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你爸人聪明,当管理层怎么了。”
  “妈,你爸什么性格你最清楚。他这个人搞科研行,当领导嘛。我记得小的时候,他连跟隔壁邻居的关系都处不好,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领导。我爸当年在公司到底干什么,您不知道吧。”
  “你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自己爸爸的坏话都讲。”
  “我没说他坏话,就是客观分析一下。我觉得凭我爸的能力,当个科学家更适合些。”
  “所以呢,你爸在公司不是领导层,你就不高兴了?”
  “没有,我就是想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查,看看当年发生的事儿是真是假。”
  “当年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惜月起身:“这个您先别管,等我查清楚再说。要是我爸真是叫弘逸给害死的,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57章 冤家
  许哲生日当天,赵惜月盛装出席。
  衣服是租的,在这行混久了,怎么用最少的钱把自己打扮得最得体,她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
  许哲来接她的时候看到那一身不由眼前一亮。
  “我感觉你会抢光今晚的风头。”
  “好看吗?租衣服首饰挺贵的,花了我半个月工资呢。”
  “我工资也不高。”
  许哲这么不配合,赵惜月真想咬他。刚微微张嘴就听对方道:“但我可以啃老,账单给我吧。”
  心花怒放间赵惜月送了他一个吻,并表扬一句:“幽默感爆涨哦。对了,你今天几岁生日?”
  “二十六。”
  “你都这么老了,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才二十四啊。”
  “因为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了。”
  这么一说赵惜月也很吃惊,本来觉得跟许哲似乎才认识,还处于感情的青涩期,掐指一算却是时光如梭,近两年的日子一眨眼就过。
  于是去唐宁的这一路她都在感慨:“天哪,很快就要成老菜梆子了。”
  到了酒店宴会厅,大部分宾客已经来了。许哲是今天的主角,他的进场格外引人注目。他本想挽着赵惜月一道进入,好借此机会向众人公布他们两人的关系。
  但赵惜月是个怂货,一见这架势借口上洗手间悄悄溜了,等许哲进场吸引足够多的目光后,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从侧门溜进去。
  今天这场生日会请了不少人,有些彼此也不大熟悉,赵惜月混在其中,穿着打扮不比旁人差,一时也没人注意到她,只当她是霍家某个世交家的小姑娘。
  赵惜月尽量低调,一个人默默端着盘子吃东西,视线随着许哲不停转悠。
  许哲一直在多方应酬,这样的生日会叫他觉得拘谨,但家里既安排了他便不能不从。
  好在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都很客气,对他除了赞美还是赞美。正当众人寒喧客套的时候,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由人陪着入场,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赵惜月也在看那人。一身合体的改良式旗袍,身上只戴了几款珍珠饰品,虽有一些白发,却依旧光彩照人。
  她走路时很有派头,可以想像年轻时也是极有魅力的一个人。
  赵惜月分析她的年龄,觉得像是许哲的奶奶辈人物。
  果然她一进场,许哲立即向旁人告辞,主动迎上去搀扶她。老妇人脸上端着淡淡的笑意,十分得体却又叫人感觉不到暖意。
  她应该是今天在场辈分最高的一位,别人对她也相当客气。
  赵惜月不知道,这人是许哲的祖母,曾经也是弘逸的董事长,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弘逸。这个陪着丈夫白手起家的女人,也曾经历过大起大落。现如今成了弘逸的一个符号和传奇,手里依旧握有不少股份,但却已退出董事局,不参与企业的日常运营决定。
  按理说她今天是不该来的。办这个生日会是霍子彥和妻子双方的决定,但并没有通知母亲周雅言。
  因为妻子许烟雨的关系,周雅言和许哲的关系一向不好。在她看来,许哲根本不算霍家的孩子。一个没有儿子血缘关系的孩子,甚至都不是儿媳妇生的,生母背景不堪还被人谋杀,生父和霍家交际颇深,却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许哲这样的出身背景,从来没入过周雅言的眼。
  但她今天不请自来,谁也不能将她轰出去,非但不能面上还得敬着她。尤其是许哲,心里对这个奶奶再无感,身为主人依旧要表现出十足的孝道和诚意。
  他把周雅言带到最显眼的位置坐下,同她轻声说话,并亲手为她端来食物。周雅言难得不像从前那样找茬儿,显得十分慈善,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个再合格不过的祖母。
  只有许哲心里清楚,她今天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不出他所料,话还没说上三句,周雅言忽然招呼起孙月莹来。
  她满脸笑容,冲孙月莹招手,仿佛多喜欢她似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霍家老太太做事儿,显然是一个风向标,在场大部分人都停下聊天的话头,开始关注这边的情况。
  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一心想跟霍家攀亲家的,更是紧张不已。
  周雅言眼见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便冲许哲道:“许哲你过来,坐到奶奶这边来。今天是你二十六岁生日,奶奶呢要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她示意刚才扶她进来的助理,拿过来一个首饰盒子,然后往孙月莹手里一塞:“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孙月莹有点尴尬,默默看许哲。
  周雅言却主动替她打开,并把里面镶钻与红宝石的手镯拿了出来。
  “这个呢,是许哲他爷爷当年送给我的。那时候弘逸刚上轨道,手里闲钱不是太多,他知道我喜欢这个,还是想办法筹钱买了。这东西搁现在可能没什么,那时候可不多见。也算是我们霍家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今天奶奶把它给你,你可要好好收着。”
  她边说边给孙月莹戴上,从头到尾都没看许哲一眼。只是目光不经意间微微一掠,扫过不远处赵惜月的脸。
  今儿这出戏,不仅演给几个当事人看,还要演给大家看。
  在场这么多人中,除了许哲外,就数霍子彥的脸色最难看。
  什么传家宝,根本不是狗屁。这手镯他见过,那是他妈自己花钱买的。那个时候父亲整天忙着应酬,外头还有不清不楚的女人,哪有心思给她买这个。
  为了买这个手镯,两人大吵一架。这或许也是母亲下决心除掉父亲的□□。
  但不管往事如何,这东西根本不吉利。
  再说大庭广众拿出这么个玩意儿给未来“孙媳妇”,显然跳过了儿媳妇,这是当着一干亲戚朋友的脸,从他起到许烟雨再到许哲和霍羽心,甚至赵惜月的脸都给打了。
  早知道就该把老太太拦在家里才是。还以为她这几年消停了,谁知有一机会还是……
  手镯一带上孙月莹的手,众人脸上表情瞬间各有不同。许哲倒还镇定,只冷眼旁观这一切。他的这个“奶奶”,还真是恨他入骨,一刻也不愿他过清静日子。
  想趁这个机会把水搅浑,他算是看出来了。
  对面孙月莹还有些不安,试着要把镯子拿下来,周雅言却拦着她:“你别不好意思,收着就是了。你跟我们家许哲什么关系,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自小就要好,感情深着呢。你不见了这些年,他比谁都紧张,跟疯了似的找你。现在你回来了,奶奶也乐见其成,盼着你们两个感情更进一步,也好为我们霍家早日开枝散叶。”
  声音不大,但足够别人都听见,人群里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就在这时音乐突然响起,热情活泼欢快,是适合跳舞的旋律。有年轻人按捺不住,就忍不住要动起来。年长一些的被这一插曲打断,也开始转移注意力。
  全场气压最低的地方,集中在周雅言身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哲不好叫孙月莹难堪,所以那个镯子只能叫她继续戴着。他的视线和父亲的在空中交汇一下,彼此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情。
  霍子彥刚准备上前去化解这尴尬,那边赵惜月站的地方又出了状况。
  原来有人认出赵惜月来,知道她是弘逸旗下的模特儿,最近还演了戏,于是开始起哄。
  有个年纪小嘴巴坏的就跳出来挑事儿:“赵小姐是不是,你怎么也来这儿?是不是有人请你来表演啊。你今天演什么,走秀怕是不行,也不能当场演戏,虽然你们这种人戏如人生。那你还能干什么?”
  旁边就有人附和:“叫她唱歌呗,这种人别的不行,唱歌跳舞最拿手。要不我给你换个热闹点的舞曲,你给我们跳一首?”
  三四个女生围在一场哄堂大笑,显然看赵惜月笑话。
  许哲叫孙月莹抢走了,她们得找个出气桶发泄一番才是。
  许哲再坐不住,扔下周雅言和孙月莹便起身,直接朝赵惜月走去。
  就在快走到时,赵惜月突然眼睛一眨,冲几人大方笑笑:“行啊,那我就唱个歌吧。今儿许先生过生日,总要唱个生日歌。”
  说完她走到乐队边上,拿了话筒清清嗓子。现场音乐就停了,大家齐齐转头看她。
  赵惜月想了想,没唱生日快乐,挑了首老歌便唱起来。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祝你生辰快乐……
  她的粤语发音还算标准,头两句唱的时候乐队有些发懵,但专业的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给她伴奏。
  一首老掉牙的祝寿歌叫她唱得喜气洋洋,末了还特意冲周雅言道:“今天在这儿先祝许哲先生生日快乐,同时也祝他的祖母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好端端的寿比南山叫她改成寿与天齐,怎么听着有股神龙教的味道。
  在赵惜月眼里,周雅言跟那个自以为是的神龙教教主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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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子彥看一眼儿子,那目光分明在说,你挑的这姑娘,还有点意思。
  周雅言脸色显然不好看,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发作。
  人小姑娘祝福她呢,她怎好叫人下不来台。再说一开口,哪个下不来台真不好说。
  生生咽下这口气,周雅言有那么点子难受。
  赵惜月倒挺痛快,歌唱完后拎着裙子准备从台上下来,那边许哲已经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冲她伸出手来。
  这是给她面子呢,哪能不接啊。她笑着把手伸过去,任由对方搂着自己的腰,轻飘飘着地。那一刻,多少个钻石手镯都不够看。
  大家终于明白,谁才是许哲心头的朱砂痣。那些刚才起哄想叫赵惜月出丑的,这会儿脸色真难看。
  周雅言再度被打脸,胸闷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成了一场猴戏。
  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一点不顾忌她的老脸。要换了羽心一定不这样。
  她也不想想,若今儿主角是羽心,她会这么不给面子来闹场?
  许哲懒得理她,搂着赵惜月也不放手,请乐队换首音乐,便和对方滑进舞池共舞起来。
  旁边也有年轻人两两组队跳舞,姿态优雅舞姿迷人。
  赵惜月本来挺放得开,叫他这么一搂又有点不好意思。借着音乐打掩护她小声问:“我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
  “给我唱生日歌,还祝我生日快乐,哪里过分。”
  “我后来祝福你奶奶那两句。”
  “都是好话,没什么过分的。”
  要说过分,一个老人家当众那么做,只会更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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