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泪流满面

  想到轰炸圣波尔炼油厂爆炸时产生的巨大破坏力,周至寒有点胆怯了,当时在炼油厂附近的十几架战机无一幸免,全部被巨大的冲击波吞噬。
  鬼子的这个储油罐的容量,虽然远远小于敦刻尔克码头的圣波尔炼油厂,但这个油罐距离地面太低,喷火俯冲投弹后拉升的空间非常小,整个机场此时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留给自己的拉升空间更加狭窄。
  周至寒再一次计算俯冲轰炸后自己的逃生机会,最多一半一半。
  他当即决定,放弃俯冲轰炸。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万一在油罐爆炸过程中战机受到冲击受伤退出战场,那么徐江华他们那八架轰炸机,在鬼子回防的九七式攻击下很难脱身。
  但这个储油罐绝对不能给鬼子留下。
  用燃烧弹!
  燃烧弹不能立刻让油罐爆炸,但当油罐表面的热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依然会爆炸。
  就这么干!
  周至寒开始俯冲,在快到达油罐上空时突然释汽油,从油罐顶上淋下,然后再次升空拉起战机,迅速小角度回旋掉头,投下一颗燃烧弹,爆炸后分裂出五十多颗小型燃烧弹。
  “嗡!”
  油罐转瞬间被大火吞噬,随着温度不断升高,很快就会爆炸,现在小鬼子自顾不暇,没人会不要命前来救火。
  此时,中国轰炸机开始展开第三波也是最后一波投弹进攻,完毕后就可以拉升凯旋。
  看着鬼子的机场被大火淹没,周至寒内心畅快,他拉升喷火准备进入高空埋伏,等待日军九七式陆战的回防。
  他今天要做到的就是带领轰炸机准确找到鬼子的机场,发起精确打击,然后保护轰炸机安全返程。
  至于轰炸鬼子机场的任务,就全部交给徐江华他们了,他现在的任务是在空中担任境界,拦截住从昆仑关回防的鬼子战斗机,保证中国战机的安全。
  忽然,周至寒看见一架九六式舰战在一处草坪上歪歪扭扭加速,拉升,抬头,起落架颠簸两下后离开地面,眼看就要飞起。
  周至寒在拉升中改推杆,喷火战斗机一个小角度俯冲,就到了刚刚离地起飞的九六式舰战尾后。
  这架九六式舰战的飞行员正是板井三郎,他强忍疼痛勉强起飞战机成功,心中大喜还没几秒钟,忽然感觉机身传来一阵猛烈颤抖,接着手中操纵杆一轻,机头猛沉,栽向地面,几秒钟后重重砸在地上,剧烈地撞击扯动他的伤口钻心痛,令他差点昏过去。
  大口喘息几秒钟后,板井三郎连滚带爬的从机舱里逃了出去,这时他才发现,虽然坠机,但庆幸的是飞机带着他冲出了爆炸区,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周至寒并不知道,坐在这架九六式舰战里的飞行员,就是后来成为王牌飞行员,大名鼎鼎的板井三郎。
  周至寒一击得手,后拉操纵杆,喷火就像热带丛林中的雨燕冲天而去,迅速向空中爬升。
  十几公里外,十几架九六式陆攻风驰电掣赶来,飞行员们心急火燎。
  黑夜中,机场外防空阵地上的小鬼子更是心急如烤,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机场遭到中国空军的低空轰炸而无能为力,如果不是中国战机没有离开,战斗还在继续,阵地指挥官可能早就剖腹自杀,谢罪天皇。
  忽然,最外围的士兵发现又有战斗机的轰鸣声从西方传来,立刻报告阵地指挥官。
  怎么办?
  鬼子防空炮火阵地的指挥官再次陷入纠结。
  此时机场已被毁于一炬,而且由于火势太大,导致他们的阵地也处于忽明忽暗处,所以他根本没法看清,从西方黑暗里呼啸而来的战机是敌是友。
  根据常识以及时间判断,这群战机应该是从昆仑关回来的帝国战机。
  但万一不是呢?
  这一刻,鬼子防空阵地的指挥官,陷入了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大困境。
  听着西方战机轰鸣声越来越近,几秒钟后他做出了自认为是一生中最精明的决定:命令所有炮手处于准备开火状态,打开防空阵地上的灯光,如果西方黑暗里飞来的是帝国战机,就不会对自己人发起进攻,如果来的是中国战机,见到防空阵地上通火通明,肯定会立刻投弹打击,那么防空阵地就可以马上开火还击。
  阵地指挥官认为,即便飞来的是敌机,对防空阵地发起打击,他们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至少是为机场做了贡献,吸引住了敌机的火力。
  周至寒在空中,看着机场外侧鬼子的防空阵地上突然间灯火通明,他立刻就明白了鬼子的用意,稍一思索后,嘴角露出阴笑,从飞行头盔里算准九七式陆战到达的时间,一个压杆,喷火在高空中快速迎了上去,然后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迅速掉头,朝防空阵地飞来。
  丸山正雄少佐远远看见机场上空火光冲天,浓烟直冲云霄,染红了半边天,由于浓烟滚滚,他根本看不到机场里正在低空投弹的中国战机,他询问了几次机场塔台都没有得到回答,知道机场受到攻击,他归心似箭,带领机群在两千米的空中加速回防。
  此时,鬼子的战斗机部队还无法和防空炮火部队共享通讯。
  别说小鬼子,此时就是通讯能力最发达的英国和德国,两个战斗机中队之间的通讯也无法共享,除非事先其中一个中队的通讯设置,换成和另一个中队一模一样的频道,但这很繁琐,需要时间。
  周至寒在高空看见九七式陆攻机群即将进入鬼子的防空阵地,他嘴角再次露出坏笑,突然推杆,喷火战斗机俯冲而下,抢在鬼子的机群到达之前,对鬼子防空阵地发起猝然打击。
  一颗燃烧弹呼啸而下,战机在俯冲中一连轰出几个点射,也不管有没有打到小鬼子,然后在鬼子开火之前迅速拉杆,接着一连几个拉升跳跃,兔起鹘落间就进入黑暗,飞出防空火炮的射击高度。
  “轰轰轰……”
  燃烧弹在空中爆裂,几十颗小火球坠落在防空阵地上,瞬间爆炸起火。
  “射击!”
  鬼子指挥官终于得到了答案,从西方来的又是中国的战斗机,他愤怒中抽出指挥刀直指天空。
  他吼声刚落,就感觉脚下的整个大地突然猛地下陷,身边一团团黑烟滚滚,赤红色的炮弹如流星般直扑从西方飞过来的十几架战机。
  丸山正雄少佐为了快速回防,所以战机飞的很低,这样可以飞出最快速度。
  忽然。
  丸山正雄少佐咒骂出一声“八嘎!”因为他看见前方有一架战斗机从高空极速俯冲而下,投下一颗炸弹的瞬间打了几个点射后闪电般拉升进入黑暗里。
  接着,帝国的防空阵地上万弹齐发,就像一张张火红色的大网,从地面朝空中兜了上来,炮火的密集程度惊人。
  炮火来的太突然,太密集,所有九七式陆战全无防备,且飞的很低,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有两架躲避不及被击中,机尾拖着滚滚浓烟里燃烧着暗火,朝远处坠去。
  遭到突然攻击,鬼子的机群陷入惊慌,又见同伴被击中,有几名飞行员误认为地面上的防空阵地也被中国军队占领,慌乱中,一架九七式陆战打出了一个长射……
  “八嘎……”
  丸山正雄少佐愤怒地制止手下的愚蠢行为,但一切为时已晚,禁锢魔鬼的盒子已被打开。
  地面上防空炮全力进攻,炮手们刚才眼睁睁看着机场被炸而无能为力,此时所有人都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到了丸山正雄少佐带领的机群身上,运弹手们各自关掉身边的灯,阵地上瞬间忽明忽暗,凝结出一道道利剑般刺向空中的炮弹尾迹。
  在两千米的高度,突然遭到猛烈而密集的攻击,九七式陆战招架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情前往机场回防,先保命要紧才是人的本性,刚才只是个别飞行员认为地面上的防空阵地被中国军队占领,此时此景,大多数飞行员也都这样认为,甚至就连丸山正雄少佐也开始怀疑,他的机群遭到了中国军队的进攻,不过他还算理智,在没有确定之前拼命地大喊命令他的飞行员们停止进攻,向两边分散躲避,待他查明情况。
  丸山正雄少佐看出来,越往机场方向飞,地面的炮火越是密集。
  地面的小鬼子集毕生之力,全力阻止丸山正雄少佐的机群飞到机场上空。
  丸山正雄命令他的机群只躲避不进攻,但紧随其后的九六式陆攻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见到前方地面炮火密集攻击己方的九七式陆战并击落两架,几名机枪手立刻用火力压制地面,为九七式陆战减轻压力……
  见空中火力冰雹一般砸下来,地面上的鬼子更加拼命了。
  面对地面的火力凶狠攻击,丸山正雄少佐终于确定,机场防空阵地被中国军队占领,否则,机场不可能遭到如此毁灭性的打击,他命令机群开始进攻地面……
  于是,鬼子的地面炮火和空中战机不可避免地打了起来。
  说的慢,实际上留给地面和空中的鬼子之间的思考时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电光火石间,遭到突然打击和还击,鬼子和鬼子之间倾刻就咬了起来……
  “运气真的是太好了!这挑拨离间也太容易了吧?”
  周至寒躲在高空中,目睹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别人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刚才喷火的一个俯冲投弹,就挑拨狗和狗咬了起来。
  中国轰炸机在南宁机场上方畅通无阻地投弹,第三波投弹半分钟不到就结束,所有战机投弹完毕,减轻重量,迅速拉升,借着浓烟的掩护,一架跟着一架,按照罗盘和指北针的指示向北加速飞去,这也是最初的计划之一。
  这个时候,日军没有雷达,轰炸机只要进入黑暗,安全就会成倍增加。
  飞行员们驾驶轰炸机进入黑暗,机枪手,导航员和投弹手们从空中俯瞰看变成一片火海的鬼子机场,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即便是美梦也没有如此顺利吧?
  于是有人干脆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响地生疼,或机组人员互掐大腿龇牙咧嘴,这才确定不是梦,弟兄们确是干掉了小鬼子的南宁机场。
  有飞行员开心到落泪,今晚上这场大胜仗,一扫自从抗战以来,中国空军遭受到的所有压抑和屈辱。
  所有人的兴奋程度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今天晚上的战绩,可以够自己吹几辈子的牛逼了。
  有的飞机上开始唱起了空军战歌:
  得遂凌云愿,
  空际任回旋,
  报国怀壮志,
  正好乘风飞去,
  长空万里,
  复我旧河山,
  努力!
  努力!!
  莫偷闲苟安,
  民族兴亡责任待吾肩,
  须具有牺牲精神,
  并展双翼一冲天……
  唱着唱着,他们就哭了起来,泪流满面……
  周至寒在黑暗中,看着中国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有序进入黑暗中离开,他放下心来,暂且不管鬼子之间的狗咬狗,在高空中连续两个压杆,喷火接连两个侧翻滚改变方向,朝南宁机场上空飞去。
  此时,鬼子的大油罐还没有爆炸,他放心不下,必须要亲眼看着那个大油罐爆炸他才能离开。
  再次飞临南宁机场的上空,黑暗中向下俯视,机场已完全被摧毁,鬼子的战斗机、轰炸机上的子弹和炸弹开始爆炸,把已经被燃烧成空壳的机体炸的四分五裂,在地上乱蹦,在空中飞舞,那些没有来及逃生的鬼子,被烈火烧的蜷缩在一起,变成黑炭,如死狗般无法辨认。
  不远处,刚才那两架被地面炮火击中的九七式陆战坠毁在地面上爆炸,升起两个巨大的火球,光火中依稀可见飞行员跳伞,在飘落中走道地面机枪的绞杀,变成残肢断臂,降落伞被打穿,漏气后急速下坠,砸到地面。
  直到这时,地面上的日军,看见被击毙的飞行员飞行服上的膏药标识,以及飞行帽上的“必胜”二字,才知道误伤了自己人,于是拼命大喊“误会误会”,但他们的声音就像口水被淹没在汹涌澎湃的巨浪上,直到跑过去拉扯开火的炮手才能制止,但方圆十几公里的炮兵阵地,又岂是一时半会可以停下来的。
  况且,即便是他们停下来,空中的战斗轰炸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周至寒远远看见那个储油罐还在燃烧,四周也没有人前去救火,对此他并不着急。
  盘旋中,再一次从飞行头盔中确认中国轰炸机群安全离开,鬼子的战机再也追不上后,周至寒完全放下心来,静静等待威力堪比小型核弹的储油罐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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