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梁景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拿过去,“老人家给你的,又不是我给你的,还给我做什么。”
  “我还给她们,她们也得收啊,不收我才只好还给你,你再还给他们。”
  “不要,外婆要打我的。”
  这话说的,他都三十二了,外婆还会打他!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么!
  还不等我说话,他忽然转过身来看我,“你是不是想帮我?”
  “啊?”一下子就转开了话题。
  “嗯,谢谢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忽然伸手扯过了我的手,将洗碗布塞在了我的手里,然后洗干净了手,放下了袖子,说:“再用清水洗一遍擦干就可以了,我出去休息一下。”说完,他就走了,走的很直接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那两个摸起来厚厚的红包也还在我手里。
  好吧,他就专门坑我。
  然后,我就把碗清了一遍,擦干净,放整齐。之后,我们陪着两个老太太一块看春节晚会。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还有各种各样的瓜子啊花生啊什么的,我们四个人围着茶几而坐,嗑着瓜子,看着节目,偶尔说两句笑话,聊两句八卦。看不出来,梁景的外婆也很潮,跟她聊娱乐八卦竟然比我知道的还多,感觉跟这个老太太很聊得来。
  客厅的灯光暖暖的,地暖的温度也刚刚好,没想到,这个年竟然能过的这样开心,王月玲女士走后这两年,每一个年都过的死气沉沉,一直没有像今天这样愉快过。
  梁景家不放烟火,老人家熬不住夜,十来点就去睡觉了,我与梁景一块呆到近凌晨12点的时候,他忽然起来,让我穿好衣服,便带着我乘电梯去了屋顶的平台。
  平台上设置了椅子,我们并肩坐在那里,12点整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远处的天空就炸开了花,各色烟花争前恐后的打开在漆黑的夜色中。这附近并没有人放烟花,因此那种炸开花时候的响声都很遥远,一点也不刺耳,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坐着,能够很好的欣赏到烟火的灿烂。
  虽然那是人家放的,但在这里看着,就好像是特意为自己放的一样,很漂亮。
  美的事物人人都喜欢,这一场‘烟火盛会’持续了好一会,我还忍不住拍照了,所以我果然心里住着一个少女,看到这种东西,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很浪漫。
  这会,我就忍不住问了,“你怎么自己没买?”
  梁景是很淡定,说:“不费一分一毫,也没有半点危险,就能看到烟火,干嘛还要那么浪费自己去买,还那么危险自己去放。每年这个时候,你都没有看到那些新闻报道吗?手被炸飞的多的是,我不想冒险。”
  这话,我竟然无法反驳。
  我与他在平台上坐了好一会,直到感觉到冷了,我们才回室内。我本来是想要回家的,结果梁景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带着我去打牌了。
  说实话,但凡是赌博性质的牌局,我都不大乐意跟他一起去,因为我几乎没见他赢过。
  “我不去了吧。”
  “人家身边都带着人,我不能不带,现在这个点也找不到其他人,你也没事。”
  “噢,你不怕输钱啊?”我站在车子边上,打趣的问。
  “早就习惯了。”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结果我还是被坑了。我们到了会所,他们打了一圈,梁景第一个被放炮,一摸口袋,然后冲我摊开了手说:“我忘带钱包了。”
  ☆、第七十三章:您信吗?
  我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要我掏钱的样子,心里真是不爽极里,原来这货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看了他两眼,他亦看了我两眼,面前的手指还动了动,似乎是在示意我赶紧的。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翻开我的钱包,将里面的现金全部贡献给了他。
  可惜了,那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最后的最后,梁景把我两个红包的钱全输没了。牌局散的时候,已经三四点了。他虽然输了钱,但心情极好,跟那群富家子弟走在一块说说笑笑,我则怀着郁闷的心情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但凡是赌博性质的场子,我坚决一定不跟他一起来!
  到了会所门口,一行人就分道扬镳了,梁景开车送我回家。等我开门上了车,余光一扫,眼尖的发现他的钱包就放在车子上,哪里是没带,分明是没拿。我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大约也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钱包,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的表情,“我说呢,明明就拿出来了,怎么会没带,原来在这儿。”
  我没理会他,让他自己一个人说的开心吧!反正人也是你,鬼也是你,怎么样都行!
  他看了看我,特假惺惺的问:“要不要把刚才的钱还给你?”
  “不用!”我内心的还有一句潜台词是,老娘有的是钱!可我没说,毕竟眼前这人比我更有钱,未来抱着钱过日子去吧!
  “哦,我本来还想给你双倍的,既然你不要,就算了。”随后,他也就心安理得的将钱包收了起来,认真开车了。我瞪了他两眼,压根就不想理会他!
  我回到家已经陵城四点半了,一进门我啥也不敢,直接趴在床上睡觉了,并且跟猪差不多,一倒头就直接睡着了。
  四点半躺下,九点多又被电话给吵醒了,我还第一次发现自己人缘还蛮广的,找我的人可真够多的,而且扎堆了都爱早上来找我。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眼皮也睁不开,只眯了一下眼睛,把电话接起来,也没看清楚来电是谁。
  “喂。”
  “我是于嘉禾。”
  简单五个字,一下子就让我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睡意全无,从床上爬起来,首先去拉开窗帘,今天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
  我应了他一声,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本来想要我们两个一起去家里过年的,不过我想你可能不乐意,所以推了。但今天我妈已经下命令了,一定要过去,你应该也记得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语气不是特别好,便忍不住低低的咳嗽了一声,“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我可不是你,当然说到做到,什么时候过去?”
  “你要多久?我妈说中饭也过去吃。”
  我想了一下,就跟他约了一下时间,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洗漱,也专门挑了衣服,化了点妆,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开车离开了家。
  跟于嘉禾约好在别墅区门口等的,我过去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了,见着我,就摁了一下喇叭,我将车子开过去,停在了他的一侧,降下车窗,看了看时间,说:“我没迟到。”
  他浅笑了一下,“是我提前过来的。”
  之后,我将车子停在了外面,将路上买过来的礼品从我的车子上搬到他的车子上,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也准备了很多,有几样东西还重了。于嘉禾很周到,家里三个人,每个都有礼物。而我恰好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不过礼多人不怪,多点也多点,反正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一次。
  对我来说,从今往后,也就这么一次了。
  我关好了后备箱,就坐上了副座。
  于嘉禾没有马上开车,只侧着头看了我一会,说:“我以为你会空手来。”
  “我看起来是那种对长辈十分不敬的人吗?”
  “我以为……”
  “那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很多事情,都不一定就是事实,我确实很恨你,但我恨你,就一定是恨你们全家吗?你妈对我那么好,我恨她做什么。”这些人还真是自以为是,自以为多么讲道理,把别人看的这样恶毒!
  他没有说话,默了一会,才开车进了别墅区,这里与半山又不太一样,虽说别墅也都是独立一栋的,但这里算是地厂商开发的,所以每一栋房子从外观到格局都是一样,环境也还不错。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栋别墅前,我两下车,先拿了东西,然后敲门。来开门的是于嘉茹,见着我们很开心,然后往里喊了一声,“清城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来这里,就好像来自己家里一样,反倒是于嘉禾回自己特别的受气,跟小媳妇似得,没啥说话的份,不说错还好,但凡说错话了,铁定是被于嘉茹跟方琴两个一顿痛骂,这两人护我护的很紧。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让她们对我这么好,于嘉茹许是有些愧疚,至于方琴,我觉得是作为一个正常母亲对我的同情,她一定觉得我很可怜。
  至于于嘉禾的父亲于博漾,是个话很少的男人,他与我爸妈的关系不错,也是正源的老人了,正源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就入股投资进来的,也是出过不少力,帮了我妈不少,我妈去了,正源上轨道了,他也就退下来,弄了个闲职。
  我想不是太贪心的人,生活过的总是自在一些的,起码我觉得于博漾就是这一类里的典型。
  唯一让我觉得惊奇的是,于博漾不但不重男轻女,还有一点重女轻男的意思。他嫌少管于嘉禾,所以在这个家里,他算是个中立,不过于嘉茹是站在方琴这边的,理所应当,这位慈爱的父亲也是站在于嘉茹这边的。
  据说,他已经有意向把自己手里仅有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都要给于嘉茹,竟然有彻底退下来的打算了,还听说他去某个大学当讲师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于嘉茹这么一声喊,方琴就很欢喜的出来了,见着我手里拿了那么多东西,就略略的皱了皱眉,说:“干嘛弄的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买什么东西啊,太见外了。”
  “要的要的,孝敬长辈应该的嘛。”
  说着,我就被她们拉了进去。两个女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这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吃过午餐,于嘉禾跟他老爸呆在一块,我们三个女人就坐在外面晒太阳聊天。这方琴虽然还是跟往常一样,十分随和,但我总觉得她今天的目光有些不够纯粹,有时候竟也用一种探究的目光观察着我,这让我有些奇怪。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嘉茹说无聊进去上网去了,方琴才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站了起来,对我说:“来,我们一起去书房,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看。”她依旧是笑着,表情还是温和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不一样,跟以前不一样。
  我乖顺的点了点头,就跟着她一道进了屋子里,上了楼,进了书房之后,她还往外看了一眼,就关上了门。然后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去书桌前,打开了柜子里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只大的信封,走过来,直接就将信封递给了我,说:“你先看一下,但不要激动。”
  我看了她一眼,方琴的眼里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很平静。等我接过那信封,就坐在了我对面。
  信封上只写着收件人方琴,其他什么也没有写。以手感,我是判断不出什么,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取出了信封里的东西,原来是照片。
  在一看,照片是我跟吴峥的,还有我与梁景的,看完我也差不多就了解了,也大概知道这是谁寄得。我没有很激动,这有可能是顾唯一为了将来能够顺利嫁进于家做的铺垫,毕竟方琴似乎是不喜欢她的,以前也说过绝对不允许于嘉禾娶她。
  所以,在顾唯一心里,是认为只要毁了我在方琴心里的形象,她就能被接受?真不懂她心里是个什么逻辑。
  我将每一张照片都看了,有些角度拍的很暧昧,看起来我就是个左右逢源的女人。看照片的时候,我偷偷的瞄了方琴一眼,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而且我知道方琴是是个是非观很明确的人,不笨亦不傻,这些照片不能说明什么。
  既然她能这样平静的给我看,还是背着其他人,就说明其实她心里还是偏向我,相信我的。
  为此,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将所有照片都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将照片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垂着眼帘,没有去看她,浅浅的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很想解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照片是真的,至于内容,如果我说我没有,您会相信吗?”
  ☆、第七十四章:聪明的婆婆
  我在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这该如何措辞,该怎么说会比较能博同情,或者我当即哭一个,可惜那是戏子才干的出来的事情,想哭就哭这种事情,我真做不到啊。
  “可能我现在满口对您说,我对于嘉禾有多么多么衷心,有多么多么喜欢,大概就是个笑话。您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很多时候,我都当您是我妈妈一样,说句实话,您跟我妈有很多方面都很像,大约也只能跟您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我最放松的事情,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骗你的。”
  我笑了笑,眼睛还真有点热了,我伸手取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定了定神,道:“这个人您应该不陌生,梁景,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亲自请来帮助我的人,我与他打好关系,也不过是为了公司,给自己身边留一个用力的助手,起码不会显得太孤立无援。”
  紧接着,我又拿了另一张照片,放在旁边,伸出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男人,“这是吴峥,您应该也认识,吴省长。从这些照片的时间来看,正好就是之前正源出事的时候,确实挺引人遐想的,可换一种角度来说,吴省长这样的人,并不是我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有件事,我觉得直接跟您说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这件事于嘉禾也是知道的。所以,其实出事那会,是他先找的我,我也不过跟他周旋了一些时候。”
  我一件事一件事的说,语气坦坦荡荡,等说完,我便抬起了头,坦然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冲着她微微的笑了笑,说:“我知道现在我不该说,毕竟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但既然有人要先下手为强,那我觉得我也真的没有必要忍着脾气。”
  “妈,年后,我跟于嘉禾会商量离婚。”
  方琴这会脸上的笑容才终于僵了一下,微微蹙了一下眉,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些照片,他就用这个借口跟你离婚?”
  我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提出来的,其实这个婚我本来就不该的结的,于嘉禾跟顾唯一的事情,我知道您多多少少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帮着我,毕竟于嘉禾才是您的亲生儿子,我……说来说去也就是个外人。”
  “以前是我偏执,觉得他们两个骗我,骗我感情,骗我时间,所以我很恨,才执意跟于嘉禾结了婚,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我嫁给他了,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就算要在一起,顾唯一也只能是以小三的身份存在。但我现在发现,无论如何,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我。他们相爱,无论怎么样都会在一起,在他们眼睛里,我算不得什么,所以毫无顾忌的恩爱,一起旅行。”
  “我还是一直到前几天才从顾唯一的嘴里知道,原来我在这里跟于嘉禾照片结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巴黎也结婚了,连对戒都有。那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的脸色应该很不好看,方琴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哎,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受那么大的委屈,我跟你妈也是朋友,我也是真的打从心里喜欢你这个媳妇的,你妈不在了,我也是将你当半个女儿看的,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必藏在心里,大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于嘉禾虽然是我亲儿子,但对就对,错就是错,我也不会因为他是我儿子就护着他了。”
  “也是可惜了,我也是没这个福气当你婆婆,可你们之前关系不是还好转了嘛?是不是又是那顾唯一干了什么事儿?”
  我摇了摇头,“我也以为我们之间好转了,兴许真的能一直走下去了,只是那天晚上我跟吴省长吃饭完,好不容易摆脱他,可回到家……”
  我停顿了许久,再度摇了摇头,说:“不说了,反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回忆的。”
  方琴是个聪明的人,再加上女人的敏感度颇高,我这么支支吾吾,加上脸色又白,眼神晦暗,再加上能让一个女人下决心了要离婚的,还能是什么原因。
  话刚说完,方琴就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要冲出去了,幸好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她拉住了,道:“您别这样。”
  “你还帮着他干什么!这小子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也就有那个心理准备,我不会让他好过!他是个人!就算你当年偏执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吃亏了?”
  “妈,妈,您别激动,我们好好说,早知道您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说这些的,过年过节的,我也答应过他,对于离婚的事情,一定只字不提的。现在您要是冲下去骂他,他肯定又要怪我了。我们两个一直以来就争锋相对,但这次离婚,我希望我们两个可以和平分手。反正我也是想通了,没关系的。”
  方琴看了我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愁容满布,重重的坐在了沙发上,抬手轻柔额头,估计也真是被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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