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第30节
利爪幼崽面对完全陌生的田非,有点紧张,躲在后面抱着燕洵的大腿,仰着脸偷偷看田非。
田非见燕洵年纪极小,还带这个孩子,顿时瞪起眼睛道:“你是哪家下人?想着来买官用的火锅?快走,快走,不然打你!”
“你看错了,我是户部主事……”燕洵好脾气的拱手。
“嘁,就你这样的,还户部主事?小爷我可是正经男爵,正五品,你这人,还不行礼!”田非不耐烦的上下打量燕洵,见他模样耐看,越看越顺眼,便要伸手摸燕洵的下巴。
利爪幼崽看着,赶忙挡在燕洵前面,仰着脸看田非,严肃道:“你再这样,我要报官了!”
“哪来的小娃娃,就你还报官?”田非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喘不过气。
燕洵摸了摸利爪幼崽的脑袋,就让他挡在前面,心情很好的笑道,“是,咱们这回不报官。不过呢,麻烦你自个儿去找六皇子,说说今儿个发生了什么事儿。”
送火锅的马车,每辆都至少有一份备用,以防有人突然想吃火锅。
马车里的火锅已经都搬出来了,里头没有剩余,显然没有备用的那份,燕洵心里默默记着,回头要找秦六说道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田非有些恼怒。
“找你买火锅,你说没有,如今看来马车里根本没有备用的。”利爪幼崽脆生生道,“且大人是从五品,与你平级,何来行礼一说?”
田非见利爪幼崽说的头头是道,眼瞅着要不是燕洵安抚,竟是真的要报官了,也不敢说什么,赶忙跳上马车跑了。
他虽是正五品男爵,但只有俸禄,没有实权,真正讲究起来,恐怕还不如衙门的小吏来的风光,自然不敢跟燕洵一硬碰硬。
“厉害!”燕洵冲着利爪幼崽笑道,“今天给我做主了呢。”
“妖怪犯法,与民同罪。”利爪幼崽板着小脸说,“那个人坏了规矩,可不能就这样放任。今儿个能少备用的那份,明儿个怕是要缺斤少两了!”
“恩,咱们去找秦六。”燕洵当即回鸿胪寺。
这些日子衙门定的火锅非常多,那些个平日里极不好打交道的官儿,见着秦六都客客气气的。这可让秦六高兴极了,恨不得一日三顿送火锅。
听了燕洵说完,秦六怒了,“岂有此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个田非,先让他在家里反省吧。”燕洵淡淡道。
“大人所言极是。”秦六点头。
当天田非就知道了,自个儿犯了错,往后只能待在家中,不但差事没了,往后还得日日丢脸。跟田非一样的勋贵子弟都是人人自危,干活再也不敢偷奸耍滑,生怕给关在家里,不但差事没了,还得丢脸。
眼瞅着火候差不多,燕洵便拿着欠条,亲自去了田家。
田家宅子极大,门楣极高,看得出来当年是如何荣宠辉煌,只是现在看来,宅子破旧的地方都没有修补,来往的下人也不算多。
燕洵早打听过,田家一个出息的少爷都没有,现在钱权都没有,就是死撑着面子罢了。这回田非跟着六皇子,还得了差事,虽是送火锅,但毕竟能跟六皇子亲近,田家上下都万分振奋,以为这就能起来了,结果没几天田非就给撵回来了。
燕洵牵着变小的镜枫夜下了马车,自报家门。
鸿胪寺少卿,官儿不大,但名头不小。且火锅这种吃食便是鸿胪寺做的,那些个铁锅上头就有矮胖幼崽形象,跟肥皂啥的一模一样呢,一眼就能认出来。
田老太赶忙叫人把燕洵请进来。
镜枫夜小小的,腮帮子鼓鼓的,脸颊上的龙鳞痕迹并不明显,田老太却早就打听明白了,知道他是妖怪,更是不敢怠慢。
“干什么?”田非醉醺醺的让下人架着出来,眯着眼睛看到燕洵,顿时眼睛瞪大,“你、你……”
“是我。”燕洵笑道。
田非脸色灰白,还以为燕洵是来兴师问罪的,干脆不说话了。
“这是当年的欠条。”燕洵把欠条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若是田非还愿意领那个差事,那么从此以后,他赚的工钱便抵了这张欠条。若是不愿意,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田家子弟没有成器的,眼瞅着再过一代,爵位就没了,老一辈再没了,田家经商不成,读书不成,往后怕是在京城都活不下去。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田老太赶忙道。
燕洵没说话,笑眯眯得看着田非。
田非抬头看了眼燕洵,忽然道:“他是妖怪吧?”
此话一出,把田老太吓了一跳,得亏把下人都遣出去了,饶是如此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当年田家先祖立功,便是因着杀妖怪,此时燕洵带着妖怪来,竟是反过来要帮田家了。
“我是。”镜枫夜道,“是鸿胪寺的妖怪。”
“妖怪犯法,与民同罪,这是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你不用担心,他们定然不会害你。”燕洵道,“只看你愿不愿背起当年先祖留下的荣耀,背起先祖留下留下的债。”
瞬间,田非仿佛成长许多,变得沉稳起来,道:“大人,我愿意。”
“那便好。”燕洵笑着点头。
田非重新回来,却发现其他勋贵子弟脸色都十分古怪,问了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看到了当年的欠条。
很明显,这次是个重新起来的机会,虽然只是送菜的活计,但有秦六在,谁也不敢说这个活计低贱,若是不愿意,倒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从此以后失去一次重新得到圣宠的机会罢了。
过了些日子,秦六手下少了个小少爷,是贾家的贾不甄。
贾家有个十分貌美的女儿进了宫,品级虽然不高,但很受宠。贾不甄又是从小宠到大的,吃不得半点苦,贾家又跟别家不一样,自然不跟着秦六吃苦了。
“这是看不起我!”秦六不高兴,跑回鸿胪寺发脾气,却不是冲着小幼崽们,而是冲着墙。
利爪幼崽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想造桥,看中一块地,原本大人不肯,若是六皇子去求大人,大人必然会同意的。”
“哪块地?”秦六疑惑。
利爪幼崽赶忙开始说,其他小幼崽看到了,也都凑过来叽叽喳喳的说着。
秦六一听,正合适,便去求燕洵。
燕洵知道是小幼崽们把事儿说出去的,不过秦六做这件事最合适,便点了头。
于是秦六翻身上了铁驴,直奔皇宫。
户部欠条的事儿解决了,别看这些个少爷干得只是送菜的活儿,但送往衙门、大户人家,还有一些大酒楼,收的银钱可一点儿都不低,这几乎是一家做全京城的生意,赚得银钱十分多,且都入了户部国库,皇帝每回想起来都高兴。
又听秦六说贾家不干这个事儿,皇帝当即不悦。
秦六趁机道:“燕洵想修一座桥,用那个石头似的水泥,想用河边的一块地,那块地正是贾家的。燕洵说,只要有了那快递,便不用户部出一个大钱桥就能修起来。”
“准了!”皇帝一听不用出钱,赶忙点了头。
那条河极宽大,水极深,根本架不起木桥,来回只能用船,十分不方便。燕洵早就想造桥,还看中了河边的一块地,跟小幼崽们早就讨论过,也打听到那块地是贾家的,因着不好开口买下来,燕洵还打消了念头。
这回皇帝一道圣旨发下来,那块地就成了鸿胪寺的了。
得了地,燕洵赶忙跟小幼崽们一块儿讨论。
“大人,那么宽的桥,桥墩得又宽又大才行。”小幼崽很苦恼,“可惜我们还没学到力学,现如今不能好好计算桥的受力情况。”
这些知识燕洵早写过教材,但他没想让小幼崽们拼命学习,都是慢慢来的。
“我来计算。”镜枫夜淡淡道。
只要是燕洵写出来的知识,镜枫夜都研究的十分透彻,并且举一反三。
“那咱们做个计划吧。”燕洵笑道。
逐渐的,他会把一部分稍微复杂一些的活计交给小幼崽们,让他们学会统筹做计划等等,这些都参与过之后才能了解方方面面的事。
晚上小幼崽们都睡着了,镜枫夜忽然睁开眼,见着燕洵也没睡,便轻声道:“大人太纵容他们了。”他说的是白天利爪幼崽跟秦六说造桥的那件事。
“他们不用事事都听我的,有自己的想法才好。”燕洵道,“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成长。”
“那我……”镜枫夜顿了顿,微不可闻道,“我喜欢大人。”
燕洵却已经睡着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第24章
燕洵来河边画了个圈。
隔天便来了许多人,挖了坑,把木桩打进去,围上草编的席子,把这块地圈了起来,只留了几个出口,做成简单的大门,还有人专门守着门。
燕洵专门递了折子,要修桥,得小幼崽们帮忙。
这事儿不好拿到明面上说,毕竟当初杨叔宁接小幼崽们回来,又让道兵层层包围,但并未直接说明一件事:没说小幼崽们不可以离开鸿胪寺。
小幼崽们不可以随便离开鸿胪寺,皇帝没明说,只是默认如此。
后来允许燕洵带小幼崽出来,鸿胪寺每天可以开门一个时辰,都是皇帝口谕,算不得正经规矩。等到豆腐节,燕洵便经常带着小幼崽们出门,此事怕是早就传到宫里,只是皇帝没表态罢了。
如今燕洵正式上了折子,皇帝只能答应,因着即便是有水泥,也不见得能轻易的修桥,还得鸿胪寺来。
“大人,我们以后要住在河边吗?”蛇身幼崽游过来靠着燕洵的大腿,脸上有些担忧。
河边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到时候大家肯定不缺水用,那恐怕就用不着蛇身幼崽帮忙了。
“不会一直住在河边,别担心,你的能力远不止如此。”燕洵捏了下蛇身幼崽的软软的脸颊,笑着问,“还记得不记得我昨日说过的话?”
“记着的!”蛇身幼崽说着,眼睛一亮,赶忙点头表示自个儿明白了。
昨儿个燕洵说看似同样清澈的水,其实是不一样的,里面还有许多看都看不清楚的存在,而蛇身幼崽弄得水,则是纯粹干净的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用途。
“大人,是不是我们可以造那种放大的玻璃了?”蛇身幼崽眼睛亮晶晶的跟着燕洵往前游,“等造好了是不是就能看到我弄得水和别的水有什么不一样了。”
“恩。”燕洵笑着点头。
玻璃配方如今已经很成熟,能烧出纯粹透明的玻璃。
火焰幼崽升温,黑白幼崽引着流动的液体飞出来,变成中间厚,边缘薄的无色透明的玻璃。
单单只是一片玻璃就有大作用,能放大、能聚光。
小幼崽都得了一块不大的玻璃,仔仔细细地放在口袋里,跟着燕洵一块儿上了马车,去河边。
河边空旷,原本是一片农田,是贾家的地,每年种的粮食可有不少,这回被燕洵拿过来,直接圈起来,粮食收走送去户部,一粒都没要。
贾家敢找燕洵要粮食,却不敢去户部,只得忍气吞声的咽下这口气,再迁怒燕洵,完全忘了自家的欠条。
马车还没进去,忽然扑出来几个下人挡着,哭天抢地的。
“大人。”镜枫夜板着包子脸挡在燕洵前面,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还没掀开的布帘。
他能感受到很深很深的敌意,是冲着燕洵去的。
“道兵不管么?”蛇身幼崽紧紧地靠着燕洵,有些害怕。
见小幼崽们都有些害怕,燕洵安抚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低声道:“此事不归道兵管,应当是归京城府尹衙门管。都不要怕,你们且看着。”
燕洵说着,把镜枫夜拉到自己身后,理了下身上的衣裳,施施然下了马车。
几个年老的汉子和妇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喊着没活路了。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跪在地上冻得浑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