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我能摸摸您的尾巴吗?”「Рo1⒏а

  船员平日待的地方除了开阔的甲板,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船舱。
  艾德里安知道蒂安娜的船舱在哪,约翰欲图伤害她那晚,最后是他将昏睡的她送了回去。
  叁层走廊与二层的相比更加逼仄狭小,艾德里安一身银白盔甲站在蒂安娜的舱门外,犹如一尊勇猛的雕塑将蒂安娜的舱门挡了个结结实实,头仿佛要碰到顶上的甲板。
  他不知道住在她隔壁的是谁,但艾德里安能听见男人震天响的呼噜声。
  她夜里睡得着吗?他忍不住想。
  艾德里安犹豫了片刻,才抬手敲门。
  “咚、咚、咚。”规律的叁声。
  房间里,蒂安娜正在洗发,她刚把头发打湿,便听见了敲门声。
  坚硬的金属手甲敲在木质门面上,发出的声音和手敲上去的声音很不相同,后者更清亮坚脆。
  很容易听出两者的差别。
  甚至从门外的人敲完门后便安静等待回应的行为,蒂安娜可以猜到来者是艾德里安而非里德尔。
  她扯过帕子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对艾德里安突然的拜访有些疑惑。总不能是因为她在甲板上没有与他打招呼他生气了。
  蒂安娜看了眼床头挂着的帽子,想了想,手指从盆中沾了几滴水打湿眉眼和脖颈,没带帽子,直接就这么开了门。
  虽然决定暂时不与他深入接触,但接近他的计划仍要继续。
  蒂安娜将门露出了一道半掌宽的缝,她站在门后,只偏着头探出明丽清亮的双眼去看。
  湿润的眉眼柔美动人,宝石般的眼睛仿佛蓄着海面的波光,艾德里安愣了一瞬,意外地主动打了个招呼,“蒂安娜。”
  他鲜少叫她的名字,前世的艾德里安总是称她为“您”,有时候会称她为“公主”,从没有叫过她的本名。
  是以蒂安娜突然发现,他叫她名字时咬字很轻,像是把她的名字含在舌尖再松出来,听起来竟有种温柔的味道。
  蒂安娜装作“没想到是他”对吃惊神色,忙打开门,垂首恭敬道,“艾德里安大人……”
  他肩背挺直地站在门口,那样重的一副盔甲,不知他是如何穿戴在身上却显得毫不费力。
  但比起他的盔甲,他此刻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唇形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紧,看起来尤为局促,像是第一次敲响女人的房门。
  在看见蒂安娜湿润的头发和颈上几颗晶亮的水珠后,他垂在身侧的手更是不自然地握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敛眉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梳洗。”
  “没关系,”蒂安娜仰头看着他,她声音轻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往旁边让开路,“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坐吧。”
  艾德里安思及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便叫他人知道,想了想,低头走了进去,“多谢。”
  蒂安娜的船舱狭窄紧迫,东西也很少,但非常干净。
  艾德里安的目光触及床头挂着的长裙和床架上的粗麻绳,些许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
  他还记得前天晚上他是怎么把昏睡不醒的蒂安娜放回床上,再用麻绳把她绑起来,防止她在风浪中摔下床。
  而很难说,待会儿蒂安娜不会借机提起那晚上的事。
  房间里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而艾德里安自然不会冒犯地坐在蒂安娜的床上。
  但他没想到,蒂安娜却从一只小柜子里取出一张方形毛毯铺在了床上,她不太好意思地道,“房间很小,只能这样了,请坐吧,艾德里安大人。”
  她的房间里有一股浅淡的香气,和那晚他闻到的香味一样,艾德里安看着这显然属于女人的浅蓝色被子和粉白色的枕头,有些迟疑。
  但蒂安娜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她咬了下嘴唇,有些难过地小声道,“我洗过了,毛毯很干净……”
  “……我并非这个意思。”
  但艾德里安没再推却,在蒂安娜的小床上坐了下来。
  这床只能承受一人的重量,而艾德里安加上他的盔甲足有叁百斤沉,床架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响,叫人不免担心这床会就这么塌下去。
  艾德里安不敢乱动,他双手搭在膝上,尽量避免自己触碰到狄安娜的物品,斟酌着开口道,“你脸色不太好……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蒂安娜心神微震,难道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可西蒙的话她历历在耳,他分明说的是艾德里安不会记得他做过的事。
  这要她怎么回答?
  艾德里安显然已经知道西蒙出现,但他是否知晓更多,蒂安娜并不知情了。她头脑飞速运转,回道,“我没事,大人。”
  艾德里安听得这话,稍稍松了口气,但又听蒂安娜话音一转,“我想您一定有那么做的原因。”
  他刚落下的心立马又悬在了喉头,艾德里安一怔,他看向蒂安娜满怀信任的眼眸和嘴角抿出的笑,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
  这怎么看都像是因为尊敬信任他而选择原谅的表情。
  艾德里安或许善于军事,可在阴谋阳略玩弄人心上绝不是蒂安娜的对手。
  她细细观察着艾德里安变化的脸色,已经可以猜出他对昨夜发生的事并不知情,想来只是知道她与西蒙待在一起,但又不知道对方对她做了什么,是以来从她口中打探消息。
  而或许,她可以利用他这一点。
  畏畏缩缩推拒责任不是艾德里安的作风,他抿了下唇,认真道,“如果我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蒂安娜顺势作出吃惊的神色,她屈膝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请别这么说,艾德里安大人,您救过我两次,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感谢您。”
  她这么说,几乎是在告诉艾德里安,他昨晚的确伤害了她。
  湿润的金发顺着蒂安娜瘦削的肩膀落下,一小滴水珠自金色发尖坠下,顺着她胸前白皙的皮肤滑入衣襟,猛然间,艾德里安仿佛被那冰凉剔透的水珠灼伤了漆黑的眼瞳,他倏尔避开视线,“你、你别蹲着,站起来说话。”
  “嗯?”蒂安娜假装不懂,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艾德里安直接伸手将她拽起了身,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就这么站着。”
  蒂安娜的目光扫过着他红润的耳朵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这就脸红了?她还没开始呢。
  但嘴上,她却是乖乖“噢”了一声应他。
  艾德里安眉心未松,他问,“我能做些什么弥补我犯下的错吗?”
  你没犯什么错,蒂安娜心道,除非跪在地上为我系鞋带也算错的话。
  但蒂安娜绝不可能放弃眼下这个机会。每过一天,她都在离王城里即将下达的死亡婚约更近一步,她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即便艾德里安是拥有两个灵魂、长着野兽尾巴和耳朵的怪物,她也至少要让面前这个忠贞坚毅的艾德里安爱上她。
  她深知他美好的本性,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更令蒂安娜确信这一点。
  不会再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蒂安娜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您救下我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否是我看花了眼,我看到您长出了一条尾巴。”
  艾德里安面色怔住,蒂安娜继续道,“如果那是我的错觉,请您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可艾德里安大人,如果是真的……”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能……摸摸您的尾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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