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牧锦竖起一只手晃了晃,“说明啊,你这是对现实生活和人生……感到不满!”
顾震苏愣住,啼笑皆非,“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难道不是吗?”牧锦捧着星冰乐喝起来,咬着吸管看他,“我今天才知道,顾大少居然有这样一面。”
顾震苏沉吟起来,“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他从小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当年十几岁的时候有过一次投资失败,但后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够成功,渐渐对那些东西也就不感兴趣了。
这才开始玩蹦极、跳伞、潜水……每次在空中或者在水中,那种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故,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的紧张和刺激,让他感到格外的痛快。
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致。
甚至是爱情。
这个阶层的女人都是一样,优雅高贵,笑都不敢太大声笑,生怕笑出眼角的鱼尾纹——包括他的母亲。
而女孩子千篇一律,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各种舞会和活动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重心。和这样的女孩恋爱,大概感觉不到心跳和刺激;和这样的女孩结婚,婚姻生活也许会很“美满”,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男主人赚钱,女主人持家,共同维护家族形象,仅此而已。
然而顾震苏想要却不是这样一份算计过、考虑了千遍的、典雅的爱情。他想要轰轰烈烈、真真实实的女人。
本来他也绝望了,在他所处的圈层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女人。要么,就向上或向下寻求。
向上,无非是京城的官家子女。因为在富裕的程度上,已经没有多少家族能够与顾家比肩。可官家的女人,恐怕算计得比景山大道还要厉害。
向下,他又不愿自降身价,沦为某些别有用心的女人飞上枝头的工具,甚至不想跟她们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他其实是寂寞的。
直到,某一天,在酒楼吃饭时,看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而那个女孩,竟然是景山某个人家疏忽遗落的明珠。
是啊,他关注牧锦,竟然是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顾震苏抬起头,挑了挑眉,“感谢你的分析,现在,我更加明白自己的心了。”
“什么?”牧锦呛了一口。
“我目标明确,从不轻易更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一直都知道。”顾震苏将印着海妖的咖啡杯放下,“而你刚才的话,让我明白了,我为什么想要。”
牧锦心跳又加快了,“呵呵,那你应该感谢我。”
“嗯,是要感谢你。”顾震苏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积家,“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请你去看场电影?”
牧锦呆住,“可是,丹姿他们还在stellar……”
“不管他们。”顾震苏已经站了起来,不由分说,“走吧。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夜店,或许,不看电影的话,你可以和我去山上兜兜风?”
这个建议倒是比较吸引人。安市除了景山山脉之外,还有几处风景极好的城边山。
牧锦想了想,吸了最后一口星冰乐,“那好吧。”
独自坐在顾震苏的车里,这还是第一次。帕加尼限量版定制,蓝黑色碳纤维材质车身,豪华精致的意大利风格内饰,空间不大却足够坐得舒适。平稳的启动,恐怖的爆发力,追求速度的定制高级工艺品。
开车的男人侧脸是最好看的,双目紧盯着前方路况,腮帮不自觉咬紧,轮廓分明。平时顾震苏的脸看起来是个贵公子,现在的他,是个战士。
他是那么迷人,可她在京城居然拒绝了他。
牧锦这一刻的心情,就像《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在彭伯利参观时的心情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做出那种蠢事的人是自己。
如果他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平和,不要随随便便就抛洒费洛蒙的话,也许牧锦会认真考虑他说的话。她是一个极其讨厌别人要挟自己的人,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即便是美男计,她都不愿意接受。
其实顾震苏大部分时候都还算正常,那天大概急功近利了吧。
——牧锦就是完全不曾考虑到,那天的自己,对于顾震苏来说,也是荷尔蒙催化剂。
“好了,这一截是最好的观赏地。”顾震苏停了车,扭过脸,笑得有些孩子气。
“这里?观赏?”牧锦四下一望,车子停在一个黑乎乎的平台边,连灯都是在十几米开外,旁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相信我。”顾震苏眨眨眼,伸手过来轻轻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下了车,绕过车头,过来帮她打开车门。
这种绅士对待淑女的方式是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取悦了牧锦。
她欣然走了下来,而且还没有拒绝顾震苏若有若无的搀扶。
“先闭上眼睛。”顾震苏在她耳边道。
……
llar里。孟令晨喝多了倒在沙发上,突然睁着眼睛四处看,“阿锦呢?阿锦怎么还没有回来?”
☆、第106章 情知起109
第一百零九章
“好了,睁开眼睛吧。”
男人温柔的嗓音像一阵风从耳边掠过,浅浅的热气蒸腾着耳后娇嫩的皮肤。
牧锦的心情不自禁地颤抖,缓缓睁开了明媚的双眼。卷翘的睫毛好似梦境初醒,印着五光十色光线的虹膜渐渐被美景点亮。
“这……!”牧锦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从这个漆黑的山顶平台的石栏往下望去,大半个安市映入眼帘。城市并不在此山脚下,可见顾震苏这一脚油门开到了多远。但正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安市好似由一条条的彩带,一颗颗细碎闪亮的明星和一个个会移动的彩灯组成。
它轻飘飘地浮在暗色的大地上,它正是夜上浓妆的最美时刻。
牧锦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惊叹。
“那里,就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酒吧街,”顾震苏站在一旁,扶着她的肩膀,指着一个方向,“stellar的房顶有个巨大的紫色灯牌,看见了吗?”
牧锦辨认了片刻,难得有了童心,高兴地点点头,“看见了!”
“那里是云霞公园步行街。”顾震苏又指了一处。
牧锦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移动着视线。
“南安门,西大街……”顾震苏如数家珍。
“你怎么那么清楚?难道你经常过来?”牧锦猜测着。
“嗯。”顾震苏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站在她身后。
牧锦下面的话问不出来了。都跟谁来?是女孩吗?
顾震苏仿佛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意思,低沉的笑道:“不要多想,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无论男女。”
夜色迷人,牧锦一直以来端着的架子忽然就碎了,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低头往下望了望,山脚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站在这个地方,除了远处的霓虹之外,只有一团漆黑,两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了。黑夜有令人安心的力量,周遭寂静,只要不出声,就可以化作雕像。
重活一世,牧锦感觉自己总是在汲汲营营。最开始处心积虑想要回到牧家,接着在圣格纳女中争取表现机会,两次赏花会想尽办法讨好景山阶层的人们,然后又费尽心思准备淑女盛会……
她觉得重生以来的自己不像是原来的自己。前世,她也个性单纯,就算是为生活所累,依然会找到开心和快乐,也有一些普通的朋友,一起逛小店、杀价;一起带盒饭;一起在午休时品尝对方的食物;一起吃夜市和大排档;一起讨论帅帅的男明星……
那些朋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碰见,就算能,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了。
她再也体会不到那样单纯的快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既然她身为牧家女,就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牧锦这样说服自己。
可是,内心深处,真的欢喜吗?
……
顾震苏有点不知所措。女孩不出声,他也就静静陪着,可是山风一吹,他眨眼避风的刹那,竟然看到少女的两颊滚落了透明的水滴,朝着山底飘落!
他的心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捏住,收紧,一阵阵收缩着疼痛。
“阿锦?”顾震苏惊讶莫名。
少女不动声色,也不回头。
顾震苏惊讶了一阵。山里夜风较猛,见她肩膀略微瑟缩,又只穿着一件无袖的裙装,他犹豫一秒,便欺身将她揽入怀中。
牧锦安静乖巧地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顾震苏胸膛里堵着许多话,却又说不出来,他猜不透这女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上一秒她可以惊喜得像个孩子,下一秒她又会忧伤得仿佛随风而去。
她是个谜,就有这样魔力,总令人猜不透。她隐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贫民区来的女孩,短短半年就得到景山上下的喜爱,又在全国淑女的聚会上大放光彩,可一切似乎又理所当然。
顾震苏收紧了手臂,把她紧紧勒在怀里。
“呃,你、你太用力了……”牧锦呼吸不畅,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顾震苏没有放松,而且更用力将她紧箍在身前,“我怕一放手,你就……不见了。我怕你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又是甜言蜜语的攻势啊……
牧锦的伤感如潮水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来得快,气势汹汹,但被带着男性体温的身体一抱,一下子都消失了。
她哭笑不得。好容易伤感一次,还被搅了。
推了推顾震苏的胸肌,感觉硬硬的,“……你的衬衣里面穿了铠甲吗?”
顾震苏笑起来,“你可以伸手进去试试。”
牧锦翻个白眼,“太热了。”
“我怕你冷。”顾震苏好像还听不懂暗示,不肯放手。
牧锦深吸一口气,抬头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说得我好像多孱弱,七月份的天气还会觉得冷?你不要找借口了,赶紧放开我。你不是绅士吗?怎么能唐突一个淑女。”
顾震苏终于无法,放松了一点,但是两手仍然握着她的肩膀,“……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谢谢你。”牧锦随意一笑,“只是触景生情而已,人总有想要流的泪,流出来也就舒服了。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时刻吗?”
顾震苏深深望着她,判断她说话的真实性,半晌总算颔首,“我还担心怎么把你弄哭了,不知道如何交代,要是你讨厌我可怎么办。”
“你下次再这样不问我就随便抱我,我一定会讨厌你!”牧锦似真似假地说着。
顾震苏笑得璀璨,“哦,明白了。下次抱你之前,我会先问过你。”
不行,不能再聊下去,再聊又要变成奇怪的节奏。牧锦凶横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看在已经被爱意俘获心灵的男人眼里,这是十足的娇嗔。黑白分明的杏核眼,眼角微微上翘,带了一点桃花形,小巧的鼻子皱起来表示不满,花瓣般的嘴唇撅起一个小小的尖,转瞬即逝,却让人欲罢不能。
顾震苏苦笑,“阿锦,你真的不愿意考虑,和我在一起吗?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不是不够好,你是太好。”牧锦退后一步,整理着自己被山风吹乱的头发。“为了避免将来被人pk掉,我决定现在就不入局。”
“这是什么烂借口?”男人瞪大了凤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因为我够好,所以你不要?你的借口还能再想得敷衍一点儿吗?”
“不是敷衍。”牧锦认认真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势必要分心在你身上。而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以前别的女孩只敢围绕在你身边,不敢抢夺你,是因为她们都感觉不到希望。一旦有一个人打破这个现状和你在一起,让她们看到希望,那绝对会引发一场恐怖的争夺。我不想变成牺牲品,也不想使出手段去对付别人。那样的话,久而久之,也许会令你厌弃。那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