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暮沉,你让我如何是好

  他没问,太后和她说了什么。
  她亦没问,他以往在这个皇宫发生了什么。
  轿车上,意外的是书逸然也在这里,而且手拿着药箱等待他们回来,一看见他们,书逸然便请青烟坐在身侧,夜暮沉主动撩起她的衣袖,露出血液遍布的手。
  “若是再推延下去,可能会恶化。”书逸然取出药水涂在上面,同时观察着青烟会不会太痛,然而,她神情淡漠得出乎他的意料,这次进宫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还得多亏暮沉及时出现。”她感激地回头,发现夜暮沉的双眸阴沉地落在她手中,让她莫名地觉得麻木的手发痛起来。
  回到府中,青烟想尽快沐浴完上床休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要好好消化,只是她的手被包扎得无法动弹,更不得碰水。
  “随本王来。”夜暮沉在一路上的沉默之后,第一句说出话来,青烟乖巧地跟着他走到双院的一处浴池边,难不成他要帮她沐浴!
  黑影和白影将屏风抬了过来,随后帮青烟褪去衣衫,青烟这次倒是不挣扎,任由她们擦拭,而夜暮沉已经回去了房间里。
  “你们今早是故意阻拦我的吧。”青烟浸在温水中,请阖上双眼。
  白影冷哼一声:“我们只是听从主子的安排罢了。”
  夜暮沉已经料定她会闯出深府帮助他吗?青烟嘲讽地勾唇,“你们何必将我蒙在鼓里,既然我肯帮他带走商涵,自然也会肯冒险去皇宫。”
  让她参与,起码将她当作盟友,而蒙在鼓里,则变成了棋子。
  “夫人想多了,王爷的今日计谋我们一概不知,难不成他每做一件事都要和我们说清楚缘故吗?”白影似乎还在计较青烟早上用箭对住黑影的事情,句句带刺,“况且王爷已经找上了承公主来救出你,你可知他和承公主……”
  “白影,你说太多了。”黑影开口打断。
  青烟脑中不禁浮现那个英姿飒爽的公主,原来是有她的掩护,夜暮沉才能进来皇宫。
  垂下头,夜暮沉一身斗篷的模样再次涌现,他说,抱歉,本王这次穿的是黑色。然后左手持剑,将要突破围攻朝她冲来。
  “穿衣。”她从水中站起来,脑中的混乱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轻叹一口气推门走进房间,夜暮沉恰好衣衫半褪,低头查看着自己的右肩,瞧见她进来立刻穿上。
  青烟疾步过去拉开他的衣衫,他肩头的皮肤里有一条黑丝,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怎么会……”青烟蹙眉,他明明没有动右手,难不成是今日杀黎卿家时,“今日受伤了吗?”
  “没有。”夜暮沉声音疲倦,整理好衣衫将她拥入怀中,轻嗅她身上清新的香气。
  青烟不禁回想起昨晚,她压到了他的右手!赫然抬头撞入他幽黑的双眸,深处没有半分的谴责,一股心酸在她心中蔓延开来,和之前的怨气搅拌在一起。
  暮沉,你让我如何是好。
  你的温柔,是虚情假意,还是有所动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一夜,青烟入睡极浅,三更时分耳边传来一句轻柔的话语:“对不起。”,她睁开眼看向身侧,夜暮沉却已熟睡。
  翌日的早晨,青烟做好了夜暮沉不在身侧的准备,然而掀开眼帘,发现夜暮沉靠在床边摆弄着一条紫色的手帕,上面的“烟”字清晰入目。
  她连忙坐了起来,夜暮沉抛给她一条蓝色手帕,不同的是上面缝着“暮”字,“收好。”
  她瞄了眼夜暮沉手间的手帕,笑道:“暮沉可满意?”
  “若是你伺候本王,那才叫满意。”
  “那青烟替你更衣。”
  “暮沉,现在是早晨!”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轻笑一声,将手绢蒙住她的眼睛,“现在,不就是夜晚了?”
  青烟把手绢扯下,连忙转移话题:“承公主是谁?”
  本来没打算听见解释,没料到夜暮沉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承公主吗,不过是一个一直记恨本王的妹妹罢了,当年她母亲犯了大罪被判死刑,而揭发的人正是本王。”
  “那她怎么会来帮你?”青烟诧然。
  夜暮沉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因为,救她母亲的人也是本王。”
  “你的目的就是让她欠下你的人情?”青烟只觉得心寒,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做法多么像昨天的事情!
  “原来本王在你眼中是没有人情味。”夜暮沉眼中掠过一抹失落,他将她挪开,下床穿衣,在出门的一刻轻轻地道一句,“小时本王和承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
  所以,他揭发承公主的母亲,是因为他处事的原则?对辛侍郎的父亲是这样,对承公主的母亲也是这样,知必揭,罪必罚。
  青烟释然地松了口气,连忙下床更衣,走出去寻找夜暮沉,然而率先碰见李管家,他挡住青烟,神情严肃:“夫人请移步深府门前。”
  等她和李管家到了府前,才发现夜暮沉已站在那里,前方还有一个太监:“叩见夜王和夜王妃,后日皇宫设宴祝贺承公主护国有功,奴才奉命恭送请帖。”
  夜暮沉轻笑地接过请帖:“劳烦公公了,本王一定按时出席。”
  公公将目光看向青烟,走到她面前塞给她一个小药瓶:“太后记挂夜王妃手的伤势,特意命奴才送上药膏,只要涂两天就会好起来了。”
  青烟受宠若惊地用两只包好绷带的手接着,公公骤然犀利地盯了她一眼,语气却依旧是柔弱刺耳的:“夜王妃一定要好好涂完。”
  这药有内容!
  青烟立刻意识到了,连忙将它收入袖中,“谢太后赏赐。”公公满意地甩着拂尘离去,夜暮沉将请帖看了一遍后递给了李管家,然后盯着青烟的衣袖。
  一时间那药膏如同烫手山芋,青烟只能维持镇定地朝夜暮沉一笑:“青烟有事想出去一趟,暮沉先回府吧。”
  然而夜暮沉捏住她的手腕,伸手探入她的衣袖里,准确地将药瓶取出。
  “太后赐药,当然要先涂,若是怪罪下来本王可承受不起。”他低笑着将她拉进院中,青烟心随着提了起来,他是知道了?
  绷带被一条条地解开,手指残破得不堪入目,青烟下意识地想藏起来,夜暮沉却紧紧拉住,从药瓶中取出一抹,轻轻地为她擦拭。
  青烟紧张地瞧着瓶子,害怕出现什么破绽,同时惊诧他温柔细腻的动作,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叹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夜暮沉一声不吭,安静地将她的十指都抹上药膏才将瓶子递还给他,转身离去,青烟凝视着他的背影,再瞧瞧瓶子,眉宇间带着痛意。
  暗角里,夜暮沉对着李翱冷声道:“以后你不用参与本王的计划中。”
  李翱震惊,他做错了什么?
  “陪在青烟身侧即可,即使是入宫。”夜暮沉说完甩袖离去,李翱立刻跑上前跪在地上。
  “主子不可,现在主子的手不能动,没有李翱的帮助主子难以……”李翱顿了顿,急切道,“难道主子忘了收留青烟的原因吗,难道主子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业吗,主子手下还有几百人的性命啊!”
  夜暮沉幽深的黑眸掠过一抹心疼,沉重地阖上眼帘,终是没有说话地离开。
  李翱松了一口气,起身看向身旁,一脸庄严的李管家缓缓从中走出,“李伯你快劝下主子,主子变得动摇了。”
  “他是我们能劝的了得吗,这次入宫太后召见了青烟,我担心她会对王爷不利。”李管家扶着胡子,眼中闪过老成的睿智,“方才太后赠送了药瓶给青烟,今日你跟踪着她,看看有什么不妥的。”
  李翱点头,跃上屋顶恰好瞧见青烟出了府,立刻跟上。
  掩护的地方,青烟只有品香馆了,于是她带着药瓶走进去找到了齐智杰,他恰好品完一种香料,抬头看见是青烟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指。
  “造孽!小姑娘你的手是怎么了!”
  “小伤罢了。”青烟从袖中取出药瓶,“齐大哥可以借蜡烛一用?”
  放在蜡烛上,药瓶的外表开始发出变化,渐渐呈现出一些字,青烟立刻用夹子取下查看,上面刻着八个小字:绿衣倒酒,胜过七仙。
  什么意思……
  “万事小心啊!”齐智杰忽而紧张地按住她的肩膀,欲言又止。
  青烟没有多想,点头道谢便走了出去,脑中不断思索着那八个字,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脚步及时顿住才没有掉到江里,她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府,一条小舟突然靠近。
  带着斗笠的船夫撑着船桨,站起来幽幽道:“姑娘可需要船只来赏景?”
  青烟疑惑地回头,正准备拒绝。船夫忽而抬起头来,严肃的脸容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已经按着斗笠垂下头,青烟怔然,小心地顾盼左右,才踏上小舟上。
  跟踪着青烟的李翱立刻觉得不妥,船只里面的是谁?呆在屋顶的他准备跃到地上,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阻挡他的去路:“李翱,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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