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93节

  一低头看见她在灯光白里透红的脸颊,小巧精致的鼻尖,他目光停顿了片刻,忽然站起了身,转身朝净室走去:“朕饱了,你再多用些。”
  柔嘉看着那饮尽的罐底,脸颊微微发烫,胡乱塞了两口便起了身。
  等萧凛出来的时候,那榻上的人已经睡了过去。
  夏日衣衫单薄,萧凛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加之那一碗补汤的作用,他越发难以安睡,翻来覆去了好几次。
  许是他动静太大,那原本闭着眼的人忽然醒了,没头没脑地跟他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分开睡?”
  “怎么突然这么想?”萧凛将侧躺着的人掰了过来,“是不是朕吵醒你了?”
  柔嘉点了点头:“是有点。”
  还不是被这汤勾的。
  萧凛有些无奈,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种事能说好就好吗?
  柔嘉瞥了一眼,脸色微微红涨:“随便你。”
  她脸红什么?
  萧凛看着她一脸害羞的样子,又想起张德胜说徐慎之待到很晚才走,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掰着她的脸转了过来:“是不是徐慎之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
  柔嘉一口咬定,移开了眼不敢看他。
  可她的脸颊被这么盯着却不受控制地晕了开。
  她一贯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越是回避,那就说明越有其事。
  再想起那补汤……
  萧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试探着捉住了她的手往他身上带。
  柔嘉手心一烫,连忙撒了开,满脸绯红:“你干嘛?”
  “徐慎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萧凛逼问着她。
  柔嘉被他盯的一阵阵害怕,迫不得已,嗫嚅了半晌才靠近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萧凛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抽刀直接把徐慎之给砍了。
  “既然你没事,那徐太医为什么会这么说?”
  柔嘉收了手,也直直地盯着他。
  萧凛骑虎难下,面不改色地看回去:“其实是因为你上次还有些没恢复,朕不想让你担心,才叮嘱徐慎之见机行事,不过朕今天看着,你已经大好了,那朕自然也便无需再忍了。”
  萧凛素知她有心无胆,说着便直接去扯她的衣带。
  柔嘉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调转,又见他动作毫不迟疑,三两下便除了衣服,眼看着他就要沉腰,柔嘉抓紧了枕头瞬间欲哭无泪:“不要……”
  “害怕?”萧凛握着她的腰,仍是不后退。
  上次意外有孕的事还历历在目,柔嘉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反正三个月只剩一个月了,柔嘉现在只想赶快敷衍他,于是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我……我小日子快来了,再等几天。”
  萧凛看出了她的敷衍,顺势而下,突突跳的青筋收敛了些,抱着她重新躺下。
  可那碗汤烧的他全身的火气直冒,刚刚试探了一番,他又忍不住浑身发热,吻着她的脖颈声音低沉:“那就换个别的方式?”
  柔嘉浑身瑟缩,但事情是她招惹起来的,不得已只好由他并紧了腿,咬着唇轻声劝道:“那你快点……”
  第74章 认亲(修) “好,朕答应。”
  七月里,烈日当空,蝉声愈燥。
  柔嘉这几日总是格外昏沉,不知不觉便靠在窗边睡着了。
  自那晚之后,他便变得格外爱扰人,睡前总是要抱着她反复折腾一通。
  虽则没有实质的接触,但每每被他捉弄到欲哭无泪的时候,柔嘉都恨不得让他直接开始算了,也能少一些折磨。
  但她到底面皮薄,怎么都开不了口,便只好咬着唇,由着他捉弄。
  也不知是不是小日子快来了,她最近总觉得胸口微微发胀,小腹隐隐发坠,连身体都沉重了许多。
  她想找徐慎之问问,但徐慎之挨了罚,被打了一顿板子,好几日没上值,给她请平安脉的换成了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请完脉一句闲话也不多说。
  她一问,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套老生常谈的说辞,柔嘉便也住了口。
  没几日,舅舅回京的消息一传来,柔嘉暂且压了压心底的疑虑,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急切的想见舅舅一面。
  宫外
  一辆马车疾驰地驶在羊肠小径上,坐在马车里的是一个略显沧桑的老翁,那老翁虽坐在马车里,但脚踝上却带着锁链,看着格外古怪。
  江怀攥着手中的信,忽有些近乡情怯,又觉得天意弄人。
  此次去找那营妓,他们顺着那营妓当年留下的户籍从她老家开始查找,好不容易在一处花楼里找到了现在已经是老鸨的那营妓。
  可还没来得及盘问,一只暗箭便不知从哪里射了出来,将那半老徐娘一箭穿喉。
  且先不说那营妓知不知道,但这一箭穿喉无疑是把他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放冷箭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江怀顶着周围人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苦笑了一声,只觉得有口难辩。
  可不多时,他却接到了皇帝的来信,信上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对此事怀疑,反倒心平气和地叫了他回去。
  江怀攥着这来信,一路上忧心忡忡。
  马车进了宫,入了太极殿,皇帝却并没像上次一般冷言冷语。
  眼眉一低,看到他脚上带着的沉重的镣铐,萧凛眉头微皱:“来人,把秦大人的镣铐解开。”
  秦大人。
  这话一启,江怀猛然抬头,怪不得萧凛突然叫了他回来,又待他突然客气了些。
  沉默了片刻,江怀才干涩地开口:“陛下是何时知道的?”
  “前不久。”萧凛声音低沉。
  那日发现了一些端倪之后他又让人去查江怀的牙牌,才最终确定江怀就是当年的秦宣。
  舅舅成了爹爹,到底是何原因?
  沉重的锁链一打开,又换了身衣服,江怀看起来才不那么狼狈。
  萧凛又吩咐人给他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后,才定定地开口:“秦大人,她很想你,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你先去见见她,当年的事我们稍后再议。”
  皇帝叫的这般亲密,江怀瞬间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她”说的是谁。
  他视线朝那太极殿深处的朱门看去,心里无限的悲怆。
  又是这里,当年他的夫人就是这样被困在了深宫里,如今,他的女儿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一步步穿过盘龙柱,绕过水晶帘,每走过一步,江怀心上便扎了一刀,脚步也愈发沉重。
  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把人带走。
  可是他不能。
  他的冤情还没洗刷,他不能让女儿继续背负着罪名。
  江怀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又攥紧了拳,才控制住自己。
  柔嘉坐在殿里,心里亦是乱成一团麻。
  她父亲早逝,这些年一直是舅舅在陪着她,教导她。
  她既想见舅舅,又生怕被他看见如今被关在太极殿里做了别人禁脔的模样。
  当大门被宫人缓缓推开的时候,柔嘉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庞,声音几近哽咽,一把扑了进去:“舅舅!”
  江怀抱着她颤抖的双肩,粗糙的双手几乎不敢落下去:“雪浓,你还好吗?”
  “我没事。”柔嘉吸了吸鼻子,才颤抖着眼神打量着他,“舅舅,你身体还好吗,你的旧伤有没有犯,你的咳疾有没有加重,雪浓真的很想你,雪浓一直在等你回来……”
  “舅舅也很想雪浓,你写的信舅舅都收到了,你做的香包舅舅也用上了,舅舅好了很多。”江怀摸着她的脸颊,再环视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太极殿,只觉得心痛无比,“他对你好吗?”
  柔嘉眼泪瞬间刹住。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突然扑进了他大哭:“舅舅,我想走,你带我走好不好?”
  江怀拍着她的肩,老泪纵横:“好,舅舅这回一定带你走,舅舅不会再让你像你母亲一样。”
  “我相信舅舅,雪浓一直都相信舅舅。”柔嘉抱着他哭的难以自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旧案,江怀长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舅舅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有一个疑点需要解释,舅舅会跟他说清楚,你不要担心。”
  舅舅一脸笃定,柔嘉本该高兴的,可她一看见舅舅脸上的风霜,强忍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抱着他哭了许久。
  张德胜看着日头一点点偏西,虽是不忍,还是不得不出言打断:“江大人,公主,来日方长,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呢。”
  正事要紧,江怀心疼地抹了抹她眼角的泪:“雪浓放心,舅舅一定会带你走。”
  柔嘉生怕他又出事,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放手:“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但此事牵扯到旧事,江怀不愿让她再背上上一代包袱,忍着不舍将她的手拉下:“雪浓,再给舅舅一点时间,舅舅会把当年的事一件一件跟你解释清楚。”
  当年的事……
  难不成舅舅还有什么瞒着她吗?
  柔嘉哭红了眼不放手,可江怀硬了心肠还是将她的手拿开:“雪浓再等一等。”
  “舅舅!”
  大门重新关上,柔嘉被抛在里侧,看着舅舅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阵阵地发紧。
  平复了许久,她一低头,看见了一个舅舅掉落在门边的印章,将欲掉落的眼泪忽然悬在了眼眶里。
  这不是当初她在庐州时帮二娘修补过的那个印章骂,怎么会出现在舅舅身上?
  柔嘉擦了擦泪,颤抖着手将那印章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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