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说:“我上去看看他!”
  薛峥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没一会就到了楼上。两人推门进去,意外的发现薛一唯竟然安静地坐在床上,抱膝发呆。
  “怎么了唯唯。不开心吗?”
  薛一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薛峥叹了口气,把孩子抱下床,然后给他穿上外套。
  “爸爸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一起下去吃吧。”
  蛋糕对孩子似乎有着不小的吸引力,薛一唯歪头看了一会,竟然会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地自己吃。
  季萌萌开心不已,拉了拉薛峥的袖子,笑道:“我觉得孩子好像越来越好了,明天是去做评估的日子,我想结果应该还不错。”
  薛峥脸上也有了笑容,摸了摸薛一唯的头,开怀地说:“我就知道我儿子最厉害的。”
  薛一唯仰起头看他爸爸,然后竟然很天真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季萌萌觉得他这样子实在是太萌了,忍不住捧起他的脸蛋,亲了几亲。
  她觉得,她已经向薛峥看齐,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儿控了。现在薛一唯只要有一点点好转,季萌萌都能把他夸出一朵花了。
  薛峥把她这个转变归结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季萌萌听了,自然忍不住对着他狠狠地来了一拳。
  他想当鸡当狗,她还不乐意呢。
  第二天两人帮薛一唯穿戴好后,就牵着他的小手出了门。哪知道刚朝外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一个让他们的很不愉快的对象。
  齐姿!
  她看上去有些落魄了。穿着很平常的短袖牛仔,头发也是随意地扎了一把。不但如此,她连妆都没有化,整个人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薛峥哼了哼,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牵着儿子,就要绕过她。
  对方忙扑上来,拉住薛峥地手,恳求道:“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我也想知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薛峥哼了哼,说:“孩子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齐姿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立场,但是听说了儿子的情况后,她是真的很担心的。
  她低头看了看有些呆滞的儿子,心顿时抽痛了起来。
  “唯唯,记得我吗,我是妈妈啊!”她说着就要去抱孩子,哪知道她刚搂住他,薛一唯就张嘴,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就是一口。
  齐姿吃痛地叫了起来。季萌萌忙捏着他的脸,让薛一唯松口。把两个人分开后,齐姿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脖子上被薛一唯咬到的地方,一脸的不可置信。
  儿子这样的反应,当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季萌萌知道薛峥还要跟齐姿说点什么,就抱着薛一唯,走远了一点。
  确认儿子听不到了,薛峥板起脸,毫不客气地冲着齐姿道:“看到了吧,孩子很排斥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把他往狼窝里带的坏妈妈。识相的,你就走远一点,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不要再让他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齐姿只觉得欲哭无泪,她咬着牙,哭诉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当时的情况,我又有什么选择?”说着,她抱着薛峥的腿,恳求道:“你不能这样薛峥,孩子是我生的,你不能剥夺我作为母亲的权利!”
  薛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厌烦她。
  “你真的是不识相,你也不看看自己,你跟那个齐澄,哪有做父母的样子?”
  齐姿拼命地摇头,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薛一唯奔去。
  季萌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孩子搂紧了。齐姿本想再去抱抱儿子的,哪知道他看到她靠近,竟然会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季萌萌忙抱着孩子哄,可薛一唯这次怎么都安静不了,不仅大叫,手脚还不断地乱踢乱动。季萌萌皱着眉,孩子的力气不小,她的肚子,被他揣了好几脚,疼得她冷汗都出来了。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撒手。现在薛一唯是最不稳定的时候,要是放下他,他恐怕会做出更加激烈的事了。
  齐姿在一旁看着,整个人的呆滞了。
  薛峥这时走到她身旁,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是他的母亲?”
  齐姿咬着牙,没有接话。
  “别怕唯唯。”薛峥从季萌萌手里接过孩子,搂着他慢慢地踱着步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渐渐地薛一唯的反应小了。没有再大叫,手脚也不乱动了。
  齐姿看着儿子把头枕在薛峥肩膀上,那么安静,那么乖巧,她只觉得手脚冰冷。
  她好像,真的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判出局了。
  等儿子安静下来了,薛峥也不想再理睬这个女人。牵着季萌萌的手,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齐姿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的了。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啊!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齐澄走后,她账户上的钱竟然瞬间就被冻结了。没有了生活来源,她现在只能跟自己的父母,挤在那几十平的小房子里。
  这也就算了,她每天还要忍受父母的各种抱怨和冷暴力,以前她风光的时候,他们对她可是捧到天上啊!齐姿想,果然谁都靠不住,就算是父母,在她落魄以后,也开始对她冷言冷语了起来。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生的最好。薛一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向着她这个当妈的啊!
  只是,孩子现在病成这样,好像都认不得她了。还有这薛峥,竟然不让她跟孩子亲近。
  明明跟他一点血缘都没有的,凭什么他们要把自己的儿子抢去啊!
  齐姿愤愤地想着,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
  她知道跟薛峥争孩子,她似乎真的不占什么优势。她急躁地咬着手指甲,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不耐的接起来,听到那头的声音,她一愣。
  她真的没想到,这个人会来找她!
  ☆、66.第六十六章 如履薄冰
  季萌萌跟学生带着薛一唯到了心理医生那。因为薛一唯现在不肯开口说话,所以测试评估只能通过游戏的形式来实现。
  薛一唯被带到了咨询室,而季萌萌他们则在门口等待!
  薛峥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季萌萌看他像失了魂一样地走来走去,就劝他。
  “不会有事的,最近不是状况改善了很多吗?你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
  薛峥停下了步子,重新坐回到她旁边后,他神情依旧很焦躁。他双手交叉,重复着按下舒张按下舒张几个姿势。季萌萌看他快要把自己的手给捏烂了,忙伸手握过他的手。
  “你冷静些,儿子在里面也跑不了的。你看看你,活脱脱一副等高考成绩的模样!”
  薛峥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我查高考成绩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因为没考前,我就知道,我肯定是重点本科的料!”
  季萌萌听了,忍不住想打他。
  这小插曲,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好转多少。
  这薛峥依然纠结着,好不容易挨过了半个小时,门终于打开了。薛峥忙冲进去,询问医生薛一唯的情况了。
  “陈医生,我儿子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对方翻着手中的记录表,回道:“他身上的暴力倾向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存在排斥,缺少安全感,这就需要你们两位多下点工夫了。家长的陪伴,对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听到儿子有好转,薛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陈医生公式化的点点头,然后又叮嘱道:“虽然知道这话会让你们两位不太愉快,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们最好不要要孩子,这对这个孩子来说,是非常有威胁性的事。”
  他说不定会对你们未来的孩子,或者他自己,做出非常过分的事情。
  薛峥心一颤,然后为难地看了一眼季萌萌,问道:“等这个孩子好一些,也不行吗?”
  陈医生叹了口气,然后说:“这只能期待奇迹了。这个孩子,完全恢复健康的几率,是非常的小的。”
  薛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牵着孩子的手离开时,他整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这件事让他很纠结。放弃这个孩子,他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是,不能拥有他自己的孩子,他想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不止是他,她应该也是这样......
  季萌萌心里也是非常难过的。她才二十多岁,就被告知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对她来讲是一件极其受打击的事。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她做让步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把这个孩子送走吗?又或者他们真的生了,然后给薛一唯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季萌萌自认做不到这些。如果,她的孩子出生,就意味着要毁掉另一个孩子,她想,她会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的。
  她看向薛峥,叫他也是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就劝说道:“不能生就不生吧,反正咱们有薛一唯了,再多个孩子,咱们也操心不过来。”
  薛峥知道她这是在安慰他。他低头看了眼底下的孩子,恰巧,薛一唯这时候也在抬头看他。
  清澈的眼睛,看上去无比的天真无邪。
  薛峥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回到家,两个人就陪着孩子,一起看他喜欢看的动画片。薛一唯看得时候,一点声音也不发出,而两个大人,对这动画片又毫无兴趣。所以,整个房子里,气氛冷清的,仿佛像是一个大冰窖。
  薛峥脸上露出了疲态,季萌萌看见了,就抬手摸摸他的脸。夹在他们中间的薛一唯,对此毫无反应,这让薛峥,又品尝到了一番打击。
  要是换了从前,他儿子应该会扑到他怀里,揉着他的脸,让他不要不高兴吧。
  薛峥叹了口气,他很希望自己能认命,可是时不时的,他还是会想到以前的快乐生活。这让他,越发的厌恶眼前的状况。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呢?他不由得想,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过多久,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那换个说法,久病儿子的爸爸,是不是能一直当一个好爸爸?薛峥自认自己没有季萌萌那样的好心肠,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像是一个悖论般,他又很厌恶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要去这样想!
  想保护儿子,可又厌恶自己儿子的这种状况,同时又厌恶对儿子产生厌恶的自己
  薛峥觉得,他现在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晚上的时候,季萌萌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薛峥正站在窗边抽烟。她有些意外,就走上前环住他的腰。
  窗开着,一阵凉风吹在她身上,这让只穿了一件单薄睡衣的季萌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边冷,你先去床上睡吧。”薛峥哑着嗓子说道,话刚说完,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季萌萌冷哼了一声,然后伸手夺过了他的烟,轻声质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抽烟了,多伤身。?”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心烦?”
  薛峥将窗户关上然后转身抱住了她。
  “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他闷声说着,然后又接了一句:“我怕我到时候会逃避责任,把这个孩子丢给他妈,然后一了百了。”
  季萌萌轻轻推开他,然后看向他的眼睛,笃定地说道:“你不会的。”
  薛峥疲惫地勾了勾嘴角,说:“干嘛对我那么有自信?”他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季萌萌有些羞涩地笑着,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不管到时候结局怎么样,我都跟定你了。咱们的孩子能生就生,不能生的话,我就把薛一唯当成我自己的儿子。反正人活一辈子,又不是为了生孩子的,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事做。”
  “我想,跟你在一块,我一辈子都有事做。”
  季萌萌的意思,是说有他陪着,她一辈子都不会无聊。可这在薛峥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薛峥听了皱眉,然后反问:“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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