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荣德柔冷笑道:“去,当然是要过去的。”
李妈妈立刻又回答说道:“表姑娘已经被世子夫人安排到了秋碧居。”
“走,我们过去瞧瞧表姑娘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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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碧居
医女看了徐雪娥,只说她这是在太阳底下晒了,情绪起伏波动又大了一些,加上一路奔波辛苦,她的体质也偏弱,一时有些受不住,这才昏了过去。吃上一丸养身丸,休息一下便好了。
果不其然,片刻,徐雪娥便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曹嬷嬷见徐雪娥醒了过来,立刻高兴的扶着她起身,并把一个引枕垫在她的身下。
徐雪娥被曹嬷嬷扶着起了身,便开始打量起四周,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富丽堂皇的很,是她生平仅见过的,就是她身上盖着的青绡被,看着就滑不溜秋的,用手一摸,软滑滑的,质感极好,竟是比她以前在布庄里见过的一两银子一匹布的料子还要好。
“嬷嬷,我们可是进了府?”徐雪娥垂着头,低声问道。
曹嬷嬷喜笑开颜的说道:“可是呢。而且刚才有那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表少爷那里已经证实了咱们的身份,日后我们就暂且的住在这里了。”说着眼睛也四下瞄了一圈。
这里的一切,竟是比那戏文里说的还要好。怪道以前表少奶奶那般大的气性,就是老太太在她的跟前,也不敢硬顶着过来。有这么厚实的娘家,她的底气自然是足的很!
此时,有一个插金戴银,穿着鹅黄色的貌美少女走了过来,正是温言跟前的红筏无疑,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岁不大,还略带了一些稚气的丫鬟,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但见她走至徐雪娥面前,屈了屈身,脆声说道:“徐表姑娘,医女说你并无大事,只需好生的调养便无事了。这是医女给你开下的养身丸。一日两丸,用温水化开。”
她的话一说完,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立刻上前两步,但见这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青瓷瓶,并一碗温水。
曹嬷嬷慌忙的过来接,也学着刚才红筏的行礼,说道:“我来伺候我们姑娘便可。”
那徐雪娥也开口说:“真是给姑娘添麻烦了。”
红筏开口说道:“徐表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奴婢红筏,是世子夫人跟前的丫头。”
徐雪娥一听红筏这话,神色便是一愣,立刻便想到了,她在门口遇到的那人,听那小厮叫他世子,这世子夫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吧?原来他已经娶妻了?
红筏是个眼尖的,见徐雪娥的神色有些异样,这个徐表姑娘怕不是个省心的,暗暗的记下且不提,道:“这是霞儿,暂且供徐表姑娘使唤,有任何的吩咐,都可以与她说。”又转头与霞儿说:“霞儿,好生的照顾徐表姑娘,不可调皮。”
那个叫霞儿的丫鬟,立刻脆生生的应答下来,随后给徐雪娥见了礼。
“奴婢这里还要与世子夫人回话,就先行过去了。奴婢已经吩咐了厨房那边,给徐表姑娘和嬷嬷备了些吃食,不过因着徐表姑娘的身子,都是一些略清淡的。令徐表姑娘的养身丸,医女交待,要赶在吃东西前吃下。”红筏又说道。
“真是劳烦红筏姑娘费心了。”徐雪娥点头说道。
“奴婢先行告退了。”红筏说着,便微微的屈身,便退了出去。
曹嬷嬷刚服侍着徐雪娥吃了养身丸子,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来的有些迟了,居然不曾迎接表妹的过来。真是有些失礼了。”
听到这个声音,不管是徐雪娥还是曹嬷嬷,俱都是身形一震,愣在了那里。
☆、荣华富贵
徐雪娥和曹嬷嬷的身形同时的一僵,回头看过去,但见穿着彩绣辉煌,面容娇美动人的丽人携着几个丫鬟婆子款款的走了进来,可不就是荣德柔。
说起来徐雪娥的未婚夫没死之前,她没把注意打到蒋成的身上之前,她和荣德柔的关系其实还是相当的不错的。只是后来徐雪娥守了望门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两人的关系这才崩裂了起来。徐雪娥见荣德柔进来,身形有些发颤,想到了她们才过来的时候,荣德柔否定自己的身份,勉强一笑,只是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咬下唇,轻声说,“表嫂……”
荣德柔寒着一张脸,冷笑道:“我可不敢应你这样的称呼。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在自己的家中好生的待着,这样千里跑出来,满街的乱晃什么?”
当年她初嫁到蒋家的时候,因徐雪娥已经是在蒋老太太身边了,不过是个五岁上的小丫头,生的粉雕玉琢,她又从老夫人那里得知,她爹娶了新夫人,得了儿子,便不待见她这个女儿来,被继母磋磨的不成样子。看着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她这心里不免对徐雪娥有了两分的怜惜之情。即便是次年里,她生了女儿蒋琳,也没因此冷落了她。她及笄后,也是她合同蒋老太太费心的给她挑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只是她命不好,守了望门寡。
她当时还怜惜非常,宽慰她好长时间,甚至想着,等她过了孝期,重新的给她再寻个好人家。
只是真是养虎为患,抓了老鼠进米缸,还没有等到她开口。她便想着要爬到蒋成的床上去,不但勾的蒋成差一点连魂也丢了,甚至还得了蒋老太太的首肯了,说过了孝期,便抬她回来,做个贵妾。还让她好生的照顾她。
呸,真是不要脸的很!这么些年来,她是怎么待她的?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幸而蒋老太太那个时候身上已经不好,没能撑过来,一病去了。不然的话,她的这日子,指定要被她搅合的更乱。
“表嫂,我……”徐雪娥看着荣德柔一脸的不善,说出的话都是带着刺儿的,摇了摇下唇,只一声,这泪珠便掉了下来。
她这一落泪,更是惹的荣德柔的厌恶,当年刚事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引得蒋老太太和蒋成怜惜不已,“行了。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我可不是男子,更不是蒋成。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给谁看呢?”
徐雪娥的泪水掉的更汹了。
曹嬷嬷此时心中虽然惧怕的厉害,但却强撑着,开口说道:“夫人,我们姑娘可是老爷嫡亲表妹,您怎么可以……”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荣德柔打断,冷声道:“你又是哪个?这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当年徐雪娥之所以生出异样的心思,也和这老货的挑唆分不开,见曹嬷嬷禁了声,转头看向徐雪娥,“既然是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走,老实的呆在这里养身体。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去了信,等得了他那里的回信,我便让人送你们回去。”说着也不去理会徐雪娥那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徐雪娥听到荣德柔后面的那些话,顿觉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昏了过去。
曹嬷嬷见此立刻惊呼:“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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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苑
荣明瑶在知道了二姑爷的嫡亲表妹来府里的消息后,脸色真是囧了又囧的,原来表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真是存在的。特别是在知道了,这个徐表姑娘,身世可怜,柔弱貌美,又是守了望门寡,和二姑爷似乎还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泥玛~~这不是标准的真爱小妾装备吗?
不过荣明瑶又听到八卦小能手宝蓝口中听到,这个徐表姑娘在门口的时候,居然上演了一出昏倒,还差一点倒在自己哥哥怀里的消息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不会吧?难不成这个徐表姑娘是过来给自家大嫂添堵的?
恩……应该不会吧?这上面可还差着辈分儿呢?这徐表姑娘是二姑爷的嫡亲表妹,话句话说来,也就是说,他们也应该叫上一声表姑了。
既然有这么一层的关系,那即便是她有异心,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的,绝迹是实现不了的。
如此的一想,荣明瑶顿时放心起来。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桩事情,让荣明瑶发现,有的事情,她真是放心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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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碧居
就在荣明瑶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徐雪娥幽幽地醒过来,想到荣德柔说的那些话,泪水便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我的,泪水多的很快的便打湿了半条帕子。
“姑娘,您醒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曹嬷嬷听到哭声,立刻走了过来,倒了一杯温水,轻声说道。
徐雪娥抬起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眸,呜声说:“嬷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千辛万苦的过来投奔表哥,没想到表嫂不容,居然要把我往那火坑里去推。”
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徐家去。先前时候她守了望门寡,还在孝期的时候,继母便撺掇着父亲,把她以五百两的聘礼,许给了一个年逾五十,又老又丑的地主做续弦。彼时,姨妈已经过世,表哥表嫂不理,她当时真是有了求死的心。只是到底是老天怜惜她受了这么些的苦楚,这个地主外出喝花酒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居然被人打死了。为此,她虽然是被继母叫做扫把星,是克夫的。但是她心里却是庆幸的。
她终于不用嫁给那又老又丑的男人了。
为此她又是耽搁了两年的花期,以至于如今都已经二十又一的人了,终身都还没有着落。
在今年上的时候,继母居然又起了心思,商量着要把她许给另一地主做小妾,只是天开眼,继母和父亲商量的时候,居然让她不小心听到了。
她很是哭了一场。还是曹嬷嬷劝下了,恰逢又知道了表哥居家迁往京都的消息。想着姨妈在死前说的要她给表哥做贵妾的事情,她便又起了心思。曹嬷嬷知道了这事,也劝着她。后来,她这心一狠,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便偷了继母的金银首饰和不少的银钱,和曹嬷嬷一起,到了这京都里。
本想着表嫂既是再不容人,有表哥护着,吃不了亏的。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表嫂这气性,到了京城里,竟是更大了。表哥以往时候就硬不过表嫂,如今又是在表嫂的娘家里,那更是不成了。
自己要是就这么被送回去的话,便只有一死的路。
曹嬷嬷想着荣德柔刚才的话,心中也是惧怕的不行,毕竟当初她是有鼓动姑娘来这京都里的,要是被老爷逮回去的话,最好的结果怕也是一根白绫吊死了事。此时心中竟是比徐雪娥还要着急的,抬眼看到那绣床上刺的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眼珠子一转,不禁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既是如此的话,姑娘,不若留下来吧。”不是做为客居,而是做为主子。
徐雪娥听到曹嬷嬷这话,倒是有些糊涂,眼眶含泪,疑惑问道:“嬷嬷这话何意?表嫂不是已经说了,等父亲那边有了消息,便要送我们回去呢。这里是表嫂的娘家,我们能如何做主?”
“成为这里的主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吗?”说到这个,曹嬷嬷便想到了今早在府门外发生的事情,心中很是有些可惜。怎么就躲了过去呢?如若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抓住这个,做个现成的理由。
徐雪娥听到曹嬷嬷这话,心头一跳,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荣明泽清俊的面容,脸庞不其然的浮现出一抹红晕来,“嬷嬷的意思是?”如果是他的话,她倒是……乐意的。
曹嬷嬷伺候在徐雪娥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她的,一见她脸上红晕浮现,便知她已经心动了,便更加卖力的说:“姑娘,我们虽然才进府,但您抬眼看看这里,这屋子里的随便一件东西拿出去,都值上好几两银子。更何况,今儿早上,您也是看到的。这府里的世子爷,那真真的是生的一表人才,出身又是尊贵非常,您如果能……”
曹嬷嬷的话虽然并没有说完,只是那未完的话,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清楚了。
“嬷嬷,你容我想想……”徐雪娥虽然已经是愿意了,只是嘴上却还是要推脱推脱。
不过她们大约是不了解‘隔墙有耳’这个词儿的意思。更何况是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这口上说话更是要小心才是。
霞儿手中端着一托盘,上面放置的鸡丝粥表面,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油皮,可见其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此时她的面上一片的恼怒和不屑之色,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姑娘,居然也敢肖想府里的世子爷。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虽说霞儿心中恨到不行,但在进了房门后,面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出来,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显清脆甜美:“徐表姑娘,奴婢给你送吃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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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见‘喜’
是夜。
蒋成从秋碧居那里出来后,便面带怒色的朝着春苑走过去,那一身的火气,接连了撞了好几个的丫鬟,他这样的做派,看得府里的丫鬟和婆子,既是好奇又是鄙视的。好奇的自然是这徐表姑娘到底与二姑爷说了什么?让他起了这么大的火性?鄙视自然是鄙视二姑爷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府里的一个庶出的二姑爷罢了。这里可不是蒋家,而是忠义侯府。
“你们都给我出去。”蒋成一进到春苑的正房里,立刻火药味十足的冲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厉声喝道。
房里的丫鬟看着蒋成这般大的火气,均都福了福身,很快的退了出去,转瞬间,屋子里便只剩下荣德柔、蒋成以及荣德柔十分得用的心腹李妈妈,三人了。
荣德柔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蒋成的火气一般,似娇媚的看了蒋成一眼,柔声道:“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蒋成听得那柔柔的声音,心里的火气不其然的消散了两分,斜眼看了一眼李妈妈,说:“李妈妈,你也出去。”
李妈妈犹豫的抬头看向荣德柔。
见此,蒋成的脸有些微黑,声音也大了起来:“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你?”
荣德柔侧头看向李妈妈说:“李妈妈,你先出去吧。”
李妈妈得了荣德柔的首肯,这才屈身行礼,走了出去。
待到李妈妈才走出房门,蒋成便语带质问的说:“夫人,我刚从表妹那里回来。听表妹说,你要送她们回青阳县?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夫是个不靠谱的,把表妹送回去,不等于是要断了她的活路吗?”想到刚才表妹梨花带雨的与自己哭诉的事情,他这心头真是一团的火气。
其实早先时候,他对养在自己家里的这个表妹,是不多大注意的。他父亲去的早,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他因读书不常在家里,对家里能有个人陪着母亲,倒也乐意。后来他高中,得了岳父大人的青眼,把幼女许给他。他对着妻子还是很满意的,出身高门大户,人长的也娇媚可人,虽说性子有些泼辣,但倒也在他的许可范围之内里。只一样,她的心性颇为有些善妒,不许他纳妾。而他也碍于忠义侯府的权势,便是心痒难耐,也不敢提出来。
随后表妹长大成人,越长越漂亮,身姿婀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的柔弱。
他也不是没有起过心思的,只是妻子管的严,母亲素来又是个疼表妹的,他便也只在心中一想罢了。
只是后来表妹守了望门寡,母亲又亲自发下话,要表妹给自己做贵妾。他当时是欢喜高兴的。不过不等表妹过孝期,母亲便病逝,妻子便趁此机会把表妹送了徐家去。他虽然生气,为此他和妻子大吵一架,冷战了好长的时间。
如今表妹在家里活不下去,被继母磋磨,险些被卖给老地主做妾。不远千里的,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投奔与他。妻子居然这般的容不得,才过来,便要把她送回去。
难怪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是听那小贱人的废话后,才过来的。只是不管是徐雪娥还是蒋成,都好像不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他们到底这是站在谁的地盘上,嘴角有些不屑的勾了勾,说:“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为着这件事啊!夫君,并非是我不近人情,我也没有说过要送表妹回去的话。不过是与表妹说了一句,姨夫那里已经遣人送了信,免得他老人家担心。”语气一顿,接着说:“再者,也不是我讨人嫌的。只是表妹如今父母兄弟都健在的,你我不过是表哥表嫂,岂可僭越过问表妹之事。再者姨夫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是个顽固的。表妹如今不吭一声的离家。我们这里不与姨夫去个消息,姨夫指不定要多担心,毕竟再如何,表妹可也是姨夫唯一的女儿呢。”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下来,让蒋成心里本来就是有些发虚的火气,一下子变消散了个干净,只是想到徐雪娥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还是心有不忍的,“可是,可是……”可是了老半天的时间,最终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夫人,说的是。”
“对了,夫君,我听明泽说,这几日,调令大概就要下来了。不知你可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是何处的调令?”荣德柔忽而想起一桩事情来,神色一紧,开口问道。
蒋成一听这话,脸色迅速的暗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哎……我这里已经得了消息,是平调,调任到国子监,是监丞。” 说着有些埋怨的看了荣德柔一眼,“不拘是你哥哥还是你侄子但凡愿意打点一下,我这里也不会一点都不动了。”他和大姐夫只差两岁罢了,但在这官职上却差的不是两三级,人家都已经是从三品的大员,而他还是在正七品的官职上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