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强迫自己去打开电脑做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莹润的手指极快地敲打键盘,得益于景千提供给她的工作岗位,轻松地从文件夹里翻出一个人信息资料,她用了匿名ip切换新建账号,复制粘贴了邮箱地址,添加附件点击发送。
  平平静静地做完一切,隋歌关闭网页,熟练地打开《弟弟,再爱我一次》,这是最后一本未校正的了,其他两本已经交给出版社编辑了,她现在很平静,平静地对着电脑笑着说:小阿容,生日快乐。
  一夜没睡,她坐在大厅里修改了近10万字,后来双眼刺痛难忍实在受不了就去洗了把脸,景千还没回来。不一会儿早起的保姆就准备早餐,等早餐备好了,他依旧没回来。
  隋歌按捺不住就用新买的手机跟景千发了条短信,脑海里重复着的画面全是昨天他匆匆出去时凝重的脸色。
  上午九点,突然响起一阵门铃声,小保姆正要过去看看,隋歌抢在她前面跑去打开门,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扬起漫长等待后的笑脸。
  “咦,养生丫头!”
  “苏先生?”
  满脸疲倦的女人打了霜似的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的失望还透着股嫌弃?苏君彦琢磨着,这丫头不和景千分了吗,景千不和楼雨烟搞一块了吗,楼雨烟昨晚不是……咋回事?
  隋歌打着哈欠将苏君彦请进来,给他倒了杯水,“景千还没回来,要有事找他可以先等等。”
  苏君彦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似的挥手把小保姆支开,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你坐,找他找你都一样。”
  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坐下,隋歌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聊天,听他那句‘找他找你都一样’后便直接开问,“苏先生过来是有事?”
  他并没直接回答,笑问:“和景千又在一起了?”
  想着苏君彦是景千的朋友,她回答的很直接,“一直在一起。”
  苏君彦挑眉颇惊,也是,景千从来不吃回头草,要真分了这丫头也不可能有机会安然地住这里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待他。便笑着打量了隋歌几眼没再说话,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许久后挂断后揉了揉眉心。
  “楼雨烟被qj了,昨天夜里。”
  隋歌大惊,一扫脸上的困倦,两只挂着黑眼圈的熊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儒雅清俊的男人,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却不知道接什么话遂嗫了嗫唇瓣。“什么?”
  “昨晚她生日在外面庆祝的,大概*点的时候和景千打了通电话,然后出去了就再没进来,因为来的都是她好朋友,也大都知道她喜欢景千,加之两人最近走的近,我也是今早从别人口里听到的。”苏君彦说到这就打住了,因为隋歌的表情变得特别快,从一开始的吃惊到突然冷漠的愤怒!
  “不是景千!”不只是一夜没睡还是其他,隋歌眼眸猩红。
  她突然近似吼叫的话语把他给吓到,连忙宽慰地解释,“我认识景千比你久,肯定知道不是他,我只是先透个气给你,从昨晚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景千,怕他被人阴了。”
  景千一般出去混饭局隋歌都不会给他打电话,怕突然打扰他谈事,她习惯给他发短信。这会儿拿出手机才发现从她发那条短信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复。
  隋歌连忙一通电话打了过去,机械冰冷的女音。
  “关机了对吗?”苏君彦就知道打不通才跑过来瞧瞧。
  隋歌点头,心里满是不安,一边是楼雨烟被qj,一边是景千为什么不接电话……
  “隋歌,”苏君彦头次发现自己是不是多事了,“你别瞎担心,没事儿。”
  隋歌坐沙发里也不吭声,扭头只看着远处的玄关,她不是怕景千和楼雨烟被qj惹上关系,仅仅是心脏在七上八下,心慌意乱地担心,可能楼雨烟的事情加重了她说不出来的不安。
  苏君彦什么时候走的她不记得,她在沙发里坐了一个白天,到夜幕降临景千才回来。
  她顾不得穿鞋光脚跑过去将他给抱紧,跟只树袋熊似的跳到他身上搂紧脖子,愣是足足抱了十多分钟才松开,脚尖踩在他拖鞋的鞋面上,憋着泪水的大眼红涩微肿,隋歌仰头朝他吼了过去:“你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知不知道我会担心的!”
  吼完憋着涩红的湿眼用力拉下他脖子将头埋他颈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仿若一整天都是窒息着,只在他身边才会想起正常人的呼吸。
  景千亦是一身疲倦,开门进来被温香软玉扑个满怀自然舒畅,却没能比上她这一顿吼更愉悦,大掌回抱住她腰身,垂头吻去她眼下的湿痕,顺着那道小溪往上,含住源头的湿润,液体温热微咸被吞下却甜如蜜饯。
  隋歌使劲儿踮起酸软的脚丫子,被他吻得闭上眼,小手却攒拳用力捶打景千的胸膛,“你到底干嘛去了,从昨晚到现在都过了二十四小时,是不是逼着我去报案才开心!”
  女人的抱怨总是太过直白还很傻气,怒火在他的吻里渐渐地消退,更多的是被剥落外衣的关心。景千轻啄深吸那湿润的眼帘,许久后才分开。
  长臂顺着她腰身往下,突然弯腰将她横抱在怀。小保姆正在客厅收拾,看见景先生又抱着隋小姐旁若无人地进了卧室,心中直叹做完这个月就辞职,不管景先生给多少钱她都不继续了,这恩爱秀的太刺眼,要知道她刚失恋。
  景千直接朝浴室走去,大手移到她臀下,换做单手抱着她的姿势,隋歌趴在他胸口觉察到他松了手顿觉没了安全感立即抱着他脖颈,两腿夹住他的窄腰。
  “别闹!”景千做着正经事就被她变相勾引了,遂一放好热水就把身上的小妖精给‘摔’在奢侈的浴池边上,三两下将她的棉裙撕成条儿,大手一推就把她掀了下去,扑腾溅起水花。
  而后自个儿斯斯文文地宽衣解带,在池边从里到外脱得干干净净,衬衣飘在地上,西裤从他精瘦紧实的腰腹下滑罩在脚上,肌理健硕的长腿一迈跨进水里将她圈在角落。
  隋歌巴掌大的小脸被水打湿,一头乌黑的青丝散披在水里,湿漉漉大眼瞪着俯身压过来的景千,正想起苏君彦说的事想开口询问。
  “媳妇儿,我跟你说件事。”景千藏匿在水下的大手已然朝那具娇嫩的躯体探取,跟条鱼儿似的从下到上地游动。
  隋歌捉住他不安分的手,秀气的眸子望着湿.身性感男人,“什么?”
  “我失业了,以后得你好好赚钱养我了。”
  063
  从水里折腾到床上,景千用被子将隋歌裹好跐溜下滑了进去,两人都没穿衣服。隋歌虽然早习惯和他坦胸露.乳赤.身裸.体相对,但事后多少还是穿条内裤比较合适吧。
  她羞得在他怀里挣扎,用酸痛的小脚踢了踢景千硬.邦邦的小腿骨,问的很含蓄,“你怎么上来了?”
  “上来抱你啊。”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理所当然。
  “下去!”隋歌又踢了他一脚,“内裤还没给我!”
  景千抵着她额头嘿嘿直笑,“穿了要洗,家里洗衣液不多了。”故意用手象征性摸了把她屁股,力道适中地抓揉——
  “景千!”她敏感地扭动困乏的身体,并拢双腿瞪向近在咫尺的俊脸,“你说了不在床上闹的!”
  景千曲起食指弹了弹那处幽秘的柔软,依言没再闹腾她,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自己的小千千蹭着她光滑细嫩的肌肤时压根没有一丝羞赧,甚至满足地哼哼。
  眼见他其意不良,隋歌连忙开口转移话题,“楼雨烟出事了,你知道吗?”
  正亲吻她鬓角的男人动作一听,温热的软唇从鬓角移开,声音里没有调笑,“你知道了?”
  “苏君彦今天来过。”她如实回答。
  “唔,他说什么了?”景千说着便用手扒开她额头的刘海,果然在暖色的灯下没有一丝遮掩的脸美得更惑人臣服。
  隋歌没直接回答,有些紧张地望向他,“昨晚你接了通电话就走,是楼雨烟打来的吗?”
  他用大拇指细细地刮着她额角,漆黑的眼眸望着身下的女人,觉察到她浑身的不安,安抚地替她按了按太阳穴。
  “不是她打来的,”景千轻声回答,“昨晚我爸喊我回家吃饭。”
  他说到这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似乎并不想在他爸打电话来这件事上逗留,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开车回老宅的时候楼雨烟突然跟我打电话,因为顺路就过去了。”
  “她找你干嘛?”可能隋歌心思敏感又多疑,有一种楼雨烟总想让人误会qj她的人是景千的错觉。
  景千拍了拍她的脸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遂宠溺地扯开嘴角若有所思道,“她跟我说你入狱的事情。”
  意料之中,说完卧室内一片沉静,她连呼吸都停滞地太过明显。景千微不可闻的一叹,为什么就不肯亲口说,怕时隔数年他有所误会?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那种不值得信任的人?
  隋歌抬眸怔怔地望向景千,搭在他肩头的手慢慢使力,修剪圆润的指甲似要陷进他肉里。
  他没移开话题,就这样等着。
  终究是隋歌先败下阵来,松开五指下的肩头,顺势圈住他脖子,似乎这样的紧密才会觉察到还未散去的安全感,楼雨烟会怎么描述当年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想象到,景千会先入为主吗?
  隋歌不知道,她已经开始仔细地回想当时而后复述……
  八年前她高一,因为上学比同龄人晚两年所以那年她已经十八岁了。那是一个周五,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作为英语课代表的陈容每次都要送一大摞听写作业本去办公室,有时候还要帮忙批改。和以往一样,叫上与她住在一块的隋歌帮她分担一半。
  批改完作业本,两个花季少女跟英语老师说完再见就要离开,英语老师却突然说每次都麻烦她们两个怪不好意思的,就说带她俩去吃个饭。
  隋歌家里卖水果,她母亲身体不好,每次周五她想早点回去帮父母照看生意,便拒绝。陈容本来想去,毕竟她是英语课代表,和老师一起吃饭以后找老师办事就好说了,怎么说也是一条关系。
  但她一个人去是不好意思的,便软磨硬泡答应帮隋阿姨照看两天的生意才换来隋歌勉强的点头同意,两人便跟着年过四十的英语老师出去。
  刚出校门走到平时少有人经过的街口,中年女老师打了通电话,不一会就来了辆漆黑的轿车,来者和陈老师寒暄几句,对待隋歌她俩也很和蔼。
  隋歌以为这是老师的老公,当时还为打扰人家夫妻俩吃饭觉得抱歉,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超出她的想象。那个年代她所生活的城市从未发生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甚至在她印象里,那难道不该是偏远山区才有的黑暗与罪恶吗!
  她和楼雨烟被骗进一家旅馆,隋歌起初留了心思为什么要来旅馆这种地方吃饭,小菜馆不就可以了吗?却被陈容拖了进去,以至于她没能注意到英语老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一个单间,一张双人床,却有两个男人。隋歌饶是再笨也想到了会发生什么,她想逃却被其中一个矮个子男人打了一巴掌狠狠地摔墙壁上,男人出言威胁恐吓他。
  隋歌记不清陈容那时候在干什么,后来她意识到挣扎嘶喊除了换来拳脚相加并没有什么用,放弃了反抗开始服从,庆幸那矮个子男人喜欢洗了澡在做,他让隋歌帮他把衣服脱了。
  隋歌不敢反抗,害怕还没逃出去就先被打死了。她听话地给他脱,全程控制不住恶心与恐惧,她兜不住泪水闭着眼做完一切,男人肥胖猥琐的脸上全是淫.笑,她瘫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地上全是男人褪下的衣服。
  她一边看着床上另一个压着陈容的老男人,一边流泪一边默念让陈容坚持再忍忍,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那堆衣服里摸出男人的手机,浑身高度紧张连手指都颤抖,按下了110!
  将手机放在一个通话通畅的地方后,隋歌四处找着自卫的武器,徒手抓起一只啤酒瓶朝双手扒陈容衣服的男人砸去,让后大喊‘我们是学生,你不能在xx旅馆对我们做这种事,这是qj,是犯法’!
  她不记得到底扯着多大的嗓子重复喊着这话,手里掂着两个酒瓶都砸在老男人后脑勺上,瞬间鲜血爆裂喷洒在满脸泪痕的陈容脸上。
  隋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到手软半个酒瓶掉在床上,猛地就被男人不稳的一脚踹翻在地上,她只觉得胸腔的骨头都碎了,一大块麻木成火辣辣的疼,男人满脸血瞪着她,步伐不稳地朝她走过来,一脚就要踢——
  陈容抓着啤酒瓶碎片朝老男人那肉嘟嘟的脖颈划去,带着尖声绝望地嘶吼……
  后来陈容丢下碎片就跑,回头看了眼捂着胸口的隋歌,她说:隋姐姐,你快跑,我们杀人了,快跑啊……
  纵然此刻她躺在景千强壮温暖的胸膛里,隋歌手脚冰凉,与说话的声音一样冷沉,像是在重复着别人的过去,一言一语都没过多的感情。
  景千将她抱得紧了些,用强大的身体包裹着她削瘦的娇躯,他问:“后来跑掉了吗?”
  枕在他胸口的女人愣了会儿才缓慢地摇头,隋歌舔了舔有些枯意的唇,继续回忆着述说着。
  她浑身是血地跟着陈容跑出去,走廊两边,她和陈容慌不择路地奔向不一样的方向。陈容或许是成功地逃走了,而她被逮住,在警察来之前。
  之后的事,隋歌不太愿意想起,那个时候哭得太惨,看整个世界都是浸在水里的光圈,记忆清明视线却一片模糊。
  手心衣服全是血迹的她在楼道被两个男人拦住,抓着她手腕的少年很高看起来很瘦,手上的力道却特别大,时至今日她都清楚地记得少年抓住她手腕时那种要掐破皮肉捏碎骨头的疼。
  她跟少年说,她没杀人,是别人的血,求他松手。少年没理她只和另一个男人说话,她便扭头对和少年旁边的男人求饶,而那个男人始终都神情淡漠手里夹着支点燃的烟,他眯起眼盯着她只说了一句话:等警察来了再说。
  她记不清少年的长相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高瘦爱多管闲事,偏偏记下那个全程抽着烟没说一个字的男人,神情倨傲长相干净斯文,左眼下有一颗不合适的暗蓝色小痣。
  因为害怕会像记不清少年长相一样,所以从入狱到出狱她都牢牢地记下男人的脸,那颗暗蓝色的痣!
  “媳妇儿,”意识到她睁着双眼突然长时间缄默,景千碰了下她肩膀,“怎么了?”
  隋歌抽了下干涩的鼻子眼里的恨一闪而过,她跳过被抓的这一段,继续开始说着。
  后来,她被警察带走了,英语老师被带走了,矮个子男人也被带走了,那个周五她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冰冷的镣铐关起来,似乎从那天后她再也没能回家。
  她不知道陈容去了哪里,人不是她杀的,真的不是!被带去审讯室好多次,每次面对凶神恶煞的询问她给出的回答都与另外两人不一样。
  陈容明明出现在旅馆了,为什么英语老师说只承认带了她一个过去;那个矮个子男人也说,只看见她一个人过来做生意;而那家小旅馆在那个年代里并没有监控似乎也不愿牵扯人命官司说是一个女学生又说是两个女学生后来还说是三个女学生……不足为证。
  几天后,所有人都说隋歌在说谎在推卸责任,因为陈容那天下午从学校直接回家再没出来过,整一个傍晚陈容都在被陈父无休止地qj,而现在陈容情况不稳定精神受吓不能作证。白舒婷沿街咒骂隋歌的父母养出下贱.货来侮辱她家女儿,她女儿如今已经那么惨了,隋歌自己杀了人闯了祸还要拉着垫背的……
  隋母身体一直不好有心脏病,还被白舒婷在门外骂了一整夜,大街小巷的邻居都知道这事数落隋歌的不是隋家的不是,次日凌晨,隋母给活活气死。
  再后来呢?她不明不白地替一个未成年坐实了杀人罪还被莫须有地冠上卖.淫?隋父四处上访,起初还来探监,来了四次后就再没出现过,在狱里最黑暗痛苦的日子里,她总想着父亲说过‘小歌,受欺负没?爸已经把材料递上去了,就快有消息了’……后来她爸人呢!她不在乎最后的结果是于事无补,她只想让隋父再出现一次,哪怕垂头丧气地告诉她没有翻案的可能,然后说:‘小歌,爸会等着你出狱’。
  可,她爸呢,从小到大牵着她手说‘小歌,慢点长大,爸妈想多看着你点’。‘小歌,别把鞋弄脏了,爸背你去学校’……她爸呢!
  隋歌张着口想咆哮想呐喊沉积多年的恨,许久都没说出一个字,干涩的双眼陡然间涌出一股热泪,毫无预兆。
  景千预料到她会哭,却没想到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他收拢修长的双臂,再度箍紧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温热的唇舌贴着她耳廓碾压摩挲。
  听着她近似崩溃的嘶吼,他该不该告诉隋歌,她父亲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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