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他转身就走,女孩拽着他的袖子前脚不跟后脚的随着他跑,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要命。
  你他娘的缺心眼啊,在我面前对他这样深情,是想我早点结果了你们!辛世瞻走着走着,怒火自心口开始蔓延,抬手捏住玲珑脖子,将她提至眼前,“我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你凭什么不绕过我?啊?来呀,有本事把我的手扒开,扒开我就答应你。”
  她真就开始扒了,那五根手指犹如坚硬的铁钳,岂是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所能撼动。
  “看到了没,一根手指你都掰不开。没有威胁人的实力就别说威胁人的话。”他嘲笑着松开手。可惜袖子依然绷地紧紧的,那两只小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她在哭,乌黑的大眼睛水光盈盈,泪珠儿便不要钱似的往外滚。她哭道,“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威胁你!辛世瞻,帮帮我好吗,只有你才能帮我……”
  “为了他,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辛世瞻淡淡瞥着她。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吼声吓得瑟瑟发抖,“薛玲珑,那你肯不肯陪我睡一觉啊,睡一次我就带你见他,敢不敢啊!!”
  死死攥着他的小手终于缓缓松开。
  玲珑泪盈于睫,往后退了一步,“辛世瞻,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病急乱投医,所以她才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惜他从来都不是好人,永远都不是!玲珑哭着跑走。
  身后,辛世瞻立在原地攥紧了拳头,黑眸颤动,似痛苦又似愤怒,深深凝视女孩逃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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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分,玲珑独自关在屋里抱着膝盖发呆,谁喊她也不理。
  辛世瞻立在门外,冷冷道,“你们不用管她,饿死了正好为简珩陪葬。”
  门外的侍女唯唯诺诺不敢应声,过了一会儿,外面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生平头一次,玲珑恨自己不能力拔千钧,飞檐走壁,可她并未失去理智,脑子尚余几分清醒。
  简珩并非冲动的人,做任何事情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怎会轻易自投罗网?除非这个网必须要投,且投的有意义,投的有目的。
  玲珑敲了敲脑袋,傻瓜,关心则乱,简珩那妖孽才不会轻易涉险呢。
  如此一来,乱糟糟的心总算肯平静,心宽了,肚子便也饿了,那就出去吃饭吧。绝食赌气什么的是最傻的行为,万一有了逃跑的机会却没逃跑的力气,该去哪喊冤去。
  她拉开门,提着门口的宫灯,转了一圈,狠毒的辛世瞻居然让人撤了所有点心,就连小厨房也找不到一块馒头!!
  你敢赌气不吃饭,我就让你彻彻底底吃不到。辛世瞻铁了心治玲珑一回。
  这边玲珑在厨房转了一圈,一面骂着辛世瞻,一面垂头丧气往回走,有个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当然也牢固的捂住了她的嘴。
  “小贱人,是我。”罗裘贴着她的脸呵呵低笑。
  是他!玲珑浑身汗毛倒立,刚要反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被罗裘的笑声吵醒,浑身酸麻,尤其是脖子,想起来了,罗裘这个贱人砍晕了她。
  “简珩,饿了两天,你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啊,哈哈哈!”
  “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这个小贱人牙尖嘴利,不学好,我帮你收拾收拾她。”
  “啧啧,不会是饿晕了吧,怎么不说话?”
  罗裘接连挑衅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提起玲珑,一脚踹开牢门,当着简珩的面,给了玲珑一耳光。
  嘤嘤嘤!玲珑泪奔,睁开眼就要骂罗裘,却被他一把捂住嘴,然后她就看见了简珩。
  湿气缭绕的水牢,阴沉沉的,散发一股浓浓的霉味,简珩盘腿坐在中央,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看上去依然纤尘不染,他缓缓睁开眼,声音有些虚弱,“别动她。”
  简珩!玲珑感觉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的喘不上气。
  可是罗裘似乎发现了好玩的,俨然朝着丧心病狂的道路狂奔而去。
  “你说啥,我听不见啊!”罗裘抱着玲珑,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玲珑作呕,抓着罗裘头发就要拼命,这回罗裘可有了十足的经验,反手一挥,玲珑的身子便被抛出去,她的余光瞥见简珩站了起来。
  然后,她四平八稳的摔在了地上,简珩从她身边经过。
  简珩!玲珑哭道。
  罗裘的惨叫声瞬间盖过了她的哭声。
  简珩双脚一蹬地面,拔地而起,犹如震怒的狂狮,踩着罗裘胸口坠落。
  卧槽尼玛!谁他娘的说他饿了两天的,这是饿了两天走不动的人吗?罗裘眼冒金星,被人砸倒在地。他抬手就要反击,一记更快的拳头便直捣而下。
  “我让你别动她,听清了吗?回答,听没听清?”简珩面目狰狞,偌大的水牢只剩下拳头砸在*上的嘭嘭嘭。
  不管罗裘如何反击,对方都像失去了痛觉,但砸在他身上的每一下,无不至狠至毒,他要死了,他要被简珩打死了,我日,脑袋嗡地一声,原来是简珩抓着他头发撞地。
  罗裘好不容易爬起来,脑袋又被人抓住,这回狠狠撞向的是简珩的膝盖。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七窍流血的罗裘在被打死之前听见了一声厉斥,“住手,主公有令!”
  众人一拥而上,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罗裘晕了过去,简珩吐了口嘴里的血,笔直的立在原地。
  ☆、第87章 一更
  屋外传来三更天的梆子鼓声,玲珑翻身下炕,窜出门外,门口的八角宫纱灯照亮了青石板道,道上夜凉如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一丝初秋的冷香。她目光浮起一丝失落。
  简珩痛打罗裘之后,就被冷谦的人带走,两人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
  不过他走之前回头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明亮又炙热,恰似一双温柔的手,瞬间就抚平了玲珑的不安。
  有他在,谁还能伤得了她。旁边七窍流血的罗裘不就是个例子。
  方才那一幕,别说狱卒,包括玲珑在内都吓傻了。
  说简珩是索命修罗也不为过,光那双精光烁烁仿佛要吃人的眼就足以吓破人的三分胆,更何况他是真的不要命的往死里打罗裘。
  嘶哑的吼声连续强调了三遍“别动她”,这回罗裘是真的听不见了,小命已经去了半条。
  不碰她,他尚且可以忍受折辱与挑衅,可是碰了她,他真真是要杀人的。
  所以那一刻,他是真的失控了还是因为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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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端着茶盅款步而入,轻手轻脚放下,颔首退出。
  简珩大马金刀坐在桌前,吃得既不快也不算慢,大约七分饱的时候便停箸。
  常人饿了这么久,看见满桌吃食,就算勉强不狼吞虎咽,起码也得塞满肚子吧,他却还谨守一直以来的良好饮食习惯,这份自制力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越饥饿便越要爱惜肠胃。饱腹最易催生懈怠,使人脑子混沌。面对冷谦,他不敢有半分大意,此人阴毒冷酷,又擅长奇诡之术,即便自己被请出了水牢,有了一桌佳肴,也不代表他不会让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子嗣虽是一个有力的筹码,对于不能人道的冷谦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他会为此妥协某些事,但另一些事,就算是要他的命也不会妥协。
  简珩心中自有思量,对面的冷谦亦然。
  他不动声色打量简珩片刻,眸光复杂难明,有惊讶,有惘然,也有嫉恨……
  这就是当年那个比他膝盖高一些的缺心眼的家伙的嫡长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他投进池子里喂鱼。
  咳咳,冷谦笑了两声却也忍不住咳了两声,光下令人炫目的容颜因那一抹病态的潮红仿佛有了些生机,简珩在藏书阁中见过历代明镜岛内室弟子的画册,因此对他惊人的相貌并没有太多诧异。
  “‘她’过的怎么样?”冷谦终于开口了。
  “受了很多罪,却也算幸运的,好在这些年有祖母精心照料。”
  冷谦轻轻拨了一颗檀香珠,“即便接连遭受背叛与伤害,依然纯善温良如初。”
  简珩眉心微蹙,他在说祖母?
  “祖母心胸豁达,为值得之人甘愿赴汤蹈火,反之,譬如尘埃灰屑,拂扫而去,是以,性格当然如初。”简珩讥讽道。
  譬如尘埃灰屑?冷谦缓缓的沉吟片刻,心中波澜不惊,尘埃灰屑也不错,总好过从不曾存在过。
  “我要见她。”冷谦想起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他得去见见那个女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能不给他一巴掌或者狠狠唾弃他?
  “如何见,在什么地方见,由我说了算。”
  “但有一条你说了不算,”冷谦低沉道,“薛玲珑,暂时还不能走。”
  “原来你还想加条件?”简珩道。
  冷谦但笑不语,拈了一会檀香珠,“过了这个月,我们再从长计议。”
  也许是再也不用计议。冷谦微微颔首,寒月款款上前,对简珩揖了一礼,“先生,请随奴婢下去休息吧。”
  “我妻子在哪?”简珩没有动。
  “芸晓舍,离此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所以,这也算是冷谦的一个让步?简珩暗中欣慰,面上不动声色。随之又更加警惕几分,有时候让一步,代表所求可能要进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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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晚间入秋的风绵柔却也浸凉入骨,玲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忽然眼睛一亮,嘴角绽放的笑意仿若雨晴初霁,一张柔美的小脸瞬间生动无比。
  简珩携一盏盈盈而亮的角灯,披着星光而来,日渐挺拔结实的身形使他看上去又成熟了许多,落在玲珑眼里,已然高大无比。
  目光一相遇,他一脸了然的笑意,却故意停在十米开外的距离,张开双手,“来吧,我的惹事精。”
  玲珑凝滞了片刻,跑过去,扑进他怀中,紧紧环住他。
  却被他单手顺势托起,玲珑急忙攀住他的肩膀,这样的她,比他高了一点,不由得俯脸望着他,嗅着熟悉的气息,她终于确定,这是真实的,偶尔还有一点点坏的简珩。
  简珩一手托住她,另一手小心的举着角灯,此刻也是柔肠百转,再也不需要冷静自持了,他只知道,四十七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
  “长胖了,还挺沉。”他亲昵的贴着她的脸颊。
  “没有。”玲珑大声否认。
  “嗯,没有。喜欢抱抱吗?”他问。
  玲珑哽咽着说不出话,使劲点头。
  “以后还乖不乖了?”他笑了。
  她继续点头,。
  “还惹不惹我生气?”他继续问。
  玲珑使劲摇头。
  在看见他的那瞬间,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任由身体作出了最想要做的事,拥抱他。
  长大后,她与他时不时的分离,有时长有时短,神奇的是伴随而来的每一次相聚,都会悄悄的改变什么,酝酿出一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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