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容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俞小舒紧张地拉着她,见她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我说怎么一回来就看不到你这人。”
  看着紧张自己的室友,菇朵笑得灿烂如花,“我去买饭了,醒来怪饿的。”
  “那……你的饭呢?”俞小舒看她两手空空,思绪有些浮动。
  菇朵怔住,想起刚才进巷口的时候自己手里还拎着米粉,下一秒咬牙切齿,“卫东!你赔我米粉!”
  第二天的写真任务就相对会重一些,每个人寻找这个古镇最吸引自己的地方,这次写真成绩会记入考核,考核没通过的学生回去等着他们的就是50张速写。
  菇朵背着画板踏在沥青的石板路上,这里跟再远些的古镇不一样,江南古镇是小桥流水,这边更多的是一些人文情怀。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周边零零散散摆放着小摊位,多是一些老人。这让她想起了前不久的海岛,想那个卖戒指给自己的婆婆,想孙婉。
  想陈尘。
  脚步最终停在一座石拱桥前。
  虽然古镇人烟稀少又是个避暑胜地,但是夏日依旧炎热。菇朵不停用手给自己扇着风,眼前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就在自己一筹莫展的时候,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她哆嗦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卫冬叼着棒冰挑眼看她。
  菇朵摘下盖在头上的荷叶,盯着卫冬空荡荡的手,缓缓开口,“我的呢?”
  “我也没想到遇见你,那荷叶上一秒还在我头上呢。”说着又咬了一口凉爽的冰棍,故作享受,“痛快,这天可真太热了。”
  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她干笑了下,“水里更凉快,要不你下去。”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那可不行,我不会水。”卫冬看着她气鼓鼓转过身翻了画板就要开始构图,笑弯了眼睛,从包里掏出一个三色杯在她面前晃啊晃。
  “冰棍没有,冰激凌行不行?”
  菇朵鬼使神差地抬头,目光追随着三色杯的轨迹左右晃动,手一勾牢牢抓在手里,用卫冬递过来的勺子满满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啧,这令人上瘾的冰凉香气,拿肉都不换。
  菇朵扬眉,揽住卫冬的肩膀,“够意思!”
  卫冬左脚一迈,稳稳坐在她身边的石块上,“这么热的天在外面游荡什么,我都看你转了大半天了。”
  “老师让我们写生呢,我一直找不到自己该画什么。”菇朵戳着手里的冰激凌,轻哼,“要不我还是回去赶50张速写得了。”
  “我还以为怎么了,就这?”卫冬一口气干完冰棍,右手一抛,木棍稳稳丢进身后的垃圾箱里,“走,哥哥带你看好的去。”
  “去哪儿。”嘴里还含着冰激凌,她被卫冬的话一震,“拐卖人口犯法的。”
  “你这小个子,论斤卖我都凑不到回去的车费。”卫冬拍拍沾了灰土的裤脚,抬眼看她,“我带你看看什么叫真的‘土地主’。”
  跟着卫冬穿过小道,冉冉檀香透过窗,再往里走房屋就已经越来越少,河道也越来越宽。从开始布满沥青的青石小道变成了被人精心铺设的青草地。
  “到了。”
  卫冬停下脚步。
  菇朵怔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提着“卫雅第”。白玉台阶搭配彩色的琉璃瓦,府邸中央古树参天,豪华气派。
  “卫冬,你朋友……住这儿啊?”
  “也不全是,这是他们祖上的宅子,不过他十岁之前都是住这。这次出来玩我们就一起住下了。”他倒是自然,跨过大门的门槛招招手,“来吧,这里应该能有不少可以做你画画的参考。”
  小心翼翼跟在卫冬后面,菇朵有些心虚,“我们这样进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房子这么大,就我们几个人住可没劲了。他们可巴不得能有新的生物过来。”
  新的……生物……
  原来古人以水为财这样的讲究都是真的。
  在这栋古宅中,处处都能见水,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是幽深秀丽的古典园林。
  外面艳阳高照,屋内却光线柔和,散发着老房子的凉气。
  步子轻轻慢慢,刚一走进后殿,雕浮线条舒朗,菇朵一眼就看到后殿中央坐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眉头紧锁正一个人下棋。
  “哥!”卫冬放下挎包,给自己和菇朵倒了两杯茶,一口干完,哈了一声。
  男子随后撇了他一眼,“没点样子。”
  虽然是责备但语气里全是宠溺。
  菇朵看着的人眼熟但又觉得自己肯定不可能认识这种大富大贵,直到他转过头来,左耳的钻石耳钉折射一道耀眼的光。
  “是你!”菇朵脑子里闪过当年围堵陈尘的那群人的身影,既吃惊又气愤。
  “你们认识?”卫冬走过来,在卫天璟身边坐下。
  “不认识。”男子淡然。
  “我也不认识。”菇朵抬头,古木雕和竹编精品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这么好的屋子里住了个人渣,真是暴殄天物。
  卫天璟没有再抬头跟他们有交流,自顾自玩着手里的棋子。
  菇朵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投到他脸上,将他棱角调成柔和的朦胧。她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一扇一扇。
  就是人渣。
  卫天璟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和她撞上。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
  他眼里骤寒,掉过头去。
  刻意的气氛卫冬也无所谓,“走,我带你好好逛逛,这地下甚至还有一个藏馆。”
  听卫冬介绍,卫天璟就比他大两岁,是自己伯父的儿子。
  从他祖父那辈开始,一家都是书香门第,代代为官。照这大宅子的规模,以前至少是个三品之上。
  宅邸最里头有一间别样的屋子,其他屋舍周围不是摆着古董花瓶就是布置得光鲜亮丽,只有这一间简简单单,连门口的石板台阶都已经破破烂烂。
  “卫冬。”她叫住继续往前走的卫冬,指了指破败不堪的屋子,“能不能进去看看?”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柴房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柴房。”菇朵上前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摆设,虽然屋子外面破破烂烂但是里面看起来却别有洞天。
  一点点推开木门,屋内的摆设才得已现人。
  屋内面积不大家居摆件也不多,只有简单的一张明代雕花木床和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面两端安设了抽屉,中间以轴相连带木框的圆形镜子。台面上整齐摆放着发簪、金钗。
  菇朵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物件。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菇朵横过去一眼,“催什么。”
  卫冬耸肩,没再催她,继续走在面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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