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184节
“原来你早就算在其中了!”剑尘雪恍然,又看了眼塔面上的怪物尸体,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又是怎么打的这个怪物?”
巨蛛将解臻掳走之后,陈殊执意要前往解救,剑尘雪、路通明劝说无果,本要一同前往对敌,但却被陈殊拒绝,反而提起太乾生死阵的事情,让在场的另外三人同时一惊。
太乾生死阵是天行藏的禁术,此法由诡云谲记载在册,流传在人世当中。后来陈殊与解臻北征蛮夷的时候便曾遇到此术,一度陷入困境。当时为破解生死阵,陈殊、路通明都曾研读过此阵阵法,知晓布阵一二要点,若将此阵成功布置,或可引来天地玄雷,威力非比寻常。
而眼前的天行藏黑塔连绵,又饲养了众多尸体,以陈殊等五人之力无法扭转此处乾坤,但若是向天借力,让天雷与黑塔对抗,或许会有奇效。
这想法虽然危险,但聊胜于无。剑尘雪和路通明得知后立刻分别出发,前往不同的方向布置阵眼,准备妥当之后立刻前来帮助陈殊攻打巨蛛,结果他们一路风急火燎到了黑塔,没想到所见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不由得心觉骇然。
巨蛛的威力他们三人有目共睹,陈殊是用什么力量将它击败的?
陈殊现在看样子和以前不大一样,又是怎么回事?
陈殊把解臻交给他们,那他自己又要怎么办?
可他们另外三人虽然实力都是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平,但根本不够对抗这千里雷劫。若在此处黑塔点引玄雷,必须要一气奔波数里方才能够逃脱,更别说玄雷恐怖,本身非凡人所能对抗。
荼毒生曾经被玄雷劈过一次,脸上流露出忌惮。
剑尘雪担忧地看着陈殊,却见对方容颜平静,只是露出一个简单的笑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杂质和情感。
“那你可有把握能逃出雷劫?”
“试一试。”这次陈殊回了。
塔下的尸体已经有几个爬上塔顶,剑尘雪一剑扫开几个,抱着解臻跳到御剑之上,想了想还是道:“这玩笑不能开大发。如果你没出来,即使我们带着解臻走,他肯定也会回来找你……陈殊,这次你一个人身上背着两条命,知道吗?”
“陈殊”讶然,很快点头,面上还是相同的笑。
“那……保重。”剑尘雪没有再说什么,御剑飞入空中。
“陈殊”目光牢牢地盯着解臻,眸光缱绻,拳已慢慢握紧。
剑尘雪看了眼地面上暴走的尸潮,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他们离开得越快越好,于是收敛心情,与陈殊道别之后飞速往外御剑而去。
荼毒生见状指挥坐下尸鸟跟上,展翅离开。
路通明坐在荼毒生身后,心中有担忧,等尸鸟飞出十余丈,还是忍不住回头喊道:“陈公子,你务必要出来!”
风声赫赫,声音很快淹没在空中。
第232章 毁灭
陈殊抬起眼, 望着四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旁边已经有无数尸体涌上,往他所在的方向包围而来, 他星眸微敛, 伸手往空中一探, 原本插在巨蛛口器上的玄铁胚立时从黑塔的塔面上抽出, “嗡”地一声重新牢牢地握在手中。
“嗬嗬……林辰疏, 我神泽之地和你无冤无仇, 为何非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口器得了自由,复又开开合合, 发出漏风般的声音。
“我承越长明的命令要保护他。”陈殊声音机械响起。
“那我把神始还与你!”口器的声音扭曲,在地上的巨目也露出疯狂,“我把他给你就是!”
陈殊眼中的星光不熄, 长发飘散,声音又有了人的语调:“西锤不雨,终将威胁他的位置, 我一路保护的是他, 自然也要护他一个太平盛世。”
“啊啊啊!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巨目越来越扭曲, “此地规则一出,我们是逃不掉,可以你现在的能力又能跑得出去?”
陈殊没有再说话, 一手甩干玄铁胚上的腥臭粘液,转身往黑塔的顶端前行。
“你站住!”
“算我们求你, 放我们一条生路!”
“可恶可恶,林辰疏、解臻,我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站住!站住!”
巨目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恐惧转变为乞求,复又从乞求转变为愤怒, 黑塔上的无数眼睛齐刷刷地往陈殊处死死盯来,倏地便射出无数道光线,往陈殊的方向汇集。
“轰!” 原本黑塔的塔顶瞬间爆开一阵厚厚浓烟,巨塔塔顶渐渐倾斜,有尸体不断滚落,又有新的尸体重新覆上。
在一片废墟尸潮中,一人拾步重新站在塔顶,立在黄土之上。
焰阳下,众生卑蚁,干涸的土地龟裂成纹,眼前只有黑塔、群尸和眼睛。
陈殊俯瞰地面景象,再往天边解臻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沉喝一声,整个人身上星光暴起,一步从塔顶冲出。
“不!住手!”远远的,有眼睛和群尸的嘶嚎。
陈殊恍若未闻,星眸看向焰白的太阳,整个人身形在空中,星光璀璨,比焰白之色犹要炫目,他抬手,倾聚全身力量,长喝一声,玄铁胚脱手而出,往空中日月轮一掷而去!
黝黑玄铁宛如劲功之箭,发出嘹亮的破空声响。
“砰——!”玄铁夹杂无数星光,在重重云端间终于撞上焰白日月,与一瞬间爆出火光四溅,如流火般倾瀑而下。原本万里晴空的天色自焰阳处突然崩裂出一道裂缝,迅速往外扩延。
天色骤然暗下来。
眼睛们的目光彻底化作绝望。
陈殊身在半空,抬眼只见天边的日月轮扭曲一般胀缩,随后“轰”地一声发出惊天巨响,一阵热浪席卷而下,顷刻朝他疯扑而来。
他星眸亮起,手中星光立刻结起,边后退边挡住爆炸开来的气浪,但身形尚还未稳,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惊雷之音,雷电从首而下,只感觉眼前蓝光一闪,意识突然出现一片空明,眼中星光顿时飞快褪去。
他瞬间被雷劈下,从天空快速坠落。
“轰轰轰——”第一道雷声过后,又有数道雷声响起,原本炽热的旱日已经被浓云替代,天行藏结界如破碎的琉璃般从空中落下,更有巨粗的电光比结界先一步轰然落在地面的一处黑塔之上。
黑塔与雷电相撞,顷刻间如遭火器,轰地一声爆炸开来,无数黑色物质被爆开,随后又有火舌卷绕,将这些诡异之物一一吞噬。
有了第一道落雷,很快又有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雷光席卷天行藏。只须臾功夫,黑塔已接二连三被雷声摧毁,爆炸声此起彼伏,与雷电交织在一起。
耸动的群尸亦被雷光碾碎,塔上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惊恐绝望,他们怒视着伴随着雷声下落的人类,正要聚目攻击,很快又被雷光碾上,化作一片又一片火海。
眼睛在火海中无声扭曲,最终毁灭融化。黑塔处,又有一点清光升起,在昏暗的天色与交杂的雷声中沉沉浮浮,缓缓游离。
“……长明,醒醒。”
有清光与下坠的青年交错而过。原本陷入昏迷的陈殊似听到一声低喃,猛地睁开眼睛,往眼前的世界看去,正见一道天雷从空中砸落,轰然撞击天行藏中的主塔。
“轰——”雷声不绝入耳,主塔塔面上的三目尊神巨目瞠目欲裂,顷刻间被雷光覆盖。
不过一时,巍峨高耸的巨塔虽屹立不倒,但塔顶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原本的巨目消失不见,紧跟着又有数道雷光继续轰砸而下,将塔面砸得簌簌掉落。
巨塔摇摇欲坠,塔上又有清光在雷电交集中慢慢从塔中升起。
陈殊赫然惊醒,看着满目红黑交加,只感觉头顶雷光又在攒聚,心中一紧,立刻止住下坠的趋势,调转身形,再度提起往黑塔外奔去。
“轰!”他所在的地方瞬间有狂雷砸下,地面上被砸中的群尸直接被轰成碎片齑粉,陈殊被爆炸气浪卷飞,整个人惨叫一声,在空中一个趔趄,砸在附近的地面上。
地面激起尘土,呛人的烟味和焦尸味传入鼻间。陈殊猛咳了两下,连忙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陈殊身上星光再度强行撑起,跟着人迅速往外飞掠过去。
旁边又有接二连三的雷不停砸落,有的砸在附近的黑塔上,有的陈殊则来不及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数道,不过一时,他的星光渐渐衰退,星眸中的光芒也开始黯淡了下去。
玄雷无情,泯灭众塔,方圆之内,再无活物,唯有斑斑点点的清光飘飘渺渺,穿梭在雷电之中。
“轰——”
陈殊再度被玄雷击中一次,身形踉跄从空中坠落,身上的星光几次抬起,复又几次熄灭。
前方,仿佛是来时的黄土坡地。
陈殊于刹那间仿佛看到了那人一身加冕,临于帝王之位,他隔着孤寂相望,仿佛似有惊喜,又有忧愁,还有释然,但很快所有的情绪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伴随着身上的星光淡了下去。
耳边传来人的声音。
“陈公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这雷域上次就把解臻劈得半死不活的,这次哪有那么容……啊!那是谁?”
“是陈公子!”
“陈殊!这里,我们在这里!”远处传来有人的呼喊。
陈殊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往声源处看去,只见黄土坡上有四个人影,白衣老者正把怀里的人交给身边的暗影,朝着他御剑往他这边行来。
他愣了愣。
原来他已经快冲出去雷域了。
解臻就在前面。
陈殊眉间舒展,拾起脚步再往前一步,但六识之内忽地心生预兆,脸上顿时一变,急忙喝道:“别过来!”
“轰——”
预警的声音顷刻被雷声淹没。
剑尘雪闻声一愣,他身形一滞,只见无数道蓝色雷光如网一样叠织在一起急速落下,横亘在黄土坡前,将前方的陈殊彻底覆盖。
“陈殊!”“陈公子!”这巨雷威力如此之大,非寻常人能够抵挡,陈殊他……
剑尘雪本欲要接陈殊出来,没想到临近边缘竟然还有如此突变,脸色顿时一变。他被雷光余劲所击,不得不退出雷幕之外,紧张焦急地看着陈殊的方向。
雷光漫野,这雷幕倾盖而下,耀眼的光芒中依稀只有陈殊的一个剪影,直至半刻钟后,方才有雷光渐渐停息,露出里面的人来。
剑尘雪紧张地看着,只见光幕散开,里面的青年身上的长发已经透明得几不可见,时淡时明,一双眼睛正慢慢睁大,抬眼看着空中。
他还维持着雷落之前的姿势,但他的身边却有一道光芒流转,这光芒和陈殊之前用的星光并不一样,上面柔和地散发着徐徐的清光。
剑尘雪一愣,顺着陈殊的目光看去,忽地看到雷域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那人长发轻垂,容颜如画,男人身着白衣,衣袂与风齐舞,身姿孤高绝尘,气息清雅淡泊,一身绝代风华,此时正抬眸,无声地往陈殊身上望来。
第233章 碎片
霞姿月韵, 不染红尘。
“啊,这……”剑尘雪看到那人之时,瞳孔微微缩紧, 下意识地往身后的解臻看去, 却见解臻仍靠在路通明的身上, 呼吸浅淡,并没有醒过来。
但那远处的人容貌却和解臻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只是解臻平时看上去沉郁冷肃, 而雷域中的那人清风之姿, 白衣温雅,恍若神明天降,清冷立在悬在玄雷之下。
但他的身形并不凝实,周身清光浅淡, 在玄雷和天地间缥缈沉浮,仿佛如幻象一般。
陈殊的身形凝滞,眼睛中原本熄灭的星光再度起起伏伏, 一眨不眨地看着雷域中慢慢升起的身影。
“轰——”耳畔又传一阵雷声,原本交织的雷幕熄了一阵, 复又重新落下, 一次比一次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