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第424节
有种此时此刻燕洵只属于他的感觉。
“今晚不睡了?”燕洵问。
“明日大人可以在马车上睡,早晨也晚起一点。”镜枫夜道,“别的都有我。”
“我还跟幼崽们说早睡早起对身体好,霍老不也是这般说。”燕洵小声嘟哝,“我看镜大人是胆子大了,不停我的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不听霍老的话,下回我定然要找霍老告状。”
“大人身体这般好,怕是一时半刻不用见霍老的。”
“那倒是。”
月升月落,天边出现鱼肚白。
燕洵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穿上衣裳,吃了些吃食便上了马车继续睡。
马蹄清脆地踩着水泥地,一路笔直的跨过丹心桥。
“今日河水流的似乎有些快。”镜枫夜轻声道,“不知为何。”
燕洵迷迷糊糊,嘟哝道:“这老沈家真不是东西,听说沈老头、沈老太和沈书郎没关一个大牢。沈老头找狱卒捎话,让沈书郎过去给他磕头,还要给沈千银磕头。镜大人,这世上当真是有人死不悔改……你说我折腾来折腾去,又是图什么……”
第293章
“镜大人,你说我图什么?”燕洵逼着眼睛,抓着镜枫夜的胳膊,熟门熟路的窝到镜枫夜怀里,自个儿闷闷地说,“图我自己心安,也想让幼崽们知道,哪怕是有时候律法可能不会有那么公平,但是我会想别的法子……”
“让幼崽们知道,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公平公正,永远都是自由的。”
“镜大人,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活着会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吗?”
燕洵自个儿说完,懒洋洋的在镜枫夜怀里拱,又说,“你可别说有我就够了,要是我天天跟着你吃糠咽菜,我保准不会顺心如意,肯定要天天打你,吃饭睡觉打镜大人。”
说完了,燕洵自个儿也忍不住笑。
镜枫夜总是会守在燕洵身边,总是默默的做着许多事,很多时候都会被人直接忽略,让人忘了在燕洵身边默默忙碌的那个其实不是下人,更不是贴身侍候的小厮,而是妖怪。
他的血有着比归元绿灵芝更厉害的效果,这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然而只是因为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视他的存在。
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无用,燕洵若是什么都不做跟了他,也不会跟着吃糠咽菜。
炭炉上咕嘟咕嘟的煮着豆汁,眼瞅着豆汁开始翻滚,镜枫夜赶忙把小锅端下来,拿出一个小碗卡在桌子上,把豆汁倒进去。
“大人,起来喝口豆汁,快到宫门口了。”镜枫夜轻声道。
燕洵闭着眼睛翻滚。
这种早晨早早起来差点东西,再继续睡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燕洵真想直接睡到晌午。
“大人。”镜枫夜轻轻戳了下燕洵的手心。
燕洵一动不动。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碰他,他肯定会立刻醒过来,但镜枫夜对燕洵来说实在是太熟太熟。对方就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种本能的防备早已卸下来,并不会去注意对方。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隐约还有马蹄声,那是陆陆续续到来的朝臣。
“好吧。”燕洵挣扎了一下,慢慢爬起来,就着镜枫夜的手喝了口豆汁,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外面,司平和史元守、贾求孤看到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都是不约而同的停下,站在宫门外等着。
燕洵乘坐的马车没有家徽,也不华丽,但总能让人一眼认出来,因为其他人家的马车要么有家徽,要么华丽无比,要么外面守着小厮,只有燕洵乘坐的马车外面没有候着,马车看上去普普通通,也只有坐过的人才知道里面其实另有乾坤。
“燕大人。”果真是见着燕洵来了,司平赶忙上前拱手。
史元守也围上来,担忧道:“大人今日来上朝,怕是又要被群起而攻之。”
“无妨。”燕洵笑眯眯道,“这几日可是苦了你们。那些个作坊其实也就那样,又何必如此争的头破血流的,再者说,你们也都没怎么去过,又能知道多少……”
“没有、没有。”司平赶忙道。
燕洵手底下的作坊,一向是外紧内松,只要是被接受的人,就可以随便去那些作坊,甚至是去商场买东西的话,还能拿到内部折扣,柳哥儿手底下的美人对他们也会很好。
这几日接连大朝会、小朝会,朝中吵吵闹闹,就因为燕洵献出来的作坊。
而司平、史元守因为跟燕洵走得近,没少被逼问作坊里面的情况。
进了大殿,燕洵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抬头打眼一扫,便看到秦仪和四皇子,分别站在文武两边,都是冷着脸不说话。
皇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如今他已经不打算控制所有的作坊,槍支弹药作坊已经建成,只等着燕洵去传授技术,至于别的作坊,皇帝便是想,如今也开不了口。
仅仅只是槍支弹药作坊,兵部尚书连带着数位大将军每日里都要哭几回,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么干打雷不下雨的干嚎,实在是可怖。
剩下的作坊都是金山银山,还是源源不断的金山银山,不但户部要争,兵部、刑部、吏部、礼部、工部,都要争,就连内阁也觉得应该掌控一个作坊,好歹内阁议事的地方能有银钱修一修,不要那么寒酸,再者遇到大事的时候,也不用求着户部出钱出粮。
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即便是秦仪和四皇子也都振振有词,仿佛作坊非到他们手里不可。
“燕爱卿,你来给朕说说……”在所有人开口以前,皇帝先开口了。
燕洵出列,朗声道:“以微臣来看,此事不如抓阄。钱是好东西,这谁都知道,可作坊就那么几个,总不能每个作坊都安插所有衙门的人吧?那样的话作坊还能赚钱吗?所以依我看,不如抓阄。运气不好的衙门就再等等,指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呢?”
“燕大人你休要出口伤人!”几个文臣听到抓阄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听到后面,更是忍不住跳出来。
这里若不是大殿,他们怕是还要怒骂。
当初应接妖国使臣时就是燕洵出的抓阄的主意,到如今黄侍郎还是疯疯癫癫,谁都不认识,成了这满京城的笑话。
如今燕洵又这么说,几个原本很斯文的文臣顿时忍不住了。
“燕大人,那些作坊原本就应该交给朝廷,些许银钱才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皇上让我们讨论的,也不过是该如何分配这些银钱罢了!”
“燕大人,既然作坊已经献出来,就不要这般指手画脚,阴阳怪气了,有失君子风度。”
“是啊,献出来就是献出来,怎么能说我们求机会呢?”
作坊是燕洵主动献出来,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朝臣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些便知道燕洵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沈千银如今还在衙门昏睡,每日里都有数位大夫守着,就等着他醒来。
燕洵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决心,让许多人都不敢触其锋芒。
然而作坊既然已经献出来,又岂有燕洵再指手画脚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你们继续讨论。”燕洵拢了拢袖子,干脆不说话了。
便是皇帝也没办法再让燕洵出主意,便让其他人继续讨论。
还是跟昨日、前日、大前日说的话一样,哪个衙门都有不得不要作坊的理由,甚至不少老臣都老泪纵横。
倒是秦仪忽然道:“父皇,既然如此,那儿臣便不要作坊。”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太子殿下莫非是想哪个作坊都不要,但是哪个作坊都想去见识见识?”秦四阴阳怪气道,“若当真是如此,太子殿下这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秦仪脸色涨红,他心里当真是这般想的,也准备这样以退为进,相信皇帝肯定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如今被秦四毫不客气的指出来,哪怕是为了面子,皇帝定然也不会同意。
“老臣觉得这样不错。”陆朝阳忽然道,“太子殿下原本就是国之储君,了解各个作坊的运转、税收,也能为皇上分忧……”
后面立刻有几个平日里跟陆朝阳走得近的朝臣附和。
其他人一看,陆朝阳这是首先让秦仪失了争作坊的机会,倒是高妙,便也跟着附和。
秦四得意洋洋,冲着皇帝拱手道:“父皇,烧水泥的作坊不如交给儿臣,儿臣想在大秦各地都修上水泥路,想在所有的地方都建水泥楼,让百姓不在走泥泞的土路,让百姓不再住漏雨的草屋。”
皇帝沉吟。
若是当真如此,但自然是大功一件,只是要完成这样的事,怕是要许多年,交给母家财大气粗的四皇子正合适。
“燕爱卿,你觉得如何?”皇帝忽然问燕洵。
燕洵出列,反问秦四道:“回皇上,微臣敢问四皇子,莫非不想再运煤了?”
每日里跟着火车进山运煤,山里除了零星几个村子,几乎是什么人烟都没有,吃的、穿得、用的,都只能靠火车带,最初时秦四跟着火车来回还觉得很新鲜,到现在他早已腻了。
日日都是乌黑乌黑的煤,车厢都已经染成黑色,火车头里面空间有限,根本不符合他四皇子的身份。
他想过让燕洵单独挂一个拉客的车厢,只是燕洵没同意。
如今有了更好的机会,他又为什么还要去运煤?
运煤几乎是与世隔绝,京城的变化根本不能及时知道,说不定就会错过什么机会,秦四心里坚定的想着,冲着黄帝拱手道:“父皇,儿臣想明白了,运煤不算难,便归还燕大人吧。”
跟那些作坊比起来,煤虽然也能赚钱,但毕竟是太单一了。
除了冬日里一些人家要取暖,就是燕洵手底下的作坊用煤最多,想要赚大钱,只靠煤显然不行。
“朕便依你。”皇帝眉头舒展。
燕洵献出这么多作坊就是为了沈千银,如今把运煤火车给他,也算是皇帝为朝廷给燕洵的一点回馈,有来有往,极好、极妙。
上朝下朝,前前后后数个时辰,到最后还是用了燕洵提议的法子。
哪边都不肯退一步,对作坊势在必得,更是早早规划了得来的银钱应当如何用,怎么用,早就想着把衙门修好,请更多不入流小吏,也能顺便做更多事,那些可都是自己的政绩,又有谁会拱手相让呢?
抓阄结束,抓到的欣喜若狂,赶忙跪下谢恩,抓不到的扭曲着脸,却也要违心的谢恩。
燕洵冷眼旁观,等着下朝。
“退朝!”张瑞高喊。
燕洵转身往外走,他今日算是打开了眼界,往日来上朝,这些朝堂上的朝臣无论心里怎么想,嘴上总要为了黎民百姓,仁义道德一番,如今却根本没有掩饰,甚至还有尚书说自己的衙门上下全部上有老下有小,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的。
“燕大人。”贾求孤冲着燕洵拱手,叹息道,“这些人,都疯魔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燕洵淡定道,“我们要像战兔那样,遇强则强,遇强更强,否则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大人说的是。”贾求孤瞬间明白过来。
如今献出去那么多作坊,每日银钱可能会少赚许多,但燕洵手里还是有罐头作坊,还是有商场,边城的作坊,也并不是就变得一穷二白了。甚至燕洵还有封地,只要他振臂一呼,别说作坊,就是追随他的人都能瞬间成百上千上万。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弱,便是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也是他自愿的。
“贾大人,这些日子可是顺利?”燕洵笑眯眯的问。
司平和史元守默默地围过来,跟在燕洵身边。
“很好。”贾求孤赶忙道,顿了顿,又郑重其事地说,“多谢燕大人。”
“举手之劳而已。”燕洵随意的摆了摆手。
贾求孤再如何也是当年的状元,曾经簪花稳定,打马游街,是有名的状元之才,可惜入得朝堂并不顺利,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得罪的人不少,官却还是那样,不上不下,也没得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