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节

  “掌握了两种形态的高阶德鲁伊?”瑞克和维妮都大感惊讶,他们开始能体会秦伦为什么对同伴的获救还抱有希望了。
  普通人如果在死亡之地失踪一个月,那估计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不过,拥有鹰熊两种形态的高阶德鲁伊,在各种环境都很有大适应性,同样也很难被人杀死。就算失踪一个月,也可能是受伤被困,确实有一定的生还几率。
  日头逐渐西下,瑞克看了看天色,便决定不再赶路。他们此时已经还处在通往深水城的贸易公路上,只是他们有角马代步,一路上走得飞快,已经错过了靠近博德之门的商路旅店。
  尽管时至今日,费伦大陆的智慧种族越发昌盛,某些大城市更是人口密集,但大陆的野外依然十分危险。离开博德之门半天路程,道路两旁就没再看见旅店的炊烟。
  不过,这里毕竟是商队众多的贸易公路,路基两旁不远可以看到许多野外宿营地留下的篝火堆灰烬。瑞克十分熟练地给大家找了一个背风山坡,在这处山坡下,就有一个其他商队使用过的宿营地。
  这些别人搭建过的宿营地比自己新找一个宿营地要好,草地更加平整,清理过碎石砾,蛇鼠虫蚁也基本很少。同时,老的篝火堆已经搭建好石架,只要在附近拣点干柴,撒上一些火油就可以了。
  在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之前,众人已经搭好帐篷,烧热了汤水,而出去探风的盗贼拉戈也终于回来了。
  因为靠近无尽之海,有着海洋季风的缘故,剑湾沿岸夜晚的气温并不算很低。盗贼一脸疲惫地坐在篝火旁,接过瑞克递给他的热汤,小小地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热气。
  “怎么样,找到那条小尾巴了吗?”瑞克关切地问道。
  “没有,不过,菲拉尔说得没错,我们身后确实有小尾巴,似乎还不止一条。”拉戈犹疑了一下说道,“我找到了一些跟踪者的痕迹,只是他很小心,而且那只魔嘴太讨厌了,总是暴露我的踪迹,每次要抓到他的时候,都会被魔嘴看破。”
  “只有一个人吗?”瑞克挠了挠下巴,陷入思考。
  “不,还有一个跟踪者,我只是隐隐有所感觉,对方好像离得很远,使用了某种感应魔法,吊在我们身后。”拉戈皱眉说道。
  “秦伦,看来我们找的这几个炮灰有出乎意料的表现啊!”团队频道响起希尔的笑声。
  “他们越能干越好!”秦伦脸上却没有喜色,沉着脸望向夜幕深处。
  “菲拉尔,跟在我们身后的麻烦,你有什么线索?”瑞克转过头,看向秦伦几人,“他们应该是在博德之门跟上来的,你们在城里惹过麻烦吗?”
  麻烦当然惹过,只不过很难想象会是安博里教会雇佣的杀手,秦伦心里暗暗想到。
  安博里教会对他们的战斗力有所了解,如果是他们出手,绝不会仅仅只有一两个跟踪者。要吗是武力占压倒优势的传奇职业,要吗就是雇佣一整队的刺客杀手。
  无论是哪种,都不可能在队伍后面鬼鬼祟祟,这里已经不是博德之门,他们无需顾忌影响。
  “除了发布委托任务,我们没在城里招惹其他麻烦。”秦伦面不改色地撒谎到,只是他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情,皱眉说道,“不过,我和西佛当初在佣兵工会登记之后,就曾经遭遇过跟踪,或许是某些类似沙狼佣兵的恶棍。”
  “如果真是佣兵中的败类,我们不会手软。”瑞克和拉戈对望一眼,坚决地说道。
  作为靠本事吃饭的刺血佣兵团,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沙狼佣兵这种败类,简直就是这个职业的耻辱。
  伴随着篝火的劈啪声,营地慢慢安静了下来,身为普通人类的西佛早就支持不住,在帐篷里沉沉睡去。秦伦三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有刺血三人组在,他们就不用守夜了。
  “瑞克,给你!”拉戈走到骑士身边,将一个水囊递给他,只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烈酒。
  “维妮睡了吗?”瑞克接过酒囊灌了一口,轻声问道。
  他们三人中,维妮是法师,需要充足睡眠,恢复白天的精神,不负责守夜。盗贼刚劳累了一个下午,瑞克决定让自己先守上半夜。
  “睡下了!”拉戈没有了白天的嬉皮笑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秦伦等人的帐篷,压低声音问道,“你相信那个菲拉尔的说辞吗?”
  “大体上是可信的,起码我看不出破绽。”瑞克沉吟了一会,平淡地回道,“何况,不相信他又能怎么样,我们既然接下了委托,就要对得起报酬。”
  “我指的不是任务,他们前往死亡之地搜寻同伴的解释,我也可以相信。只是那个银发精灵始终不肯透露身份,我怀疑队伍后面的尾巴,可能跟他的个人身份有关。”拉戈担忧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们这些出来冒险的人,哪个会没有自己的秘密。”瑞克的神情很平静,晃了晃酒囊递还给拉戈,“其实菲拉尔的身份,我猜到了一点,只是像他说的那样,这跟我们无关,才没有跟你们详细说明。”
  “哦,头儿,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拉戈笑着问道,神情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刺血佣兵团的三个人其实各有来历,而且三人战斗职业互补,性情各有特点。拉戈直觉敏锐,在冒险中一般都是他最先发现危险。维妮性格直爽,魔法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已经是一个四环法师,是团队中的主力攻击手。
  而作为团队中年纪最大的成员,瑞克不仅是团长,有时候更像是他们的大哥。
  瑞克出身高贵,祖辈曾是夏亚帝国的名门豪族,他从小就受到过良好的教导。与外表形象的粗犷不同,瑞克有着与年龄层次不相称的渊博见闻,性格稳重,是这个小小佣兵团的灵魂支柱。
  “你没留意到吗,菲拉尔从见面到现在,从没有说出过全名。”瑞克望了一眼帐篷,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作为性情骄傲的精灵,一般在初次见面的客人面前,都会报出全名,并以自己的姓氏表明出身。”
  “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两个,要吗菲拉尔是叛逃出精灵庭的邪恶精灵,要吗就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他认为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瑞克朝拉戈挤了挤眼睛,“你觉得会是哪一个理由?”
  第十六章 梦中惊魂
  “身份太敏感……精灵王?”拉戈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精灵王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独自出来冒险,真服了你了!”瑞克一脸受不了地捂住脸,不过却没有打断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大陆中部有关月精灵正在组建一个大精灵庭的传闻,你听说过吧?”
  “嗯,博德之门最近是有这个传闻。”拉戈点了点头,作为盗贼,探听消息是他的本职。
  “前段日子,传闻重走远古之路的日精灵使节团已经成功回到永聚岛,并与剑湾沿岸的各个人类大城签订协议,科曼索日精灵这几个月来正沿着使节团走过的路线,开始向永聚岛迁移。”瑞克思索着说道。
  “这与月精灵组建大精灵庭的事情有关系吗?”拉戈奇怪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月精灵爱好和平,从远古时期就一直不喜欢争强好胜的日精灵,而永聚岛的太阳王庭一直都是日精灵当家,所以他们自然不愿意去永聚岛。”瑞克耸了耸肩,摊手说道,“现在有了月精灵自己的大精灵庭,他们就更不想离开大陆,前往永聚岛了。”
  “可这样会跟永聚岛的太阳王庭起冲突吧?”拉戈不是笨蛋,瑞克一提醒,他就反应了过来,“日精灵可是一直都把自己当成高等精灵,恐怕不会愿意跟今后统一的月精灵庭分享荣耀。”
  “对,这就是重点了,所以月精灵自然要多方串联,争取说服大陆上的其他月精灵加入今后成立的大陆精灵庭,跟永聚岛的太阳王庭分庭抗礼。”瑞克微笑着说道,“博德之门附近就有多座大森林,我估计菲拉尔就是这些森林派出去互相串联的精灵使节之一。”
  “这样的话,西佛以前跟他合作过的说法就没错了,作为一个泰瑟尔的商会会长,跟剑湾附近大森林的精灵有一些贸易往来也很正常。”拉戈心中释疑,又开始插科打诨,“能被精灵庭派出去当使节的精灵,身份确实很敏感,说不定还是个精灵王子呢!”
  “那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的话不能当真,大部分都是猜的。”瑞克笑了笑,将酒囊抢了回来,“好了,滚去睡吧,下半夜过来接班。”
  瑞克和拉戈两人的一番闲聊,已经部分接近了真相。而在帐篷中闭目休整的秦伦,自然不知道瑞克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居然猜出了日精灵和月精灵在今后将会发生的主要矛盾。
  一夜无话,太阳再度升起时,众人已经整理好了行装,再次向着死亡之地前进。
  接下来的两天,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们身后的尾随者似乎放弃了跟踪,天上再也没有见到那只魔嘴的倩影,让众人心底的疑虑消去了不少。
  连秦伦都认为那些打算做点坏事的恶棍知难而退了,毕竟作为博德之门小有名气的刺血佣兵团,战斗力水平还是能得到很多佣兵认可的。
  不过,潜在警报的解除,并没有减轻秦伦的心事。起码在得到伊利斯汀的准确消息前,他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烦躁的感觉。
  或许是在他的影响下,一行人赶路的动作很迅速,甚至比预定时间提前半天到达了死亡之地的外围,此时距离秦伦等人进入托瑞尔正好过去了四天三夜。
  他们赶到死亡之地外围时,正好是夜晚,趁此机会休整一下,打算等天明正式进入死亡之地。
  “呼~~”漆黑的帐篷中,秦伦忽然挺身坐起,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沿着下巴滴落,月精灵天生的亮银色眼眸在黑暗中显得闪闪发光。
  秦伦捂住脸,将手掌插进银发,他做噩梦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并不是儿时与妹妹秦媚在一起的镜像,首次出现了其他熟悉的面孔。
  迪迪、弗兰克、西芙等追随者,希尔、格兰特等杀人魔同伴,凯莉、罗宾等其他熟悉的使徒,同样还有在破碎星空中认识的精灵长老玛法·莫利亚、恶魔长老贝鲁赛斯等人。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跟他有过羁绊的众多女性,旅店老板娘凯瑟琳、费婕、莫妮卡、伊利斯汀等等,甚至居然还出现了许久不见的护士小莲,以及那个被自己推进僵尸堆的冰山美人胡菲。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他吃惊的,他吃惊的是进入破碎星空以来,都没有再出现在梦里过的那些人,隔了那么久终于又出现了。
  他在梦里看见了那些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甚至还包括了在都市争霸战期间,被自己屠杀掉的亚特兰蒂斯幸存者,那个仅存的小女孩米娜,决绝而痛恨的神情最终使他从睡梦中惊醒。
  秦伦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常常会刻意回顾自己曾经的经历。这是一种针对精神病人的催眠疗法,给自己设定一个记忆点,通过刻意回顾记忆来重建精神错乱后的清醒意识。
  然而,在睡梦中再次梦到以前被自己杀死的人,这似乎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乔伊,你还在吗?”秦伦在意识中轻声呼唤自己的另一个存在。乔伊没有回答他,秦伦突然意识到从神曲世界之后,乔伊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秦伦忽然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茫然地喃喃自语,说着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音节。
  半晌之后,黑暗中终于传出一声叹息,“又快要到那个时间了吗?希望还来得及找到伊利斯汀!”
  “菲拉尔,你怎么了?”同一个帐篷休息的西佛终于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顿时被盘坐在身前的银发精灵给吓了一跳。
  “没什么?”秦伦勉强笑了笑,脸色罕见地有些苍白,银色刘海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看起来颇为狼狈。
  “是不是病了?”西佛疑惑地问道。
  “我说了没什么,快睡吧!”秦伦的态度有些粗暴,让西佛感到一阵尴尬,讪笑着抓了抓脑袋。
  “抱歉!”看到他的样子,秦伦冷静了下来,叹息了一声。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梅森老管家,还有伊利斯汀她们的。”西佛摆了摆手,对他安慰道。
  “噤声!”秦伦正打算回话,忽然脸色一肃,一把按住西佛的嘴巴,俯身将耳朵贴到了地上。
  西佛的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十分听话地放轻了动作,摸来帐篷角落的外衣。经历了多次冒险,他也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了,秦伦这反应明显是听到了可疑的声音。
  “放松,离这里还远,我出去看一下。”秦伦轻声嘱咐了一句,掀开帐篷,提着自己的布囊走了出来。
  “秦伦,你发现了什么?”希尔和兰德已经在团队频道收到了秦伦的提醒,也都从帐篷中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三人出现的同时,一道身影从阴暗处闪出,正是负责守下半夜的盗贼拉戈。
  “有人在远处窥视我们!”秦伦警惕地望向黑沉沉的夜幕深处。
  拉戈皱了皱眉,没有反驳,实际上他也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守夜的人只有他一个,不敢擅离职守去侦察,而且就算现在叫醒其他同伴也无济于事。
  除了他之外,瑞克和维妮都无法在这种夜晚追击敌人,他刚才隐藏在暗中,就是指望那个窥视者会忍不住潜入营地,那样他就有机会抓住对手了。没想到秦伦也会发现不对,倒是让他感觉有些没面子。
  “现在我们拿对方没办法,死亡之地外围的地理环境很复杂,等天亮以后,我再想办法跟过去看看。”拉戈这回没有嬉皮笑脸,慎重地建议到。
  “不用,对方应该是一个擅长追踪的冒险者,有可能是猎人职业,让我来解决吧。不能让对方跟我们进入死亡之地,会对接下来的搜索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秦伦面沉似水,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有把握吗?”拉戈目光一闪,没有立刻拒绝。
  他不是性情稳重的瑞克,何况,就算是骑士也曾经说过,秦伦不是他们的雇主,他们真正按契约要保护的人,只有西佛一个。既然秦伦自告奋勇,他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在森林环境下,游侠比盗贼更具优势!”秦伦笑了笑,走到靠近宿营地旁边的一棵大树旁,将手掌贴上了树干,同时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
  死亡之地的外围生长着稀稀落落的树木,比寻常的森林要稀疏,但又比荒野拥有更多的乔木。
  这片土地雨水丰富,要不然也不会形成沼泽地形。只是长年累月的战争,让这里无法持续构建正常的动植物生态,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死亡沼泽。
  这里的植物以水生灌木和沼泽榕树为主,湿泞而贫瘠的土壤也只能生长这种东西。不管是水生灌木,还是沼泽榕树都有巨大的地下气根,它们能够在沼泽的水下置换空气,避免腐烂,同时可以吸收沼泽里稀薄的土壤肥料。
  只是这些水生植物大部分都会制造沼气,普通生命很难在这里繁衍生存,形成了独特的沼泽生态环境。
  秦伦没有夸大事实,在这种环境下,猎人确实比盗贼更有优势,侦察能力远重于潜行天赋,只有他才能找出威胁队伍的隐患。
  “找到他了!”
  半晌之后,秦伦猛地睁开眼睛,双目闪过一道冷电,身形一展,提着布囊像大鸟一样扑进了黑暗的丛林。
  第十七章 月夜冷战
  秦伦站在一棵巨大的沼泽榕树上,身形隐藏在枝叶后面。他的手掌正泛着一层旁人不可见的淡薄绿光,紧贴在树干上,这是高等精灵物语的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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