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耳朵红也能是假的吗

  因为吴廷甫「找老师」的时间有点久了,所以他把乔白送到健康中心后就离开了。
  回去上体育课后,吴廷甫有些分心。
  乔白很明显是盯上他了。
  他到底在图什么?
  刚才的错愕并不是假的,有必要为了演戏而被球打那么大力吗?
  虽然或许有些自作多情,但删除所有帖子也是因为他吗?
  乔白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和他做朋友才这么做的吧?
  本来的确是对所谓的「校霸」并不感兴趣,不过对方所有举动都显得耐人寻味。
  对方的技巧不是很高明,直接把钓鱼竿放到水里说:「快来呀~」
  可吴廷甫感觉自己也不太正常,悠悠哉哉的咬上钓鱼竿说:「看看是你先把我钓上去,还是我先把你的钓鱼竿咬断?」
  他决定陪乔影帝玩一会,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乔白的「挨揍」戏码在与吴廷甫「相遇」之后,变得比较少演出了,吴廷甫觉得对方应该总算知道自己请的其他演员演技有多么的糟糕,于是才停止了这无意义的挨打。
  自从在食堂遇到乔白后,乔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契机了,从此吴廷甫可以在各种地方和他「不期而遇」。
  比如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上厕所(?),乔白表现出真的很像没有目的的样子,还请他喝奶茶,吴廷甫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那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
  吴风纪今天不用值勤,但是他还是起了一个大早。
  他要去一间自己很喜欢的早餐店买早餐。
  吴风纪很喜欢这种愜意的时光,到了早餐店,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乔白老是请他喝奶茶,所以他也买了一份自己觉得对方会喜欢的餐点。
  因为时间太早了,所以他决定走平常很少走的另外一条路到学校。
  就在走到一半时,突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主要是那人在他面前讲话,并没有这么带着攻击性。
  「我倒是要好好听一听了,到底要什么时候,你们才演得好戏?」
  「老大!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老大,再给几天时间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毕竟常躲到隐蔽处抽菸,吴廷甫很冷静且迅速的往后退几步,找到个偏僻的角落待着。
  「这些话有点听腻了,你们没点别的藉口吗?」
  挺像是高利贷的。吴廷甫在内心吐槽。
  乔白是背对他的,两隻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而疑似小弟的人站在他前面有些紧张的样子,吴廷甫终于觉得前者有一点点像乔笙飞说的叶校霸的形象了。
  「我今天就要得到结果,再给你们个几天……你们当吴廷甫那么傻,看不出马脚吗!?」
  抱歉,恕我直言,我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哦。吴廷甫已经默默从塑胶袋里拿出刚才才买好的餐点,现在正悠哉的进行野餐活动。
  全场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其中一个小弟举起手:「老大,我有想法。」
  「说。」
  「我们串通附近高中的校霸,就把你揍一顿,然后我们俩去找吴廷甫,告诉他你被抓了,他就会来个英雄救美,你们就成了!」
  ……等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句子。
  当事(预定)英雄懵逼的看着当事(预定)美,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乔白没有赞同,而且听起来很不爽:「你都这么大了,你脑子是不是也不会长了?让他们揍我?我面子搁哪放?吴廷甫那么柔弱,万一被那些王八蛋欺负了怎么办?」
  吴廷甫:「……」
  嗯……刚才是说谁柔弱来着?
  后续他们决定还是使用老方法,不过今天要发挥百分之五百的力量,一次演好,直到吴廷甫出来拯救乔白,事成了之后他的小弟们就不用再演了。
  吴廷甫听完结论后,绕了别的路去学校。
  原来这些举动是想追我?
  特意假装弱鸡、掩饰自己是校霸、假装被欺负……
  吴廷甫对乔白的举动有些啼笑皆非。
  这人怎么这么笨?
  有人这么追人的吗?
  照理说乔白一个男生这么追他,他理当觉得排斥。
  但其实没有。
  吴廷甫想了想,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三好学生吧。
  同性恋、校霸,这两个词语对他来说都不感到害怕或厌恶,更确切的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一般的词语。
  没有任何特殊性。
  他对恋爱没有兴趣,收过的情书也都郑重的道歉了,不过事实上,他其实不是排斥与人发生感情,前提是有人能让他產生情感。
  他想着乔白的事情,走得比较慢,到了校门口时,竟然发现乔白已经站在门口找他了。
  对方看到他后高举起手,对着他喊:「学弟!你今天没执勤呀!」
  他没有像对方一样做出夸张的动作,走到了乔白身边才说:「没有,学长早安。」
  然而乔白却没像平常一样自顾自说起话,这让吴廷甫感觉奇怪,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才发现乔白在发呆。
  「?」
  乔白在他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加快脚步追上他:「学弟,你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吴廷甫没看他,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意思?」
  「你今天笑得好开心噢!」
  吴廷甫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应该和平常的营业笑容没什么区别,于是疑惑的转过头看他:「有吗?我觉得……」
  他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乔白的耳朵红了。
  爆红的那种。
  乔白的表情也有点奇怪,一隻手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脸,但上半脸显露出的情绪让吴廷甫心里痒痒的。
  耳朵红也能是假的吗?
  这是演出来的吗?还是……
  他们俩的视线一瞬间碰在一起,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
  「你今天笑起来时很好……咳!我是说你笑起来眼睛比较亮,应该是很高兴吧?」
  刚才看到乔白的时候我笑了!?吴廷甫听到乔白这么说,自己是震惊的。
  乔笙飞是这么评论他的表情的:「你别笑,你笑起来我就觉得惨澹,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觉得这笑容好看的?你就只有想搞事的时候才笑得真心而已好吗!?」
  「我今天去了喜欢的早餐店,对了,这是请你的。」吴廷甫低头把塑胶袋里那份早餐塞到乔白的手里。
  乔白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已经到教学楼了,他们两个是不同方向的,吴廷甫跟他挥了个手后就很快的走了。
  乔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拿着的是对方给他买的爱心早餐(并没有),情绪激动的把手盖到脸上,过了很久后才拿出手机把早餐给拍下来。
  下午的时候,剧场果然开演了。
  吴廷甫抽着第一根菸,决定这根抽完就去「拯救」被施暴的同学。
  乔白也是挺惨的,为了演给他看,不惜被揍这么多天。
  吴廷甫没发现他今天抽完一根的时间快了很多,从口袋拿出了消除口腔味道的糖果放进嘴里嚼了嚼。
  他踏上舞台时,乔白正被打趴在地板上。
  天空灰濛濛的,吴廷甫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不是很开心。
  配角们今天的确演得比较认真。吴廷甫在心里夸了他们一句。
  「发现」他的乔白恐慌的喊:「学弟!?你离远一点!快点走!」
  吴廷甫严厉的看着配角们,很生气的样子:「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很有种的配角拍打了乔白的脸:「我们只是在跟他玩,不信你问问他,某些人啊~就是喜欢这种游戏,我们对他多好呀!还陪他玩呢!」
  「学长才不可能喜欢!现在你们谁都别想走,全部都跟我去学务处!」
  施暴者们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反而又踢了乔白一脚:「你自己说啊!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乔白看着吴廷甫的眼神充满了害怕,可最终他还是移开了目光:「我喜欢的,我喜欢的。」
  吴廷甫突然就觉得他很不喜欢对方的眼神。
  即使是假的。
  他没有照着该有的剧情演,他往前快走到施暴者面前,一手抓了一个施暴者的衣领:「班级、座号、姓名,你们最好老实点,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别说那两个配角了,乔影帝一时也感觉有点魔幻,但他很快的接下剧情,趴着的他使力抓了吴廷甫的裤管。
  吴廷甫被那个力道往后蹌踉了一下,配角们反应也很快,马上趁他手松开就跑了,吴廷甫认为应该是他们出去打架时培养的能力。
  本来他是有一点想让他们体会一下「爱演戏的后果」是怎么样,不过还在地上的乔白抓着他裤管假哭的喊:「学弟!别追了,别追了呜呜呜……」
  吴廷甫低头看着他,心里想着:「妈的,我也还没跟你算呢。」
  他把乔白给扶起来,果然衣服前面都是泥沙。
  「你等我一下。」吴廷甫上楼去社办请了假,因为说是很紧急的事,而且他平时还真没请过假,所以干部很爽快的就放人了。
  他下楼后背起了乔白,本来乔白是拒绝的,可是吴廷甫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他还能说什么?
  乔白只能弱弱的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抵抗:「这样你衣服也会脏掉的……」
  吴廷甫很坚定的说:「没事的,衣服只是小事情,学长比较重要。」
  ……乔白的心情痛(良心)并快乐(心动)着。
  然而他不知道吴廷甫的心声其实是:「不是爱演?演员都需要观眾吧?我让你一次被看个够。」
  他先背着乔白去拿了书包,乔白的书包很不符合他演的角色,就是上面有一些自己的「个人特色」。
  乔白看到自己的书包时很慌,吴廷甫全当自己眼瞎脑有坑:「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我给你擦药。」
  可能是大家都受够了这齣烂剧,所以今天打得特别狠,脸上是真的有伤,而且很多。
  乔白有一瞬间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校霸,不过他很快的被「去我家」、「我给你擦药」给砸矇了,安分乖巧的在吴廷甫的背上。
  吴廷甫背着乔白,乔白背着背包,所以其实重量很可观,不过吴廷甫没答应让他下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些人欺负的?」
  吴廷甫没打算放过他。
  乔白怯生生的说:「……有一阵子了。」
  「你告诉我,他们是哪班的?」
  乔白当然不会说,他沉默着。
  吴廷甫停住脚步:「乔白学长,我是风纪,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虽然你是骗我的。
  不过我也正在框你。
  算了,扯平了吧,反正我也从没真的被骗过。吴廷甫想。
  乔白被他语气中的真挚给触动到了,愣愣的看着背着他的学弟。
  他过了几秒后把头靠到吴廷甫的肩膀上,也不在意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在对方的耳边说:「我下次再被欺负了一定告诉你,我发誓。」
  吴廷甫听到他这样保证后,勉强气消了一半。
  ……嗯,他发现他生气了。
  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可还是生气了。
  吴廷甫把这一切都怪到乔白身上,乔白是一个神经病,而因为自己跟他相处久了,所以也被影响了。
  一定是这样。
  所以才会看不透自己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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