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节

  乔羽终于起身,打起精神清理所有的瓶子,走过一处货架,上面一个瓶子亮了,乔羽看过去,被里面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待看清瓶中风月,回头道:“豆豆姐,你来看。”
  一个长柱形的琉璃瓶里,画有内画,里面是一男一女,女的赫然是清纯版的女尸!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还是一身粉色的裙子,长直发,眼神清纯得很,而跪在地上的男人,也是同样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老花样,用易拉罐的拉环做成的。”黄宣说道:“就是用来哄骗小姑娘的手段。”
  “干嘛这么忿忿然?”乔羽敏感道:“以前被同样的手法骗过?”
  “对,那人说等我们毕业就结婚,现在才大三,已经不知去向了,是我的初恋。”黄宣说道:“初恋就是青苹果,又干又涩,不值得一提,可是,他们看上去真幸福。”
  “是那具坠楼的女尸无疑,名字也对上了。”乔羽看到的景象与黄宣略有不同,名字就附在上面呢:“楚楚。”
  “这年头还有人叫这种名字?”黄宣说道:“不对啊,我怎么听查警官说,受害人的名字叫楚妮娜,不叫楚楚,难道她改名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乔羽想着,放出那只女鬼,女鬼从摄魂瓶里钻出来,怔怔地,傻傻地,照例看着乔羽,一幅怯怯的样子,直到乔羽扳着她的身子去看那瓶子,她的脸才陡地变了,死死地盯着瓶中的内画:“宾宾。”
  “宾宾?你认识他?”乔羽看着女鬼,可怜的,如果早点恢复记忆就能抓到凶手。
  “给我一点眼药水。”黄宣实在受不了看着乔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而自己什么也看不到:“我豁出去了。”
  “确定?”乔羽一幅看好戏的表情,算她有良心,取出来的只是一瓶短效的眼药水,黄宣小心翼翼地嘀了一小滴,刺痛加冰凉,黄宣眨巴着眼睛,眼前这只鬼影子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她哗了一声,匆忙后退,却撞到身后的货架。
  上面的瓶子歪歪倒倒,黄宣匆忙扶住,好歹护住了上面的易碎品:“天啊,吓死我了。”
  “运气不错,虽然她是坠楼死的,可是鬼状维持了生前的样子,不算可怖。”乔羽说道:“撞碎了店里的东西,可不行。”
  “我简直怀疑这些东西是摔不碎的。”黄宣说道,刚才那个明明要掉下去的琉璃瓶子,硬是在原地转了三圈又回到了原来位置!
  女鬼突然蹲下,一幅痛苦的模样,乔羽和黄宣对视一眼,黄宣靠近一步,那只女鬼突然扭头,身子猛然变化,赫然成了坠楼后的情景,黄宣连忙捂住眼:“你冷静些,我不过去,快给我变成原来的样子!”
  乔羽见势不妙,上前按住女鬼印堂,默念静心神咒,女鬼终于平和些,慢慢恢复原状……
  第1611章 于蜜糖,于砒霜
  黄宣眼见得女鬼从软趴趴鲜血横流的形态变成一身清明,缓缓地松开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小听,不代表见到便没有恐惧感,黄宣紧张道:“她不会再失控吧?”
  “我不知道。”乔羽定然道:“小蝉阿姨说她常常暴走,只在我这里有些许平静,楚楚,你认得里面的人,是她杀你的吗?”
  女鬼的手拂过那个瓶子,说也奇怪,她的鬼手指一触到瓶子,居然透进去,直接挨到了内壁的画,刚刚触到,女鬼嗖地一下被吸了进去!
  “喂!”乔羽大惊,伸手去抢,已经晚了一步,那只女鬼居然融入了内画之中,就附在那内画的女孩身上,乔羽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将错就错,既然瓶中藏着她和有缘人的过去,如果转动起来,风月一起,她就能想起以前的事。”
  “听上去不错。”黄宣兴奋道。
  乔羽拿起瓶子,放在掌心,伸手拨弄,瓶子骨碌碌地转动起来,黄宣凑过来,四只眼睛就像粘在瓶中一样,楚楚和那男孩子的过往一一浮现……
  瓶子突然停下,乔羽和黄宣良久没有说话,终于同时叹息一声,乔羽将瓶子放回去,却听得里面传来女鬼的抽泣声,几乎在同时,瓶身变成血红!
  想到喜神的交代,乔羽取来名册,将两人的姻缘结果记录在册:“这一段缘,了了。”
  女鬼仍在瓶子里嘤嘤抽泣,声音不似之前憨直,乔羽凑过去看,只见她背对着她们,肩膀连连抽动,乔羽轻声叫道:“楚楚?”
  听到自己的名字,女鬼回头,居然眼中有泪!
  老爸说过,鬼流眼泪代表新生,可以顺利地轮回转世,而此时这只女鬼的眼神也不再混混沌沌,乔羽心中一动:“你全记起来了?”
  楚楚怔怔地看着乔羽,眼泪无声地落下,乔羽说道:“我应该叫你楚妮娜,还是楚楚?”
  女鬼蹲坐在瓶子里,化为小指般长,黄宣好奇地凑过去,莫名想到拇指姑娘的童话,在童话世界里,拇指姑娘楚楚惹人爱,而眼前的女鬼却让人后背寒凉。
  “楚楚。我是楚楚。”女鬼看着乔羽:“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消失。”
  “杀你的是什么人?”乔羽问道。
  “我不知道。”女鬼痴痴地说道:“我不知道他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对我,我和他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
  “里面的叫宾宾?”黄宣小心翼翼地问着,闪在乔羽身后,唯恐女鬼对自己不利。
  “他叫沈宾,宾宾只是我对他的昵称罢了,因为我的本名叫楚楚。”楚楚苦笑道:“后来改名楚妮娜,只是给自己包上一层好看的皮,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应该是一对,包括我们自己,直到,我来了这个繁华的大城市。”
  “我们俩是一起来的,和所有北漂的人一样,生活困苦,虽然不至于沦落到住地下室,但是租住在低矮的房子里,和别人一起住,就连上厕所用厨房也不自由。”楚楚说道:“我开始迷惑,这就是我们来到大城市的初衷吗?”
  “率先迷失的是你。”黄宣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人说穷养儿,富养女,这话果然没错,女孩子面对诱惑迷失的机率更高,后来呢?”
  “我去了一家医药销售公司做销售,这一行你们懂的,人情,应酬,药好不好,便不便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三个字——潜规则!”恢复神智的楚楚头脑清晰,又恢复了女强人的作派:“初开始我当然是拒绝的,时间长了,你们懂的。”
  “别人能做,我也能做,就这么想着把自己栽进去,然后万劫不复。”乔羽淡淡地说道:“其实这种想法只是说明你已经下定决心,不过自我安慰罢了。”
  “是,我就这样把自己推了进去,告诉自己绝不会后悔,我陪客户吃饭,喝酒,甚至上床。”楚楚说道:“同事说我的名字太土,我就把名字改了——楚妮娜,其实只是想和过去告别罢了,宾宾发现了我的变化,我们闹过,吵过,但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曾经向我求婚,用易拉罐的拉环,那时候我会感动,哭得稀里哗啦,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他用了所有的钱买了戒指,我的心却是麻木的。”楚楚说道:“当年他跪在那里,我心里蜜,后来他跪在那里,我心里却是砒霜,截然不同,当年的拉环一钱不值,于我,值千金,后来的戒指价值不菲,于我,一钱不值。”
  楚楚看着她们:“你们也是女人,猜猜,我为什么那么狠心离开他?”
  这可是黄宣的专长,黄宣看着她,说道:“通常一对情侣之间是有主附地位的,一开始,在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初来大城市,收入都不高,彼此之间是尊重的,慢慢地,你的收入高于男方,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变化,但其实心里的优越感已经出来了。”
  “与此同时,因为你身处于一个喜欢攀比,势利的圈子,你的消费观、价值观开始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这些变化,身边的人最清楚,他能直接感受到。”黄宣说道:“然后,他开始惶恐,这种情况下,男人可能有三种反应。”
  “第一种,他认同你的变化,甚至引以为荣,和你一起改变自己的三观,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带来的一切物质,第二种,他不认同,但无法改变你,自己开始变得沮丧,产生了失败者心理,相对应得,会有一系列的不良反应,比如酗酒,比如离家出走,通宵打游戏等等。”黄宣耸耸肩:“也就是所谓的逃避心理。”
  “第三种,也是最积极的反应,他坚持自己的三观和生活方式,离开你。”黄宣看着楚楚的眼睛,现在居然不那么怕她了:“所以,他选择了哪一种?”
  楚楚的眼睛暗淡下去,黄宣脱口而出:“最糟糕的那种,第二种。”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楚问道。
  第1612章 vvip,催眠
  “我在说第二种的时候,你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产生了应激反应,原来鬼和人一样,所有的情绪都在,只是身体换了一个形态而已。”黄宣说道:“他失去了经济基础,所以在你离开他的时候十分害怕,费尽心思想挽留你。”
  “所以才有耗尽所有钱去买戒指的举动。”乔羽明白了:“但你依然选择离开,因为他的堕落,你已经看不上他,他不是当初的纯真少年了,你们俩分道扬镳。”
  “是,我们分开后,没有了他,我更放得开了,其实我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否则光靠潜规则我也不可能爬上今天的位置,不是吗?”楚楚说道:“我现在是整个北区的总裁。”
  “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但是,空虚却来了。”乔羽叹息一声:“那个男人,是你随机挑选来的吧,只是打发时间用的。”
  “是,我找男人是通过固定的渠道。”楚楚说道:“我可以给你们联系方式,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凶手,与此同时,我也有一个特别的要求,所有的男人都要戴面具,我只要他们身材好,至于脸,不想看到,也不重要。”
  “让你说中了,她是主导地位,那些角色扮演的男人只是附属。”乔羽感慨道:“心理学真惊人。”
  “现在想进来,还是可以的,不过你这么聪明,将来在同一领域对我没什么好处。”黄宣说道:“你还是呆在艺术圈吧,小羽,你会成为杰出的画家,我爸给你好好运营。”
  “走题了,咳。”乔羽轻咳一声,说道:“先问下中间人的联系方式。”
  那是一家高级俱乐部,据楚楚说,所有过来服务的男士都会接受事前的体检,保障身体健康,不给客户带来麻烦,而且有严格的标准,给女客服务的就只限定于女客,给男客服务的因为需求少,价格高,也把他们牢牢地钉死在男客范围内。
  这规则听得乔羽瞠目结舌,黄宣倒是兴致勃勃,楚楚说道:“我的要求简单,完事了就走人,不看脸,不聊天,单纯解决需求,所以,我是他们的vvip客户,对于我的要求,他们经理从来有求必应,戴个面具算什么,还会按我的心情变换面具的款式。”
  “这个……听上去,嗯,”乔羽微微摇头:“不可思议。”
  “都说了,你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儿,心思太单纯,不过同样一个家庭出来的,乔烨那小子怎么一肚子坏水?”黄宣如常捧一个,踩一个。
  “别说我哥了,说回正题,这是那个经理的联系方式,赶紧通知查警官。”乔羽说道:“查警官对我们家有些耳闻,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证据也不会让他太惊讶。”
  黄宣点头,先将这些事情抛到一边,电话告知查警官,那边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去查俱乐部,这边厢,黄宣走回来,看着楚楚的眼睛:“你确定杀你的一定是俱乐部的服务生?”
  “戴着面具,只有编号,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姓,更没有看过他的脸。”楚楚说道:“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他进门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有让查警官查查再说了。”乔羽说道:“如果只是激情杀人,为什么要专门用绳索吊尸,再让尸体摔下去,这么大费周折做什么?”
  “激情杀人不会具有这么谨密的逻辑,看上去更符合预谋杀人。”黄宣还想说话,门丁咚响了,来客人了,乔羽清清喉咙,迎上去,黄宣低声道:“你先把她收了。”
  乔羽借着柜架的掩护,将女鬼收进摄魂瓶,这才去招待进来的客人,一般被工艺品吸引的大多是女客,这进来的又是两名女闺蜜,一人挑选了一个瓶子离开,问要不要定制上画,倒是拒绝了,黄宣兴奋地看着收来的钱,撞着乔羽的肩膀:“全是我们的。”
  “才四百六十八块。”乔羽无可奈何地说道:“一人两百三十四块。”
  “无本生意,有一分,是一分。”黄宣说道。
  “基因真的很重要,你将黄轩伯伯和冰宜阿姨的优点完全继承,商人的一面也是妥妥的。”乔羽没好气地将钱一分为二:“喏,你的两百三十四块,一块也不少。”
  “谢了。”黄宣将钱收起来,兴奋道:“至少今天的饭钱有了。”
  “红色代表孽缘,没有好结果。”乔羽说道:“楚楚和初恋男友的缘分已经盖棺定论,但是,凶手如你所说是有预谋,有预谋者,应该有充足的动机杀人。”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黄宣说道:“运气不好,撞上了连环杀手,连环杀手又称连续杀人犯,是一个或多个杀手把受害者一个又一个地杀害,多数是谋杀。在现代城市中,杀手的心理可能是精神疾病发作,或是对目标人性物化,爱操纵目标人物的生命,视目标人物如蝼蚁,可能有生理的冲动,或道德观极端化而自命为判官。”
  “这种没有特定的对象,只要符合他的目标,他就会费心心思杀人。”乔羽说道:“我懂了,看来要么是事务所的员工起意,要么是其他人混水摸鱼,或是连环杀手下手。”
  “对,姐姐的分析很妙吧?”黄宣得意道:“给了查警官这么有利的线索,他应该请咱们吃饭才是,那家伙居然没有一点表示。”
  “查警官喜欢你。”乔羽冷不丁地说道:“不过呢,你和我哥才是命定缘分,他没戏了。”
  “去去去,又提你哥,说说你的妖精先生吧。”黄宣说道。
  “有时候,会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浮上来,比如我好像真的和他对视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乔羽困惑道:“但是,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小羽,看这里。”黄轩突然说道,乔羽抬头,眼前多了一块怀表,她便魔怔了一般,动弹不得,身子就像坠进了万花筒,四处都是缤纷的花儿,身子坠下去,然后轻飘飘地落在草地上,躺在花丛中,就像躺在了云端,好软,好舒适……
  第1613章 唯一的朋友
  头顶的云端蓝蓝地,是那种纯净带着宝石光泽的蓝色,乔羽有些困乏,缓缓地闭上眼睛,此时,黄宣收了怀表,吐吐舌头:“既然是天定的缘分,姐姐帮你一把,不过……我第一次即兴催眠,但愿好运。”
  丁咚,门又被推开了,黄宣回头:“欢迎……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是乔烨,他背着双肩包,一进门就兴奋地打量着店内:“店门口有瘴气,但不是毒瘴,普通人肉眼看不到,但难不倒我,这店有点奇怪,昨天晚上就瞅着你们不对劲了,真以为瞒得了我?我老妹一个人在店里,我怎么放心,你怎么在这?”
  原来是为了乔羽来的,黄宣心里嘀咕了一句。
  乔烨看着一动不动的乔羽,暗道不妙,正要过去,被黄宣扯住胳膊:“关键时刻。”
  “催眠了?”乔烨不愧是小机灵,一语中的:“干嘛对她催眠?”
  “帮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黄宣说道:“成效如何,我不敢保证,但放心,解除催虑后,她还是咱们的好妹妹。”
  “少咱们咱们的,我和你不是一路的。”乔烨发现黄宣还握着自己的胳膊,居然心里一紧,也不提醒她,任由她继续握着,闷哼一声:“那只女鬼怎么样了?”
  黄宣将问来的情况和分析一一讲出来,两人在这里口沫横飞之时,乔羽却像坠入了时光机,当过去幕幕浮现,大脑飞速运转,她身子微微颤动,不等黄宣解除催眠,突然低喝一声,自己睁开了眼睛!
  “小羽?”黄宣惊愕地怀表险些落到地上,冲过去抱住她的肩膀,乔羽眼前模糊得很,天花板好像在晃,好一会儿之后身子一软,跌进黄宣怀里,喘着气说道:“像做了一场梦。”
  “感觉怎么样?”黄宣说道:“你自己解开了催眠状态,这只有意志力非常强悍的人才能办到,小羽,你太让人惊奇了。”
  “因为我体内还有那股灵力的原因吧。”乔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全想起来了,阴阳书,天生灵力,阴阳笔,还有青丘发生的那些事,我是怎么重生的,还有他,江离然,我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怪不得看到画的时候觉得熟悉,因为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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