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差点忘了,对方打电话说过要请半天假去看外孙,这晚饭是中午做饭时一起预备的。
把塑料盒放回去,陆林先关上冰箱,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的房间。
床铺很干净,被子叠地整整齐齐,床侧有两扇很大的落地窗,光从外面打进来,室内的光线都非常亮。
床尾处则是书桌,书桌上安着书柜,陆林先走过去,从一排书里抽出一本明黄封面带圆形如意字花纹的书。
《宠妃之路》,这本书他连透明包装都没拆,买回来就搁在了柜子上。
明天放学要拿去给秦舒,陆林先扫了几眼,拉开书包把它放了进去。
下午拦住秦舒时她眼里的防备他看地一清二楚,若要说他有什么目的,他可以很坦白地回答,接近秦舒就是他的目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一分之辱’……并不是要斤斤计较,分数于他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他只是好奇,那个压了他两次的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她只是一般的书呆子也就罢了……
视线落在那本《宠妃之路》上,陆林先突然‘啧’了一声。
可她不是书呆子,事情的有趣程度便大大提高了。
伸手从书柜整齐的排列里抽出一本漫画,他仰头倒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就着落地窗外的光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年级第一的兴趣是言情小说。
年级第二的兴趣是搞笑漫画。
……开什么玩笑?
不知是被漫画情节逗笑,亦或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林先突然咧嘴笑开了。
玩笑……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
做完作业的秦舒此时正坐在床上,床用电脑桌上的笔电亮着光,右手边放着一袋子零食,她随手拿起一包吃的,一边用牙咬开包装,一边看着企鹅对话框里跳出来的文字。
【编辑若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编辑若絮:你确定没有跟我开玩笑?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嗯?还是什么别的用来捉弄人的节日?】
秦舒笑着,腾出一只手打字回复她。
【qs:我没骗你,真的。】
收到回复的若絮不淡定了。
【编辑若絮: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你才初一?确定不是高一大一研一?!】
秦舒又回。
【qs:确定不是,我下个学期就初二了。】
显然,若絮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编辑若絮:……
编辑若絮:我想静一静
qs:o(≧v≦)o别这样
编辑若絮:闭嘴!十三岁的小妹妹不要和我说话!我要假装不认识你三分钟!】
秦舒失笑,想了想觉得她可能确实需要时间缓冲一下,便回过去一句‘那我去码字了’,而后把状态改成了隐身。
前几分钟她们正好讨论到和年龄有关的话题,当秦舒告诉若絮她今年十三岁正在上初一之后,若絮的画风一下子就崩了。
其实若絮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说‘一本封神’有点夸张,但秦舒好歹也是‘一本粉红’,均订一万多,作收从零飙到2800+,月收益10000+,这样的成绩居然是出自一个十三岁小女生之手?
别说是若絮,不管换做谁怕是都很难相信。
若絮花了三分钟才稍稍冷静下来,秦舒的头像已经黑了,她知道秦舒应该是隐身,便又丢了句话过去。
【编辑若絮:别忘了准备三万字番外,结局就用一样的,到时候把这三万字加进实体版里去,你可以开始着手修文了,既然你还是学生,时间方面我会帮你和出版社商量。】
收到消息后,秦舒暂停码字回复她。
【qs:知道了。】
签约几个月了,她们从来没聊过年龄之类的问题,今天会突然聊到,全托出版社的福。
《与凤书》被出版过许多大神作品的忆念坊相中,几个月后,这个连载于网络上的故事,将以实体形式面世。
☆、第19章 又赢一次
该谈的123言情会帮她谈好,卿书这个名字还只是个新人,名气不大,出了123言情这个网站,基本可以算是没有名气,这又是她的第一本书,秦舒便没有想着要同出版社谈条件。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修文,网络连载和实体不同,出版有许多需要规范的地方,《与凤书》全文有100万字多一些,从头修起来不是个小工程。
修到全文完结发第二篇新文的时候就差不多了,秦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很快决定好大致时间要如何安排。
出书另有一笔稿费,拿到那笔钱,家里的债务应该就能一次性还清,除了给秦妈治病,其他的钱可以攒起来把那个老旧的平房拆了重做,秦妈心心念念,做梦都想重建房子。
那些都是后头的事情,眼下除了念书,就只有两件事:一是开家长会,二是作文比赛的名次。
期中考后开家长会是各地各学校的惯例,通知早就下了,不管考的好或不好,学生们都回家‘禀告’了父母,区别只是有的欢欣坦然,有的惴惴不安如临大难。
秦舒早就跟秦妈说了,秦妈也笑意盈盈地应过,毕竟自家小孩考了第一,搁谁都不可能会愁眉苦脸。
这个学期的家长会推后了些,时间刚好安排在作文比赛结果出来的后一天。
布告栏里的布告是礼拜五中午贴出来的,放学时出校门的学生们路过,停下脚步看了会热闹,又各自散去回家。
作为‘看客’的一员,陆林先的感觉却不如其他人那么好。
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两次都被秦舒压在头上,这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作文比赛她也稳稳当当地坐在他上头。
‘校内作文比赛初一年级获奖名单:
第一名:秦舒初一(15)班
第二名:陆林先初一(7)班……’
第一名只有一个,第二名却有三个,秦舒再一次独居众人之上,在他自己之后的那些,陆林先就没再认真去看了。
不是他爱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死揪着成绩不放,也不是他心里承受能力差到无法接受别人比他优秀,实在是……在转学到d城,转学到二中之前,这种屡次被人ko的事情,他真的一次都没体验过。
要说多个十几二十分就算了,那样他一定会自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可问题是每次都是一分一分地压着他,这叫什么事儿啊……能不郁闷么?
下午,陆林先班上的第一节正好是语文课,在正式上课前,他们班语文老师用十分钟讲了讲这次作文比赛的事情。
她首先表扬了第二名的陆林先。
自从转到这个学校,他的成绩就很稳定,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从六年级第二个学期期末考,秦舒开始长居第一之后他才落到了第二的位置,不过即使被挤下来了,七班的各科老师也都还是很喜欢他。
陆林先的作文是围绕着一个苹果来写的。
一个四口之家的冰箱里,有一个鲜艳欲滴的大红苹果。这家的父亲母亲和一儿一女四人,分别在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苹果,但他们谁都没有吃。
父亲看到苹果的时候,想的是妻子和儿女,‘他们肯定会喜欢吃的’。
母亲看到苹果的时候,想到的是丈夫和儿女,‘工作和学习都很辛苦,留给他们好了’。
儿子和女儿看到苹果的时候想到的同样也是这个家的其他成员,‘这个苹果看上去好甜,我要留给爸爸/妈妈/妹妹/哥哥’。
于是乎,四个人都放弃了吃那个苹果,在彼此默默的谦让中,大红苹果慢慢腐坏变质,最后谁都没有吃到。
陆林先以‘放弃是一种特别的爱’为主题,讲了一个六百字的小故事。
不去考虑‘为什么一家四口只买一个苹果’和‘大家都想吃为什么不再买几个’这些槽点,就初一这个年纪来说,有这样的立意算是挺不错的了。
再加上他的文笔也好,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作文稿中高下立见,评委老师们便毫不犹豫地将它列为三甲候选。
其实,这篇用苹果讲述爱的小作文,陆林先自己也觉得槽点很多,但老师们喜欢这个调调,他作为被挑拣的白菜,自然只有迎合口味这一条路,不然他参加比赛做什么?
淡定地听老师夸奖完,陆林先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周围的同学都习惯了他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一个个在心里佩服地不得了,殊不知他只是觉得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尴尬,索性什么表情都不要有罢了。
说完第二名,语文老师又随口点评了其他两个第二名的作品,接下去就是第一。
陆林先这时候终于来了精神,那模样比他自个被提到还更上心,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眼睛朝语文老师看了去。
“这次作文比赛我没有做评审,不过名次出来以后我找十五班的语文老师,拿了她班上那个第一名的作文来看。”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对下面一群认真聆听的学生说:“十五班那个秦舒同学,大家应该不陌生哈,有关注成绩的人就知道,这两次月考她都考了第一,是吧?”
“是——”
六十多名学生整齐地应了一声,语文老师对学生们‘关注成绩’的行为很是满意,继续道:“她的作文我看了,这里要特别说一下,怎么讲呢?嗯……就拿……就拿陆林先来说吧,她那篇作文和陆林先的那篇,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我发现啊,我们同学,不管是考试还是平时,都习惯写记叙文,这次比赛也是,初一交上来的要么是记叙文,要么是叙事讲故事。秦舒这篇呢就比较干脆,她没有讲故事,而是选了议论文这个体裁,呐,在一堆讲故事的作文里,是不是就让评审眼前一亮啦?同样的体裁看多了会审美疲劳,她那篇一拿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利落简洁。”
“我仔细看过了,第一句开门见山直接点题,将观点亮出来,不拖泥带水,分论点设置地准确独到,说理厚重,论据也很有代表性,但又不是烂大街的那种,从她举的几个论点可以看出,她的阅读面很广,给人一种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的感觉……很不错。”
“议论文是一种‘剖析事物、论述事理、发表意见、提出主张’的文体,她通篇观点明确,论据充分语言精练,论证合理逻辑严谨缜密,扣题扣地非常好,行文很老练……我之前带过一个毕业班,班上三分之二的人写的议论文还不如她……”
夸完拍了拍手,语文老师最后总结,“陆林先的作文赢就赢在故事有新意,中心思想和主题感情打动了评审老师,但,要是把一篇好的叙事文和一篇好的议论文摆在一起,老师们都会选择后者,因为就难度而言,后者比前者要高出许多。叙事注重‘起因经过结果’三项,而议论却难在对逻辑思维的考量。”
“大家要记得多学习别人的优点,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保持谨惕,时刻向前看,获奖的作文都贴出来了,你们放学可以去看看……好了,作文比赛的事就说这里,请大家翻到78页,现在开始上课……”
十分钟的时间,夸陆林先用了三分钟,讲其他两位第二名用了两分钟,夸秦舒则用了整整五分钟。
手在翻着书,陆林先的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语文老师方才那番话。
又输了啊……并且所有人都觉得她赢地理所当然……
虽然很不想承认她确实挺厉害的,但心里那种被说服的微妙感觉却没办法作假……
他几不可察地摇头笑了笑。
是啊,那个谁的阅读面确实挺广的,‘宠妃之路’嘛,要是让她写一篇以‘如何攻略皇帝’为主题的文章,不管是议论、说明还是其他各种体裁,想必她都能让老师们再开一次眼界……
……
初一十五班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下课铃响起后,学生们纷纷开始收拾书包,原本静地只听得到笔尖和纸张摩擦声的教室又恢复了往常,说话声、椅子和课桌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秦舒,你还不走?”
班上的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都是些要打扫卫生及习惯性磨蹭的人。
前桌男生背好书包准备走了,见秦舒低头还在奋笔疾书,忍不住问道:“你一下午没挪动了,不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