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节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趁着众人不注意,白司颜飞快地溜了出去,继而回头看了眼被团团围住的闻人海棠,确定他不会滋生出什么是非来,这才放心跑去马厩牵了一匹马。纵身跨上马背,扬鞭重重一甩,返身朝着城主府奔了过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好像在街上看到白倚竹了,貌似他还受了伤。
  看他赶得那么急,显然是为了拍卖一事,这也就是说……他不是存心要放他们鸽子的,然而走了一路,白司颜以为白倚竹在看到他们的马车后会追上来,但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那么,这就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她眼花认错了人。
  第二,见他们不等他就直接来了观月楼,傲娇的白小竹生气了,不打算再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在白司颜的印象里,白倚竹并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他的气质是孤傲的,但也是淡雅的,就像是开在悬崖上的兰花,漠然地看着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却不会有任何的动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得了他的情绪。
  但是,从昨天开始,白司颜就已经注意到白倚竹有些不对劲了。
  在画完那幅画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而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都在若有似无地观察东方鹤酒的反应,明着暗着勾搭他,甚至就连输赢都没再理会,而今天一早,更是直接放弃了跟东方鹤酒的较量,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跑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白倚竹如此心不在焉!
  想起那袭白衣上的血迹,白司颜不由蹙了蹙眉头,连着又挥了两下鞭子。
  “驾!驾!”
  甫一回到城主府,白司颜立刻跳下马背,劈头问向守门的护卫。
  “白倚竹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来不久!”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闪,即刻拔腿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白衣人是他!
  然而,快步走到白倚竹的房间,敲了两下房门,却是没有人答应,白司颜想了想,担心他伤势过重昏厥了过去,便推开门硬闯了进去,走进屋里转头看了一圈,依然不见人影。
  “奇怪……不在房间里,又跑去哪里了?”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跑去找东方鹤酒。
  东方鹤酒还在为输了比试,输掉了心上人东倾夜而闷闷不乐,借酒浇愁,见到白司颜进来,也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白倚竹在哪里?”
  “你问本城主……本城主又该去问谁?”
  “少来!城主府里都是你的眼线,既然白倚竹已经回来了,你会找不到他?”
  “可是本城主凭什么要帮你找他?”
  看了眼醉眼朦胧的东方鹤酒,白司颜跨前两步,伸手拿起桌上了一个酒坛,“啪”的一下,重重地放在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陪你喝了这坛酒!”
  东方鹤酒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酒坛子,又看了眼白司颜,继而才勾了勾嘴角,开口唤了一声。
  “斩云。”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多了一个劲装男子。
  “城主!”
  东方鹤酒挥挥手,吩咐道。
  “去找找,白倚竹现在在哪里?”
  “属下遵命!”
  等到那人走了之后,东方鹤酒转而拎起另一个酒坛,举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干!”
  没想到东方鹤酒竟然这么痴情,白司颜也是微醺,但……她既然接受了东倾夜,自然不可能会将他让给别人!
  端起酒坛,白司颜重重地撞了一下东方鹤酒手里的坛子,用更为豪气干云地口吻轻喝了一声。
  “干!”
  说着,两人举起酒坛,仰头咕噜咕噜地猛灌!
  片刻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哐”、“哐”两声脆响,两个酒坛子瞬间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漫开了阵阵酒香。
  “呵,”扯了扯嘴角,东方鹤酒淡然轻哂,“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来来……再喝一坛!”
  “不了,我找白倚竹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东方鹤酒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样就想走?”
  “当然不是。”
  白司颜盈盈一笑,随手拿起一个酒壶,转而在桌面上来回瞄了几眼,从中选出三个坛子分别往酒壶中倒了一些酒水,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白色的丸子扔了进去,轻轻地晃动了两下,才伸手递到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见状,东方鹤酒不由微蹙眉梢,警戒地看着她。
  “你在里面下毒了?”
  “放心,死不了!”白司颜微勾嘴角,径自将酒瓶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是想喝醉吗?喝了这瓶,一定醉!”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先尝一口。”
  将信将疑地端起酒壶,对上白司颜略带挑衅的视线,东方鹤酒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拿酒樽倒了一杯出来,晃荡着瞅了几眼,迟疑着凑到嘴边,浅酌了一口。
  下一秒,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东方鹤酒不禁咂了两下嘴巴,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唔……这样喝,味道好像还可以……”
  “喜欢就好,那你先慢慢喝着,要是喝完了这一壶还没醉,再派人来找我……怎么样?”
  挥挥手,东方鹤酒没再说些什么,醉醺醺的面容上仍是一派不待见的模样,哪怕心底下已经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好感,但碍着面子,却是绝不会对“情敌”表现出任何形式的友善!
  白司颜也不计较,转身便走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没过多久,方才那名被派去找白倚竹的劲装男子就匆匆地赶了回来,速度到是挺快。
  迈步迎上前,白司颜抬头看他。
  “人在哪里?”
  “这个……”来人略显犹豫,迟疑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打算现在就去找他吗?”
  “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来人摇摇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白公子现在在雪非烟。”
  “雪非烟?那是哪里?”
  “在北苑,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门匾上有刻着字。”
  “知道了。”
  淡淡地丢下三个字,白司颜即便拔腿走离了院子,快步往北苑赶……现在离观月楼的拍卖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抓紧一点,应该能赶得上!
  一路往北走,越靠近北苑,白司颜就越觉得热,一开始还以为是刚才运动量太大,再加上灌了满满一坛酒的缘故,直到跨进了北苑的门槛,绕过院子里高高矗立的一片假山,看到了隐隐约约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层薄薄的白雾时,白司颜才恍然惊觉……这里有个温泉池!
  换句话也就是说……
  白倚竹正在泡澡?!
  靠!他们找他找得都快急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泡澡?!
  白司颜当场就怒了,挥开烟雾疾步走了过去。
  因着是夏天,气温不算低,所以就算水面上泛着几缕白茫茫的雾气,也并不浓厚,绕过假山和一丛娇艳欲滴的牡丹,白司颜几乎一抬头就看见了池子那头的身影。
  听到有人走进来,白倚竹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石壁边,闭目养神,安然得像是一朵沉睡的白莲花。
  有水雾的阻隔,白司颜看得并不真切,只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即便看不清楚五官,她依然可以肯定,那就是白倚竹!
  水漫过他的小腹,止在胸口的位置,衣裳尽褪之下是白皙细腻的皮肤,宛若冰清玉洁的积雪,然而白司颜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垂落在锁骨上那缕湿哒哒的青丝,也不是嫣红欲滴吹弹可破的两片红唇,而是白倚竹肩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足有两指那么宽,若是再深一些,只怕就要见到白骨了。
  眉头深深一拧,白司颜顿时收敛了怒气,快步走了过去。
  “你受伤了?!”
  白倚竹没有说话,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十分疲倦。
  见状,白司颜莫名地有些恼火,但忍着没有发出来,只蹲下身子,一把拽过他的手臂,作势就要检查他的伤势。
  “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白倚竹这才凉凉地拉开眼皮,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小伤?”白司颜冷哼了一声,转而又拉过他的手臂,凝眸察看了片刻,“这要是叫小伤,那什么才算是重伤?是不是死了才算?”
  白倚竹再次漠然地抽回手,口吻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拒人千里。
  “与你无关。”
  “你……”
  白司颜一滞,一下子无言以对,心底下莫名地憋闷,像是窝着一团火,恨不得立刻爆出来,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的,没有理由。
  她凭什么生气?
  白倚竹本来就跟她非亲非故的,他要怎么样,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又有什么立场跟他发火,生他的气?
  可是,见他这样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像是来了大姨夫似的,整个人都不对劲,白司颜就是放不下心,想要抓着他的肩头狠狠地摇几下,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吧,”见她没说话,白倚竹淡淡地催了一句,“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举行拍卖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走得开?”
  “放心,”扯了扯嘴角,白倚竹皮笑肉不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死不了。”
  白司颜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得拔高了声调。
  “既然死不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观月楼!”
  “不去,”合上眼睑,白倚竹继续靠坐在池子边,闭目养神,“我累了。”
  “那好,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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