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那之后钟越没怎么来找她。
  至于是不是被她的强硬震慑到,她并不在意,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的生日快到了,爸妈打算让她带同学到家里办一场生日会。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些,她不太热衷于把生日搞得花里胡哨,反倒更喜欢和家人朋友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但爸妈的兴致很高,她只好答应下来。
  “这是你到新学校的第一个生日,我们也想看看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妈妈是这么解释。
  单烟岚有些无奈,“总共也才两次生日啊。”
  “所以很重要啊。”妈妈本在看着电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笑着问:“上次那个男同学会来吗?”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谁?”
  “是叫什么,钟越?”
  单烟岚默了半响,“不会。”
  “怎么不邀请他,你们不熟吗?”
  她嗯了一声,妈妈见此也没多说什么。
  无奈之下,她到了学校之后问那叁个女生有没有时间去。
  “生日会?”欧阳露兴奋地说,“当然会去啊!”
  吴歌坐在她的桌子上,“你就邀请了我们吗,廖莉莎那些人去不去?”
  她摇摇头,“就你们。”
  一旁的陈爽儿看了吴歌一眼,见到她一闪而过的失望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问:“你爸妈会在吗?”
  “会。”单烟岚顿了顿,柔下嗓音,“你们会不自在吗,我可以让他们……”
  “没事没事!”陈爽儿摆了摆手,哪有因为怕见家长就让家长离开的道理,“你脾气这么好,你爸妈肯定也很好说话。”
  她笑了笑,“嗯。”
  话锋一转,问到她会怎么布置场地,要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去。
  说实话她并没有这种正式生日会的经验,之前的生日办得很随意,和家人吃一顿饭,晚上又和朋友吃一顿,眼下多了叁个兴致高昂的人,她总觉得自己再随意下去她们恐怕会失望。
  如此一来,她才琢磨起生日会要怎么办才好。
  既然邀请了她们叁个,她就不会再邀请之前的朋友过来,毕竟她不想让两边都尴尬,所以只能另挑时间和他们聚一聚。
  至于廖莉莎那些人,她不打算说自己生日的事。
  可谁知,下午和她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张祁雅无意中问起:“烟岚,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正打着游戏,眼神一直放在屏幕上,有些抱歉道:“等我打完好吗?”
  “不要嘛,你现在说。”她径直拉起她的手,嘴唇都快贴到她的耳边,“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这下不能装听不见了,被她这么一拉,游戏也打不成,耳边充斥着游戏厅吵闹的声音,面前是张祁雅发亮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个周末。”
  “这么快!”她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你打算怎么过?”
  “和家人吃饭。”
  “没了?”
  “嗯。”
  张祁雅不满的嘟嘴,“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吃了?”
  她微微一笑,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我过生日都是这样。”
  “你俩在干什么?”廖莉莎从不远处的跳舞机上下来,往她们这边走,眼神在她们身上扫荡,“别想瞒着我。”
  没等单烟岚开口,张祁雅抢先说:“这周末是烟岚生日,我们一起给她过吧。”
  “哦?”廖莉莎挑眉看向她,“你生日啊,怎么不提前说呢。”
  单烟岚无奈笑了一下,“就简单和家人吃个饭而已。”
  “你在这个学校最熟的就是我们,你的生日怎么能不一起过。”她哼笑,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扬起明媚的笑容,“我们会给你一个最难忘的生日礼物。”
  “怎么了?烟岚生日?”李五其不知从哪里过来,好奇地开口。
  事情和自己想象的背道而驰,单烟岚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吧。
  他们叽叽喳喳的讲到时候要怎么弄,她没怎么听,和柳轻轻去玩另一个游戏了。
  等到打完游戏,见他们还在讲,只不过换了个话题。
  “周五的篮球赛,记得来看啊。”李五其目光扫过廖莉莎,“之前说好了的,别鸽我。”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张祁雅笑道,“我看你只想莉莎一个人去吧,把其他人当背景墙啊?”
  李五其有点脸红,“你别乱说……”
  玩的差不多都要回去了,几个人走在前面,单烟岚稍微放慢了脚步,和走在身后的李欣晚并排。
  “谢谢你等我。”李欣晚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她温柔一笑,“你要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车。”
  “好,那我们一起去公交站吧。”
  其他人都有司机来接,唯独她和李欣晚站在站台前,天色有点晚了,广告的灯亮起来,影子被照射的很长,她们并肩在一起,影子的交融让李欣晚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是沉默良久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单烟岚低着头,颇有兴致的欣赏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晃动的影子,“我对你好吗?”
  “很好。”她说的坚定,“你是这个学校除了宋足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闻言,她笑了笑,“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她似乎有些惊讶她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开心。”
  “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单烟岚的声音一直都很温和,听她说话的人都不自觉对她有一种亲近感。
  气氛默了半响,随后李欣晚缓缓道:“我之前只是奢求文锦儿能放过我,我根本没想到我能和廖莉莎他们玩到一起。”
  单烟岚看向她。
  背后微弱的广告灯光让她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她在笑,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变得自信起来。
  这是一件好事,但……
  “即使他们这么对你?”她冷不丁问。
  自从上次宋足带她来叁楼吃饭后,廖莉莎他们的聚会总会带上她,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主动和她像朋友一样说过话。
  这让人出乎意料,但也情理之中。
  外人恐怕还不知道,就连一直热衷于八卦的吴歌也不清楚,他们只看到了李欣晚翻身攀上宋足那些人的美好事迹,却不知道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改变。
  廖莉莎的动机她明白,就是要让她知道,即使有宋足又如何,即使和她阿谀奉承的人逐渐变多又如何,在他们眼里,她依旧是个小丑。
  如此明显,她不信李欣晚自己不知道。
  很多次,她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或者去食堂的路上,都能遇到李欣晚,每一次,她身边都围着许多人。
  她脸上的高兴,与他们之间的谈笑风生,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的性子,她都看在眼里。
  “我……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李欣晚低下头,声音有点小,也有些颤抖,“我不想再被文锦儿欺负,不想一个人吃饭,不想体育课的时候没人和我一组,我……我忍了很久了,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样……”
  尽管如此,到头来,受害者又有什么错?
  “嗯,过得开心最重要。”单烟岚柔声道。
  本以为暴露了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虚荣心会被她鄙视,但她的声音还是这么温柔,她睁大眼抬起头,撞进单烟岚含笑的眼里。
  一瞬间,眼泪流出来,所有的委屈在这时候爆发出来,她蹲在地上痛哭,泪水打湿了裙子,她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似乎要将一切屈辱都发泄出来。
  单烟岚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一直到上车,她什么话也没说。
  李欣晚要下车的站到了,走之前她站起身,红肿的眼睛看向她,嗓音有些颤抖地问:“烟岚,你会一直支持我吗?”
  单烟岚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看着她逐渐慌乱,指尖逐渐颤抖,半响,她笑着嗯了一声。
  李欣晚捕捉到那轻柔的一声,终于扬起了笑容,“谢谢你。”
  回到家,妈妈在厨房烧菜,听到声响从厨房走出来,“回来啦。”
  她嗯了一声,去洗手准备吃饭。
  饭桌上,妈妈提起生日的事情,“怎么样,同学都会来吗?”
  “会,就叁个女孩子。”
  “其他同学呢,真不邀请那个男生啦?”
  单烟岚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妈妈……”
  妈妈大笑起来,“好好,我不说了。”
  吃完饭,她打包好妈妈做的饭菜,准备给爸爸送去,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送饭,爸爸说手术有些棘手,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够了,她有点心疼,还装了几个自己做的小饼干送过去。
  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她,单院长的女儿,平常见不到这个漂亮又水灵的小姑娘,这段时间院长一直在加班,让其他医生护士饱了眼福。
  “烟岚,又给院长送饭啊。”护士基本都认识她,也很喜欢和她说话,听到她的温声细语心情会格外的好。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直接去往院长室。
  “爸爸,你在忙吗?”推开门,果然见爸爸和其他医生在处理公务。
  “哦,是烟岚啊。”爸爸放下笔,挥了挥手让下属出去,“今天是什么菜?”
  她把东西放好,一个一个摆出来,“都是你喜欢的。”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看来妈妈很早下班啊。”
  只有爸爸能闻出妈妈的手艺,她笑了笑,“嗯。”
  等他吃完,本想和爸爸聊一会天,但不断有医生护士进出他的办公室,为了不打扰他,她只好先回家。
  走出办公室,她看到了跟在爸爸身边很多年的李医生。
  “烟岚,要回去啦?”李医生打了声招呼。
  “叔叔好。”她礼貌回应,“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李医生端详着她乖巧的模样,遗憾唉叹道:“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乖的女儿呢,真羡慕院长。”
  这句话从小听到大,她挂起笑容,“萱萱会伤心的哦。”
  “那个小泼猴,她要是会伤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道别李医生,她拎着空盒子,拿出手机打算叫车。
  一路走到快接近医院的大门口,路过很多医生护士与她搭话,她手里忙着叫车的同时也在和他们挥手告别。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手机里拉出来,她微顿,有些意外地转过头。
  男生一手插着口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足?”她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向下移,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手,“你这是……”
  他抬起手,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哦,不小心划到了。”
  绷带几乎缠满了整只手,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她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这么冷漠?”不知是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开始慢慢朝她走来。
  基于上次的事情让单烟岚对他有了明显的警惕,下意识的往后退。
  “躲什么呢。”他笑意加深,脚步没停,“这么对学长,让我很伤心啊。”
  单烟岚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微微敛下笑意,“还有什么事?”
  “我们这么有缘分能在医院见到,不聊聊天?”
  事实就是,她的后退并没有他快,他两叁下就走带她面前,垂下眼看她。
  “你很怕我?”
  她很想离开,但眼下的情况让她连车都没来得及定,她抬起头,重新挂起笑容,“不是,只是我需要走了。”
  “可以,不过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他伸出那只受伤的手,白色的绷带在她乌黑的发丝下显得十分刺眼,只听他慢悠悠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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