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秦楚青笑道:“老太太怎么说?”
  秋灵抿了抿唇,把笑容硬憋了回去,肃然说道:“老太太发了怒,砸了手里的茶盏。世子爷说老太太瞧上去精神不错,都有力气砸东西了,然后便离开了。”
  秦楚青颇为惊讶。
  在她记忆里,虽说老太太在府里一直横行着,但秦立谦和秦正宁都不太理会。不知为何今日秦正宁会变了态度,这般强硬。
  秦正宁含笑望着她,看着妹妹眼中无法遮掩的愕然,不禁喟叹着低低笑了。
  太好了。听闻这个消息后,阿青没有生气,没有责怪,反而站在他这一边。
  他原先不和老太太正面对上,一是不知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父亲一再退让,不与老太太和兰姨娘过多计较;二来,也是顾及妹妹。
  ——阿青一向喜欢老太太和兰姨娘。若是与她们针锋相对,首先受伤难过的,便是阿青。
  可是如今不同了。
  阿青如今和他们一条心,他便不用再顾及那么多了。
  兄妹俩既是遇到,秦楚青便不再往里行,折转回来与秦正宁一同往回走去,顺便将方才明慧师太到来以后的事情与他细细说了,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说完此事时,刚好到了个岔路口。
  秦正宁已经长大,住在外院。两人便在岔路口道了别。
  秦楚青独自往院子行去。刚走没多久,来到一个转弯处,正欲继续前行,谁料一人急急匆匆地从弯处的另一侧朝这边跑,恰巧转了弯过来。
  因着对方跑得太快,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了,秦楚青忙挪动步子往旁边闪了下.身。
  虽然避开了碰撞,但由于身子娇弱,秦楚青的动作比预估的慢了一霎霎,脚步腾挪地稍微迟了点。对方在她跟前落脚的时候,就踩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脚脚侧。
  好在只踩到了鞋子边,没有踩到脚上。不然这么一下子,可是够受的。
  秦楚青瞅瞅黑了一块的粉色绣鞋,心疼得不行。
  ——这可是陈妈妈熬了两个晚上赶制出来的!
  她不悦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问道:“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再一瞧他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模样,心中起了疑,“你该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秦正阳看看姐姐那黑了一块的漂亮鞋子,脸刷地下红了。本就垂着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都快触到胸口。
  秦楚青发现此处离他院子很远,却离她的院子颇近,了然地道:“你是来找我的?进来说话罢。”
  当先朝院子行去。
  秦正阳忙小跑着跟了过去。却又不敢跟得过紧,生怕再踩了她的漂亮鞋子,一直维持着四五尺的距离。
  半大的少年,比年长一岁的姐姐还要高上一个头,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这场景逗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陈妈妈端了燕窝过来,正要撩帘子进屋,一侧头瞧见这场景,笑弯了眉眼,“六少爷这是怎么了?又惹事了不成?”
  秦楚青来了后,虽和老太太兰姨娘她们针锋相对,但对待底下人却是很不错。有时候也和大家开些不轻不重的玩笑。
  此刻众人听了陈妈妈的话,就接了话茬,“应当是了。不然六少爷也不会急着来寻姑娘不是。”
  “而且还这么顺和的模样。”
  秦楚青弯了弯唇角。
  陈妈妈朝四周人斥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事情做完了?看一个个闲散的。赶紧把手上的事儿理好!”
  诸人也就嬉笑着散了,自去做事。
  秦正阳这下子不仅是脸庞,就连耳朵和脖子,也都红透。
  秦楚青与他进了书房,并不急着问他怎么回事,而是先让丫鬟们端来了几碗凉汤。
  秦正阳局促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秦楚青顺手拿起一本书,指了椅子让他坐下,又道:“我要先看会儿书。你凑这时间喝几碗汤吧。”
  说罢,自顾自凝神细看,不再搭理他。
  秦正阳环顾四周,见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姐姐也在看书,干坐了会儿,就也捧起了凉汤饮着。
  清凉的感觉顺着肚腹传遍四肢百骸,甚是舒坦。
  他连喝了三碗方才停下。搁了碗后,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忙捂住嘴,小心地往姐姐那边看。不料却瞧见秦楚青正半掩着书卷淡笑地看他。
  秦正阳的脸又开始发热了,不安地挪动了下。
  秦楚青垂眸望向书卷,边翻着书页,边不甚在意地道:“说罢。”
  秦正阳一愣,“说什么?”
  “自然是你来到此处所为之事。”
  “哦!那个啊。”
  秦正阳顿了顿,低头望着自己指尖,“早晨我无事可做,就想出去走走,顺便买点这儿的东西带回去给姨娘。谁曾想,坐车没多久,就出了点意外。”
  说到这里,嗓子有些发堵。
  他轻咳了声,期期艾艾地道:“路上我的车子……撞了人。”瞥一眼秦楚青,没看这边,暗暗松了口气,“对方受了些伤,我、我赔不起他们要的银子,就把生辰时候父亲送我的那块玉牌……给他们抵医药费了。”
  秦楚青平静地道:“所以?你是来问我借银子赎回玉牌呢,还是让我帮忙去探病、看看对方伤情如何?”
  “都不是。”秦正阳说到这里,猛然抬起头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又、又不敢和父亲还有兄长说,只能来找姐姐了。”
  “哪儿蹊跷了?”秦楚青搁下书卷站起身来,拿过屋里挂着的干净布巾递到他手中。
  秦正阳摸了摸额头,发现又出了一层汗,感激地笑笑,接过布巾使劲抹了把脸,再仔细回想了会儿。
  “我刚开始看那些人就觉得眼熟,但没有多想。后来回忆了下,昨儿我们去醉仙楼的路上,差点与我的车子相撞、与我争论了好半天的,就是今日遇到的这几个人。又问过车夫撞上去的过程,车夫与我说,那些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冒了出来。他根本来不及勒马,只能硬拉着调转马头,就这么蹭到了其中一个,撞伤了他。”
  他抬眸望向秦楚青,平日里干净坚定的眸子里此刻全是不可置信,“姐,我是不信有人会主动往车子上撞的。但是这事儿想来想去,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守候花开妹纸提到了太.祖的年龄问题……
  其实,他还风华正茂着呢!
  很年轻的啊啊啊啊!!!
  【当然,肯定比阿青大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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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佳人选
  听了秦正阳的话后,不知怎地,秦楚青立刻就想到了昨日回来时看到的巷子里争执的那群人。
  当时两个少年高声唱着‘歌’,她被吵得心烦,没有仔细留意。如今想想,地点都是在那附近,会不会有所联系?
  亦或是……与秦正阳有类似遭遇的其他人?
  秦楚青在这边暗暗思量着,秦正阳见她沉默不语,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他不时地偷眼去觑秦楚青,直到秦楚青望过来,忙正襟危坐,不确定地问道:“姐,是不是我多心了?”
  “多心不多心,查探一下便可知晓。”秦楚青虽心里也觉得秦正阳的怀疑有道理,却也没有将话说死,只道:“你先回去罢,我遣人过去瞧瞧。你那玉牌,我也会想法子给你弄回来。”
  听了她最后一句,秦正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而后嘴巴一点点咧开,挠挠头,嘿嘿笑了。
  秦楚青看他这傻呆傻呆的模样,忍俊不禁。叮嘱了他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虽然秦正阳不敢因此事而去见父兄,但秦楚青考虑过后,还是下定决心,向着秦正宁的屋子行去。
  ——她并未有可以出门打探的人手。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么必然有一群人在故意扰乱秩序。她还是得借住兄长或者父亲的力量方才能够查出来。
  秦正宁在书房里,正亲自核对明日需要购置准备的物品。听闻秦楚青来了,他将手中纸张压在书下,赶忙起身。
  待到秦楚青说明来意后,他斟酌了半晌,最终唤了人来,吩咐下去探听此事。
  秦家是大户。秦家人出马,此地谁能不卖几分面子?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就有了消息回来。
  这个现象近几个月才开始发生。而且,遭遇这种事情的人,不少。
  官府曾经过问此事。数回将那些犯事的人尽数抓了去,再一次次放了回来。
  ——犯事之人好些个受了伤。而驾车之人虽被讹诈钱财,却毫发无损。最为关键的是,没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真的是那些人主动撞上去的。
  因此,每回把这些人在牢里关上一段时间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来,遇到此种事情,大家都自认倒霉。宁愿赔些银子了事,也不愿在这件事上耗费心力财力做无用功了。
  听闻这些消息后,秦楚青不由沉默。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种情形。
  能有胆量往车子上冲的,怎么也有两把刷子。不然的话,如何保证自己撞一下后还能有命能活着拿到那些银子?
  若是不出她的预料的话,那些人,怕是有些功夫底子在的。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在地方上为非作歹。
  她很了解这种人。
  耍泼,无赖。
  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不会听;暴打一顿,倒要被反咬一口,给自己惹上麻烦。
  即使是遇到官兵,那种人也能掰扯出诸多理由和借口,扯皮许久,把人给硬生生怄死。
  而且,就算真把他们抓了,他们也毫不在意。关个几天进去,再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对付这种人……
  秦楚青轻抚桌沿,垂眸不语。
  对付这种人,必须一次性从气势上压过他们,让他们知晓,如若不从,就死路一条。一定要使他们从心底里惊恐惧怕,方才能够罢休。
  以恶制恶,虽然不好,但有时候,还真得靠着这个来惩治人。
  在军中的时候,秦楚青不知遇到过多少个这种赖子。到最后,她要么是凭武力一次次战胜对方让他们无力反击彻底心服口服,要么,就是利用权势吊打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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