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陆潮生半垂着眼睫,将唇里的柔软含着,轻轻抿了抿,忽地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哼,而后,唇瓣微启。
  下嘴唇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温雁晚眉骨微蹙,接着,身体就被一股力量用力朝后推去。
  措不及防,温雁晚被整个掀翻,屁股挨地,手肘撑着地面,冰凉一片。
  抬头,表情还是懵的。
  陆潮生站在被褥上,垂眸,看着地面难得表情呆愣的某人,嘴唇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立时淡漠了表情。
  抬脚,朝着温雁晚的大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他开口:滚去床上。
  而后看也没看地上某人一眼,俯身抓起枕头,走到凉席的另一头,拽过被子,兀自躺了下来。
  温雁晚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怔怔地盯着脚边高高鼓起的被褥。
  半晌,才终于回过神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叹气地爬上了床。
  没想到,这人原来也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那般好看。
  温雁晚躺在床上,阖眸,黑暗的视野中,不自觉浮现方才于雪地中昙花一现的那抹娇艳。
  暗夜寂静无声,睡意朦胧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悄无声息地掠过脑海。
  他想,如果上辈子,那人对着他这般笑一下,说不定在酒吧的时候,他就直接从了呢
  第二天一早,温雁晚就将外婆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当即办理了住院手续。
  那是家私人医院,环境好,服务好,当然,价格也十分优越。
  陆潮生就这样看着面前某个嗜财如命的人一口气转出了大几十万,却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这钱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外婆住院做打算。
  怕外婆一人冷清,温雁晚没有给她办理单间,而是特意找了个两人间。
  听院长说,另一床的病人是位差不多年纪的老先生,他家里也是怕他一人无趣,所以也给开了两人间。
  不过那位病人现在只是预定,要等过两天才正式入院。
  将医院的各项事宜都打理后,温雁晚与外婆告别,约定每周末都过来看她,这才和陆潮生离开了医院。
  这辈子发现得早,病情只到中期,好好调养的话,痊愈的概率是很大的。
  刚到手的百万还没捂热乎,便立时少了七七八八,温雁晚却没有一丝不甘。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外婆能够健康、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破碎又缝合的心脏,再也受不住一丝风吹雨打。
  要是外婆没了,温雁晚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活得下去。
  昨天下了雨,天空像是被洗过一遭,干净得晃眼。
  太阳亮堂堂地挂在头顶,阳光肆意直射大地,是夏日特有的灼热的温度。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温雁晚只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重生来头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阳光是如此灿烂,街上活蹦乱跳的人类是如此可爱。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要属身边那个从出门来就板着脸,一声不吭的某位金主大人。
  陆潮生面皮白,五官轮廓深,鼻梁也挺,眸色却淡淡的,视线轻飘飘地瞥来时,像雪落在眼珠子上似的,不疼,但凉飕飕的,说不出的清冷淡漠。
  温雁晚见惯了他这副冷脸的模样,一点不带怕的。
  探出手臂,将他的脖子搂了过来,动作熟稔地挑起他的下巴,轻笑:怎么了这是,昨晚不是笑得挺漂亮吗?今天就跟吃了锅灰似的,这么难看。
  陆潮生抬眸,淡淡瞥他一眼。
  这是温雁晚第二次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了,而第一次,还是在那晚相遇的酒吧包间里。
  他与温雁晚的第一个吻之后。
  若是李睿渊在旁边,准又要开始叫嚷着逃命了,陆潮生却反应平静。
  他对待自己心爱之物,向来有着超出寻常的放纵与容忍,于是,只冷声说了句:把手拿开。
  温雁晚惯是会顺着梯/子往上爬的,只要没动手,就是默认了,所以这句话停在耳朵里,压根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松了手,搂着对方脖颈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朝自己怀中紧了紧。
  后颈忽然传来一阵绵密的痒意,是温雁晚将脸凑到他脖颈旁,将灼热的气息吐在了上面。
  盯着那块明显拓着自己齿印的白皙肌肤看了片刻,温雁晚缓缓点头:嗯,还没好全,看来陆少你今天只能屈尊再跟我回去一趟了。
  omega腺体的那块皮肤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在处于发/情期时,会自动变得十分轻薄,使alpha的犬牙轻易便可刺破,同时,那里的细胞活跃程度也比别处高得多,破皮后恢复的速度也十分快。
  距临时标记只过去了一天,那处已经迅速凝疤结痂,等到明天,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在温雁晚家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6点准时起床,吃了早餐,一起去学校上早自习。
  还没走到教室,温雁晚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嚎似的恸人的读书声,间或夹杂着复读机似的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很明显,昨天的考试对大家的打击还是有点大的。
  嗯,幸好他顺利地躲过去了。
  踏入教室的瞬间,温雁晚明显察觉,有那么几秒诡异的安静。
  而后,像是特意掩盖什么似的,读书的声音直接高了好几度。
  只是那一只只藏在书本后,偷偷朝他瞧来的小眼睛,却怎么也遮不住。
  心里疑惑,温雁晚找到自己的位子,刚坐下,身后的李睿渊就翘起屁股,使劲儿晃了晃温雁晚的肩。
  出大事儿啦,出大事儿啦!李睿渊一面让他俩把手机打开,赶紧看校园bbs,一面压抑着嗓子飞快解释,前天早上第一节 考试的时候,有个哥们儿居然拿手机在bbs上发了条匿名帖子,说他在咱们这栋楼的男alpha厕所里闻到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处于发/情期的那种!
  这也就算了,只是有人问起,那两人的信息素具体是什么味儿,结果那个傻逼硬说是雪花和熔浆的味道,我寻思着,咱学校也没有雪味儿的omega啊,但是熔浆味儿的alpha,可不就只有雁哥你一个嘛!果然,底下马上就有人把你的名字给爆出来了!
  话到这儿,李睿渊忽地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他压着嗓音,咬牙道:雁哥,你都不知道,你缺考的那两天,学校里关于你的传闻都传遍了,到处都在说你说你跟人在学校乱搞!还说要在学校里到处闻闻,看看是哪个那什么的omega身上有你的味儿,说那人既然都乐意被你那什么,他们说不定也能去那什么一下!
  虽然李睿渊将那些不堪的词语给屏蔽了,但不用想都知道,那些话有多过分,温雁晚的眉峰立时微蹙。
  陆潮生的表情还算冷静,只是握在手里的那只笔,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被捏折了。
  李睿渊看着从他手里落出的碎笔渣渣,一面感慨,两天不见,自家兄弟的武力值又提升了,一面吐槽,这是什么牌子的文具,等会儿一定要跟陆潮生问问,避避雷,嘴上仍叭叭个不停,几乎快把帖子内容都给背下了。
  一看就知道,这两天没少吃瓜。
  正说得起劲儿,李睿渊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诶你别乱动,我瓜还没说吐呢!
  李睿渊把同桌捣乱的手给拍下来,正打算继续逼逼,班主任的声音忽然从后门响了起来。
  李睿渊!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不好好给我读书,把屁股翘那么高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我上来给你两脚?
  听到这话,本就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同学立时发出了细微的憋笑声。
  李睿渊:
  李睿渊瞥嘴,默默把屁股放了下去,温雁晚和陆潮生却忽然回头,对视了一眼,果然,下一刻,班主任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温雁晚,你跟我出来一下。
  教室立时掀起了喧哗:
  卧槽!有瓜有瓜!
  连班主任都找上门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啧啧,没想到,考个试居然还有这种惊天大瓜可以吃,瞬间就没有心情失落了呢!
  瓜瓜瓜,以为自己是蛤/蟆吗,我看你们是想吃我一记脑瓜崩!
  班主任朝着教室威胁了一番,见众人安静下来,便又朝温雁晚挥了挥手。
  温雁晚轻蔑地勾了下唇,作势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拽住,入手冰凉一片。
  略显诧异地回头,便对上了陆潮生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我跟你一起。
  没什么语调地吐出几个字,陆潮生松开那只比自己温暖许多的手,起身,信步踏了出去,面容平静。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温雁晚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垂头低笑了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没管陆潮生怎么也跟了过来,见温雁晚来了,班主任便直接转过身。
  刚走了几步,像是预知什么,他忽然回头,对着教室又吼了声:都给我安静一点!要背书就好好背,不许出声!
  吃瓜群众:
  所以这到底是要出声还是不出声啊?
  第16章 开瓢对质恐吓
  办公室里,除了向云山,还有教导主任,以及当时负责监考一考场的一男一女两位监控老师。
  教导主任快五十了,在恒北干了二三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心里自有一套衡量标准。
  此时见到温雁晚来了,表情还算淡定,只是见到他身后跟着的陆潮生时,明显愣怔了一瞬。
  他来得急,听向云山说学校bbs里出了事儿,匆忙看了眼,只知道是温雁晚那边闹出来的,没听说这事儿还跟陆潮生有关啊?
  他瞥一眼温雁晚,见他眸光清澈,脊背笔直地站着,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明显是不打算管事儿的,只好咳咳嗓音,朝着陆潮生温声劝道:那个,陆同学,知道你是为同班同学的事情担心,不过这里有老师就好,你要不先回教室
  话未说完,便被陆潮生打断。
  老师,这件事情与我有关,我作为当事人兼目击证人,有权利为无辜的温同学博取一个公正的说法。
  直接打消了教导主任最后一丝侥幸,陆潮生掀起眼睫,眸光从一众神色为难的面庞上一一扫过。
  垂眸,眉眼冷厉。
  麻烦各位老师把那位发帖的同学叫来办公室一趟。
  伸手,指尖搁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他道:我觉得,那位同学应该很乐意与我当面对质一番,毕竟他的言语是如此真情实感,应该还有许多话想与我们亲自交流。
  帖子虽然是匿名发的,但由于账号需要学号登录,所以通过后台,可以直接查到对应的发帖人是谁。
  温雁晚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上辈子那个大名鼎鼎的贺亦诚。
  那是个alpha,样貌普通,身高勉强在平均线上,进了门,便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
  没穿校服,黑t上花里胡哨地画着彩色花纹,两腿套着破洞牛仔裤。
  发型狂放不羁,耳垂到耳骨的窟窿眼又大又密,没戴耳环,合理猜测,是被老师给强行下了。
  整体模样,十分符合不良人渣少年的角色形象。
  贺亦诚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发个帖子就被叫到办公室了。
  此时见到温雁晚,自以为得知真相,忍不住低声骂道:成绩好的就是矫情,屁大点事儿就去告老师,跟个娘们儿似的
  教导主任立时皱眉:贺亦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听到这话,贺亦诚拿吊梢眼上下打量了温雁晚一番,嗤笑:怎么着,做都做了,还不许兄弟几个拿出来说了?
  他对自己的鼻子还是很自信的,想起那天嗅到的那抹淡淡的香味儿,心里就跟长了小钩子似的,直痒痒。
  他向来嘴上没把儿惯了的,此时当着众老师的面,朝温雁晚掀了掀脸皮,笑容猥琐:下次你玩儿的时候,记得跟兄弟几个打声招呼啊,这么带感的omega,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要我说,他特意在发/情期找上门,就是故意勾/引你的,说不定只你一个,他还没玩够,改明儿也带出来,让哥几个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只听哐一声响。
  陆潮生抓起贺亦诚的脑袋,猛地砸在了桌上。
  这一下,不仅温雁晚蒙了,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贺亦诚被砸得头晕眼花,感觉到脸侧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开瓢了。
  操/你妈
  字还吐完,陆潮生抓着他的头发,朝着桌面又是一下。
  哐!
  声音巨大。
  又快又狠。
  眼见陆潮生把人脑袋提了起来,又要往桌上砸,身后的老师总算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去拦。
  然而,没等他们挨着陆潮生的衣角,一股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在这个社会上,alpha是天生的领导者及力量者,基因的天赋,使他们生来就具有比ba和omega更为强大的信息素,便于他们对b和o进行管控。
  更何况,陆潮生不仅是个a,还是a中极品,血脉早就的等级阶级,是普通人类无法抵抗的。
  那位男omega监考老师首先没撑住,已经瘫坐在了办公椅上。
  前去阻拦的向云山和教导主任虽是alpha,但到底年纪大了,等级也不如陆潮生,一个没忍住,膝盖差点就软了。
  最难受的,莫过于直面这种威压的贺亦诚。
  他感觉自己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钻入他的脑海,撕扯着他的神经,痛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脖颈后的腺体也传来了阵阵刺痛,像是人拿着刀子在上面反复割磨,又冷又厉,流出的血都冻得快要掉渣。
  被压制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贺亦诚短暂地忽略了,鼻腔萦绕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竟然与那天卫生间里,omega信息素的味道神奇地相似。
  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按着自己脑袋的手忽然松开,与此同时,压制着他的信息素也缓慢地消失。
  顾不上快要流到脖颈的血,贺亦诚立时从桌上爬下来,跪在地上拼命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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