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路云见阿菀如此,心里正担心着路平,忙感激地道:“多谢世子妃关心,奴婢这就去瞧瞧。”
等卫烜吃饱喝足后,外头已经打过三更鼓了。
本来这种时候便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辰,阿菀被他闹了一场,一时间却是睡不着,小夫妻俩便窝在被窝里腻歪——当然是卫烜一味地腻歪,阿菀拍他,让他好生休息,先将眼底的青色消了再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赶着回来,眼底的青色很重,精神也有些萎靡颓废,估计是许久未曾好好歇息了。
卫烜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脖子间深吸了口属于她的体香,闷闷地道:“近来京中有什么事情?”
阿菀便将宫里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还有孟妡及笄和一些勋贵家的八卦,从那些八卦中,也可窥见哪家不成气候,哪家子孙上进将来定然大有可为,而且有些也可以成为以后揭短的把柄之一。
所以说,就算是八卦,有时候也挺有用的,端看怎么利用罢了。
卫烜听完宫里的那几件事情,心里冷笑了下,那两个互相攀咬的蠢公主他懒得理会,反正已经到了这程度,不成气候,根本不用他再收拾。倒是五皇子,迟早会出来蹦跶的,哪天寻了机会,得将他彻底打压下来方好,还有三皇子……
想到这里,卫烜额仁有点儿发疼。
其实不是他不想收拾那些人,而是牵一动百,更何况太极殿的那位可不好相与,连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好轻易同他打擂台。若他真凭着心意弄死了那几个贱人,怕皇帝不会容他,而太子地位更加危险,不若留着他们,由着三皇子与太子打擂台,让太子不至于太扎眼。
这是一种平衡之术,那位帝王最喜欢保持这种平衡,无论是平衡朝堂还是平衡后宫。
所以,要弄死那些讨厌的人很容易,不容易的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不让那位帝王起疑。
这几年来,卫烜的目光已经不再局限于京城这小块地方,随着慢慢长大,两辈子接触的事情多了,这几年也寻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终于让他知道,上辈子阿菀这般惨,不过是时也命也,成为了上位者的一枚棋子,身不由罢了。
所以,三皇子等人已经没让他放在眼里了,他要对付的是——帝王!
如此想着事情,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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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菀起床时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摸过去,只余几许余温,想来卫烜离开许久了。
阿菀叫丫鬟过来伺候她洗漱时,听到外头的风雪声,便问道:“雪可小了?”
“没呢,比昨晚还要大一些。”青雅边给她绾发边道:“幸好世子爷昨晚回来了,不然今天路上的风雪更大,指不定路都要被堵了,听谢嬷嬷这些老人说,这雪可能要下个几天呢。”
阿菀笑了下,说道:“你说得对,幸好昨儿回来了。”
等打理好自己,安嬷嬷便过来请示她,世子带回来的东西如何处置。
“都有什么?”阿菀问道。
“多数是皮子,还有一些百年份的地参、珠宝等饰物。”
卫烜虽说是去办差的,但是名义上却也是去游玩的,于是借着便宜行事之便,也给阿菀弄了些礼物回来。等看到卫烜带回来的东西时,阿菀倒吸了口气,怀疑卫烜是不是跑到哪个深山老林中,将那里的动物一窝给揣了。
阿菀翻看了下那些皮子,都是完好的,有两张虎皮,一张熊皮,狐狸皮、貂皮等更多,而且质地都极好,看着不像是新猎的,估计是从商人那儿买的。阿菀又仔细翻看了那些皮子的品种,猜测着卫烜这次应该是去了北地的哪一带,从那里的商人手中购买的,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多远的地方。
青雅和谢嬷嬷等丫鬟也满脸赞叹,这皮子色泽鲜艳,入手柔软暖和,硝制得极好,若是在京城,恐怕买不到这等货色。阿菀体弱,冬天时手脚容易发冷,这些皮子正好可以给她做些防寒的褥子和斗蓬。
“这熊皮就给世子妃做件褥子吧,盖着暖和。”青雅开心地说。
阿菀翻完后,便将两张虎皮取了出来,打算一张送给瑞王,一张送瑞王妃,然后又取出一些色泽鲜艳的皮子给卫嫤卫焯姐弟,还有那些珍宝首饰,也分作几份送人。
就在阿菀忙着分东西尽心意时,卫嫤过来了。
阿菀见状,将她叫过来,笑道:“你大哥昨晚回来了,带了些东西回来,你看着喜欢什么尽管说。”
卫嫤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是大哥送你的,我可不要。”
阿菀戳了戳她,“不必客气,这么多东西,我自己也用不着,你喜欢就送你。”
卫嫤害羞地笑了,说道:“大嫂真好!”
阿菀很坦然地接受了,小姑娘这么萌,她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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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菀开心地和小姑子一起分东西时,卫烜也正在太极殿里同皇帝报告自己的这次任务。
文德帝听完后,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愉地问道:“北人真有南下侵略之心?”
卫烜只道:“有些蛛丝马迹,其他的侄儿还未能确定,须得多探几次方行。”嘴里这般说,心里却无比肯定北方草原那群蛮子迟早要有动作的,就在这两年时间。
大夏这二十余年来太平盛世,若是战事突起,恐怕朝廷上的人一时间不能接受,届时一团乱七八糟,边境危矣。若是朝廷一时间无防备,不知道多少百姓死于北人铁骑之下,血流成河。届时,南夷部落趁火打劫,掠扰南边,甚至东南沿海一带,倭寇频频上岸劫掠,连世代带坐镇在南方沿海的镇南侯府也遭了殃,镇南侯惨死在倭人手中……
文德帝摆摆手,先让他离开,自己拿着卫烜传回来的消息细细察看。
卫烜垂眸,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第 124 章
卫烜直到午时方从宫里出来,然后像个三好丈夫般,拒绝了荣王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喝酒的邀请,直接回府了。
荣王和一群纨绔子弟被他拒绝时,还真有点儿傻眼了。
一个纨绔公子说道:“这位世子爷几时这般恋家了?以前都见他要到外头晃上几圈才肯归家去的,莫不是这次难得给瑞王办事,在外头吃了苦头,特别想念家的温暖?”
“我倒是怀疑他这次到底去了何处,这大雪天的,也够他受的了!不知他这个娇贵公子,怎生受得了。瑞王也真是好狠的心……”
“你们懂什么?”荣王直接一猪手拍到说话的人的后脑去,“他这是成亲了,以后家里有了世子妃,自然是不能和咱们这些光棍一样在外头浪荡了。”
荣王自以为点明了事实,卫烜那厮就是这般有异性没人性,自从八月份娶回了心心念念的姑娘后,哪会像以前那样呼朋引伴出去玩,然后再趁机玩累了,跑到公主府里蹭吃蹭喝,趁机多和寿安处一下。而且这次他出门一趟,又是这种数九隆冬天气,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直接回家抱老婆了,哪时会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可是当他说完后,便见那群纨绔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顿时怒了,又一猪掌拍过去,“作甚?”
被狠拍的那个纨绔心里喊冤,却不敢还手,哭丧着脸道:“殿下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都老大不小了,早就成亲了,这里没成亲的就只有您老人家和成三了。所以您这话真是不对,至少咱们这群不是光棍,都是有家累的了。不过,我们也没觉得家里的黄脸婆有多好啊,一点也不想归家!”
其他已经成亲的纨绔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且纷纷询问他,老大不小了,何时迎娶正妃之类的。
荣王又伸出胖手挨个将身边围着问他几时成亲的几个死纨绔揍了遍,胖胖的脸上露出冷笑,“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这是变相地劝着本王娶妃呢?是不是你们听了家里长辈的话来劝的?”
几个纨绔互看了一眼,然后硬着头皮点头,陪笑道:“殿下,这可不怪咱们,是皇上得知殿下赏识咱们,能时常陪在殿下左右,皇上便让长辈同我们说,让我们劝劝您呐。”
他们也是很冤枉好不好?荣王不肯成亲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们和荣王是酒肉朋友,就得劝他么?而且他们还羡慕荣王不用成亲被家里的黄脸婆管着,多逍遥自在啊!不过这种话不能说,说了会被家里的黄脸婆罚跪搓板的。
“他们叫你们来劝,你们就答应了?一群混蛋,枉本王平时待你们不薄,竟然如此待本王!”荣王又追着这群人揍。
没人敢反抗,只得抱头鼠蹿,让他揍个高兴。而且作为一个胖子,跑几下也会累了,所以完全无压力。
果然,荣王跑几下就累了,然后摊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翘起腿喝茶,边不屑地对他们道:“告儿你们,本王以后要娶的王妃一定要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世间无人能极,否则不娶!”
“是是是,未来的王妃娘娘定然是个九天仙女下凡尘一样倾城倾国的美人儿,是王爷的福气。”狗腿们纷纷奉承着。
荣王心里舒泰许多,然后用那双被肥肉挤成得成了一根线的眼睛斜睨他们,哼笑道:“还有,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的德行,在外面是条汉子,在家里就是条虫,不小心碰着了个丫鬟的手都要跪搓板!”
众人:“……”
荣王终于觉得出回了口恶气,见那群人苦逼地看着自己,起身理了理衣襟,走过来拍拍他们的狗头,笑眯眯地道:“不过你们也不必觉得丢脸,本王就是看在你们都惧内的份上,才会赏识你们的,跟着本王混,绝对不吃亏。”
众人:q__q不,他们现在就觉得好吃亏了,为毛这种羞耻的事情他会知道呢……
将他们挨个调戏了遍后,荣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走到外头,看到漫天降下的雪,荣王笑呵呵地对身边跟着的人说道:“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兆头!”
那人自然只能陪着笑奉承。
荣王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雪景,想起了卫烜所做的事情,胖手狠狠地一攥。
嗯,生活如此美好,他也要努力才行!
*****
迎着风雪,卫烜回到王府。
刚进门,便见到站在廊下的父亲,黑发上染上了点点霜白,仿佛添了几分苍老,不过仔细看去,却原来是落在头发上的雪罢了。
还未到四旬的瑞王爷依然是个英武不凡的男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卫烜拍了下肩膀上飘落的雪花,挑起眉看向站在廊下被风吹雪淋的男人,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对他道:“这天寒地冻的,雪又大,你年纪一大把了,应该保重身子,想要赏雪,便回花厅里,叫人开了琉璃窗给你看,别太任性。”
瑞王:“……”老子才三十五岁,哪里老了?你个臭小子!
原本因为担心而等在这里的瑞王听到熊儿子这话差点要气炸,觉得这臭小子哪日不气自己就要皮痒,恨得手痒痒的想揍他——可惜熊儿子跑得快,揍不到。
“跟我去书房,本王有话问你。”瑞王将他上下一打量,如此说道,说完后,见他脸上露出不情愿,差点气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本王还要请你不成?”
卫烜搓搓冰冷的手,说道:“忙了半天,我肚子也饿了,想回去用膳。”
“行,本王让人在书房摆膳,咱们父子俩也有段时间没一起用膳了,一起喝两杯。”瑞王很大方地道,允许熊儿子去他那里蹭一顿。
卫烜更不情愿了,他先前可是让人回来同阿菀说过,午时会回府来陪她一起用膳,这老头子跑出来棒打鸳鸯真是可恨之极!
于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要,对着你的脸,我咽不下饭!”见老头子眉头一竖就要生气时,飞快地道:“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受伤,你放心吧,没有,我很好!如果你为了其他的事情,那就不必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瑞王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有心想要问问他这次干了什么,可是却被他一句话给堵死。
等熊儿子离开后,瑞王突然想起了自己堵在这里的原因,除了看看熊儿子这次有没有受伤,还想要同他商量一下治疗他的隐疾之事的。为了怕这熊儿子伤自尊,他都打算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了,只要他面露不悦,就将门关了,然后让他砸书房出气。
可谁知,这熊儿子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在瑞王恼怒时,转身走在风雪中的卫烜脸色也阴了,掩藏于眸心间的戾气横生。
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恐怕不容于世道,所以纵使是亲生父亲也不能说的,因为瑞王除了是他的父亲,也是太后的儿子。
他心里对上辈子父亲将他送去边境之事仍耿耿于怀,这其中除了因为自己无能外,还有崔氏的掇撺、以及父王对他纵容的爱护。因他太过纵容,才将他养成上辈子那般被人瞧不起的纨绔,等到事到临头时,却无能力板回局面,只能远走边境保命。
所以,这辈子他要改变自己,不仅要掌握住自己的命运,还要有更多的权势掌控他人的命运,最好能主宰太极殿的那位的决策。
直到进入随风院的正房,一团暖气扑面而来,让他被风雪冻得有些僵硬的脸色方柔和了一些。
阿菀正挨在炕上看话本,边等着卫烜回来一起用午膳,谁知等卫烜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脸上还来不及收敛的凶煞戾气,仿佛被谁惹到了,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
心脏徒然悸动了下。
虽然心里隐约明白像昨晚那样痴缠着自己、像个大男孩一般的卫烜是伪装的,可是他极少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戾气,仿佛生怕吓跑她一样。现下还来不及收敛,莫不是刚才有谁惹到他了?
卫烜径自脱去身上的狐皮大氅,抬头便见挨坐在铺着毛皮褥子的炕上,显得娇小纤弱的少女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双眸平静得有些虚无,让他心中一凛,又敛去了几分神色,很快便变成了平时的模样,笑着对她道:“阿菀,我回来了,饿了么?”
阿菀眨了下眼睛,正要说话,便见少年已经大步走过来,探手伸进裹在她身上的毛毯,直接掐着她的腰将她像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由于在室内,烧着地龙不说,身上还裹着柔软的皮毛褥子,实在是不冷,以至于身上只套了件薄衫——这样舒服一些,所以当他的手伸进来,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感觉到他手指上的冰冷,让她打了个哆嗦。
卫烜将她连人带着褥子抱了起来,在她要发火时,仰着脸对她笑道:“我饿了,咱们用膳罢,午膳吃什么?”
阿菀垂眸,从自己的角度看向少年,对着这张漂亮的脸蛋实在是骂不出来,只得无耐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我下来吧,咱们中午吃火锅。”
卫烜听罢,便笑了,“火锅好啊,不过你看着我吃肉会不会很想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