为人深信不疑,他也不必多讲,况且多说无用。
  到两人用过晚餐,看完一场电影已经是九点多,匡北明开车送王茵回到住处。
  “阿茵,可考虑清楚了?”
  匡北明问她可否答应同他拍拖。
  车内,王茵脸色泛红,低头沉默不语。
  “无妨。”匡北明抿嘴浅笑,倾身猝不及防吻了吻她的额头,王茵神情错愕,只不过是下车的一个晚安吻,匡北明亲吻着她的额头之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下一秒就封住她的唇。
  王茵还未回神,此时此刻车门外一阵巨响。
  “下来!”
  车窗外的王彧尧双目猩红,凶神恶煞,正放肆手敲车窗脚踹车门。
  “砰砰砰!”
  敲了几声无反应,他干脆用力猛踢车门,踢坏无所谓,反正他有钱赔偿。
  王茵不知王彧尧几时赶到这里,急忙下车推他胸膛怒道:“你要做什么!”
  王彧尧不看她,冷着脸将她猛地扯至身后,匡北明下车正整理衣襟,礼貌打招呼:“王先生。”语毕,哪知王彧尧不由分手说,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就是一顿爆打。
  王彧尧一拳狠打在他的颧骨上方。
  匡北明眼镜被打碎,眯着眼,揉了揉眼眶,只觉得头晕目眩,疼痛难忍。
  王彧尧额角青筋隐约可见,咬牙切齿看着匡北明,目光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扑街!谁允许你碰她!离她远点!”
  好不容易和她通过电话,今日他忙完工作事务,想早早赶来港岛看她,没想到在她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她回来,却在下车时碰巧见她和匡北明在亲热,心中燃起一阵无名火,好似有砍人冲动,没想到那个破警察居然敢吻她。
  匡北明忍住怒意,“王先生,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在拍拖。”意思是在向他说明,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王彧尧轻笑:“哦,几时拍拖?可有经过我的同意?有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匡北明因这话再也止不住怒意,上前攥紧王彧尧的手腕,王彧尧又挣脱另只手再给他一记。他干脆掏出手铐,谁料既然被王彧尧快速夺过,下一秒扣住他的双手。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警察也要同他打架,也不去九龙警署打听打听,他当年砍人无数,在蒋永健的场子里一个打十,想同他打架,真是自不量力。
  “彧尧……”
  王茵还未劝他,王彧尧阴着脸,气势汹汹地冲她吼道:“你现今给我立刻回屋,我保证不会对他怎么样!”
  王茵怕极了此时此刻的王彧尧,只得听他话上楼回屋。
  待王茵离开后,王彧尧替匡北明解开手铐,只听匡北明冷目看他,斩钉截铁恨说:“我迟早会将你抓去坐监!”
  最好不要给他找到确凿证据,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王彧尧。
  王彧尧仰头大笑,毫不在意:“我没所谓,只要你有证据!不过讲真,匡警官,你怀疑我可以,但别去招惹我妹妹。”
  匡北明看着他质问:“我没想过利用阿茵,倒是你太敏感。王先生,大陆那边的杨兴荣是你什么人,你用得着时刻去澳门?你去澳门做什么?”
  王彧尧脸色微滞,片刻后又继续说:“我不认识你讲的那个人,我去澳门赌钱不可以?难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在港时就开办赌场,只不过被警署查封,携王茵离港去温哥华,就是在华人赌场挣钱。
  “我听讲你用阿茵的名义在港岛买了一套半山别墅,现今公司又打算搬至港岛。你公司现在的资金来源是否合法?”
  王彧尧双手插兜,眼神冷淡,无所畏惧道:“匡警官,我随你盘问,问心无愧。我只是个正紧的生意人,你讲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下次污蔑人的时候记得要拿出证据,你有证据证明我的钱是非法来源?没证据谁信你?”
  匡北明脸色铁青,双手握拳。
  王彧尧只觉得大快人心,继续讪笑说:“我刚才打了你,你要同我打官司请上律政司,我只是担心我妹妹不被人渣侵犯。难道这也有错?我再次警告你离她远点,给我看到,我打爆你头!”
  下次再给他受这等刺激,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持刀砍人。
  ☆、第二十九章
  “王茵,我不知还要讲多少次,你才会记住!”
  房间内,王彧尧只差没冲她跳脚怒吼,居然给他逮到和匡北明亲热,气得他到现在想想都怄火。
  他继续冲着她说:“我给你钱,放任你来港岛读书,不是让你天天跟住这只白斩鸡谈情说爱!”
  刚才打了人家一顿还不够,现在又来进行人身攻击,王茵无语。
  她规矩坐在沙发上,挺直身子低头抠着手指,任凭他指责,这情景俨然像一个犯错事的孩子。
  此时王彧尧身穿一件灰衬衣,轮廓分明,面容俊朗,胸前的扣子微开几颗,手戴劳力士手表,倒是别有一番气质,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却让王茵心情紧张,大呼不妙。
  他的长相一直都属上乘,以前就有许多女人缠住,不过都被王茵给赶跑,甚至出言要求不让王彧尧交女友。没想到,王彧尧也满口答应,反正他对待感情也是无所谓。
  “彧尧。”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无辜,语气委屈。
  王彧尧冷着脸,睨她一眼,偏头不再理会她。王茵这才起身走上前,主动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中,满心眷恋:“彧尧,你别生气。”
  这次她主动求和,其实她想说除了他,她谁都不要。只是她不敢再向他提及这事。男人多半要靠哄,这是她和王彧尧相处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经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彧尧。她很懂得怎样激怒他,怎样平息他的怒气。她像给小动物顺毛,言语轻柔,小心翼翼。
  王彧尧阴着脸继续嘴硬,口是心非:“我几时生气,你要找男友至少先给我过目,我讲过谁都可以,就匡北明不行。”王茵心中诽腹,没生气还这样对匡北明,只是她今天很开心,王彧尧会特地赶来看她,甚至还能等到深夜。想到这里,她脑袋又不住往他怀里钻,甚至还亲昵地向他胸膛蹭了蹭,学着以往那种朝他撒娇的举动。
  王彧尧当即弃械投降,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至胸腔,内心如羽毛拂过,心中的怒意一扫而光。
  “其实,我很想你。”她口气幽幽道,这些天她很想他,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先低头打电话给他,她就是看不惯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不惯他忽略她。既然这样还不如主动离开,免得自己给看了心寒。
  “大话精。”他心道,小骗子,以为自己讲一句好话,他就既往不咎。其实他脸色微红,呼吸急促,模样半呆,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她胸前的柔软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夜色正浓,暧昧的气氛在此时悄无声息散发,心中抑制不住的渴望,令他浑身难受到要爆炸,难道她不知道他也是正常男人么,这样时刻克制住自己需要费多大精力。
  王茵好似又怕王彧尧推开自己,继而更加倔強地抱紧了他。王彧尧无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知道王彧尧的怒意已经平息。
  王茵又小声道:“彧尧,我从温哥华回到香港才两个月,眼睛就出事。我讲这些不是怨你,我在香港没有任何朋友交际,更无工作,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情也不能做,我很孤单,觉得生活很无趣。加之你还要努力挣钱,不能每天陪我,所以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同我交朋友,待我好,我当然求之不得。”
  她说得小心翼翼,更是在向他解释,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其实,这阵子北明帮过我很多忙的,尤其是我申请港大研究生,若是没有他……”
  他前一段听得认真,甚至内心还有几分自责,到后面一句时毅然发飙,又是匡北明。
  “你讲够了没有!收声好不好啊!”不说还好,一听她提起匡北明,他怒意涌上心头。将方才抑制不住的情动一并爆发。
  王茵低头果真不再说话,丝毫没察觉自己又触到炸弹。
  王彧尧拧紧眉头,推开她,语气警告:“那个破警察根本就没安好心,你当我不知?哪有男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女人好?你年纪轻,根本不会挑男人。我讲过,不允许你同他在一起,你有无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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