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赵世羽眼尾微微一挑,黑沉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他顿了顿,似乎有点吃味地道:“你不是喜欢四皇子吗?掌握十万兵权的四皇子,这么这么快就说喜欢我了?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林玉珠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眼里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疯狂:“是的,是的,我是这种坏女人,那你还要我吗……”
  赵世羽眼底的黑暗更加明显,他温柔地俯身轻语:“你这种坏女人,当然要受到惩罚。”
  门外,丫鬟绿儿脸上逐渐浮现出轻蔑的神色来,二小姐,真是太不要脸了。
  虽然说林玉虹已经注定要成为二皇子妃,可毕竟还没有成亲呀!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在一起了,还是在及笄的当日,竟是这般的迫不及待,要是......
  绿儿是林玉虹最得力的贴身丫鬟,可就是这个丫鬟,也没少遭林玉虹的打,做为奴埤,这样的命运她认了.可心里头却实是难受,早已经很毒了二小姐。
  她抬手抚上脸庞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住瑟缩了一下,眼中浮现了一丝凶光,冷冷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向下头的丫鬟们交待道:“二小姐醉了酒在休息,你们都不许打扰,夜深了,也没什么事可忙,都先去休息吧。”
  众多丫鬟就这样被打发走了.绿儿等到院中彻底请净下来,才抿抿唇,去了隔壁的丫鬟房里为自己擦药了。
  夜幕完全替代了白昼,连一丝丝的光线都不复存在,这一夜,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吹起阵阵凉风,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夕园,林夕菫望着窗外黑沉沉的暮色,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吐了一口气,偏头道:“暗二哥,您今日有些浮躁了,连我都轻易发现你的存在,这样怎么行?小心我改日到贤王殿下那里说你的不是。”
  伴随着窗外一件微风拂过,熟悉的恶鬼面具出现在房中,距离还是那么不近不远,林夕堇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还真被我说中了,其实我只是猜测,凭暗二哥的本事,我这个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且身体虚弱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暗二似是顿了顿,冷冷道:“明日您该早起练武了。”
  林夕菫一僵,扶了扶额,这才想起来,他当日为了能够习武,在贤王赵墨谦跟前可没少讨好作态,这两日忙起来,竟是把这是给忘了.看来,他果真少了成为高手的特质。
  这般想着,林夕堇心里倒是火热了起来,可劲儿的点头,笑得很是灿烂。暗二凉凉的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林夕堇冲着空无一人的半空,半叹息半遗憾的道:“还以为暗二哥会问一问前园此时正在发生着的某件事情,却不想……唉,虽说如今也会在不高兴的时候哼上一声,比初见的时候改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太过于冷酷了,长此这般,怎会有女孩子喜欢?这未来的贤王妃可真不好当,属下们一个二个都跟石头似的,单就这婚姻大事便不好定夺啊......”
  “砰!”
  窗户无声而动,狠狠地关上了,林夕堇撇了撇嘴,转头喃喃了一句:“真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属下,一点都不可爰”,便哼哼着去睡了,明日可还有好戏上演,攒足了精神,总归是没错的。
  夜半之时,赵世羽从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发钗散乱,嫣红未褪的美丽女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冷意,目光中也没有半丝温度。这个世上,便是谁瞧不起他都可以,唯独他未来的王妃不可以。
  不过,这个女人很快就不再是他未来的妻子,王妃的头衔不是她的。
  赵世羽双眼暗沉,他下了床,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待打理得一丝不苟之后,方才侧头看向微弱的烛光,那里,一只虫子正围着那小小的一簇火苗转圈。
  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赵世羽那双阴冷的眼眸中迸出一丝讥诮,并未再看林玉珠一眼,便将窗户打开,一名黑衣男子轻巧地从外面跳了进来,恭敬跪地:“二殿下。”
  赵世羽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家人的。”
  “谢二殿下,属下肝脑涂地。”
  赵世羽眼里似有感动,道:“我会记得你的,兄弟,将来若我成就大业,丰碑上定有你的名字。”
  “二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完成任务!”黑衣人俯首向赵世羽施礼,他只是一个死士,仅此而已。
  赵世羽从容的从窗口跳了出去,黑衣人则缓缓起身,来到穿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玉虹,然后,他扯掉黑衣,钻进了被子之中,将林玉虹娇媚的身躯紧紧地楼在怀里。林玉虹似是在做梦一般,她顺着热源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呢喃:“二殿下,你能为了我而争做天下第一尊贵之人吗......二殿下,为了我......”
  黑衣人没有言语,只是眼中闪过了与赵世羽一般无二的讥诮之色,不知是为林玉虹,还是为他自己。
  天边刚刚浮现光亮之时,丫鬟婆子们便已经起来了。
  诺大的将军府,随着天光大亮,逐渐鲜话热闹起来。
  林夕堇果然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被暗二哥叫了起来,一早上说是习武,其实就是扎马步,他毫无底子,身子也弱,这扎马步于首次尝试的他来说是坚持不住一会儿的,暗二便在一旁督促着,每每在他抵达极限的时候,方才允他休息数息的时间。
  这般折腾到天光大亮,林夕堇已经浑身汗湿,喘气如牛看,若不是他历经两世,意志力高于旁人,早就想要放弃了,尤其是想到上一世自己惨死的状态,便就咬牙坚持了下来。结束的时候,暗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对他的表现还算是拆强人意的。
  大憨一太早便在和人吵架,林夕堇有些累狠了,懒得理会,林玉珠那日留下几个下人丫鬟本来就是居心不良,能够和睦相处才叫怪了。不过,大憨可不像他名字这般憨厚,他向来就是个不吃亏的,林夕堇倒也也不担心。
  只是,这早饭是无论如何都吃不爽快了,不是嫌吵闹不安宁,而是他毫无胃口,腹中明明空空如也,愣是什么都吃不下,反而恶心干呕,难受得紧。
  林夕堇很不想承认,那断断续续,不到两个时辰的扎马步,在旁人眼中如同儿戏一般的热身起式,竟然把他累到这种地步……弱成这样,情何以堪?
  最后,还是大憨心细,给他备了一小碗蔬菜清粥,一勺一勺慢慢吞咽下去,这才逐渐舒爽了起来,勉强吃了几个热乎乎的小点心,又让大憨给揉了好一阵子脚,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门,向着前院方向行去。
  正是鲜花烂漫之季,朝阳之下,景致迷人,林夕堇这一路上是边赏花边观景,颇为怄意,将军府占地极广,装饰十分漂亮,他之前一直呆在仆役院,自然无法得见这等风景,如今倒是想要补偿起来。
  第59章 好一出戏
  花了一些时间,才行至前院的大花园,林夕菫远远便看到了二皇子赵世羽,他精神奕奕,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另一侧道路上,大小姐林玉珠也刚好到了花园,看到赵世羽,不知道为什么竟显出几分羞涩,柔声道:“二殿下,您怎么大清早的在这里?”
  赵世羽满脸的愠和笑容:“我昨日住在别苑,叨扰了一夜,也是时候离开了,反正顺路,便想和林将军再说些事情。”
  “这样啊!”林玉珠抚唇叹息了一声,姿态说不出的美丽诱人,这才像是才看到林夕菫一般,道:“四弟,你也来了。”
  林夕菫嗯了一声,视线依然在园中的各色花丛中流连,像是沉迷于花色一样,嘴里敷衍道:“大姐,早上好。”
  他这般模样顿时让林玉珠不悦起来,她面色不显,温声假意责怪道:“四弟,你又不记得礼节了,怎地也不和二殿下请礼?”
  看似是假意责怪,像个真正的温柔大姐,实则用心恶毒,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一下子就会以为林夕菫不是个好的,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
  林夕菫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瞟了赵世羽一眼,同样敷衍但却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声:“二殿下,您今日精神太好。”
  赵世羽淡淡点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林玉珠似是很满意二皇子对林夕菫的冷淡态度,竟是真正的愉悦而笑,刚张嘴准备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声尖叫。
  三人皆是侧目,二皇子赵世羽急切道:“似乎是玉虹院里,难道出了什么事?”说着抬步便往林玉虹院子赶去,惶急的神色,匆忙的步子,仿佛真的非常担忧林玉虹。
  林玉珠狐疑的看着二皇珠的背影,转头瞪了林夕菫一眼,紧随而去。
  林夕菫面无表情,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幽光,他其实才是真正的好奇,当然要跟上去看个究竟了。
  也不知,这赵世羽昨日是如何行事的,真真有趣。
  惊叫声是一个婆子发出来的,她捂着脸跑出来,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她吓坏了,与二皇子擦肩而过都没有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死定了,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她死定了,直到看到大小姐林玉珠的身影,才忽然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小姐,二小姐竟然和别的男人,她,她......”
  婆子结结巴巴,掐着自己喉咙,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候,赵世羽已经赶到了房内,只见林玉虹紧拥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脸上全都是愤怒凶狠的神情,咒骂着那个慌慌张张在地上捡衣服的男人:“你这头猪!恶心的畜生,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我爹会杀了你!我爹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看到赵世羽进来,她竟然还是没有意识到此时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反而尖声疾问:“昨晚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
  那一句“你做了什么”,倒是真的问对了,只可惜,此时还有谁会去管她说了什么?
  赵世羽看到这样的情景,脸色大变,犹如胸口承受了重击一般,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木呆呆的,像是怎么样也不相信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般。
  随后赶来看戏的林夕菫忽然发现,赵世羽真是太会演戏了,简直就是入木三分。明明这就是他设的局,当然也有他的提点与配合,但是他此时脸上那羞愤而又震惊到极致的神情,简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样。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他能够骗他十年之久。
  林夕菫冷眼旁观,竟是对赵世羽的冷清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林玉珠也是心神剧颤,但她不愧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当下赶紧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把这里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赶到院子外面去,拘在一起,不许他们接近,也不许离开,待这些事逐一安排好的时候,大夫人和林沧海也赶到了。林沧海看到这情景,愣了半晌,重重吐出几个字:“都出去!”
  大夫人也愣住了,她便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二皇子赵世羽,发现他木愣愣的站在那里,如同失了魂一般,面色惨白。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这还是多么大的侮辱!即便他不得势,没有多大本事,但他到底是天家贵子,还是皇帝颇为顺眼的那一个儿子。
  大夫人根本就来不及去看林玉虹的情况,当即抹起眼泪来,哀声道:“老爷,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女儿,我女儿,玉虹不是那样的孩子……”
  “住口!不知道你平日里是怎样教导女儿的!”林沧海头都要炸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事情,当即连看待大夫人的眼神都变得凶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默默的站在一旁,林夕堇更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丫鬟下人们被赶了出去,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也就属他了,可他不想走啊,看戏看全场,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过了一会儿,被绑起来的男子和穿好衣裳的林玉虹,齐齐跪到了林沧海的面前。
  林沦海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竟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之前往女儿的闺床上扫了一眼,只见那华丽的锦绣绘榻上,有好几处显眼的深红印迹,不必多问,林玉虹已然失了身。现在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竟还是一脸的无知,不由地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他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糟蹋了,这种感觉......
  就如同他好不容易完成了培养,收获了丰厚成果,却忽然发现它事实上已轻变成一堆不能用的污秽之物,这种感觉,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视线在大女儿林玉珠的身上停留了好半晌,似乎才让他沸腾的怒气得以小小的安抚,想到两个女儿可是双生子,终是缓和了语气:“玉虹,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允了说话,林玉虹张口就道:“爹,是他陷害我!我昨儿醉了酒,根本就......”
  她的话似乎刺激到了赵世羽,他浑身一震,从木讷中回神,忽地拔起剑,狠狠剌向那个男子,男子被梆住了手脚,无法避开,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利剑剌穿他的胸膛,又从背后露出大半截剑锋,他连一声哀鸣都末让发出,只双眼瞪大,便已经失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了。
  半晌,赵世羽方才拔出剑,剑上鲜血滴落......犹如一朵朵血花,逐渐飘洒。
  他皱了皱眉,仿佛非常厌恶似的,干脆狠狠将剑扔在地上,然后向林沧海涩然道:“林将军不要再问下去了,无非是二小姐醉酒后的糊涂行事而已。
  既然如此,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但是......”
  他痛心地盯了一眼林玉虹,这个女人此时还依然茫茫然不知所谓,二皇子赵世羽闭了闭眼,隐忍半晌,终是没有把那残忍的话说出来。但是林沧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刹那间,林沧海像是老了几岁,哑声道:“让二殿下受辱,是本将军的错。好在二殿下并不追究,这件事本将军会处理好的。还是请二殿下先行去吧,择日本将军定会凑明皇上,严惩不贷。”
  往日里他很是看不上这位二皇子,但现下却是不得不软了语气,给皇子戴绿帽子,他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女儿啊!
  辛好尚未过门,否则,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受到不小的牵连。
  二皇子赵世羽缓缓地点了下头,神情沉痛羞愤,却又极度隐忍的样子,脸色已经憋得青红一片,他转身缓缓向外走去,忽然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直到这时,林沧海才忽然拍桌大喝了一声:“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终于释放出了浑身的熬气,弛聘沙场的大将军,杀人无数,平日里,他惯会附庸风雅,但一旦凶戾起来,便犹如一尊恶佛,吓得在场的几人一个瑟缩,不敢说话,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连林玉珠也不能,那男子已然死亡,死无对证了。
  林夕菫的视线看向赵世羽离开的方向,心下一阵夺笑,好一个赵世羽,真乃当世伪君子之典范,竟真能够做到心中狂喜而面上悲苦的极致境界,厉害。
  林沧海自个儿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长叹一声,颓坐在凳子上,其实他能够理解二皇子赵世羽,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恐怕也是同样的做法,也不愿听进半句说辞,不管是不是误会,只要别的男子,爬上了自己女人的床,就只有一个结果—死!
  这是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维护尊言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大夫人只是哭泣着哀求:“老爷,那男子面容极为陌生,可能是昨日及笄礼上混进来的,这件事不能怪玉虹呀!她姿容出色,又醉了酒,那恶男人定是因此而起了歹心,玉虹是受害者呀!”
  她争争夺夺,强势了几十年,原以为今后都是风光日子,却不想她疼爱有加的女儿给她闹出了这样一出事情,让她如何不哀痛。
  林沧海沉重一叹:“可她终究已经失贞了啊。”
  大夫人又是一阵痛哭。
  林玉虹直到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女子失贞,说的是她吗?
  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依然是一脸的不相信般。她平日也喜欢看一些话本,里面多的是失贞女人的凄惨下场,据说前朝某大臣的夫人,在失贞之后被大臣斩于剑下,而如今二皇子不过是杀了使她失贞的那个男人......
  事情这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昨晚的事,可惜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夫人,你还是让人把玉虹送到你娘家那边住一阵子吧,不,不行,还是直接送到家庙里去。”
  林沧海话说了一半,突然改了主意,让原本已经送了一口气的大夫人又提起心来,忙道:“老爷,就送到我娘家老家去吧,哪里最是合适。”
  林沧海摆了摆手,沉声道:“照我说的办,此事不能轻置。”
  大夫人神色凄苦,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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