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第590节
小黑身上没有任何防护,可他还是能在水底行动自如,就像那些一个个小团子似的,仿佛在水中还更自如一些。
“小黑,我来了。”燕洵憋着气,根本说不出话,他冲着小黑比划,“我能帮你什么?”
“爹。”小黑冲着燕洵喊。
“小黑。”燕洵冲着小黑伸手。
他低头看了看燕洵的手掌,就抬起小脚踩着手指头哒哒哒走到掌心,就像是燕洵背后的巨手保护着他一样,只不过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爹。”小黑在燕洵掌心转了一圈,跑到大拇指旁边坐下,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难以抉择。
燕洵看到小黑这副模样就又忍不住比划,“小黑,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你不用考虑太多。”
仔细想起来,小黑并不是妖怪,他直到现在也还是很弱很弱,身体里的妖力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进化后虽然变得有了些灵性,却也变得更弱了,根本经受不住风吹雨打。
哪怕是他现在分裂出这么些小团子,能有完全把燕洵护住的巨手,可他在燕洵眼里,也还是那个比蛋弟弟还要小,连妖怪都算不上,还需要积年累月成长的小黑。
“你跟我去过妖国,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燕洵轻轻捏了下小黑,冲着他比划。
“爹!”小黑再次张口,声音变得郑重许多,还带着一丝决然。
燕洵冲着小黑重重地点头,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为小黑做什么。
*
蛋巨巨开始来回翻滚,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爹,河水又上涨了,我们还要往后撤退。”蛋弟弟站在树梢上,手里拿着极小的只有他自己能用的望远镜看向运河那边,“可咱们要是撤退,阿爹回来的话会不会找不到咱们?”
“蛋巨巨还不破壳,我看他很难受的样子。”
“爹,你说小黑找阿爹到底要做什么呢?阿爹不是妖怪,才养得好了些,这回下水怕是又要病一场。哎,如果我要是有小弟就好了,阿爹就能变得很厉害。”
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着,蛋弟弟就不由得说的有些多。
镜枫夜站在一边,一只眼睛看着蛋巨巨,一只眼睛看着运河那边,“你阿爹是不一样的。”
“可他只是普通人,甚至都没有修为,年纪也不大,还经常生病。”蛋弟弟不赞同地看着镜枫夜,“阿爹跟咱们不一样,你不是还说阿爹就是精美漂亮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而我们都是模仿瓷器烧制出来的特别硬的水泥,怎么摔打都不会碎。”
都这会子了,蛋弟弟忽然说起这个,蛋巨巨还在旁边呢,镜枫夜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都是他跟蛋弟弟独处的时候说的,也不想让燕洵知道他这么说,在燕洵心里头,最珍贵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保育堂的幼崽们。
“你还记得你阿爹说过的妖国经历吗?”镜枫夜问。
“记得。”蛋弟弟点头,“阿爹说那时候他曾经……变得十分古怪,且还遇上了同样古怪的存在,那个存在比阿爹强大的多。因为看不见摸不着,所以阿爹觉得那是他的意识。”
“或许是魂魄。”镜枫夜就说。
“魂魄是什么?你是说人的身体和意识是分开的吗?”蛋弟弟摇头,“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定然不是。我倒是觉得阿爹遇到的,恐怕还是跟妖怪有关。”
第426章
“小黑?”燕洵也在想自己的意识是不是‘魂魄’。
而对于‘魂魄’这种说法还是一些古书上大能留下来的只言片语提到的,且提到‘魂魄’与鬼族有关系。燕洵多方打听过,也亲自看过大能留下的古籍,可得到的话实在是太少,根本推断不出什么。
现在燕洵忽然又想起来,不由得又看向小黑。
小黑不是妖怪,但也绝对不是人,他只是黑子身上分出来的一部分,可小黑有自己的意识,那么这个意识究竟是什么呢?
黑子曾经就不是人,但他爹娘都是人,当初的情况便是跟撼山幼崽的阿爹和爹有关系,但是黑子和撼山幼崽两个人的结局却又完全不一样,这里面又有什么差别导致他们的结局不一样了呢?
“爹。”小黑爬起来,轻轻抱了下燕洵的大拇指,重新跳回石头上。
黑乎乎的小黑身上忽然变得更加干瘪了,而他却不停地张开嘴吐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团子,这些小团子舒展开变成一个个跟小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东西。
河底的小团子迅速变多,很快又变得密密麻麻的。
燕洵发现小黑不再理会自己,一直护在他身后的巨手甚至开始上升,把他送到水面,让他再次稳稳当当地站在木筏上。
而水底的小黑又开始召唤分裂出去的小团子,他的身体再次迅速膨胀,身体变得越来越大,且慢慢地靠近水面,再高处水面,继续往上涨。
燕洵脚下的木筏被推到岸边,那巨手还是护在周围,不让燕洵被水浪拍到。
巨人小黑继续长高,他的大腿都已经到了水面以上了,上半身只有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手还是留在水中护着燕洵,他似乎就这么打算膨胀下去,变得头顶天,脚踩地,仿佛伸手就能摘星揽月一样。
*
“爹,我看到蛋巨巨了。”蛋弟弟调整望远镜,雀跃道,“他便成了一个巨人,比爹你说的还要大!”
“能看到你阿爹吗?”镜枫夜赶忙问。
只有蛋弟弟个头小,又轻飘飘的,这才能爬上树的最顶端,能用望远镜看到远处的运河,镜枫夜太大,怕不上去。
“看不到。”蛋弟弟摇头,“只能看到巨人小黑。”
下面蛋巨巨翻滚的力道越来越小,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爹,蛋巨巨累了。”蛋弟弟放下望远镜趴在树梢上往下看,就看到蛋巨巨蛋壳上都是泥土,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就有些担心,“爹你听听,蛋巨巨的心跳声是不是越来越慢了。”
镜枫夜拿了洗干净的帕子帮着蛋巨巨擦蛋壳,“蛋壳还是温热的,他应该在休息。”
“哎,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蛋巨巨自己。”蛋弟弟就老气横秋地叹气,又拿起望远镜去看运河中顶天立地的巨人小黑,一看之下,蛋弟弟大惊失色,“爹,巨人小黑不见了。”
“应当是还没成功。”镜枫夜亲眼看到过巨人小黑溃散,小黑跌入水中,他便猜测这次应该还是这样。
*
燕洵一直仰着脸看变得越来越庞大的巨人小黑。
总感觉自己没帮上忙少了点什么,燕洵心中又明白小黑不想让自己帮忙,他在进行第二次尝试。
心里想着镜枫夜说的巨人小黑的大小,燕洵觉得现在的巨人小黑应该是更大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小黑。”燕洵回头看了眼护着自己的巨手,有心想让巨手回到小黑身上,这样他的力量应该会更集中。
刚刚这么想完,燕洵又抬头去看小黑,就看到巨人小黑迅速分离崩析,一个个黑色的小团子跌下来,落入水中,噼里啪啦一大片。
在这些黑乎乎的小团子中,燕洵一眼就看到了小黑。
跟其他样子没有变化的小团子比起来,小黑看上去更加干瘪了,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是圆溜溜地睁着,而是透着一丝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疲惫。
燕洵就觉得心里头一疼。
“小黑,过来。”燕洵赶忙支撑着税木筏想要过去。
保护着他的巨手还是好好的,但是巨人小黑已经散开,而小黑自己看上去萎靡许多。
巨手护着木筏靠近,燕洵伸手接住落下来的小黑,轻轻戳了戳他瘪下去的身体,“小黑,不要再尝试了,这次我帮你。以前不就对你说过一些道理,有些事强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
既然需要他,而他来了,那么他就必须得帮上忙。
“爹。”小黑的嘴巴也憋了下去,像个小老太太的嘴巴,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看,声音也很小很小,在惊涛骇浪和刷刷的雨声中几乎听不清楚。
“小黑。”燕洵蹲下,把手放到水中,让小黑躺在自己手里,“我大约知道你想让我帮什么,那样其实算不了什么……小黑,你要知道你是不一样的,我帮你,或者说蛋巨巨请你帮忙,都是不会计较回报,也不会给予回报的。这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从来都不讲究这些。小黑,你明白吗?”
以前燕洵就经常给小黑说一些做人的道理,哪怕是他不是人也不是妖怪,燕洵也把他当人看,那个时候的小黑是明白的。
现在的小黑也明白。
“爹。”小黑就又喊了一声。
巨手收拢,燕洵眼前又是一黑。
“小黑?”燕洵轻轻喊了一声。
“爹。”小黑抬起小爪子轻轻地放在燕洵手上。
知道小黑还在自己掌心,燕洵就放心了,“小黑,我帮你,咱们一起帮蛋巨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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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蛋巨巨歇息好了。”蛋弟弟趴在树梢上往下看,见着蛋巨巨又开始滚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就冲着镜枫夜喊,“爹,蛋巨巨有精神了。”
“恩。”镜枫夜应了声,窜上树梢站着,把下面所有的空地都留给蛋巨巨。
蛋弟弟看了会儿蛋巨巨,又拿起望远镜盯着远处的运河看。
此时的运河河水一直在往河岸两边逆流而上,河水宽阔几乎是无边无际,而原本的河床则有巨浪不停地掀起,一个浪头比一个浪头更大,以至于运河河床那里看上去水线更低,两边的水线则是越来越高,完完全全的反规则。
“阿爹应该帮上小黑了吧。”蛋弟弟自言自语。
“希望小黑这次能成功。”
“如果不成功的话,那我就过去看看,再喊上哥哥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帮上忙的。”
“如果再帮不上,我也没法子了。”
蛋弟弟一边嘟嘟哝哝的说着,一边焦急地盯着河岸看。他很希望能再次看到巨人小黑,能看看巨人小黑想做什么,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就在蛋弟弟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运河河心终于又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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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又有了那种意识抽离的感觉,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种存在。
就像在妖国时候的那次一样,燕洵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在运河中,只不过他不在需要憋气,也不需要喘息,而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去所有的地方,水流也不能阻止他了。
他还能感觉到河床上有着成千上万的小团子,这些小团子会突然张开嘴吞下河水,过一会儿就会张开嘴吐出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迅速放大,变成另外一个小团子。
水中还有一些小团子被冲走,燕洵下意识跟上去,一直跟着被冲走的小团子去了运河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燕洵这一路上的感知中,他能感觉到运河仿佛是有生命一样,正在不停的掀起巨浪来排斥什么,亦或是收拢什么。他就不由得想到了秦仪,秦仪初来乍到,想在歧元县做些事,便盯上了营地里服劳役的汉子们。
这运河原本是不存在的,开通后不也是初来乍到?
这是人工造出来的运河,其中河水是从巨河分流,而巨河是京城那条河的分支。蛋巨巨呢,当初就是从京城那条几乎是深不见底的河里面捞出来的,这里面肯定有联系,只是谁也没弄清楚这其中的联系。
燕洵觉得运河或者说是巨河,或者说是京城那条河,似乎在阻止蛋巨巨破壳。
而小黑来运河帮忙,就是要阻止运河去阻止蛋巨巨的。
那么小黑又如何能阻止运河兴风作浪呢?
是不是把逆流而上的河水收拢回来就可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小团子的数量是不够的,而小黑膨胀变成的巨人小黑也还是不够,他还要变得更加庞大,小团子的数量还要更多!
“爹。”小黑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
燕洵知道自己想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