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3节
却说,薛向结束了和乔司长的通话,抬手看了看表,虽离下班还有半个钟头,他却不愿等了,明天周末,三小皆会归家,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刻,身为家长,薛向自会表现一番。
跨上自行车驰到西城最大的为民菜场,挑上一大袋食材,脚下生风,急向家中驰去。到得家来,先在盥洗池边,将土豆,西芹,韭菜,山药,排骨,鳝鱼清理一番,提溜入房,披上围裙,将食材斩段的斩段,切片的切片,装裹入盘后,又将土豆,排骨下大料煸炒,装入砂锅,在煤炉上细细煨了,转到厨房门口蹲了,静静抽烟。
枯藤,老树,斜阳,薛老三头上若再多顶草帽,口中的香烟换成旱烟袋,便是一幅和谐写意地乡趣图。
一支烟未燃尽,薛向耳根轻轻扯动,笑着站起身来,行到门边,抬眼西望,夕阳沉沉,半落青山,晚霞深处,三辆自行车,逶迤西来,扬发飞眉,笑脸开唇,银铃般的笑声如线如雨,似要够拽斜阳,浸染天霞。
小意稳稳坐在二八大凤凰上,一双长腿蹬得飞快,不住回过头来,龇牙咧嘴,劲风扯地劲发如剑戟立。
一辆秀气的飞鸽上,小家伙怒目扬眉,拼命踩着脚踏,奈何飞鸽纤秀,凤凰威武,车轮就较飞鸽的壮了一圈,小意大力之下,眼见着便要越隔越远,小家伙娇叱一声,喝到,“臭三哥别得意,看我出绝招。”说着,一拍肩头蹲着的小白,“小白,上!”
小白得意虎吼一声,四蹄腾空,在小家伙肩头轻轻一按,电光般地落了地,三点两点,就追上了二十米开外的小意,攀上了他肩头,不住拿尾巴在小意脸上摩挲。
小意吃不住痒,伸手来捉小白,却被小白灵巧避开,小意喝到,“臭小白,赶紧给我下去,再捣乱,看我不把你那猫尿给扔了。”
话音方落,小意猛地惊呼出声,却是晚了,原来这小白久在薛家,来往人物皆以它是猫儿,皆以猫呼之,更有那拍马之辈,来拜访时,故意携带男猫来勾引小白。
小白虎威一发,那猫儿立时瘫软,自此,小白这虎耳里,再也听不得猫字。
此刻,小意得意过头,竟将“猫”字呼出口来,霎时,小白气得虎毛根根直立,在小意耳边猛地虎吼一声,跳下肩来。
小意被吵得耳膜生疼,正庆幸间,忽地屁股底下一沉,双把一歪,竟是再也掌握不住车把,轰隆一声,歪倒在地。
原来,受了奇耻大辱的小白虎威发作,哪里肯就此罢手,跳到地上,追着车轮,便下了虎爪,几爪子下去,前胎后胎彻底稀烂,甚至连爆裂的机会也无,直接被干穿了。
“哇哈哈,亚吼!”
小家伙得意地嚎叫一声,从嘴啃泥,满身泥土的小意身边一晃而过,吹个口哨,小白在小意肩头一按,还不忘擦了擦爪子,电光一闪,便又站在了小家伙肩头。
四蹄直竖,威风凛凛,还不忘掉头,翻转虎目,冲小意使个白眼。
又行数息,小家伙猛地发现门前的薛向,忽地,心下一寒。
第一百三十二章笔记本
“小白,赶紧藏起来,别让大家伙看见。”
小家伙一拍小白,脚下赶紧减速。
小白刺溜一下,蹿下肩膀,跃进左边矮丛中去。
又数分钟,小家伙施施然驶到薛向近前,灿然一笑,“hello,大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哦。”说话间,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流乱转。
先前,小家伙和小意嬉戏,相隔此间虽远,可薛向何等目力,早就看个一清二楚,甚至小家伙冲小白嘀咕的嘴型,也看在她眼中。
薛向瞪眼道,“小白怎会跟你一块儿,是不是又把小白带去学校了,你是去上学,还是去野营,太不像话了!”
小家伙眼珠子一转,嬉道,“谁带小白去学校了,是它半路上来迎的我,恰巧被你撞上,怕你误会,才叫它躲藏起来,哪知道还是被你撞见了,哼,没证据,不许污蔑我。”
长成高中生了,小家伙的“奸诈”早越往昔,根本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轻易唬住的,转瞬之间,就想好了绝佳托词。
薛向看不穿她心肠,只好掠去此事不问,叱道,“又和你三哥闹什么呢,好好的,干嘛摔他个嘴啃泥,没大没小的。”
渐渐是大姑娘了,小家伙娇憨不改,薛向却不再像小时那般,宠溺没玩,反倒是越来越爱做黑脸包公了。
小家伙哼道,“谁叫他拽我头发的,我不追他追谁,不跟你说了,天天说我,怎么不去说二姐,偏心!”说罢,一踩车踏,立着脸从薛向身边抹了过去。
“我偏心?”
薛向咂摸着这个词儿,哑然失笑,真是越大越没良心。
接了三小回屋,趁着三人整治私务的当口,薛向折回厨房,将备好的菜蔬,一通拾掇,整治出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久未尝他手段的三小,吃得嘴滑舌软。
小家伙虽不搭理薛向,下筷却毫不客气,一连吃了三碗饭,还是小晚将她筷子夺下,才依依不舍地丢碗。
吃罢饭,一起收看了新闻联播,小家伙和小意各自回房完成课业,独留薛向和小晚在堂间说话。
“怎么样,在单位工作不顺心吧?”薛向微笑说道。
小晚回京后,薛向便帮着小晚在编辑部,安排了个文字编辑的工作,按照小晚的学历,编辑部给了正科级待遇,比照小晚的气质和偏好,算得上是称心如意的工作。
小晚也并未向薛向抱怨过单位的繁琐,可薛向何等眼力,从小晚忧郁的眉宇间,体察出了不少的东西。
小晚笑笑,说道,“没什么,都是小问题。”
薛向点头道,“我也相信以我妹妹的能力,也只能是小问题,不过,我得提醒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小晚怔了怔,眼波一转,点了点头。
周日一天,三小各自忙着学习工作,下午,薛向带着三人去郊外野炊,披星戴月之际,方才返回,又接了苏美人的越洋电话,煲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粥,还是苏美人猛地想到薛向这边还是深夜,仓促中断了电话。
次日一早,伺候了三小早餐,清晨六时许,兄妹四人齐在家门口,各自单车出行。
薛向脚快,赶到改委时,不过七点,停车之际,瞧见了谢辉煌的黑色大永久,猛地想起宏观司如今最热的副司长争夺战,这位谢司长在里间扮演的角色正热,薛老三自己心中尚且半遮半掩,朦朦胧胧,摸不清深浅,又想到谢辉煌办公室的极品岩茶,便动了一探虚实的心思。
入得宏观司大院,因着时间尚早,院内极是清幽,根本不见人影,出乎预料,谢辉煌的办公室竟是关闭着的,平素此君的办公室永远是大开的,且此君最爱以此宣扬,公家之地无私事无私心无私言,以此为标榜。
今次,见此难得一幕,薛老三惊诧至极,快行几步,急着去敲谢辉煌办公室大门,忽地,听见屋里传来窃窃私语,忽地,薛老三面色极变,眉宇之间,古怪至极,随即,转身回头,坐回了自家办公室里。
随手处理了几份公文,又翻看了新到报务箱取回的几份大报,待得院中人声鼎沸,薛老三拨通了马天宇办公桌上的电话,很快,马天宇便赶了过来。
“首长,有什么吩咐。”马天宇沉声道。
灰扑扑的衣着,平凡的眉眼,清冷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此人的平常。
薛老三却知道这平常里存着大大的不平常,此人绝对是个人才,至少就秘书而言,单论专业,此人远在楚朝晖和戴裕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