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孔青琮的字写的还没有孔尚瑾好,对此不但小冯氏千叮万嘱,就是一向不太管她的二娘子也教训了几回,所以孔青琮只好每日多抽出时间来练字,但她又是个没定性的,非得有人陪着才能安心一些,孔尚瑾想着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偶尔也就随她一起过去。
别看孔青瑜才是姐姐,但跟孔青琮相比,两人的身份地位差了一万八千里,这会儿被她这么一打断,倒是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孔尚瑾却知道,这位小侄女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只耐心问道:“瑜儿,若有事的话,直接跟小姨说便是。”
孔青瑜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蓦地开口说道:“小姨,你现在用的砚台,看起来倒是真真好。”
孔尚瑾听见这话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感情是冯氏给她的砚台惹了祸。要说这个砚台确实是难得的精品,据说是青州那边出产的紫金石砚,前朝的时候较多,如今随着紫金石的消失,已经很少能见。
紫金石砚石色纯紫,色润细腻,发墨如端歙,加上冯氏送来的墨条,也是上好的香墨,平时用来写字实在是一种享受。刚开始的时候孔尚瑾不知这些,也不觉得自己多么奢侈,等后来渐渐懂了一些,便不得不感慨,大世家里头,吃的用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孔尚瑾上辈子就是个人精,哪里能不知道孔青瑜这话里头带着的意思,再看他用的砚台,确实是最常见的石砚罢了,恐怕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想来也是,马氏自己的女儿还照顾不来,哪有心思照顾一个庶女,孔青瑜用的,大部分都是公中份例。
可惜孔尚瑾知道,孔青琮却不太了解,听了这话,还带着几分羡慕说道:“这倒是的,你别看这砚台不起眼,其实却是紫金石做的,用来磨墨再好不过,唔,小姨待会儿借我用用看。”
孔尚瑾微微皱眉,暗道今日这事儿往小说了,那就是孔青瑜眼皮子浅,若是往深处说,便可以牵扯上如今的大太太吕氏办事不公,要知道不管是大侄女孔青珏还是四侄女孔青琮,用的东西都比三房的两个孩子好许多,说不定还要攀扯上冯氏。
其实这事情各家各户都有,公中的份例就摆在那儿,有些当家太太,自然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少不得拿出一些体己来,像马氏这般只想往屋子里头扒拉银子,连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舍不得的,恐怕也是少数。
想到这里,孔尚瑾微微一笑,拍了一下孔青琮的手臂说道:“早知道你眼馋了,罢了,好歹我也是做人小姨的,待会儿便让人给你们都送一份砚台去,这个砚台却是母亲的心爱之物,这般好的,我也是拿不出来,但另有几个精致的,平时用着也是挺好。”
从她开始拿笔开始,冯氏三天两头的让人送笔墨纸砚过来,永宁候也是如此,别说,她屋子里头光是这些就堆了不少,上次春兰还在笑话,人家少爷的屋子里头,柜子里藏着都是珠宝首饰,到了他们小姐这儿,都成了笔墨纸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孔青琮一听倒是高兴,她当然不是巴望这个砚台,只是与孔尚瑾亲近,收到礼物自然高兴,而孔青瑜也微微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是不是算完成了父亲的嘱托,自家小侍能不能少受一些磋磨。
回去之后,孔尚瑾果然让春兰找出几个别致的砚台来,却是外头有人送来的,说来这几个砚台也是好的,看着十分新奇精致,只是比不过冯氏的那些精品,一直放在柜子里头积灰罢了。这会儿用来做了人情,孔尚瑾一点儿也不心疼,倒是春兰早从来顺口中知道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对那位庶出女出生的三小姐十分看不上眼。
春兰是个稳妥的,虽然心中看不上那位三小姐,但既然自家小姐发了话,便绝对不让人挑出任何的错处来。
这边春兰将砚台分别送去,那头冯氏也知道了这事儿,听了倒是觉得好笑,对着何老爹说道:“没想到瑾儿年纪小小,倒是个心中有主意的。”
何老爹连忙笑道:“可不是,四小姐年纪还小,做事情就这般稳妥,将来长大了可不得了。”
冯氏点了点头,又想着那孔青瑜是个胆小的,这次的事情,怕是有马氏在捣鬼,他冷哼了一声,真是几天不收拾,便要出幺蛾子。
☆、市井
冯氏如何收拾三太太无人知道,只是在他单独跟三太太谈了一番话之后,这位一向学不聪明的太太,居然连续几天对着几个庶出的女子都是和声和气的,三娘子偶尔见了一次,差点没以为自家夫郎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孔尚瑾并不关注这些,她虽然是女人,但这个可是女尊的世界,内宅的事情那是归男人管的,她知道一二可以,若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说不准永宁候还觉得自家女儿太男儿气,以后不会有出息呢。
虽然差着辈分,孔尚瑾在学堂里头的人际倒是不错,作为一个超龄儿童,对付起古代较为早熟的孩子来,自然是游刃有余。再说几个女儿都被家里头老爹嘱咐过许多次,要与这位小姨好好相处,除非有马氏那样不着调的,否则还真的很难有大问题。
学堂日子平淡无奇,孔尚瑾却等来了三年来第一次出门的机会,这时候小孩子夭折的几率非常高,富贵人家养的精细稍微好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像冯氏这般,生了三女一儿,却都养活长大的实在是少数。
因为是嫡幼女,又是老来子,冯氏疼爱孔尚瑾的同时也怕她会出意外,以前并不会带他出门,一来即使是亲戚家,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小孩子不比大人,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出事,二来也是冯氏辈分高,需要他亲自上门的地方少,唯一荣国公府那边,老太太却更加心疼外孙女,并不让她过去。
这一次却是孔尚香的嫡长女周岁,冯氏肯定是要亲自过去一趟看看儿子的,孔尚瑾知道之后,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痴缠着冯氏不放,冯氏见她身体确实是好,这三年来生病都是少有的,最后到底是答应了,虽然心疼孩子,但若是一直养在家里头不露面,别人还要以为他的小四有啥不好的地方呢。
因为要出门,自然不能像是在家里一般简单,孔尚香上辈子虽然是女人,也喜欢各种各样华丽精巧的首饰,但实际上都是买来放着看个开心,真让她把自己弄成珠宝展示台实在是为难。这辈子倒是好,繁多的首饰不用想了,但作为一个孩子,起码的璎珞手镯却是不能少了。
女尊世界,男女地位互换了,女人的打扮也朝着简单的方向去,最为明显的就是发饰十分干脆,成年女子大部分都是脑后将发丝挽起,带上簪子或者发冠。而作为童子,就得挽起童子髻,看起来像是两个包包头,这时候男女的差别倒并不是很大。
看着春兰挑来一对空雕花的芙蓉玉环给他套住包包头,一下子整个人都显得华丽许多,又取出一套的璎珞手镯,都是偏向喜庆的模样,孔尚瑾抽了抽嘴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带上这些我连路都走不动了。”
春兰一向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欢繁琐,但今天却不同往日,若是出门也简简单单的,旁人看了会以为小姐不受宠,有些小心眼的,或许还觉得永宁候府不重视他们呢,便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孔尚瑾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耐着性子让几个小厮摆弄呢,等见他们又开始挑那些玉佩,便不耐烦的指着一块碧玉滕花玉佩说道:“就这个吧。”
春兰看着也觉得合宜,便取过来给她戴上,这才说道:“好啦,太太那边肯定等着了。”
孔尚瑾看了看镜子里头的福娃娃,鼓了鼓脸颊,暗道自己的五短身材,估计也只能朝着这个方向打扮了,等再大几岁便能开始束发,到时候才能简单一些,就像是如今的孔青珏。
等孔尚瑾带着春兰过去,冯氏果然早早的准备好了,又将这次的礼单看了一遍才放心。
瞧见孔尚瑾进来,冯氏立刻露出笑容,一把将人搂在怀中,亲香了几口才说道:“瑾儿这般打扮真是好看,小孩子家家的,就得喜庆一些才是,偏偏像了你娘,倒是不耐烦这些。”
旁边何老爹笑着说道:“太太这话却错了,小姐不管做什么打扮,走出去都是人中龙凤呢。”
孔尚瑾被他们夸得不行,暗道自己就算是满脸麻子,估计这些老爹小厮也能想出好话来让冯氏高兴。她仔细看了看冯氏,今日果然也打扮的十分庄重,可见对儿子嫡长女的周岁宴也是十分重视的。
一会儿功夫,几位太太也便到了,这次可算是全家总动员,后头跟着一串的小萝卜头,每次被他们一起齐声喊小姨的时候,孔尚瑾都有一些囧囧。
等出了门,孔尚瑾自然是跟着冯氏一车,车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孔青珏,用冯氏的话说就是,大太太还得带着三个儿子,车上有点挤。至于同样带着四个孩子的三太太,却是无人提起。
除了几个孩子,永宁候府的三位娘子却都是骑马走在最前头,永宁候因为有事情脱不开身,倒是没有随行,原本周岁宴这样的场合,永宁候世子也是不用去的,但冯氏心疼儿子,便把她拉上撑腰。
古代的马车虽然没有避震器,但城里头的道路胜在平稳,又放上了厚厚的软垫子,坐着并不比现代难受。冯氏的马车更是精美,两边放着层层暗格,打开抽屉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点心小果子,甚至还有热乎乎的茶水,只要主人家需要的,就没有找不到的。
孔尚瑾看着新奇,转悠了一圈才回到冯氏身边,又想要撩开帘子看看外头的道路,却被孔青珏拦住了:“小姨,外头都是官家宅邸,没有什么看头。”
孔尚瑾微微一愣,暗道自己真是白活了,这会儿功夫,恐怕马车连永宁候所占的位置都还没出去呢,再说了,她跟孔青珏没关系,冯氏却是男人,被人发现撩开帘子总是不好。
冯氏却并不生气,难得看见这般孩子气的女儿,他倒是觉得有些新奇,一边又想着以后不能一味的拘着这孩子,女儿家家的,还得多见见世面才行。
想到这里,冯氏揽住女儿,笑着说道:“这边看来看去都是宅子,等走出这条街,倒是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
孔尚瑾脸颊微微泛红,却倚在冯氏怀中说道:“女儿只是好奇,并不是多么想看。”
冯氏一手一个搂着孩子,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待会儿偷偷撩开一条缝,也没有人会看到。”
孔青珏心中其实也好奇,不过她好歹出门过许多次,倒是比孔尚瑾好一些。不过每次出门,若是在大太太那边,大太太可是不许她这般行事的。孔青珏一边觉得爷爷的主意有些不妥当,一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等出了这条街,外头的人声果然热闹了许多,孔尚瑾偷偷撩开一条缝往外头看,发现他们马车走的路面,比旁边行人走的地方略高出一些,泾渭分明。两旁的百姓来来往往,偶尔能看见小摊小贩,人们脸上带着精神气,看起来如今的日子应该不错。
比起永宁候府内的人,两旁的百姓穿戴就简单许多,女子也多于男子,大部分抛头露面的男子,看得出来家庭并不富裕,头上都是简单的用木簪子挽了发髻,而不管是男男女女,衣着都是偏褐色棉布,少见有衣着鲜亮的。
孔尚瑾心中默默庆幸,自己是穿来的人家是统治阶级,真要到了贫苦老百姓家,虽然她也能靠着自己一步步爬起来,但过程恐怕又是一段血泪史。看了一会儿,孔尚瑾便有些无聊的放下帘子,虽然挺热闹,看着却没啥意思。
冯氏倒是没料到孩子一会儿就看腻了,笑着说道:“平常的日子,就是那些铺子还能看看,等你再大一些,遇上元宵那样的佳节,倒是能出来看个热闹。”
孔尚瑾倒是起了心思,笑着问道:“爹,元宵节好玩吗?”
冯氏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年轻的时候倒是能出去看看,如今年纪大了,子孙满堂,反倒是不好给儿孙们添乱:“自然是好看的,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挂出灯笼来,还要赛赛谁的灯笼做的最好,就是官府也会参加,勋贵世家也不错过,到时候护城河那边还会放灯,十分热闹。”
孔尚瑾看着十分心热,冯氏怕他过了年就闹着要去,连忙又说道:“只是每年元宵时候,宵小出没的也多,总有几个孩子被拐子带走的,至少啊要等你满了五岁,才放心让你出去。”
孔尚瑾心中遗憾,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可不能让爹爹担心。”
冯氏见她这幅模样爱的不行,三人说说笑笑的,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也停了下来,冯氏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便瞧见门口那边候着一人,却是孔尚香婆家公公严太太的贴身老爹。看见冯氏一行人,这位老爹连忙上前说道:“亲家太太可算来了,太太和少太太在里头盼了好半晌。”
冯氏微微一笑,却是抓住他的手说道:“倒是劳烦老哥哥亲自出来。”
别看这位是下人,却是严家太太的亲信,冯氏为了让儿子日子好过一些,对严家的人十分和气。
老爹的脸色微微一动,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又忙不迭的引着他们进去。大太太这时候才走到冯氏身边,扶住他的一条手臂,冯氏一边靠着大太太,一边牵着孔尚瑾,这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
严家历来规矩严厉,一路走来,小厮丫头们看到来人,无一不低头行礼,绝无打打闹闹的。冯氏已经来过几次,对严家颇为熟悉,等又走过一道门厅,果然看见孔尚香早早的侯在门口,看见来人眼睛一红,开口叫道:“爹爹。”
冯氏眼睛一热,放开孔尚瑾抓住儿子的手,先就打量了一番,见孔尚香稍微胖了一些,脸色红润,精神头也不错,看着就知道月子坐得好,这一年来也没少养着,顿时放了心,拍了拍他的手说道:“都是孩子的爹了,这般可让人看了笑话。”
孔尚香脸颊微微发烫,又说道:“公公让我出来迎着,说道原本他该亲自过来的,但里头几位太太少爷在,他实在是走不开。”
严家跟永宁候府不同,除了严松就没有其他的女儿了,唯一的女婿就是孔尚香,严家太太这般做倒也不是看不上冯氏。
冯氏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严家那位太太的为人他也是清楚的。等冯氏带着三位太太进门,里头果然是热热闹闹的,冯氏是永宁候当家太太,在场的人没有比他诰命高的,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冯氏自然不会抢了严家的风头,连忙说了一番客气话,孔尚瑾看着一群男人你来我往的,真心觉得有些累。心中忍不住想着,若不是自己年纪太小,跟着自家几个姐姐去前头见女客,倒是比在这边有趣一些。
只是可惜,孔尚瑾年纪太小,冯氏自然不放心让几个女儿带着,只让她一定跟着自己,等进了门,严家太太首先说道:“这位玉女似的童儿,就是你家小四吧,模样出落的真是好。”
说完又让人去拿了见面礼出来,看着那通透的玉佩,孔尚瑾暗暗想着,这位太太对自家三哥还是颇为看重的。
☆、福气
等到开席的时候,自然有严家老太太带着客人们往宴会厅走,明朝的男女大防比前朝还要严谨一些,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当然,在一些无法避免的场合,若是有亲戚长辈在,自然也就不碍事的。
孔尚瑾叫名才四岁,自然不在避嫌的范围之内,冯氏不放心几个女儿带孩子,便将人带在身边,而坐在她身边的却是大太太的嫡长子,也是如今永宁候家唯一的嫡出子,除了他之外,孔尚瑾还有五个侄子,但都是庶出的。
嫡长子孔青珠长得与大太太十分相似,如今也才是七岁的年纪,但不管对那些庶出的弟弟,还是身边比自己还小了四岁的小姨,都照顾的十分妥帖,在冯氏看顾不到的地方,孔尚瑾成功的见识了一番古代小正太的面面俱到。
等包成红彤彤大包子的严家嫡长女被抱出来,孔尚瑾倒是想到自己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可以看得出来,孔尚香的长女被照顾的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白面包子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悠,十分机灵的模样。
被放到桌上,身上有着熟悉味道的人都离开,小婴儿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似乎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伸手去抓东西,倒是旁边等着的严家老太太和孔尚香满脸着急,似乎恨不得冲过去替自家孙女/女儿抓了。
幸好,小婴儿也没让周围的人等很久,半晌慢悠悠的爬过去,无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伸手抓住一本论语,回头朝着孔尚香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口水流了一下巴。见状孔尚瑾严重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提前被训练过了。
无论是不是训练过的,抓周的结果就是皆大欢喜,随着小孩抓住论语,周围的宾客们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头倒,严家是书香清流之家,不管是严家大夫人还是严松,看起来眼中都带着几分满意。
孔尚香显然也大大松了口气,伸手亲自抱起了女儿,但都没抱热,严家老太太就把人接了过去,反倒是让女婿招待太太太太们入席。作为孔尚香的娘家人,又是永宁候府的出生,冯氏一行人自然坐在最好的位置,碍于辈分,孔尚瑾倒是跟大太太他们同一桌。
孔尚香的妻主严松是严家唯一的女儿,如今桌面上作陪的人自然就少了,永宁候家这一桌,大部分倒是孔家的人,除此之外便只有严家已经出嫁的几个庶出姑爷爷,大太太他们却显然并不怎么看得上,倒是只跟一位表太太说话,这位却是严家老太太的娘家人。
孔尚瑾作为小孩,自然无需应酬,只需要在冯氏拉他出来溜达的时候好好表现就是了。酒席上的东西虽然美味,但跟不认识的人一起吃,味道也变得平淡起来。孔尚瑾稍微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倒是大太太怕她饿着,捡着寻常她爱吃的,又让她塞了几口。
宴席还未散,那头冯氏却派人过来将女儿叫过去,大太太见是春柳亲自过来,倒是也没有多说就放人了。
孔尚瑾跟着春柳左兜右转,却是进了一间厢房,进去一看,原来冯氏和孔尚香在这儿说私房话呢。
孔尚香也是许久未见自家小妹,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忍不住说道:“小妹长得倒是有几分像母亲,小时候眼睛更像一些,如今看着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冯氏笑着说道:“可不是,小时候是双杏眼,如今看着倒像是要长成凤眼,恐怕是像了你太奶奶。”
孔尚香对先侯爷的印象并不深刻,记忆中只剩下这位太奶奶身材魁梧的模样,但瞧着自家小妹面容精致,怎么都想不到她能长成那副架势,但见冯氏笑得眼睛弯弯,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孔尚瑾说道:“快来看看你外甥女。”
孔尚瑾倚在床边看了又看,却见那小小的婴儿似乎对她也颇为好奇,忽然伸出手抓住孔尚瑾的一缕发丝,发出咯咯的大笑声来。孔尚瑾见她笑得可爱,不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孔尚香见她们两个要好,倒是更加高兴:“瞧着荣儿与四妹倒是合缘。”
冯氏也看着高兴,虽然家中孩子不少,但孔尚瑾出生的时候尴尬,其他的孩子都比他略大一些,倒是大房二房有庶子跟他年岁相当,只是毕竟是庶出还是儿子,却不好太过于亲近了去。
冯氏早早已经将孔尚香问了一遍,这会儿见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嘱咐道:“你呀,别以为生了女儿就完全放了心,女人啊都是一个模样,贪新鲜不要紧,可你却得把人的心笼络住。”
见孔尚香脸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冯氏倒是笑着说道:“若是媳妇有喜欢的,你也不要一味拦着,只是禀了你公公,先当一个通房。只是如今荣儿还小,万万不可让这些通房生下孩子来。等过两年你身体养得好了,再生一个女儿那才更加稳当。”
冯氏一番话可谓是良苦用心,别看儿子如今什么都好,那是他还年轻,又一进门就生了女儿,但说句不好听的,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孔尚香眼神微微一闪,却说道:“爹,这些我都知道,严松身边也有两个通房,但我进门的时候,都被公公打发了,等我怀了孕身体不便,才又抬了一个,却老老实实吃着避子汤呢。”
冯氏见他是真的明白,倒是微微安了心,无论如何,儿子已经生了女儿下来,将来第二个就算是生了儿子,也是不大要紧的。想到这里,他倒是摸了摸孔尚香的头发,笑着说道:“都说傻人有傻福,你呀也是个有福气的,进门头胎就生了荣儿,以后便轻松许多。”
孔尚香听了这话却笑着说道:“按照爹这话,咱家三位姐夫可不都成了有福气的,哪一个不是先生了女儿。”
冯氏听了便笑了起来,这话倒是真的如此,不过想到老大家的生了一女一儿,生孔青珠的时候伤了身体,恐怕是不能再生,如今虽有两个庶子,但青珏没有一个亲姐妹,到底是单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