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楚誉夜会长宁郡主

  郁人志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首先震惊住的是郁府的人。
  郁老夫人惊得一下子病倒了,又伤心又气。
  “钱婶,马上派人去江州,请大少夫人回家。她回娘家这么多天了,气也顺了吧?人志都没了,她还不赶紧着回来?”郁老夫人吩咐起了身边的管事嬷嬷钱婶。
  梅姨娘死,锦夫人被关,郁老夫人又气病了,府里没有了管后宅的人,时间久了可不行。
  郁老夫人想到了回娘家一直没有回来的,郁人志的妻子,钟氏。钟氏也是郁老夫人的娘家堂侄孙女。
  钟氏和郁人志生口角,被郁人志打了一顿后,钟氏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恰逢钟氏的母亲生了重病,钟氏就一直在娘家没有来京城。
  钱婶答应着,找人前往江州报信去了。
  郁老夫人病倒,哭起了孙子,骂起了裴家人。
  整个春晖院的人,个个都惊惶不安,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五小姐郁怜月的姨娘卫娘娘,正在拆髻,准备安睡,听到郁人志之死的消息,对身边的嬷嬷笑道,“这叫,前人不作福,后人要遭殃。”
  嬷嬷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金钗,轻轻地放在盒子里装好,说道,“锦夫人的气焰,又会矮一大截了。”
  “呵呵,她自找的!”又道,“我还是穿戴起来吧,陪我去看老爷,老爷中年丧子,心情一定不好。”
  这府里,关了一个锦夫人,死了个最得宠的梅姨娘,一个疯子长宁郡主不足为惧,一个没有子嗣的洪姨娘,她从不放在眼里。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她这里了。
  嬷嬷又拿出金钗来,帮她重新插上,笑道,“是。”
  郁人志死,有人欢喜有人忧。
  更悲观绝望加怒火腾腾的,是锦夫人。
  锦夫人一直被关着,得到消息时迟了些。
  三女儿郁明月和小儿子郁人杰,得到郁人志之死的消息,两人吓得脊背都凉了,马上一起来看锦夫人。
  这么大的事,不说不行。
  “你们父亲是何想法?”锦夫人问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是不是无动于衷?”
  郁文才要是不替儿子报仇,她会找郁文才拼命!
  郁明月说道,“听来旺叔说,父亲看到信件后,了火。”
  郁人杰也说道,“娘,您放心,爹爹不为大哥报仇,儿子也会为大哥报仇的。”
  锦夫人一把抱着小儿子,“你别冲动,娘后半辈子只能靠你了,你们父亲只要开了口,你大哥的事就好办了。他不会放过裴家人的!”
  大儿子的能力虽然比不了嫡姐的儿子裴元志,但是,却比这个小儿子强上许多。
  能力强的大儿子都死了,小儿子冲动之下,不是更送死?
  锦夫人还想东山再起,没了儿子做后盾,她更会被郁人才嫌弃的。
  郁人杰说道,“娘,儿子说的不是裴家,是说郁娇那个死丫头!”
  “对,娘,对于裴家我们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不是还有个郁娇吗?娘也怕她?”郁明月也愤恨说道。
  “郁娇?”锦夫人眯起了双眼,眼底露着浓浓的戾色,“你们大哥的死,是她搞的鬼?”
  郁人杰冷笑,“她,还有梅姨娘,大哥,以及裴元志和他的护卫们,全都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梅姨娘忽然死了,裴家护卫指证说是大哥杀的,依儿子看,八成是郁娇在陷害!”
  “……”
  “娘忘记了,裴元志一直喜欢郁娇,郁娇要是撒撒娇,裴元志为了讨好美人心,杀了大哥也是有可能的事。”
  “郁——娇——”锦夫人咬牙切齿,“那个小妮子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
  小儿子挨打赔了银子,三女儿半边脸毁容了,她被郁文才嫌弃关了禁闭,二女儿出事,大儿子死。
  一件一件事,她会跟郁娇好好清算!
  “她还在长风亭呢,不如,买几个杀手除了她?不,最好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被千万个男人折磨着!”郁明月冷冷一笑。
  她想到自己毁容的脸,以前对她微笑问好的公子们,见到现在的她全都退避三舍,不知今后她能不能嫁出去,郁明月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郁娇。
  “明月说的话没错。”郁人杰冷笑,“那小贱人就该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你们现在别冲动。这事先放下。”锦夫人眯着双眼,冷冷说道。
  “为什么?她害死大哥,娘为什么还先放过她?”郁人杰和郁明月,不解地问道。
  锦夫人冷笑,“有句话不是说吗?爬得高,摔得重。我要让她先往上爬一爬,再将她狠狠拉下来,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
  不能让胡人志克死他乡,胡文才马上派了得力的长随郁来旺,带着小儿子郁人杰去长风亭处理后事。
  又派五小姐郁怜月的姨娘卫姨娘,暂时打理起府里的杂事。
  卫姨娘早在心中猜到,郁文才会重视起她来。
  她欣喜地答应着。
  郁怜月见自己的姨娘忽然成了管家姨娘,那因自卑怯弱而常常低垂的下巴,马上抬高了,唇角的笑容也变深了。她十分盼望郁娇回府,这样一来,她可以在郁娇的面前,摆摆架子。
  因为,郁娇身旁的丫头们要拿多少月银钱,是由她的姨娘说了算。
  ……
  郁文才死了儿子,连夜派人往宫中递了请假的折子。
  正德帝理解他的心情,朱笔一挥,准了。
  郁文才收到正德帝的回复后,紧接着,坐着马车快速往裴府赶来。
  他要找裴家讨要个说法。
  永安侯裴兴盛,早已收到儿子裴元志从长风亭送来的密信。
  信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更再三提醒永安侯,当心郁文才的报复。
  “郁文才报复?呵——”永安侯将信纸揉碎了,对身边的长随笑道,“他有那个本事吗?”郁文才怕他怕了二十年了。
  正当永安侯满不在乎的时候,安王府来人了。
  安王得知郁人志之死,马上派人来了永安侯府,要永安侯务必安抚好郁文才。
  “不能因小失大。”密信上的话语寥寥,这几字却划上了重点线。
  “安抚?”永安侯气息一沉,“难不成,还要老夫向郁文才陪礼道歉?”
  他恼恨着将信纸揉碎,撒手扬掉。
  “侯爷,安王是在考虑大局啊。”他的长随说道。
  但高傲的永安侯,从来都没有将郁文才放在眼里过,哪里会理会安王的提醒?
  更不屑长随的警告。
  二十多年前,江州穷秀才背着一筐书进京赶考时,他刚刚继承了侯爵,见到他,还要行跪拜大礼。之后,郁文才即便是考上了状元,见到他仍要俯身行大礼。
  他怕郁文才?笑话!
  因为天已黑,永安侯府的大门紧闭着。
  郁文才站在大门前,脸色阴沉,朝身边的护卫喝道,“给老夫重重地敲门!”
  “是。”
  护卫锤了十几下,门才慢悠悠地开了。
  郁文才也不话,推开仆人抬步就往里闯。
  “裴兴盛呢?叫他马上出来见老夫!”郁文才进了府门之后,怒气腾腾大着嗓门嚷起来。
  永安侯裴兴盛不怕郁文才,可府里的仆人们怕啊,这位可是丞相大人,谁吃多了敢去得罪着?
  “我们老爷身子不适,睡下了。”仆人忙回道。
  “他还有心情安睡?叫他滚出来!”郁文才怒道。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请。”仆人将他请进客厅里,叫了个侍女去端茶水,他则跑走去传话去了。
  但是呢,仆人去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郁文才在客厅里等得火冒三丈了,也不见一人前来同他说话。
  端茶的侍女又像个傻子,一问三不知。
  “好好好,好得很!”郁文才咬牙切齿。
  但他怒归怒,却不能在府里乱闯去搜人,只能干等着。
  永安侯裴兴盛像是打定主意不见他,过了一更天了,也不见出现。
  将郁文才气得够呛。
  “走着瞧!”郁文才大怒着,甩袖走人了。
  裴兴盛,居然敢让他吃闭门羹?
  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只要他不死,他必要裴兴盛死!
  ……
  郁府,静园。
  高大的树木,遮着满是星子的天空。
  越显得静园前的小路,幽深静谧。
  有一人放轻着脚步,从远处急急而来。
  他穿一身黑衣,神色冷峻,目光凌厉。
  来到静园的院门前后,男子并没有敲门,而是身子一翻,跃进了园内。
  身姿矫健,显然,是个高手。
  “什么人?”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妇人,忽然从暗处跳了出来,提棍拦住了他的去路。
  “辛妈妈,是我。”男子叹了叹,“楚誉。”
  辛妈妈微愣,“誉亲王?”她冷冷一笑,“王爷半夜三更闯入郡主的住处,为了何事?”
  “当然是来见郡主了。”楚誉道,“我不能进式登门拜访,只好夜闯了,请辛妈妈放行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他没有自称“王”,一直用平语,“我”,让辛妈妈很是诧异。
  这就是传说中,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孤傲冷漠,连正德帝也拿他无可奈何的誉亲王吗?
  跟传说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辛妈妈收了棍子,淡淡说道,“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郡主精神一直不好,从十年前起,她就不再见客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楚誉的目光攸地一沉,“要是本王非要见她呢?”
  辛妈妈听出,他开始动怒了,扬了扬淡黄的眉,冷冷说道,“除非我婆子死!”
  楚誉也说道,“本王也是这样意思,除非辛妈妈将本王打死,否则,这园子一定要闯!”
  说着,他脚尖点地,往园中深入飞快跃去。
  辛妈妈眯了下眼,提棍追了上去。
  但楚誉的动作很快,辛妈妈居然追不上。
  她咬了咬牙,只好从袖中取出一个装有药粉的荷包出来,正要扬手扔出,却听一个妇人的声音轻缓说道,“阿辛住手。”
  辛妈妈只好收了手,也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向声音处。
  半散着头,一身素白衣衫的长宁郡主,从一丛竹子后,缓缓走出来。
  准备走上正屋台阶的楚誉,听到长宁的说话声,马上回头来看。
  “郡主,誉亲王非要闯进来,他说要见你。”辛妈妈朝长宁郡主走来,说道。
  长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迟早会来见我的。”她朝辛妈妈摆摆手,“你去吧,我跟誉亲王淡淡。”
  辛妈妈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是。”转身离去了。
  楚誉折回来,走到长宁的面前,认真地行了大礼,“誉,拜见长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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