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时候,蒋天宏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干的好事,还坐在厅子里哀声叹气。
  昨晚那个蠢笨如牛的妻子,把新侄媳妇给得罪了,凌峰从来都是护短的,当下就不再给自己求和的机会,只一味的渴酒吃菜,有关他进京叙职的事儿,只字不提。
  蒋天宏便知道,想从凌峰这儿找门路,又没戏了,不禁恨透了那个总拖他后腿的妻子。
  他回来后倒没有收拾凌三,而是考虑着凌峰的话,心里一阵惊骇,自己妻子再不对,到底也是凌家人,听凌峰的意思,还希望他把她往死里管教,最好是不再让她出来兴风作浪……这,这行吗?
  他对这个妻子早已没了半点感情,之所以还敬着她,就是瞧中妻子背后的凌家,如果真如凌峰所言,把妻子给往死里收拾了,难保凌家人不找他拼命。可是,昨晚凌峰的话却让他的心如猫抓般难受。
  “男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三姑母虽出自凌家,但早已是蒋家人,她的所作所为,又与我凌家何干?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的人,如何能够当好父母官?”
  昨晚,凌峰非常不客气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酒杯一搁,惊骇不已的蒋天宏便吃吃地道:“这个,峰儿,你三姑母再有不是,好歹也是你姑母……”蒋天宠试探地开口,他实在笃不定凌峰的真正意思,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凌峰冷然道:“于公,我是堂堂督抚,我的夫人让一个下属官员女眷这般侮骂,这可是犯了大不敬的罪。于私,三姑母是我长辈,就算做了出格的事,也由不着凌家人来管教。三姑母已是蒋家妇,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蒋家,三姑母若有不是,三姑爷按着规矩管教便是,我们也不会说半个字。三姑母这些年来,性子越发往左了去,可姑父却毫无表态,真令人失望。”
  蒋天宏拿酒杯的手一阵哆嗦,凌峰的意思是要他处置凌三,他倒是想这么干,可又怕凌家人会反弹。凌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光凌峰一颗手指头就能永久地把他死死按在惠安县主簿的位置上。如今他在惠安呆了足足六年,上头早也消了气,好不容易有了进京叙职的机会,正想着来找凌峰,看看能否另外给个实缺,这时候,他敢下死手管教凌三么?
  正头痛地想着,凌峰来了。
  蒋天宏腾地从位置上起身,“峰儿怎么过来了?快快请坐,天气热,峰儿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便是,何苦亲自走这一趟?”虽然对面的凌峰只是长辈,但蒋天宏可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这个侄子素来表现出来的强势,蒋天宏还记忆犹新。
  凌峰俊脸冷冷地板着,人只站在厅子里,却不落座,沉着脸道:“我若是再不过来的话,我媳妇都要被三姑母骂到上吊的份了。请问三姑父,三姑母与徐氏究竟有多大仇恨?竞要大动干戈到像市井泼妇般在我院门外对徐氏侮骂不休?”
  蒋天宏心里一阵哆嗦,望着凌峰冰冷的脸,悔恨无比,也才眨眼功夫,凌氏这个蠢货,又给自己闯祸了。
  凌峰又沉着脸道:“三姑父和三姑母远道而来,小侄与徐氏以礼相待,究竟有哪对不住你们的,居然要这般对我?三姑父请吧,并非小侄和徐氏不懂待客之道,慢怠长辈,实是三姑母欺人太甚,小侄也已忍无可忍矣。等送走二位长辈,小侄便亲自写信去京城,向父亲请罪。”也不看蒋天宏的脸色,转身就对身后一众婆子小厮们吩咐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着三姑老爷收拾了物什,侍候我姑父起程。”然后就那样回了后院。
  凌府的下人一个个嘴上说着客气的话,手上却没慢上半分,纷纷闯进甘兰厅,已开始帮忙打包行礼。
  刚才亲眼见到自己母亲被凌府下人捂着嘴拖出去的蒋丽丽,原本是要向凌峰告状的,但强势的凌峰只需轻轻一扫,便怂了,不敢再吭声,还想回来向父亲告状。可凌峰也太过分了,父亲的面也没半分客气,当场就下令赶人,蒋丽丽气得嘴都歪了。
  “表哥,您怎能这样?好歹母亲也是表哥的姑母,嫡亲的长辈。表哥就是这样对待长辈?”蒋丽丽上前拉住凌峰,气急败坏地喊道。
  凌峰甩开蒋丽丽的手,沉声道:“有句话叫上行下效,表妹,刚才你也瞧到了,你母亲眼里可没我这个侄儿呢。”
  凌峰拂袖而去,蒋丽丽哑口无言,蒋昊一脸呆滞,蒋天宏气怒难堪,最后只好领着儿女,羞忿离开凌府。
  凌峰虽然直接把人赶了出来,好在还补了辆结实宽大的马车。只是蒋天宏打开马车的帘子,便瞧到被五花大绑并被堵了嘴的妻子正拼命地挣扎着。
  “娘……”蒋丽丽气急败坏地上了马车替母亲松绑,凌三嘴巴得到自由便从胸腔里爆出一声嘶哑怒火,“徐氏你这个贱人,丧了良心的,你居然敢这样待我……”
  “啪!”蒋天宏厚实的巴掌狠狠甩了过去,把凌三打得晕头转向,脸上立时出现五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蒋天宏铁青着脸,又狠狠踹了凌三一脚,“你就作吧,继续作吧,一直作到我蒋家从伯府沦落为贫民。”蒋天宏是真的怒了,自从娶了这个妻子后,他就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先前因为这恶毒妇人占外甥女凌芸的便宜,害得他的嫡子没能娶到中意的媳妇,还成为帝都的笑柄。后来更是背着自己参与太子夺嫡的罪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泰昌侯府降为伯府,自己还算不错的差事也被撸了,在福建这偏远小地方一呆就是六年,好不容易熬到上头无人再记得他,准备走凌峰的路子,得到实缺时,她又给自己闯下如此大祸。
  想着凌峰的态度,以及未来仕途的渺茫,大好的登天机会就白白丢了,蒋天宏越想越怒,又狠狠踹了凌三几脚。
  凌三虽是继室,但因仗着自己是凌家人的关系,没少在蒋家横行,又仗着凌峰的成就,以及简在帝心的恩宠,蒋天宏对她一直是隐忍的。眼下见蒋天宏胆大包天,心头邪火直冒,瞪着三角眼吼道:“蒋天宏,你敢打我?老娘与你拼了。”
  又是“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蒋天宏是恨极了凌三的,就在马车里,对凌三一番拳打脚踢,凌三一介妇道人家,哪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鬼哭狼嚎,求饶不已。
  蒋天宏显然是真的被气狠了,想着自己仕途无望,想着蒋家渺茫的未来,昨晚被凌峰一番暗示,今日妻子又做出那种得罪人的事来,更是怒中火烧,发了狠地把凌三痛揍了一顿。蒋丽丽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狰狞面容,吓得瑟瑟发抖。弟弟蒋昊胆子稍大些,上前抱着父亲的腿,哭喊道:“爹,仔细您的身子。娘再有不是,也是您的妻子,孩儿和姐姐的亲娘,您就宽恕娘一回吧。”
  听闻凌峰亲自回来,强行送走了凌三这个瘟神,徐璐心头高兴,又感激起凌峰来。觉得这人虽然恐惧了些,其实抛开他那致命的缺点,这人还是非常有可取之处的。
  ……
  凌峰送走了凌三一家子,看看时辰,也快到中午了,就索性回了蘅芜院。
  徐璐听到外头声响,看到凌身大步而来的身影,赶紧从贵妃榻上起身,轻快上前,“爷回来了?三姑母可是走了?”
  望着妻子轻快的笑脸,凌峰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天知道,小妻子在面对自己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面容,笑容也是极勉强的,他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也是不怎么舒坦的。能够瞧到妻子轻快明亮的笑靥,凌峰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凌三带给他的阴鸷烦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做什么?”他瞧着放到榻上的白色布料,弯腰拿起来,左右瞧了瞧,是自己的里衣,“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成日呆在屋子里,闲得发慌,就找了些料子做两件衣裳。呃,准备给爷做件里衣,因为不知道爷的尺寸,所以就找了爷以前穿过的衣服,刚才正在量尺寸呢。”
  凌峰双眼亮了亮,说:“这样量不大量得准呢。”
  徐璐说:“爷若是瞧得起妾身的手艺,就让妾身亲自量量尺寸吧。”
  “你的荷包绣得非常好,相信做衣裳的手艺也是不差的。也好,就先量个尺寸吧。”
  徐璐赶紧拿了量尺,开始给凌峰量尺寸,凌峰人比较高大,徐璐身子矮小,在给他量肩膀时,颇是吃力,不由道:“爷还是坐下来吧,我量不够呢。”
  凌峰微微笑了笑,撩了袍子坐了下来,以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妻子微隆的胸部,今日徐璐穿了身浅紫色印白碎花小竖领中衣,外罩绣繁复图案的对襟长比甲,下身是亮紫色的长裙,裙据尾摆绣了桔红色蝴蝶穿花式样的图案,看上去明丽动人。头梳斜堕髻,正中插了枝赤金点翠展翅小凤钗,额前垂着两枚用金丝线串起的翠绿宝石,一上一下,层次分明,叠韵交加,衬出娇好的面容,有一种华贵之美。
  这时候,徐璐正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纤白皓腕,小手正拿着量尺,环着自己的肩膀,近身距离之下,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桃花香气,娇艳的脸蛋,微微抿起的双唇,有一种柔美的和谐美态,看得出来,这丫头对自己已不若当初进门时的惊惶与兢惧。
  “好了。”徐璐收好量尺,用褐红色的泥笔在纸上写下尺寸,她微微弯着腰,在小几子上写着,露出臀部优美的曲线,凌峰看得一阵火起,恨不得摸上几把过过手瘾也是值得的。但屋子里还有丫头盯着,只好把这份冲动强捱了下去。
  “这么一件衣裳,大约要做多久?”
  徐璐想了想,“以前曾给爹爹做过两件,晚上熬了两夜,大约用了三天吧。”
  “慢慢做,反正我又不急着穿,不要伤了眼。”
  徐璐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爷不去衙门了吗?”
  “不去了,”凌峰看着她,受她的笑容感染,唇角也浮现一丝笑意,“今下午我就在家陪你。”
  徐璐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时辰不早了,爷要用午饭么?”
  “也好,就叫人传膳吧。”
  丫头便去传膳,餐桌上四菜一汤,样数不多,却也精致,徐璐在家过惯了粗糙的生活,现在吃着美味佳肴,无比享受,很快就吃了两碗饭。
  “饭菜还合口味吧?”凌峰看着她胃口如此好,也颇觉开心,看来她对他确实没了多少恐惧了,否则胃口不会这么好。
  徐璐讪讪地道:“让爷见笑了,我这人可不挑食的。”她对自己吃这么多饭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她可不挑食呢。他应该满意才是。
  凌峰几乎笑出了声,这丫头,说她胖就喘上了,一点都不肯吃亏。不过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也颇觉欣慰。他实在烦透了她用一种怯生生又小心翼翼的恐惧目光看着自己,那样总让他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吃过午饭后,凌峰又让人在外头小花厅里摆上茶果,“会下棋么?”
  “嗯,会一点点。”徐璐有些期待地望着他,他要陪自己下棋么?
  “好,那就下一会儿棋,然后咱们午睡去。”
  小花厅四面都有窗户,三面池水环绕,坐在花厅里,凉风习习,倒也不觉热。徐璐主动执黑子,用她史上最无敌的棋艺,把凌峰杀得落花流水——主要是凌芸被她杂乱无章的棋艺给弄得无从下手了。这丫头确实没说谎,她确实只会一点点。
  接连下了几盘棋,回回都输,徐璐输得面上无光,最好只好把棋子一丢,嘟唇,“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凌峰哈哈一笑,“就你这泣鬼神惊天地的棋艺,以后我再敢不敢与你下棋了。”
  徐璐噘唇,满脸的不服气,“讨厌,就爱欺负人家。”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凌峰心里一热,忍不住捏了她粉嫩的脸蛋,“赖皮鬼。”
  徐璐扮了个鬼脸,与凌峰相处得越久,越发找着了与他相处的个中精髓,这人虽然有着屠夫的绰号,又有那么一条恐惧的尾巴,但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了,甚至还颇纵着自己。
  “那个,我要午睡了,爷要一并睡午觉吗?”徐璐每日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到了时辰后眼睛就不大睁得开了,必须睡一会儿才会有精神。
  “天气这么热,你睡得着?”凌峰淡淡地说,“让丫头们给你打扇吧。”
  “不了,心静自然凉嘛。”
  凌峰意外,没有说什么,“那好,你睡吧。”说着就起了身。
  徐璐又问:“爷要去哪?您不午睡么?”
  “我没午睡的习惯。”他笑着说,“我要去凫水,你要去吗?”他盯着她,想看她的反应。
  徐璐垮下脸来,这回她没有再故作平静,而是嘟嚷道:“我才不要呢。”
  凌峰没有勉强,她有这样的反应也在常理之中,先前那种明明怕得要命偏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反而让他越发想欺负她。
  徐璐虽然已渐渐接受了凌峰,但仍是不敢面对他那巨大的蛇尾。不过木已成舟,与其天长日久地提心掉胆,还不如试着去接受。于是,她鼓足勇气,先凌峰一步谴退了屋子里的丫头,并让人在院门外守着。
  凌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我凫水的模样么?”
  徐璐咬了手帕,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到底已是爷的妻子嘛,总归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
  凌峰心里一热,看她的眼神又变得柔软。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实是出乎他的意料。想起他的前妻,在得知他的真身后,当场就吓得晕厥过去,醒来后,无论他如何解释,好话说尽,依然不肯让他再靠近一步。嘴里大叫“妖怪,离我远一些”,甚至还要请法师来降伏他。
  而徐璐这个小妻子,出身不若前妻高贵,胆子也并不见得比其他姑娘大,但有一点却让他佩服,那就是处在逆境之下的顽强求生意志,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她也没有怨天尤人,以泪洗面,而是勇敢地接受这一现实。虽然刚开始表现不尽如意,但比起前妻的反应来,又要强一百倍一千倍。如今,他只稍稍对她好些,她的回报就远胜于他的付出,甚至还能说出嫁鸡随鸡的话。显然,她已经在努力接受自己了。
  他这么一个先天的异类,他也没指望能让自己的枕边人坦然接受,却被徐璐的“开始试着接受自己”而热乎起来。
  ------题外话------
  昨天大暴发了,我都佩服自己了。
  ☆、第71章 老夫老妻的事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了句自己都震惊的话来:“如果我不在你面前露出尾巴,你是不是就不会怕我?”
  徐璐想了想,点点头,“爷没必要为着将就我就委屈自己嘛,你去凫你的水,我睡我的午觉,互不打扰,不就结了?”
  凌峰没再说话,“那你去睡吧。”
  徐璐果然睡觉去了,屋子里温度太高,她不愿在卧室里睡,让人搬了罗汉床,放到花厅里,脱掉比甲,只着一件中衣,就着习习凉风,确实舒爽。
  花厅三面都与池水相连,徐璐在花厅里午睡,凌峰就在池子里凫水,果然是互不打扰。
  豆绿惊惧地望着凌峰那粗大的蛇尾扎进池子里带来的水啸浪滔,紧紧抓着徐璐的手,“小姐,还是回屋里睡吧。”
  池子与小花厅紧密相连,她怕徐璐在此会睡不着觉的。
  徐璐说:“不了,就在这儿睡。你也去午睡吧,不必管我。”
  豆绿倒是巴不得离这个非人类的怪物姑爷远远的,但她又担心徐璐的安分,“万一……”
  “没有万一。去吧,我也要睡了。”徐璐打了个哈欠,躺倒在矮榻上,用镯地冰竹编制成的席垫,无比舒爽,外头的凉风又时不时拂来,这儿确实是睡午觉的大好地方。
  豆绿没得法,又惊惧地看了池子里如蛟龙般的姑爷,一咬牙,也回自己屋里睡她的午觉了。
  凌峰在水里游了一会,发现徐璐已经睡着了,不由露出笑容,深深看了她美丽的睡颜后,尾巴高高扬起,再一次扎进深深的池底。
  虽然天气热,但就着凉风这样午睡,徐璐还是颇觉肚子一截凉幽幽的,睡到一半,小手四处乱抓,准备把丢到一边的薄毛巾盖住肚子,半睡半醒之间,摸到一抹冰凉带水珠的滑腻,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心跳陡地快了数拍,睡意全没了,手上的毛巾也飞快地丢开,等她回过神来时,白色蛇尾已非常灵活地卷起毛巾,铺到她身上。
  徐璐这才重新活回来后,看着栏杆外一脸带笑的凌峰,他下半身的长尾有一半在厅子里,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揪心。
  她强行平复心头忽然涌来的兢惧,嗔道:“讨厌,又来吓人家。”
  把她刚才的反应看在眼里,凌峰笑着说:“看你似乎有些发冷,所以特地拿毛巾给你盖上,倒落得一身埋怨,何苦来哉。”
  徐璐看着身上的毛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用尾巴拿毛巾盖在自己身上,以免她着凉,这才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她放松了心情,用毛巾裹住自己,瞅着他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太阳已经不晒这儿了,要不要下来凫水?”
  “还是算了吧,这儿的水好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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