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 第12节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问过,小夏的心。
  小夏在院子里和小家伙们玩捉迷藏,凭借多年的经验,一个一个把他们从角落里找了出来。她玩得开心,顾行执要走时还依依不舍,她抱了抱夏院长,说下次再回来看她。
  夏院长嘱咐她:“天凉了,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
  小夏笑着点头,说她一定会注意不让自己生病。转头,她就发起了烧,病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以为自己只是贪睡。
  方管家看她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的模样,以为她晚上又开始失眠,之前她便没有注意,以至于后来顾行执发现,才知道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她问小夏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小夏说她很早就睡了。
  “方姨,我没有睡不着觉哦,我可能是之前有很多觉没睡,现在要补回来了。”除了想睡觉,小夏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她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方管家去拉她的胳膊,才发现她身体滚烫。
  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骂小夏才好,急忙去请家庭医生。医生来给小夏量了温度,方管家一看,温度再高一点,肯定就比现在还要傻了。
  医生给小夏打了针,又开了药,小夏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大哥哥,睡得很不安稳。
  方管家虽然觉得小夏傻,但看她病得如此可怜也生了怜惜,顾行执回来时,与他说了小夏生病的事。
  顾行执应了一声,却没有说去看小夏,方管家也不好再说,默默看着他离开。
  因为高烧,小夏的意识不清晰,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梦里有一只大怪兽不停地追着她跑,她跑得很累很累,想有人来保护她,把大怪兽赶走。
  她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就是顾行执,她叫着大哥哥,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小夏很委屈,她多么想有一个人出现来救她。
  顾行执来时,小夏在梦里快要被大怪兽一口吞了,她哭出声来,眼泪划过脸颊落在枕边。
  他的手刚落在她的脸上,她蓦地从梦中惊醒,用尽力气紧紧抱住了他。
  小夏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的大哥哥终于来救她了,他一出现,大怪兽都不见了。
  温软的身体乍然投进男人冰冷的怀抱,让男人常年冰霜的脸上寒气愈显。小夏却无知无觉,紧紧攀着他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放手。
  盈盈的香味萦绕在他周围,他要扯开她的胳膊时,小夏细弱的声音传过来。
  “大哥哥,我听话,你不要不要我。”
  颈间传来微凉,小夏小声地啜泣,即便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也不敢哭得大声。
  一如当年那个阳光昏黄的傍晚,年幼的小夏从教堂追了出来,白皙漂亮的脸上挂着泪痕。
  她小小声地问他:“大哥哥,孟阿姨为什么不要我了,是因为我笨吗?”
  他不理她,她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年幼的小夏说:“我笨,可是我很听话的,这样也不行吗?”
  他举起的手又放下,最后放在她颤抖的背上。
  “别哭,小夏。”
  第15章
  小夏哭得累了,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紧紧抓着顾行执的手,想着怎么也不能放开,只是后来睡着了,力道渐渐变轻,什么也抓不住,醒来时手心空空,什么也没有。
  是梦啊。
  她脑袋晕晕从床上坐了起来,张眼朝窗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夜晚才刚来临,还是已经是早晨。
  她遗憾梦里没能跟大哥哥多说说话,转身见她在想着的人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冷淡的眉眼融入室内昏黄的灯光,她掀开被子下床,轻轻走到他身边。
  “醒了。”
  她还没有走近,闭着眼的男人就出了声。
  小夏光着脚站在原地,朝他笑了笑,点点头。
  醒着的小夏,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为什么不回房间睡?”她的烧退了,恢复了些精神,柔柔地看着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回床上去。
  小夏听话地躺回了床上,眼睁睁见他出了房门,不禁有点可惜。他总是很忙,她在家里不是经常能见到他,每次见到他都想多说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顾行执去而复返,带了医生回来,医生检查过后,说烧退了,很快就又离开。
  此时已是深夜,小夏睡了一天,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她对顾行执说:“大哥哥,你去睡觉吧,我不难受了。”
  他嗯了一声,转身离去,门关上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小夏先是发了会儿呆,然后嗅到了自己的味道。她发了汗,身上黏糊糊地难受,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起来,有些笨拙地放了水,泡进浴缸里洗澡。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她没有听见脚步声,洗得认真。
  门半掩着,顾行执端着一杯水站在一处阴影中。
  浴室里灯光明亮,小夏认真搓着自己的手臂,动作呆笨而缓慢。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无声地离去。
  没过几天,小夏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白夕第一次到顾家来看她,小夏对白夕说:“夕夕,我好像喜欢上大哥哥了。”
  “嗯。”见白夕一点儿都不吃惊,小夏又说:“是你跟孟医生那种喜欢哦,不是我跟你那种喜欢。”
  白夕问她:“小夏,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小夏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夕的问题。
  “我说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
  白夕觉得小夏是不懂的,她的世界太简单,原来因为生活在福利院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与顾行执那样的人朝夕相处,难免会产生好感。可她不能说破,只能看着小夏陷入泥沼。
  所以,后来白夕也时常会懊悔。
  没有人将小夏的话当真过,他们都以为小夏什么也不懂。
  小夏不会隐藏自己的喜欢,她想等着顾行执回家,然后告诉他。可是自从她病好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顾行执。方管家说他出差了,她打了何安的电话,何安始终都没有告诉她归期。
  她只能一直等,这一等就是许久。
  “何安哥哥,大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我有点想他。”
  “我会帮您转达,确定行程了也会告诉您的。”
  小夏失望地哦了一声,鼓起勇气问:“那你可以让他接电话吗?我想跟他说说话。”
  “抱歉,顾总在忙。”
  又是同样的答案,小夏怏怏地说了声谢谢何安哥哥,挂了电话。
  又一次接到小夏的电话,何安对面前的男人说:“是太太。”
  顾行执置若罔闻,说:“何安,该安排的现在就安排吧。”
  “是太太的……”何安的话未说完,男人便嗯了一声。
  何安明了,“是,我这就去安排。”
  何安走后,顾行执起身走到窗边。他习惯凝望窗外的景象,或繁华或萧索,隔着一道窗,全都与他无关。
  他不允许自己身在其中。
  小夏平均一个星期会雕完一个木雕,等到她雕完第四个依然没能等到顾行执回家。
  方管家与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他长时间不在家,她问起来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小阑说:“其实先生原来也不经常回来的,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见人。”之前可能是因为刚刚与小夏新婚,回来的次数才多了起来,现在可能又去忙了。
  顾宅的人都知道,小夏与先生的婚姻不过只是挂着名头而已。
  “这么久啊。”小夏听完后觉得心空落落的。
  那她还要雕完七八个木雕他才能回来吗?那时候都快要冬天了吧,她有点等不到那个时候。
  小夏给顾行执雕的木雕用了很长时间,如今刚刚完成。风爷爷去世后,她再也没有花那么长时间去雕过一个作品。她有点迫不及待想赶紧送给他。
  可是他不回来她不知道去哪里见他,连在电话里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夏带着木雕出门,先回福利院看了夏院长,然后带着木雕和小阑去了风叔叔的店。风叔叔是风爷爷的儿子,开了一家木雕店,小夏的木雕都只卖给他,大一点800,小一点500,雕刻的木材都是由他提供。
  前几次来,风叔叔都不在店里,小夏拿了钱就走了,这次来风岚正好在店里,他邀请小夏喝茶。
  “小夏,你来得正巧,慕沣正好想见见你,他很喜欢你的木雕。”
  小夏心不在焉,拒绝了风叔叔的请求,耷拉着脑袋走了。
  以前用木雕换了钱,小夏总是很开心,这段日子小夏的笑容少了许多,小阑看在眼里,有点心疼。
  “小夏,你真的很想见先生吗?”
  小夏点点头,说很想很想。
  小阑便说:“我知道先生在哪里,我带你去见他。”
  小阑带着小夏到了市中心一处高级公寓。只是她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其实司机的车可以进去,车牌是做了登记的,但小阑怕司机告诉方管家,只能找了借口支走司机,偷偷带小夏来。
  她说:“以前方管家让我们过来打扫过一次,听说先生平时忙的时候就住这里,现在快要到下班时间了,一会儿说不定可以见到他。”
  她又嘱咐道:“小夏,如果待会儿见到先生了,你就自己过去,如果让他知道我带你过来,我肯定要被辞退的,你就说是偷偷听别人说他会在这里,然后自己找过来的好不好?”
  “好。”小夏点点头,望着街道,内心充满了期盼。
  她许久没见大哥哥,不知道他见到她会不会开心,她不会打扰他,看一眼他就好了,说喜欢他的事,就再挑他不忙的时候说吧。
  她这么想,和小阑一直等到日落,都没有见人回来。
  “小夏,我们改天再来吧?一会儿方管家该找你了。”等不到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小夏又难免失落。
  她们正准备离开,远远见一辆车驶过来。
  “小夏,那是先生的车,你出去见他吧。”小阑将小夏从角落里推出去,小夏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满心欢喜地朝车子跑过去。
  何安在前面开车,见到小夏的身影,虽感意外还是缓缓将车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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