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将面粉均匀地撒在木板上,用手轻轻抹开,使木板的表面显得光滑。
  然后将醒好的面,搓成长条,用刀切成小团,再拿擀面杖擀成面片,放入适量的肉馅,左手拿着,右手将两侧的面皮捏在一起,一个鼓囊囊的饺子就包好了。
  秋月和秋水看她会包饺子,都很惊奇,云琉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也拒绝了她们帮忙。
  慕容耀今年二十一,过了年,就二十二了,云琉包了二十二个饺子。
  云琉把包好的饺子放进食盒里,又把食盒放在了室外。
  第二天起来,果然饺子都冻得硬邦邦的。让小斯取来一个不大的木箱,将食盒装进箱子里,再用铁钉封严木箱,对小斯说,“告诉刘伯,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亲呈圣上”
  作为特权阶级,偶尔用一次特权的滋味不能再好。
  年三十的一大早,云琉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看天色还早,赖了好一会儿床才起来。
  洗漱完毕,秋水从柜子里拿出了云琉的新年衣服。粉色绸缎做面,里面添置珍贵的蚕丝,看起来轻薄,却十分保暖。
  上衣较为贴身,外面罩着的是无袖的到脚踝的长裙,肩膀处是一圈白绒绒的细毛,云琉穿完后,秋月一个劲地夸好看,恨不能把云琉说成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
  云琉说到底是个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服,也十分高兴,于是把小院里伺候的人又赏赐了一番。
  到了前厅,已经临近晌午了,云仲正高兴地和军师他们谈着话。
  云琉带着笑容和厅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又凑到云仲跟前,卖着乖说“爹爹很多天没有回来了,云琉很想爹爹。”
  云仲很吃云琉亲近这一套,脸上的笑更明显了,由于他从没将女儿当成普通的女孩养,有些事也不避着她,便解释说“蛮族一到冬天,由于粮食稀缺,常妄图爬入嘉陵关的城墙,抢夺粮食,爹爹一直忙于此事。”
  云琉顺着他爹的话问道“城墙那么高,也能爬进来么?”
  云仲让管家搬了张椅子放在旁边,拉着云琉坐下,“人为食亡,他们想尽办法,自然是能爬进来的,所以将士们只能时刻警戒”
  “在城墙上浇水,冻住结冰,墙面光滑了,他们不就爬不上来了?”云琉觉得作为穿越人,总算可以卖弄一回了。
  “郡主冰雪聪明,难得难得”军师赞赏地看了眼云琉。
  云仲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琉儿想法很好,只是那蛮族也有对策。如果冰结的薄,他们用火烤,很快就化了。冰层结的厚,他们则插入铁片,借力攀爬,反倒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不得瑟就不会死,云琉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羞愧,再也不小看勤劳智慧的古代人民了。
  军师看云琉脸红,出言安慰道“我像郡主这么大的时候,尚不能想到这个方法,郡主已经十分聪慧了”
  那是因为这个办法不是我想的啊,你确定这是安慰吗?是吗?
  好在管家及时打断谈话,“将军,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入席时,云仲坐主位,云琉坐在他的右侧,按理军师是坐在云仲左侧的,可是他故意隔了一个才坐,其他的两张椅子也被占了,柳明轩不得已,挨着云仲坐了下来。
  云琉偷偷看去,发现她爹的脸,似乎,红了。
  宁城年饭有十二红之说,就是十二盘菜都要有红色,这样来年才能红红火火。
  厨师这顿饭做得特别卖力,吃得云琉根本顾不得说话,红烧肉入口即化,丝毫不觉得油腻,烤全鱼更是一绝,先将整条鱼烤至金黄酥脆,再放在锅中,加入辣椒等多种调料煮至入味,快熟的时候,放入清爽的小菜,众人尝过后都赞不绝口。
  年饭吃罢后,云琉是被丫环扶着出去的,惹得颇多笑声。
  云仲等人也冒着严寒,快马赶去了嘉陵关,越是现在这种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其实蛮族也不是像天兵天将那般可怕,非要严阵以待,但是有句话叫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
  京都的新年依旧欢闹,一如昨年。而皇宫内,慕容耀早就吩咐下来,国孝期间,一切从简,大型宴会便不必举办了。
  也许感觉到了皇帝对新年的兴致缺缺,新年氛围淡了许多。
  年夜宴,慕容耀面色冷峻坐在主位,妃子们按照位份分坐在两边。
  由于慕容耀一向严肃自制,对于没有礼数的宫妃惩罚严厉,使得她们在这本该合家欢乐的时候也不敢放肆,一个个噤若寒蝉,若不是有舞女助兴,只怕气氛更加冷凝。
  左首位的妃子,穿着淡雅的裙装,双手紧张地捏着手帕,暗中舒了口气,转过身子,温柔地看着慕容耀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学了首新曲子,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如弹给您听?”
  慕容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得到许可的宫妃立刻笑地更温婉了,走到古琴旁坐下,玉指轻轻拨动,时不时深情地望着前方的男人,若是不小心与慕容耀眼睛对上,立刻羞的低下了头。
  座位上的其他几位,依然笑看着这一幕,如果忽视掉其中的僵硬,谁都觉得场面和谐安宁。
  李福全这时从殿外走了进来,俯下身子耳语了几句,慕容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大步走了出去。
  ☆、第8章 灯节
  皇上没有任何吩咐就走了,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琴声未断。不过刚才笑得僵硬的妃子们,此时倒像是得了天大的赏赐,一个两个由内而外地别提多开心了。
  右首位的妃子,一袭桃红色的纱裙,娇艳非常,此时正用纤纤细指捂着嘴笑道“良妃妹妹,你这是为皇上弹的曲子,我们可不懂欣赏呢。”
  “淑妃姐姐此言差矣,我听良妃妹妹的曲子,倒是比乐坊的女子弹得好。”淑妃邻座的女子,长得甜美可人,说的话却句句直刺人心,贵为四妃之一的良妃娘娘与艺伎相提并论,可不是弹得好么。
  “既然这样,那德妃妹妹日后若是想听琴了,倒可以让良妃妹妹为你抚上一曲。”淑妃用手帕轻轻擦着染着蔻丹的手指,似是在闲话家常。
  皇宫中从来如此,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谁都可以是朋友。如果军队在面对敌人时都有这种向心力,百战百胜怕是不算夸大。
  弹琴的女子状若没听见她们的谈话,依旧抚着琴,带着浅浅笑意。
  这边,慕容耀到了侧殿,问李福全,“宁城送来什么八百里急件了?”
  李福全是一头雾水,镇远王府也不曾有书信说明,只送来一个密封完整的箱子。
  被撬开的木箱里,安安稳稳地放着一个食盒。
  李福全把食盒双手端出,放在了桌子上。阻止了他的动作,慕容耀亲自取下了食盒的盖,看见里面竟然是饺子时,嘴角微微抽搐。
  食盒是双层的,第二层只有一张纸,上面认认真真地写着十二个大字“云琉饺子,童叟无欺,望君笑纳”
  李福全见慕容耀不出声,也不敢打扰,在一边数着饺子玩,却歪打正着,低语道“皇上,有二十二个饺子。”
  慕容耀偏头看着饺子,眼里有一丝愉悦的意思。
  “李福全,明天早上,朕吃饺子。”
  宁城
  厨房得知云琉爱吃甜品,每天都特地做上一道给她送去,今天的是芙蓉糕,清甜不腻,酥软松滑。
  秋月见自家小姐吃得高兴,磨磨蹭蹭地开口说“小姐,今儿都十五了呢。”
  “哦”云琉似乎忙于美食,随口应付了一句。
  “也不知道宁城的花灯好不好看?”秋月见小姐没听懂,再接再厉。
  “不知道“云琉还是没接话茬。
  “我听其他丫环说,今天的灯市可热闹了。”
  “是吗?”
  “嗯嗯,秋水也听说了,是吧,秋水?”
  这丫头怎么傻成这样,云琉都有些不忍心逗她了,“想去看灯市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带你去看。”
  秋月:......(小姐,我再也不要给你去买东街小吃铺的辣鸭掌了。)
  所谓灯节,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是灯的海洋。
  云琉走在街上的时候,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寒冷,心里一下开心了许多。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来来往往的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不是欣赏,不是嫉妒,是怪异。
  任谁见一个姑娘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巴眨巴,也会打量几眼吧,毕竟天气虽然寒冷,可是街上的女孩子都还是穿得美丽冻人,万一碰上心仪的男子呢。穿得臃肿笨重的,来来往往的小姐们都既嘲笑又满意,猪一样的对手很不错。
  云琉看街上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灯笼,兔子的,老虎的,或是仙女的,手心也有些痒痒,“秋月,秋水,我们去赢几盏灯笼去。”
  “小姐,蜜饯黄连,打一成语”秋月选的最快,看中了兔子形状的灯笼,念着上面的谜语让云琉帮她猜。
  “呃,同甘共苦”云琉想了下回答道。
  侯着的伙计一听答案对了,取下了兔子灯笼给了秋月。
  秋水走到了画着仙女的灯笼旁,低头看着灯谜“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
  云琉想到了答案,也不说破,让秋水自己想去,这样才更有意思。
  “小姐,你喜欢哪个?”云琉四下看了一圈,选中了做成莲花形状的灯笼。工艺精湛,十分逼真,莲花蕊正好放着蜡烛
  伙计见云琉相中了店里莲花灯笼,插话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盏灯笼,但是灯谜也是最难的。”
  云琉来了点兴趣,要知道她上辈子无聊时,能拿着一本谜语大全研究上一整天。猜个灯谜什么的,智商不够,耐力来凑。
  伙计替她把谜题读了出来,“刃,打一字,小姐,您请猜。”
  跟在后面的秋月,嘟囔了一句“用一个字来猜一个字,太为难人了吧。”
  莲花灯笼渐渐吸引了人来,众人都围着它猜了起来。猜灯谜,其实想白拿一盏灯笼是次要的,主要是斗智的乐趣。
  “大家让让,我家小姐也要来猜一猜。”只见两个丫鬟从人群中拔开了一条路,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慢慢穿过,鹅蛋脸,下巴尖尖,符合古代美女的标准,我见犹怜,楚楚可人,只是那鼻孔怎么就一个劲儿地朝天呢?
  “原来是林才女啊。”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听到有人叫出她的名号,林才女的鼻孔更是上了一个高度,打量着离莲花灯笼很近的云琉一眼,不屑尽在眼底。
  云琉想,我怎么这么看她不顺眼呢。
  “刃,打一字,不就是”说到底林才女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是召”云琉抢先说出答案,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伙计,我猜得可对?”
  “恭喜这位小姐,这盏灯笼是您的了。”云琉提着灯笼,故意从林才女面前走过,莲花的花瓣还轻轻划过了她白色的披风。
  正好秋水也猜对了灯谜,三人手中便一人一盏了。
  灯笼到手后,云琉游玩的兴致亦低了许多,在想着要不要回去享受温暖的被窝时,秋月却指着前面的人群,兴致勃勃“小姐,前面又有人聚在一起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云琉无奈,被她拉着走了过去。听到别人的议论声,似乎是谁晕倒了。
  “这姑娘真可怜,穿着这么薄的衣服,不冻晕过去才怪”
  “我好像认识她,这不是河西村的王冬梅么。”
  这个名字,云琉感觉很熟悉,还是秋水心细,告诉云琉“小姐,这是上次救了我们的那位姑娘。”
  云琉立即挤了进去,一看果然是她,咬了咬牙,把外面的披风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好在自从上次之后,她出门便都带着侍卫。
  吩咐了身后的侍卫把王冬梅带回将军府,再请大夫为她看病,自己跟秋月和秋水则赶快走了回去。
  一回到房间,秋月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云琉喝下几口,才有种终于活下来的幸福感。
  第二天上午,云琉才想起来昨晚上还带回了个人,就让秋水去看看她醒了没,顺便问问她的病情。
  秋水回来时,后面还跟着王冬梅,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还算不错。
  “我都听秋水姑娘说了,多谢郡主救我的性命。”王冬梅平时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记起曾听她爹说过见了郡守要跪下磕头,郡主比郡守的官儿总要大吧,便跪在了地上。
  倒把云琉吓了一跳,扶她起来温声道,“王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你身子好些了么,昨晚上怎么会晕倒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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