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喀!”一声响从头顶而来,震的我心神一颤,心惊肉跳地睁眼抬头,见是一名刑警在下来时不小心把警棍敲在了哪处发出的声音,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去,紧随就是高城冷喝:“谁让你下来的!”吓得刑警手一颤,警棍掉在了地上。
  听着那轱辘滚动声,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像有什么在扯着脑中的神经撕拉。突听一旁徐江伦惊问:“夏竹你怎么了?”
  抬起眸,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我,莫名不已。视线被身影遮挡,熟悉的气息环绕而来,高城的手轻拍我额命令:“抬头。”依言照做时才感觉鼻子里似有液体在涌出,淡淡的甜腥气味。
  徐江伦的声音已到近旁:“用纸巾先捂住,我去找陈来。”手上被塞过来一包纸巾,紧随着他啪嗒啪嗒地跑上去了。我的额头黑线冒出,陈是法医,专门解剖尸体的,我这就只是小流了下鼻血,用不着劳她大驾吧。
  至于流鼻血的原因,我想了下觉得一是这环境味道太刺鼻,二是被那一声突兀的惊响给震慑得如此。之前几次闭眼感受到影像,即使也被唤回神打断,但其实依据现场折射的画面基本结束了,而这次仍在过程中就被强行打断,霎那心神就像被震动了般。
  手上一空,那包纸巾脱了手,鄙夷声在耳旁:“一点常识都不懂,纸张有粉尘,进入鼻腔与血液相溶容易造成毛细管堵塞。”下一瞬,柔软的布料按在了我鼻下。
  视角里,只有高城的脸,他微垂着眸,目光紧紧盯在我脸上,右手从后脱着我的后脑勺,左手按在我鼻前的布料上,然后几乎人是半靠在他怀中的。浅浅眸光中,似敛着忧色,几曾得见他这般状似温柔的样子?
  心中微起了异样感觉,说不出来是啥,淡淡的,捉摸不定。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扶起我头低问:“还觉难受吗?”我顿了下摇头,鼻子的血似止住,心头的惶然也散去了。手上被塞过来东西,听他低嘱:“回去给我洗干净了。”
  低头而看,发现是一条类似丝巾的黑色带子,血迹隐没在其上,并不明显。抬起眼想看下他神色,却发现周遭目光都落在此处,环转而视见众人似都在等着,顿觉发窘。
  高城却环住我面若如常地走过去,在地下室内绕走了一圈,分别在角落与布帘处停顿。并不会觉讶异,我都能在进入地下室后环视一圈,脑中呈射影像,以他的敏锐觉察力只会比为我更快发现。角落里,看似空空如也,但只要仔细看就可看出墙上脱了石粉,地上也有残留的粉灰,是被人磨蹭墙面掉落的。
  至于布帘那方,本身它的存在就突兀。地下室又无门窗,何需用布帘遮挡,尤其是它并非紧靠墙,立意太特殊。只见高城慢条斯理地戴上黑手套,捏住布帘一点一点拉开。
  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期待,不,应该说是彷徨,布帘背后可还有人?如果有,还活着吗?但随着布帘逐渐被拉开,不见有人,而触目惊心的是那地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高城没说错,沈家确实是凶案第一现场!但记得他之前说是停尸间断去手腿的姜宏修是死在这里,难道这些血迹是他的?不对,假如姜宏修死在了这里,流了这么大一滩血,法医陈那边不可能鉴定不出来。并且尸检报告出来已确定他是摔死的,就算有出入,也不可能来去太大,所以地上这滩血一定不是姜宏修的。
  侧转头回看角落,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脑中有无数思绪在碰撞,很乱,一时理不清楚。突觉手背被触了下,耳旁高城低唤:“夏竹,那像什么?”
  这时我才留意到他的视线并没停驻在地上那滩血迹上,而是落定在一米之外的墙上。由于探照灯是放在入口处,到这里就背光了,依稀可见墙上似有影迹,但这地下室的墙壁都只石灰涂过一层,而这面墙上的疑似图案明显被人刮去过。
  高城问:“你能还原吗?”我略一沉吟,认真答:“给我时间,不能保证还原全部。”对属于自己专业领域的东西,我也向来严谨。图层被刮去后,需要靠笔锋的方向以及留存残余影迹来判别,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高城转首对身旁环伺的人道:“清场,给她半小时。”
  张继沉面反对:“不行,现场痕迹只初步采集,还需更进一步地彻查。”但听高城语调凉了半度:“如果我说这墙上的图案是破案关键呢?”气氛一时凝固,我深觉不安,想去拉高城示意其实可以等痕迹采集完毕后再对墙上的残图做复原,但下一刻张继已经大步而行,很快刑警们都陆续退离,并有人送来了纸笔,随后就只剩了高城与我。
  我抿了抿唇道:“其实我可以……”
  “高sir。”入口处传来法医陈的声音,“张队让我向你汇报姜家那边的表面尸检报告。”
  高城敛了下眉,对我嘱咐了句:“在这等我。”看他背离的身影,默想可能这个案子是真的让他有了兴奋的点,上心了。敛神凝心,目光回到墙面细细看了一遍,没有画架,只能将纸铺在地上。那处有血迹的我肯定是不敢呆,退到了帘子外的空处。
  席地而坐,开始动笔。复原真的并不容易,刮去的图层太多,几次笔落都觉不对,因为笔转到下处就与墙面上的残迹衔接不上。突然心中一动,闭上了眼想尝试——画影。
  空间里特殊的气息环绕,脑海中地面血迹的刺激,悲戚感丝丝卷入。女人的背影出来了,是模糊的,依稀可看出长发散在背上。她的右手举高在那无规律地舞动,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她在刮墙上的图案,赶紧凝神细看。手也开始在画纸上涂抹。
  其实我看不清那图案,完全是通过女人手移动的方位去感受那动作之下的图案。当手在纸上涂抹越多,那个被破坏了的图案在脑中形成的就越具体。
  可莫名的有种异样的气息侵入大脑层,以致于我全身毛孔都喷张而开,丝丝寒意渗入。这方还沉入在画影中,可心神却在被抽离,甚至能听见外界逐渐而近的脚步声,是高城回来了?我强敛心神,急迫地说:“再等一下,别靠近我!”
  脚步骤顿,我勉强积聚凝神,只要再多看一点就好,就只剩被女人身影挡住的一部分了。可是对方只停了一瞬,又再次向我走近,放轻了的踏声于我也成了最大的干扰。
  思绪轰然而炸,影像涣散而开,一股钻心的疼袭入脑层。我本能地捧住脑袋,睁开眼回头去看,却不由瞪圆了眼。
  身后,空旷安宁,哪里有人?
  可刚才那近在耳畔的脚步声……不止,还有外界侵入的气息那般强烈,那种毛孔喷张的寒意,甚至都干扰到了我入定的思维。
  第79章 对质
  “高城?你是不是在外面?”询声出去并未得到回应,刚才是他吗?又在测验我?我不敢确定。环转四周,目光落定在那处干涸的大片血迹上,顿然间生出毛骨悚然感。
  “好了?”一声低询从后传来,惊转回头见高城正从入口处下来。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等他走到近处时问:“刚才你有进来过吗?”
  他本欲偏转向旁的目光骤然凝回我脸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定看了他两秒,表示无力,实在是要从他脸上观察出点什么来太困难了,无奈而妥协地道:“你就把测试的内容直接提出来吧,我猜不到。”
  话落他眼神变冷,“有人来过?”旋即未等我反应身影一闪,人已消失在入口处。这急变来得太突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撑着地面起身,两脚因为盘膝而坐太久有些麻,一时间只能僵站在那等那刺麻感褪去。
  咚咚脚步声在快速靠近,徐江伦从上探头而下看,“夏竹,你没事吧?”
  很是莫名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高sir刚刚说让人过来看着你,并且不准任何人踏入这地下室。”
  我不由懵懂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此时脚不麻了,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想起地上的画就俯身去拿,腰弯到一半突然顿住,视线定定落在自己闭眼而作的画上。
  这是我刚才画的吗?忍不住抬头再去看那副残墙影迹,重重闭眼再睁开,怎么会这样?
  这时入口处传来人声,我回头间刚好见高城迈入,而他身后跟着痕检员。刚一转身就被他喝止:“站那别动。”而他也并不急着走过来,痕检员拿出工具蹲在地上搜查起来,路径正是从入口处直线向我这。
  看这情形忍不住问:“怎么了?”他淡淡地摇了下头,没开口。
  见此我也不好再多问,直等痕检员探查到我脚边后直起身,“高sir,无特殊痕迹留下,足迹较多,基本都是之前同事们留下的,很难辨别。”
  高城的脸色有些讳莫如深,他突然朝我招手:“过来,上去再说,这里让给他们。”
  等跟着他到上面,我问出心头疑问:“刚才进来的真的不是你?”
  毕竟我不是最初的菜鸟,他的一系列反常行为不可能像在特意布局测试我,而且我也想不出他在这个凶案现场对我测验的理由。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那个打断我画影的人不是他。
  “描述下当时的感觉。”
  我想了下,就把具体情形讲述了一遍。但见他越听眉蹙得越紧,以低到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就在这里。”
  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你意思那人是这里查案的刑警?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低眸看着我的眼睛:“恐惧,是人类对外在危险最直观的反应。在我靠近你时,眼底还残余了惧意,假如不是对我,那只可能是在我进来前一刻曾有危险被你感知。而你刚说在画影时有种气息侵入令你觉毛孔喷张起寒意,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摇头,他微眯起眼,低低的声:“杀气。”
  全身而僵,那个人想杀我?!“为什么?”我怎么会成为被杀对象?
  高城的目光敛向我手中拿的画纸,我心中一震:“因为这幅画?”随而连连摇头,“不不,不可能,假如那个进来的人如你所说是刑警,怎么会对我起杀念?你一定是搞错了。或者,会不会有谁藏在暗处?”
  高城抿起唇角:“杀气并不代表就一定起杀念,有一种人在屏神欲图达到某种目的时,杀气自然而随。也或者,对方让你感受到的杀气,是他想要传达的警告。至于你说的有别人藏在暗处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整个房子四周都被警戒围绕,我在你提问到返转回上短短不过几分钟,对方根本不可能有离开的时间,假如仍潜藏某处,那么我只能说那是个傻子。”
  这时张继行色匆匆地快步走来,我才想起刚才出来就没见到他,临近就见他面色肃冷着道:“地毯式搜索了,房屋内没任何可疑份子,房屋周边也没可疑痕迹。到底怎么回事?”
  高城募的笑了起来,眸光熠熠:“张队,看来你得先肃清部下了。”
  张继脸色骤变沉,“高sir,我不明白你意思。”高城却冷讪:“把你的人都叫来问话吧。”张继不动,眼中已有怒色。我看这情形又要剑拔弩张起来,连忙去拉高城衣角:“算了,我又没事。”他低下眼帘看了我一眼,再抬眼时却嘲意更浓:“假如我徒弟在帮忙你们破案的同时受到生命威胁,却不得正视,我会立即终止与贵警署的合作关系。”
  张继寒凉的视线转向了我,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他逼视下,微带慑缩地将在地下室的事又复述了一遍。张继的面色是越见寒沉了,等他再转首看向高城时,我的心都提了起来,却听他语调低了半度:“这样传讯就不怕打草惊蛇?”
  当是让我刮目相看,一直觉得张继这人铁面冰冷,有着极端的固执,即使之前看似对高城信服了,那也只是因为他有那个“猎豹”之名,而在实际行动上,仍旧偏执地固守自己办案方式,并不完全买高城的账,至多也就表面听从。
  哪曾想在这件事上,他如此快速地就改变了偏执,并从事情本身为出发点考虑。
  连我都能看出高城看他的目光中流露了浅浅的欣赏,嘴角的嘲讽弧度也敛去,眸光一闪,凝定某处淡声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不出十分钟,几乎在场所有刑警都集聚在一块了。由张继冷脸而询:“在地下室清场后,谁最后一个离开?”众人视线落向某处,张继寒声说:“除去高sir。”
  大约过去半分钟,一位矮个子的刑警站了出来:“好像是我走在了最后。”
  张继沉目盯住他:“出来后你负责哪一块?”
  刑警老实回答:“我与阿丘负责二楼靠东房间搜查。”这时他身旁站出另一名刑警,微窘地挠了挠头:“头,是哦,刚才我跟矮冬在二楼东侧那间屋子搜查证据。”
  张继并没再继续追问,让每个刑警相继汇报搜找证据的结果,核实到最后,室内一共九名刑警,分为楼上五人,楼下四人,各自两两成队负责一处密集搜找证据。由于之前高城提出了地下室清场,就没人再靠近入口处,而高城则与法医陈站在楼梯另一侧角处交流那边的尸检报告,从而在那段时间里出现了视角盲区。
  这些是我在听完刑警们的相干汇报总结后得到的讯息。原本对为我如此劳师动众觉得有些歉疚,但看高城从头至尾面无表情地站在身侧,目光看似轻描淡写落在每个刑警脸上,实则眸内暗藏精光,将他们出列时说话的各种行为细节都纳入眼底,心内也不免紧张起来,难道……那个人真的就在这些人之列?
  张继并未挑明话头,在众人汇报完后就下令大家该采集证据的继续。等人散开后,他回眸看向高城,“有答案吗?”高城不答反问:“你的看法呢?”
  张继惯常的肃色却口吻沉定地道:“我相信自己的部下。”
  高城浅笑了下,“那你还让他们来交代那段时间的行踪?”
  “因为我尊重你的专业素养。”张继顿了顿后又道:“高sir,在行为逻辑解密上,我们确实都不如你,但我们做刑侦的,讲究一切以证据说话。一些凭空想象的行为推理,最好还是建立在证据之上才更为让人信服。”说完他就转身,但又顿住步,“另外,他们于你而言可能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于我而言,都是兄弟。”
  张继走向地下室入口,很快身影隐没其下。我回转视线去看高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对他说话,甚至于连分局局长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却被张继可以说是冷言驳斥了一通。但张继的态度并没挑衅之意,纯属就事论事,他是在维护自己的部下。
  我忐忑地小声问:“你生气了?”
  高城挑起眉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很想点头说是,但念及他刚刚碰了个冷丁子,以防火烧到我身上,还是选择闭嘴沉默。
  默了有半分钟,才听到高城转移了话题在问:“墙上那画还原的如何?”
  经他提醒我才猛然想起这事,立即小跑到他身边把画纸摊开,吞咽了口口水才道:“你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细览过后抬眼,眸色深幽,“果然如此。”
  我惊异地问:“你早有答案了?可为什么会是童子琪?”
  第80章 概率问题
  当我闭上眼再次学习用画影的方式来勾勒脑中呈现的影像,原本我是专注在墙上的画,对那模糊的背影有意转移开心神,可没想到最终呈现在画纸上的,竟然与我前次山崖的画诡异的雷同,似浓又淡的阴影之内依稀的背影,童子琪的背影。
  唯有两点不同:一个是坐一个是站,一个是独臂一个是双臂健全。更诡异的是,在她的头顶上方,我无意识下同样画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要比之前那双更邪恶,微弯的眼角似带着淋漓的笑意。就像是……窥看着这一切,看着每一步都按照它的计划在进行着,而在局内的人,根本对它无从可知。
  高城突然指了画上某处,“这里是什么?”他指的正是背影在刮去的图案,我蹙起眉一时间答不上来,闭上眼后的画影全屏的是感觉,尤其尽管我想敛正心神复原墙上的画,但无意识里侧重点仍然在女人的背影上,所以使得那墙上的图案变得只显轮廓,加上被人影遮挡,就越加难以辨认了。
  在这上面我不能依赖高城能看出什么来,尤其这画还是我自己画的,沉闭了下眼,不太确定地说:“感觉像是前后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后面,你看这处,好像前面坐的那人向旁伸着手臂,后面那人扶着他胳膊与肩胛处。”
  突的我顿住,假如这个被人影遮挡的人是面朝外,那伸在旁的就是左臂!假如是面朝内,位置就相反,一道灵光闪过,我明白了!
  而这时耳旁也传来高城的低喃:“刮骨疗伤。”
  “你也看出来了?”我惊异而问。他抬起眼皮,“知道关羽是哪只手受伤吗?”我沉念想了下,指向自己右臂:“是这只。”那个典故我有看过,印象深的是那副配图,华佗站在关羽身后,附在他的右臂上为其刮骨疗毒,而关羽却仍谈笑风生。
  我指着那模糊的人影形状说:“这是华佗。”又移往被女人身影遮挡处,“这是关羽。”心头疑惑不已:“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么一幅画?”即便是喜欢古画,也该是山水画之类,怎么会画了这样一幅怪异的图案?
  正当我纳疑时,耳旁传来高城的否定:“不是华佗。”
  “啊?”我微愕,“怎么又不是华佗了?你不也说这是‘刮骨疗毒’图吗?”
  “图是对的,但这个人不是华佗。绝大多数人都是受了罗贯中的误导,将华佗为关于刮骨疗毒的典故夸大化,但事实历史上的华佗并未给关公治过箭伤,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华佗死于建安13年,而关羽中毒箭则是建安24年的事,其间相隔11年,死人焉能医活人?关羽确曾中毒刮骨,但那位医生姓名不详。”他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藏精锐眸光:“这幅图的立意已经出来了。”
  我仍觉茫然,立意在哪?
  高城并没卖关子,沉静地看着我:“不是你画影失败,而是这幅图本来就只有一个轮廓。作画的人熟知这典故,医生可以不是华佗,关羽受伤的也可以不是右臂。它的重点不在人,而在疗!古有刮骨疗毒法,今就有断臂接续法,关键点又回到姜宏修这了。”
  隐约明白了他意思,臆测地问:“你是说有人效法古医,想帮姜宏修接断臂?”可我刚提问完,他却又摇头自行否决了:“不对,这里面有矛盾。”随而微蹙起眉,沉定若思。
  难得见他似碰到了难题,我也不扰他了,视线再回画上。感觉有些汗颜,他这个不懂画的人,全靠细节敏锐度,居然比我还更能看透画意。假如他曾经学过画,那现在的造诣肯定不凡,但转念又想,以他性格不可能沉得下心来安静作画,故而这个假设不可能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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