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偷猪案（一）
张大强是生产队的饲养员，生产队除了牛马还有猪，张大强就是喂猪的。
北洼村的牲口棚叫牛圈，是村里比较热闹的地方，粉坊、炕房、生产队的仓库等等都在这，因为放着生产队的重要物资，是常年不离人的。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里就是北洼村的cbd。
张卫东的小伙伴张浩他爸就在炕房，炕房就是孵小鸡的地方。
是的，那时候生产队还孵小鸡，孵出来也对村民和外面卖，三产创收。
炕房是做红薯淀粉的地方，也会做粉丝，在张卫东前世的记忆里，生产队做粉丝的时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在外面支好土灶，灶火烧得旺旺的，把湿淀粉放在钻好孔的水瓢里，然后用力摇，淀粉成线落在锅里就是粉丝。
才下好的粉丝有一种特殊的甘甜，小朋友们等在边上，粉丝一熟，干活的就会捞一把递给他们这些孩子。
那味道似乎几十年后还能记得起来。
还会在肥皂厂边上熬薄荷油，熬薄荷油是在夏天，整个村子似乎都弥漫薄荷油的奇异香气。
因为熬薄荷会不停烧热水，晚上村民都会去那挑热水洗澡。
牛圈这边有个很大的屋子，村里举行活动的时候都会在这，像唱大鼓的，晚上也在这里。
村里扫盲班，村民大会也都是在这，牛圈就是北洼村的会议大礼堂。
张卫东小时候最羡慕张浩，经常从炕房里面拿出雪白的白面馒头馋他们。
饲养员也存在鄙视链，喂牛马的看不起喂猪的，喂猪的没资格看不起任何人，就只能看不起猪，因为他是社会最底层。
张大强被骂了还是急急忙忙的说：“叔，咱们的猪生病了，眼看着要不行。”
队长的好心情立刻被破坏了，瞪着眼骂他说：“妈拉个巴子，你是干什么吃的，猪不行了你才看见？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扒了你娘的皮。”
张卫东替无辜被骂得张大强的娘抱屈，人家好好的又没招你惹你。
队长骂完也来不及说话，大步往猪圈走。
张大强被骂得晕头转向，也跟着去了，张卫东左右无事也去看热闹。
有两只猪确实看着不太行了，死猪一样一动不动躺着，对，这是真死猪。
队长拿棍子捅了捅它们，完全没反应，要不是看着偶尔还有口气，真就死了。
“你他娘是死人吗？猪生病还把别的猪放一个圈里，快赶出去，要是猪瘟传染就完了。”队长简直气急败坏。
这个张大强养猪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要不是看他娘的面子，真想把这笨小子一脚踹猪圈里跟死猪躺在一起。
张大强慌忙进拿棍子赶猪，队长一见他的样子就来气又骂说：“你就那么娇气不能进猪圈里，拿根蜡条子拨楞来拨弄去，给你娘挠痒痒呢，赶紧给我进去撵。”
也不知道张大强的娘跟他有什么仇，老是被骂。
张大强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扔了白蜡条也不打开挡着猪圈的门，直接就往里跳。
“麻痹的，我看你就是窝囊废，不开门猪怎么 出来。”
张卫东都为可怜的张大强流汗，在队长强大的嘴炮之下，谁能赶得上他的破嘴。
好容易张大强才把门打开，跑进猪圈赶猪，不过猪很懒，也可能是天冷懒得动，赶它它就摇摇尾巴，并不愿意出来。
猪圈里的情形，已经能想象的到等待张大强的肯定是更猛烈的谩骂。
猪不起来怎么办，张大强下了狠心了，他走到每一头猪的身边，用力踢打着他们，那些猪才不甘不愿地爬起来，慢吞吞往外走。
张大强满身大汗，偷眼去瞄队长，见他驴脸拉得老长，一点都不敢耽误。
好一会儿才把猪赶出去。
“找兽医了吗？”没再骂人，队长居然慢慢平静下来。
“找了，他马上到。”
张卫东说：“猪死了就死了呗，我看不如趁没死的时候杀了大家吃肉。”
“你说吃病猪肉？”队长惊疑地问。
“怎么了，猪快死了，还不能吃？”
“胡闹，你可知道，县南边一个村子，吃了病猪肉，死了十个人？”
“啊......”这消息惊着张卫东了。
“是的，病猪不能吃，有些人畜共患病原体的话，真能吃死人。”又有人过来了。
队长看见这个人忙说;“老牛，你快看看俺们的猪，养这么大过年都没舍得卖，没想到才过年他们就生猪瘟了。”
“别胡说，要是猪瘟的话，你们生产队所有的猪一夜之间就会死光。”说话的事牛兽医，方圆三十里的唯一的动物医生。
不过他的长相吓坏张卫东了，简直就是相貌清奇，他的额头高高耸起，人干瘦干瘦的，穿的衣裳像是偷家里大人的。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只直立行走的猴子，这长相，半夜见了能吓哭小孩。
“不是猪瘟就好，你快帮我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别让这个病传染给其他猪，我们队里还有二十头呢。”
牛兽医放下自行车，走路也是大外八字，活脱脱一只马猴本猴。
扳了扳病猪的眼睛，又做了一会检查，病猪已经眼看着不行了，他奇怪地说：“这是什么病，没有病啊。”
“我看你这个牛兽医也是个二把刀，没有病他们能这样，猪又不会装病。”
队长毫不客气地骂他。
牛兽医说：“就是没检查出来是什么毛病，我去看看其他的猪吧。”
万幸其他的猪没有什么症状，牛兽医让队长对整个猪圈消毒，隔离病猪，然后就要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这两只猪治不好吗？”
“治不好，这俩猪不要一小时就会死，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埋掉，不能吃也不许卖啊，吃了要死人的。”牛兽医扬长而去。
队长骂完牛兽医是庸医又骂张大强怎么不早发现，又吩咐几个人来把猪圈消毒，让人把猪拉到山脚埋掉。
这年头兽医的治疗可真够敷衍地，完全靠经验。
队长惋惜地说：“他妈的，早知道过年的时候杀了分给大家吃肉，也不会浪费了，养了快一年的猪。”
可怜的张大强吓坏了，好在兽医的检查救了他，不然队长真能把他剁了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