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是。”
  “娘,儿子给娘请安。”盛临遥进来之后,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何必多礼,你快过来,看看娘给你做的衣服。”窦静妤笑着让他来自己身边。
  盛临遥走到窦静妤身边,窦静妤拿起手中只有个形状的布料让他看,盛临遥道:“娘费心了。”
  “一点儿的功夫,我又那里费心了?”窦静妤笑道,“说来,我这个当娘的也不称职,竟然不知道你的尺寸。”
  窦静妤神情有些悲伤,盛临遥见状,赶忙安慰道:“娘很好。”
  “呵,”窦静妤宛然一笑:“和你爹一样,都是个闷嘴葫芦,说话就那么几个字。”
  盛临遥腼腆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恰好茭白端着一个托盘来了,她走到窦静妤身边,道:“夫人,该喝药了。”
  窦静妤闻言便皱了眉:“总该喝药,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叹着气,盛临遥安慰她:“娘病好了就不用喝药了。”
  “哎。”窦静妤只好喝完了药。
  “临遥,你去看过临毅没有?”窦静妤问他。
  盛临遥点了点头,道:“去看过了,临毅说,他很好。”
  “那临远他们呢?”窦静妤又问。
  “大哥今天早上跟着父亲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三弟去看过了,比我早。”
  “也不知道你父亲整天忙着什么。”窦静妤放下手中的针线,有些烦闷的说道。
  “娘别担心。”盛临遥道。
  “我哪里有担心他。”窦静妤不肯承认。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窦静妤留了盛临遥吃晚饭,而这一天,直到窦静妤睡觉之前,盛怀瑾也没有出现。
  接连两天,盛怀瑾都是早上出门,晚上窦静妤睡得早,但据茭白她们说盛怀瑾都是很晚才回来。
  一直见不到盛怀瑾的面,这让窦静妤不免想到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们两人冷战从来不超过一天的。
  窦静妤耐不住,这天晚上便让茭白提了壶茶,坐在房间里熬夜等盛怀瑾回来。
  子时已过,盛怀瑾才回到府中,他本想去看看窦静妤,再回院子里的书房,可谁知他进了玉香园之后,才发现窦静妤的卧房依然灯火通明。
  盛怀瑾不禁皱眉,按理来说窦静妤平常这个时候都已睡着了,今晚这个时候还亮着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盛怀瑾为自己的想法担忧无比,他快速走到窦静妤房门前,却发现门口守着的是茭白。
  茭白一见他便连忙说:“老爷,您快进屋看看夫人吧,夫人这两天一直没见到您,今晚说什么都要等到您回来。”
  盛怀瑾一听急了,连忙推开门进去。
  听到门口的动静窦静妤慌忙起身,终于看到自己一直期盼着的人后窦静妤不免红了眼眶。
  “你可算回来了。”窦静妤的话中充满幽怨之意。
  这让盛怀瑾无比心疼,他走到窦静妤身前,将窦静妤抱入自己怀中。
  “静妤,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盛怀瑾心疼说道。
  “你还知道我会担心。”窦静妤埋怨了一句,“为什么这两日一直早出晚归?什么事让你这么忙。”
  “额,”盛怀瑾有些支支吾吾。
  窦静妤闻言怒道:“你还不愿意告诉我?!我整日里为你担心,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那我还做什么国公夫人!”
  “不是这样的,静妤,你听我说,”盛怀瑾闻言惊慌不已,他抱紧窦静妤,对上她的双眼,殷切的说道:“我只是怕你烦心,所以……”
  “所以什么?”窦静妤看着他的眼睛,“你还是不愿意说对不对?”
  盛怀瑾无言以对。
  窦静妤沉默着推开了盛怀瑾的怀抱,她道:“既然这样,我们和离吧。”
  窦静妤背对着盛怀瑾,看不见盛怀瑾瞬间方寸大乱的表情,他惊慌的说道:“静妤,你不要吓我,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静妤……”
  “夫妻之间若没有一点信任,那我还做你夫人干什么?”窦静妤道:“在你眼里,我很脆弱,受不得一点刺激,那我就退位让贤好了。”
  “想做你夫人的女人多的是,总有一个能够和你并肩,而一直让你担心,担忧的我,想必根本没有资格和你并肩吧。”窦静妤一直以来的想法终于吐露出来,她真的这样想过。
  窦静妤一直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而这样的她,自然受不了一丁点的打击,稍微受到什么刺激,就会昏倒,这么多年来,盛怀瑾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唯恐她受刺激昏倒。
  窦静妤很脆弱,但她也有坚强的一面,可盛怀瑾却不给她机会去面对,所以后来,失去儿子的她才会疯狂,将自己锁在房中十几年不迈出一步,那时候的她,就已经疯了。
  “你说什么,静妤,我爱你啊,我只是,只是心疼你而已。”盛怀瑾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情,“我们这段婚姻,是我亲自向皇上求来的,你是我最爱的人,静妤,我……”
  “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你认为,一直瞒着我便是最好的吗?”窦静妤质问他。
  “自从生下临远和临毅,你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盛怀瑾说起了往事。
  “这我知道。”
  “那时候我没敢告诉你的是,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怀孕了。”盛怀瑾神情悲伤,更是悲痛的说:“这让我怎么告诉你?!”
  窦静妤如遭雷劈,“你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你却再也怀不了孕,这样的事实让我怎么告诉你!”
  “原来……”原来是这样,所以那时候,盛怀瑾便对她有了隐瞒。
  “后来的事情都是官场上的,算不上什么危险,就有点忙,我也就没告诉你,直到临毅失踪。”盛怀瑾道:“你还在宫里,我便想着,尽快找到临毅,你无故昏迷了两次,我害怕你再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就会……”
  盛怀瑾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窦静妤伸手将他抱住,道:“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盛怀瑾轻抚窦静妤的后背,他道:“但是一直没找到,第二天上朝回来,府中却又出了事。”
  ☆、第二十章
  “什么事?”窦静妤追问道。
  “临毅失踪的那天,在各处关口当值的所有下人全部身亡,死相凄惨,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那时候,尸体已经有了恶臭。”盛怀瑾发觉怀中人身体有些颤抖,连忙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窦静妤点点头,她没想到盛临毅隐瞒的这个事情竟然这么可怕,倘若她知道了,恐怕会再也醒不过来也说不定。
  窦静妤思绪有些飘飞,她想起了那天江院正为她诊治时说的话。
  “夫人近日来受尽刺激,心力交瘁,有力竭之症,夫人尚且年轻,还需多放宽心,否则寿命不长。”
  “我便更不敢对你说了,这两天,我便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情,这些人死的蹊跷无比,而主使之人的手段也极为令人惊心,皇上知道后,命我细察此事,京中若有这样的人,恐怕噩耗频出。”盛临毅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不免有些不习惯。
  “怀瑾,”窦静妤唤着他的名字,盛怀瑾低下了头。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我一直爱你,永远不会变。”盛怀瑾一如既往的温柔深情,一双眼睛内都是她的身影,仿佛这便是永恒。
  “我也爱你。”
  今年夏季的天气格外炎热,今日尤是,就算屋内四处皆摆上了冰盆,却依旧热得窦静妤出了身汗。
  “夫人可要沐浴更衣?”茭白持着扇子,手中动作不停。
  窦静妤轻喘了口气,她道:“你也去歇着吧,大热的天,再让厨房的人去烧柴也不好。”
  “奴婢不累,夫人,您受不得热,厨房的人为您烧水是应该的,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茭白不赞同,她说完后,桂荣也在一旁附和。
  窦静妤只好点了头,茭白将手中的扇子交给桂荣,就出去了。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茭白有些受不了,面上感觉灼烫无比,她急忙抬起胳膊用袖子挡住脸,门外的丫鬟赶紧给她递上一把青绸制成的“遮阳伞”。
  “茭白姑姑,这是管家前几日遣人送过来的,说是在太阳下行走,打着伞就不会太热了。”荷云为茭白解释道。
  茭白接过伞,并未打开,吩咐了一边的小厮让他跑腿一趟,而后反而盯着荷云红彤彤的脸看了许久。
  她看的荷云有些不好意思,荷云害羞的说道:“姑姑……”
  “呵,”茭白柔柔一笑,道:“我看你倒是有点脸熟,却不像是府内的老人。”
  荷云腼腆一笑,“姑姑,不久前府内不是又找了一批下人么,奴婢就是那时候进府的,奴婢好运,被管事分到了夫人院子里。”
  “嗯,对了,这是‘遮阳伞’,对吧?”茭白这才打开了手中青色的伞,屋檐下,阳光照进来,这伞的布面竟然流光四溢,美丽的不可思议。
  “真是个好东西。”茭白赞叹道,她拿着伞柄转来转去欣赏了一会儿,触不及防的开口询问荷云:“怎么今日才拿出来?”
  “今日天气不同寻常,而且夫人往日也常待在屋里,奴婢就没有将这东西拿出来。”荷云沉稳回道。
  “原来如此。”茭白轻咳一声:“往后,管家送来什么东西,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都要向我禀报,知道么?”
  “奴婢知道了,日后定不敢再犯。”荷云微微低头。
  “这样便是最好。”茭白将伞收好,随手靠在了门边,转身便进了屋子。
  荷云看着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在门边的伞,默不作声的拿起来,放到身边的伞框里。
  随后,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跟旁边的丫鬟香云搭话:“今天的天气可真热。”
  “可不是吗,这么热的天我都快被烤熟了。”香云有些鄙视荷云刚才凑上去和茭白示好的行为,可她脸上却没露出分毫,依旧挂着混不在乎的笑意。
  窦静妤沐浴后倒是感觉稍微凉爽了一点,她坐在椅子上,茭白拿着帕子为她绞干头发。
  “茭白,少爷们的住处冰盆什么的都放好了吗?”
  “夫人别担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茭白轻声说道。
  “你做事我放心。”窦静妤微微一笑。
  京城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一个身着米分嫩纱裙的女子坐在花园中央的凉亭里,任凭这太阳如何晒人,她的皮肤却丝毫都没有变化,甚至连汗都未出一滴。
  她皮肤很好,肤质细腻,白皙而有光泽,她的手也长得格外好看,手指修长,宛若上好的玉雕。
  那双格外美丽的手捧起一只玉碗,碗中深褐色的汤汁泛着冰凉的气息。
  她缓缓将玉碗捧到面前,小巧的鼻子轻嗅,最后竟然突兀的将玉碗摔碎在地。
  清脆的破碎声音响起,碗内的汤汁流淌一地,本来站在亭中四角的丫鬟们齐齐跪下。
  “酸梅汤,呵,可真是个好东西,阿佩,你说,我这三妹是不是很了不起啊,连长公主都派人来夸她!”女子美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却依然不损她的美貌。
  唤作阿佩的丫鬟连忙道:“小姐莫气,这酸梅汤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倘若为这而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啊,小姐。”
  女子视线转移到凉亭对面的假山处,清楚地看到了那蓝色的衣角,她顿时柔柔一笑,道:“对,我怎么能生气呢,气坏了自己得益的还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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