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等一不归人

  东山峻岭的神魔之战和万豪山的神妖之战一触即发,天地动荡不安,人人自危。
  中原修士分为两拨分别赶往两地助战。
  从这一日开始,大地再无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后来前往万豪山议和的使者的凌霄天师,但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色似乎并未能说服妖族罢手,随着妖宗十二山主加入战场万豪山修士死伤无数。
  这场神妖之战和神魔之战足足持续了三年。
  说来有些好笑,伯阳亲赴两地,先后与妖怪管理局橘长师长岭、魔道管理局橘长楚夜有过一次密谈,然后这场双方都有损失的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告终。
  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可能打了一架,伯阳把他们都打服了,也有人说可能是喝了一顿酒,更有人说伯阳许诺了他们什么,总之都是瞎猜,没有丝毫的事实依据。
  这三年以来,妖族始终没有放弃寻常赤尻马猴和九尾狐的念头。
  多方打听查探都没消息,后来从师有道的嘴里才知道,原来在张憧憬进入日光城之后曾经和孙小空见过一面,当时孙小空就说要追随张憧憬,这让妖族大能们都哭笑不得。
  苦心栽培的两大灵妖,一个死活要当张憧憬老婆,一个铁了心要追随张憧憬,妖族真的要这样自甘堕落吗?
  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张憧憬已经飞灰湮灭了,希望两大灵妖能回心转意吧。
  人族修士和妖族修士握手言和那天,鹰王满头斑白,只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兴起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么张憧憬孤身赶往妖族议和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很多当事人都想不明白,但几十年后,就豁然开朗了。
  三年后的这个夏天。
  到了晚上,依然是星空灿烂。
  那个早就研究生毕业的文艺女神已经放弃了继续在学业上的打拼,也没成为她曾经幻想过的都市女强人,只是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除了见惯张兮兮的学业之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捧着《诗经》和《楚辞》坐在门口,没日没夜。
  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的张兮兮在一个清晨起床后一如既往看见桌子上早早就拜访好的早餐,吃完后,背上书包,出门时也还是看见徐嘉骏坐在门口,她觉得还很年轻的妈妈就像书上说的那种孤寡老人了。
  张兮兮走到徐嘉骏面前,“妈,你怎么又坐在这儿啊,我那个爸爸就是个负心汉,你等他干什么啊!他不会回来了,他肯定早就跟别的女人跑了。”
  徐嘉骏怒视着她,“不许胡说,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张兮兮撇了撇嘴,俨然,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早熟。
  张兮兮反正已经不止一次诋毁过那个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的混蛋爸爸了,也在意多诋毁一次,苦口婆心劝说道:“妈,你还年轻,又漂亮,我爸有什么好的,与其等他,你还不如找个男人重新把自己嫁了,我不介意后爸的。”
  张兮兮期待地看着妈妈。
  其实她也只是一说。
  结果迎来的就是徐嘉骏的一个怒目,张兮兮连忙道:“我去上学了。”
  ……
  午间,这栋曾经价值千万,如今已经能卖出三千万的别墅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张兮兮的幼儿园老师徐琦。
  徐嘉骏听张兮兮说过,徐老师和张憧憬是老朋友,还可能是老情人,当然那是张兮兮揣测的,徐嘉骏从来没那么想过。
  这几年徐琦隔三差五就会来串一次门,有时还是带着男朋友来的,串着串着大家也就熟了。
  “我又来蹭饭了。”徐琦笑道。
  “一个人?”徐嘉骏问道。
  徐琦点了点头。
  徐嘉骏多做了一个人的午饭和菜。
  饭桌上,徐琦吃了几口,有些故意心不在焉地问道:“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徐嘉骏摇了摇头,“没有,但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徐琦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过午饭,徐琦走了,徐嘉骏继续坐在门口等着,她手里轻轻晃着一把扇子,大概是被阳光晒得太久,皮肤已经呈现出一些蜡黄,但这依然不影响她本就美貌的脸蛋。
  徐嘉骏抬眼望了望刺眼的阳光,为了能让他回来时还看见娇滴滴的媳妇,她决定在门口撑起一把遮阳伞,这样自己就不会被一直晒黑下去了。
  第二天。
  徐嘉骏坐在伞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翻着那两本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书籍。
  门口来了两个她不太熟的老熟人。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楚狂人,和柳玉烟。
  张憧憬的死讯他们也是神妖之战结束之后才确认的,为此,楚狂人褚三刀玄真子就连远在江南的杨七都曾亲自赶往妖族,也去过了早已夷为平地的霞山,和最后张憧憬烟消云散的那座山脉。
  玄真子从山脉中提取出大部分蛟龙战甲的碎片。
  他曾掐指一算,却没说什么,只是带走了那些战甲碎片,但楚狂人他们几个,几乎都已经确定老张确实没了,因为他要是还活着,没理由消失这么久,而且师长岭他们也亲口承认了,是亲眼看着张憧憬一点点消失在天地间的。
  褚三刀杨七都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在确认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便把这个告之死讯的众人交给了楚狂人,而安慰人的任务则落在了同为女人的柳玉烟身上。
  徐嘉骏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颤抖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但她依然不动声色,请他们坐下后,到了两杯解渴的果汁递过去,这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柳玉烟和楚狂人对视了一眼,前者说道:“那个……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听了千万别伤心了。”
  “嗯。”徐嘉骏点了点,眼神坚定。
  “老楚,你说。”柳玉烟拐了楚狂人一下。
  楚狂人咧了咧嘴,和柳玉烟推推嚷嚷了半天,徐嘉骏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喝着果汁捧着书,静候着他们。
  终于还是楚狂人敌不过耳根子软的命运,郑重说道:“兄弟媳妇,我们刚刚确认,老张死了。”
  她笑了笑,“我不信。”
  楚狂人没说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
  柳玉烟柔声说道:“我们家老楚和老张有过约定,谁要是先走了,就照顾她的家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们,上天入地,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她只是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没流露出什么悲哀。
  至亲之人的死讯对于至亲之人来说,必定是沉重打击,无论徐嘉骏装得多么坚强,柳玉烟和楚狂人都明白,她其实伤心极了。
  小孩子如果摔了一跤,你不去管她,她自己就爬起来了,不哭也不闹。
  如果去慰问的话,她反而可能会哭得稀里哗啦。
  所以柳玉烟之后也没有过多的劝慰,只是在喝完那杯果汁之后,叹了一口气,便和楚狂人默默离开。
  徐嘉骏端起果汁,手臂有些颤抖。
  在他们走远之后,她终于没忍住,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到了晚上,张兮兮放学回来之后,徐嘉骏一如常态,做饭吃饭扫地,然后捧着书籍坐在门口。
  郎朗星空下,她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星河再灿烂,而已灿烂不了她那颗几乎枯萎的内心世界。
  之后几天柳玉烟都有登门,一来是不放心徐嘉骏,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二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准备给张憧憬选一块墓地,搞得衣冠冢什么的,但这一切都要经过徐嘉骏的同意才行。
  而徐嘉骏的答案总是摇头,因为她还是口口声声地坚信,他还会回来。
  柳玉烟也不好说什么,人到绝处,有个盼头,总比没有盼头的好。
  盛夏八月,距离张憧憬的死讯传进徐嘉骏的耳朵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柳玉烟见徐嘉骏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便减少了来叨扰的次数。
  神仙管理局对于张憧憬的死似乎没什么说法,也没追加个烈士什么的,就连庆市分局橘长的位置也还一直空着,有人曾经向伯阳询问过这个问题,但伯阳通常只是摇头不语,直到那个询问的人变成了曹倾城之后,他才被迫无奈挨了曹倾城几招,毕竟,是他把张憧憬派到妖族去的。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消息一直没有传进曹青瓷的耳朵。
  每一个年头,徐嘉骏回老家都是是说张憧憬在忙,而敷衍过去,曹青瓷或许猜到过些什么,但是却从不多问。
  张憧憬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间是五年,只要没超过这个年头,她都觉得不算坏消息。
  所以她能一直等着,等着一个确切的消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徐嘉骏大多数时间都在坐在门口等着,等一不归人!
  ————
  又一年后。
  京北的天气突然有些不好,天雷滚滚的,看起来是要下一场大雨。
  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
  但在那些超然的修士眼中这分明是又有人要渡劫了。
  这一日,雷云两万八千里,雷池九千里。
  尊者劫!
  这个程度已经无限接近于青衫剑仙的天师劫威势了。
  滚滚天雷下。
  河山万里凉亭中。
  陈家老爷子执黑子布局,齐家老爷子齐一高执白子斩大龙,杀得是天昏地暗。
  没错,天也昏了,地也暗了。
  没什么悬念,最后的胜者依然下了多少年棋,便赢了多少年棋的齐一高。
  齐一高望向天雷下的那个年轻人,轻声笑道:“闭关四年,终于破了这个境界。”
  陈落没好气道:“什么叫终于,四年啊,四年已经很短了。”
  齐一高不可置否。
  从散人到真师境四年破一境的不少,但在天师境能四年破入尊者境的,当真是绝无仅有,就连当年的青衫剑仙恐怕也未必能有这个速度,当然,这只是揣测,毕竟八百年青衫无敌的他有很多事都是传奇都很神秘,几乎无人能探究。
  陈落道:“老齐,你们家那孙女这几年没勾搭其他男人了吧。”
  齐一高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勾搭?我孙女是那样的人吗?就算有,那也是被她吸引的,绝不是勾搭。”
  陈落没好气道:“说这么多,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齐一高摇头道:“没有。她这些年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来不跟一个男人多说一句除了工作之外的话,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陈落哈哈笑道:“无妨,我家天骄自有其魅力。”
  齐一高摊开手笑笑,“老陈,这事要是不成,你可别怪我食言,我是真的跟夏草提过婚事,但是被她拒绝了,而且还说,如果非要嫁,她宁愿死。我反正是没辙,陈天骄那小子要是有这本事能让她回心转意,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前提是,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陈落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孙子的人品,我了解,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珍惜,怎么舍得打破呢。”
  齐一高叹息道:“那是最好。”
  撇开这个话题,陈落问了个本不该问的问题,“老齐,世人都说张憧憬死了,你信不信?”
  齐一高笑道:“我信不信有什么用,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陈落追问道:“张憧憬身上显然有大气运,难道你就不好奇,他这样的人,会死得这么简单?”
  齐一高道:“他有没有大气运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的是,我孙女应该是还没放下他,我其实挺希望他死了的,但又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性子随她妈,我怕她……”
  二十多年前,在齐夏草三岁的时候,有人自断命脉殉情。
  陈落道:“有些人想活着很难,有些人便是想死也不容易,不管怎么说,张憧憬就这么死,我是不太相信的。”
  齐一高道:“战甲都碎了,师长岭也亲口承认了,为何不信?”
  陈落拂须笑道:“有位高人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尤其是我们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后,会显现得更加明显。如果说你是我的降人,那么张憧憬就是陈天骄的降人,正如我和你下了几百年的棋从来没赢过你,天骄和张憧憬的每一次比斗,其实也没有赢过。”
  齐一高仿佛是听到一个惊天秘闻,震惊道:“还有这个说法?”
  陈落道:“起初我是不信的,但我确实下棋下不过你,天骄也斗不过张憧憬之后,我就开始信了,而且是坚信不疑。”
  齐一高道:“那张憧憬死了,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陈落摇头道:“不,他若就这么死了,未必是好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张憧憬可以死,但必须死在天骄手中,这样他才能真正的举世无敌,倘若死在别人手中,那么世间还会诞生另外一个天骄的降人。如此一来,我在庆市养蛟龙数百年的局便是白费功夫了。所以我其实是最不希望他似的一个人。”
  齐一高问道:“陈天骄知道吗?”
  陈落回答道:“现在还不知,但境界到了,总会知道的。”
  齐一高呼出一口气,“那按照你的说法,张憧憬应该也有一个降人才对,怎么一直没有出现?”
  陈落皱眉道:“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按理说都到了这个境界了,降人应该已经出现了,但是据我所知,张憧憬除了这次在妖族,似乎并没有栽过大跟头,所以我在想,他的降人会不会已经被他杀了,或者是被别人杀了,所以出现得会迟一些。”
  齐一高无奈道:“认识你这么多年,今天头一回听你说这些,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孤陋寡闻。”
  陈落哈哈笑道:“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可是不容易啊!”
  齐一高白眼道:“这有什么,上次仙班大点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吧。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按照这个说法,我也应该有一个降人,我怎么没感觉到呢,难道是已经死了?”
  陈落摊开手笑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齐一高:“……”
  陈落不再纠结张憧憬生死这个话题,转头望向雷劫下的陈天骄,轻声说道:“尊者劫之后,天骄就该去江南任职了,一拖再拖,我自己都不好意跟伯阳交待了。”
  齐一高笑道:“也就你当一回事,可能伯阳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江南那边风调雨顺的,有没有橘长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陈落摇头道:“不,天骄去了之后,那里的现状一定会改变。”
  齐一高担忧道:“那可是江南啊,你确定?”
  陈落笑道:“江南又如何,那些老家伙难不成敢出手?没有张憧憬在,这世间年轻一辈,陈天骄哪里去不得?”
  齐一高不可置否。
  陈落又道:“前几日我得到一个消息,好像老王家的那个遗珠女确实还活着,但境界好像是大不如前,应该是在妖族受了伤。”
  齐一高叹息道:“活着就好。”
  陈落问道:“总归是你齐家养女,你不打算派人去接回来?”
  齐一高摇头道:“这孩子主意强,道心坚定,她既然不回来,自然有她不回来的道理,孩子长大了,得放养,我又不是她亲爷爷,没必要惯着宠着,天大地大,总归是有她该要去的地方。”
  陈落笑道:“不给她物色一门亲事?”
  齐一高自嘲道:“我可不敢,四年前霞山之战,妖族十大元老均为尊者境,围攻她一人,尚且十去一回,她当时的境界怕是已经达到你我之境了,这样的女子,别说不是我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的,就算是她愿意听我话,恐怕也没人敢娶。”
  陈落道:“所以女人还是弱势一点好,这也是我看重齐夏草的缘故。老齐,把你们家孙女儿给我看好了,等陈天骄去江南报个道,就回来娶她。”
  齐一高拆台道:“你说了不算。”
  陈落望向天雷中的陈天骄,喊道:“陈天骄,你准备什么时候娶齐夏草?”
  兴许是天劫并不轻松的缘故,陈天骄说话来龇牙咧嘴的,但十分坚定,“江南回来之后。”
  陈落笑眼望向齐一高,后者道:“他说了也不算,得我孙女说了才算。”
  陈落微笑道:“她会说算的,毕竟张憧憬消失后,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比我孙子更优秀的男人了,这样的男人,她还不嫁,等什么呢!”
  齐一高轻声道:“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别忘了,女人是这个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一类人,那风华绝代的曹青瓷尚且能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夏草又如何不能选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平凡一生?”
  陈落指了指齐一高,“你呀你,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想他们俩在一起呗,但我告诉你,齐夏草那被敬茶,我是喝定了。”
  齐一高调侃道:“祝你美梦成真。”
  这一日,陈家再出一位年轻尊者。
  这一日,陈天骄远赴江南。
  ————
  在这世上大概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浑浑噩噩,不知终日。
  似乎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就在这个世界里摸爬滚打,滚到哪儿,就是哪儿。
  在东山峻岭的崂山山下便有这么一个被人称为“张大傻子”的年轻人每天坐在八磐村头的老槐树下发呆,也不知道去乞讨,更不会去找工作,就那么望着天,跟能填饱肚子似的。
  也就是这地方民风还算淳朴,总有些好心人过路的时候会把剩菜剩饭什么的放在他面前,就想是养了一条野狗。
  已经两三年了,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他支支吾吾好像说过一个张字,之后他便抱头喊疼,日子久了,也就没人问他姓甚名谁了,只管叫“张大傻子”准没错。
  因为他确实很傻,顽皮小孩用石子扔他,他都不会还手,反而还会龇牙咧嘴的笑,显得没心没肺。
  他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应该就是那只对他不离不弃的小狐狸了。
  有好几次,村里的人都想把小狐狸捉去卖了,结果这胡璃非常狡猾,不但一次次跑了,而且还偷了好些街坊邻里的东西,第二天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张大傻子”吃了。
  到后来,大家不再怜悯这个张大傻子,但是无论如何门窗紧闭,一到夜里总有些吃食莫名其妙就被偷走了。
  不用想,肯定是被小狐狸偷的,被张大傻子吃得。
  昨天晚上八磐村里不见了一头猪,于是有人来到街头老槐下兴师问罪。
  “张大傻子,我家猪不见了,是不是你让小狐狸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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