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满天星 第40节

  “你说。”
  “就站在这里说,让左邻右舍都听听。她跟我妈到底谁是第三者???”
  “说啊!”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说啊?好,你不说我帮你说,奶奶全都告诉了我了——你俩谈过后来分了!她先结的婚、生的孩子,然后你娶了我妈,我妈有什么错?你这旧情人都结婚了,难道还要你一辈子给她披麻戴孝守鳏、守个贞节牌坊啊?”
  “不是!不是!”孟鑫澜疯狂尖叫,“不是这样的,要不是她介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胜斌你说话!胜斌你说句话啊!”
  “我妈介入?”祁衍要笑死,“我妈怎么介入的啊请问?!”
  “我妈直到两年前,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介入?而且孟阿姨您怕是忘了,您离婚了吗?我爸离婚了吗?你们这光明正大搞破鞋,现在还反咬一口,还要不要点脸?!”
  他嘶吼,声嘶力竭。
  左邻右舍如果在家,都该听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的邻居,该知道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也该知道祁胜斌、孟鑫澜是什么样的人!
  他喘着气,还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嗓子已到极限。
  撕裂喉咙一般疼,祁衍咬牙用力,又是一阵血腥从喉咙呛出来。
  胸口剧痛,祁衍躬下腰。
  冰凉的手指扶住他的后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哑得不像样子:“小衍,你别说,别说话了,血……”
  别说话?
  祁衍猛然回过头来。
  眼中黑暗如夜、冰冷如刺,他声音忍不住颤抖:“难道连你,也觉得我是骗人的?”
  “你觉得是我说谎?你更相信她是吗?!我要是骗你的,让我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好不好?!”
  “明明就是她!是她把我妈逼到跳楼,是她破坏了我的家、送走了我妹妹,现在还想污蔑我疯了妈妈!你还帮着她,是,你是她带来的,你最后当然帮着她!”
  他已经疯了,口不择言。
  头脑轰鸣、声嘶力竭,满喉咙都是血。
  他看到程晟脸色惨白。
  他看到他快要站不稳。
  可是。
  他太恨了。
  头好疼,胸口也好疼。切齿愤怒,天旋地转。
  继而,一片漆黑。
  ……
  祁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医生:“哪有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家长!教育小孩子好好讲理,有这样打的吗?还是不是亲爸亲妈?”
  几秒钟的尴尬,祁胜斌:“意外,意外,多谢医生,下次一定不会了。”
  孟鑫澜:“都给你说了,根本没什么大事!非要来一趟现眼!”
  祁衍脱力,又闭上眼睛。
  半昏半醒,几经折腾,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门被掩上。
  黑暗中,他轻轻动了动手指。
  指尖残留着凉凉的温度,在医院里、回来的车上,哥哥都一直握着他手,温暖的喘息和滚烫的水珠。
  只是心脏,像是被冻住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哥哥一眼。
  ……
  ……
  客厅里,挂钟时针指向晚上十点。
  惨白的日光灯下,程晟沉默蜷缩在沙发角落,疲倦至极。
  孟鑫澜:“好了!你还打算闷不吭声坐到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程晟不说话。
  掌心里,沉甸甸的雨花石钥匙坠,被偷偷摩挲过一遍又一遍。
  孟鑫澜:“你!”
  祁胜斌:“哎哎哎,小孟,别气别气。小晟,咳,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你是小孩子,现在不会懂的。”
  “总之,你要理解你妈妈。”
  孟鑫澜:“程晟你聋了?你是要作死啊!你是不是想把我气出问题?告诉你,我现在身体精贵着呢,这次你再作出什么病来,我也不会管你了!”
  祁胜斌:“小孟,好啦~”
  孟鑫澜:“好什么好!明明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根本不是我的错,怎么说了几遍他还是死脑筋不明白?”
  孟鑫澜是真的又急又气。
  想当年,她和祁胜斌十五六岁认识,一直在一起。
  祁胜斌人高马大、年轻时人也帅气,唯一拖后腿的就是学历不高。
  偏巧那时候有人给她介绍对象,是个大专生,在孟鑫澜看来算高学历了,各方面条件也不比祁胜斌差。
  她就想着那不然就去看一眼呗,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就去了。
  可谁知道,上了老巫婆的当!
  这个男人是祁胜斌的妈人托人给她介绍的。她一去见了面,老妖婆就把这事告诉了祁胜斌,两人大闹一场。
  祁胜斌赌气就也去相了亲。
  相亲对象就是祁衍妈。
  祁胜斌回来就吹,说女孩有多么温柔贤淑、适合过日子,和孟鑫澜正相反,两人又大闹了几场。
  最后,两边都气昏了头。
  孟鑫澜想想,反正相亲男各方面条件也不比祁胜斌差,干脆和新对象直接领了证。
  可领完证,就后悔了。
  她嫌新老公不会哄人,整日吵架、过得不顺。而祁胜斌对新女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嫌她人木木的,没有共同语言。
  两人再见面,抱头痛哭。
  孟鑫澜都在想离婚算了,冲破万难两个人都要在一起。
  却偏偏这个时候,查出来怀了孕。
  两人只能再度痛哭一场,说好各自好好过日子,就这么分开了。
  孟鑫澜认命生下程晟。
  谁想到,新生儿先天不足需要一大笔钱。老公当即跑路、她一个人焦头烂额,一时间天都塌了。
  “可是,即使如此,在那个时候你妈也没找过你祁叔叔帮忙!”
  “这么多年,你妈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
  甚至,大概程晟七八岁的时候,祁胜斌领着儿子,孟鑫澜在去医院给程晟送饭的路上。
  两人又碰见一次。
  寒暄中,祁胜斌还领着儿子去医院看了程晟。
  “我就连那个时候,跟你祁叔叔说的都你只是小病住院!”
  “他要塞给我钱,我也没要!”
  直到三年前。
  程晟实在病得太重,再不手术就只能死,而手术费大概要十几万元。
  亲戚朋友,没有人再愿意借给她钱了。
  孟鑫澜想破了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多年不见的祁胜斌。
  她想着,也许他能念着旧情,多少肯借一点。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祁胜斌见了她直接两眼泪汪汪,诉说着这些年对她的念念不忘。
  于是当晚两个人就又一起了。
  然而,孟鑫澜没有说、也不会说的是,十几年了,她早不是当年的姑娘。
  早没有祁胜斌那么多柔肠百转,她就只要钱,穷日子苦日子她过够了,再也不想过了。她现在很现实,给钱就是爱她、不给钱就再见!
  “程晟你说,你现在就说吧,妈妈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你吗?”
  “我说错了吗?我做的这所有一切,不就全都是因为你!”
  “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想跟那个女人抢老公,是她自己想不开去跳楼,这也怪我吗?我又没叫她跳,我还觉得冤呢!”
  “而且说实话,我瞧不起她,过不下去离婚就是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要死要活?”
  “那她要是换成我的命,摊上不见人影的丈夫、重病的儿子、还不完的债,那她早不得跳个一百次、一千次了?”
  孟鑫澜觉得她解释完了。
  她觉得她的解释很合理,她觉得她儿子应该体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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