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05节
这蘑菇同有钱人家用的五石散又不同,具有一定毒性,普通人吃上一年左右就会死去。这也就是为什么,白衣庵关着的二十一名女子都是这一年内抓来的。
之前的那些,怕是早就不知埋骨何处了……
若是当初邀雨没砸了白衣庵,这些女子也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可这个消息的确让邀雨的郁结又舒缓了一些……
她对着牌位轻声道,“今日之后,我亏欠你们的就算还清了。希望你们莫要真的心怀怨恨地徘徊人间。尘归尘,土归土,若真有来世,你们来找我,我护着你们。”
邀雨不懂什么经文,只好把师傅教的平息内力失控的心法反复不停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发现,檀邀雨真的除了打坐什么都不干。渐渐就失了兴致。
有些人跑去安定王府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有些人干脆回家去了。还有一些,坚定地守在原地。
这些人,大多数是来自各大氏族和豪门。毕竟等着抓檀邀雨把柄的人太多了。单是手铸金人,她就不知挡在了多少人母仪天下的路上。
临近正午时,不知从哪儿赶来一支商队模样的人。
领头的商队主人凑到祭坛附近就开始向人打听,“听说仇池的仙姬今日设祭坛,可是在此处?”
旁边的一看他们是外地商人就不耐烦地冲祭坛努努嘴,“喏,就在那儿呢。在这平城你得叫她天女。皇帝亲封的!”
商人闻言便跪。“噗通”一声吓了旁边人一跳!
有人好奇就问他,“你跪什么?人家是超度亡灵,你难不成是哪家女子的亲戚?”
商人满脸狂热,“你们懂什么!这位可是真正能招日食,引天雷的仙姬!能听她祝祷一次,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你们居然还如此不敬地站着听!”
他正说着,商队的其他人也都跪下了。口中喃喃自语地朝着邀雨叩拜。
周围的平城人面面相觑,“真有那么厉害?”
商队里一个游侠儿模样的人答道,“我们都是自南边儿,经由仇池过来的。他们那儿的人都是亲眼见过的!”
商队里的其他人也都信誓旦旦地表示确有其事。其他的平城百姓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举止上也稍稍恭敬了几分。
邀雨耳力好,闻言微微蹙眉?她没让人安排这一出儿啊,难不成是仇池派来暗中送信的?
邀雨继续假装打坐着念经,口中却小声吩咐,“墨曜,去查那队商人。看看是什么来路。”
墨曜抬眼望过去,很快就将商队中每个人的长相都记了下来。打算一会儿超度结束后,就去查探。
原本邀雨以为自己要一直这么打坐到晚上才能有结果。谁想到未时才过,就有一批人跑过来,到了祭坛前就开始对着檀邀雨拼命磕头。
“看来是死透了。”邀雨喃喃道,“子墨这招可真是出其不意。”
安定王死了?!
各家留在白衣庵负责监视邀雨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震惊了。
他们亲眼看着檀邀雨在祭台上面打坐。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出手杀人才对啊。
邀雨缓缓起身,“今日超度已毕,大家请回吧。”
半路跑来的那位商人立刻凑到祭坛前,恭敬地递上一个小木箱,“听说仙姬要开祭坛,我们一行人连赶了三日路才在今天赶到平城。这是鄙人的一点心意,还望仙姬笑纳。”
墨曜挡在邀雨前面警惕道,“无功不受禄,仙姬是不会接受的。你退下吧。”
那商人却双眼放光,“鄙人只求仙姬能赐福于我等,这些权当是香油钱。”
墨曜回头请示邀雨,见她微微点头,才接过盒子让到一侧。
邀雨在商队每个人的头顶上都不轻不重地抚了一下,就算是赐福了。在镇西军中那么久,这一套她可真是熟能生巧了。
大事已毕,邀雨带着墨曜回到民屋中。
邀雨看着那商人送来的盒子对墨曜道,“小心些打开,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消息。”
虽说邀雨和秦忠志有专门的互通消息的渠道,可难保有什么问题,让秦忠志换了联系自己的方式。
结果墨曜将盒子拿到院子里小心打开后,又疑惑地跑回来,“仙姬,全都是金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叶子上呢?盒子上呢?”邀雨又问。
“摸过了,也都没有刻字。”墨曜摇头。
邀雨不解了,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真是个南边来的商队,被教化成了檀邀雨的信众?
邀雨有点担心了。他们不过是个经过仇池的商队,都能被洗脑成这样,秦忠志得把仇池本国的人忽悠成什么样啊?
邀雨叮嘱,“盒子先收起来,里面的东西也别动。等我们回到仇池再说。”
此时后窗上传来一声轻响,墨曜上前打开窗,一个小竹筒便被扔了进来。
墨曜打开递给邀雨,上面简短地写着“已死。入夜便回。”
邀雨看过之后,直接烧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杀人于无形
她盯着燃起的火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子墨遇到的究竟是哪位贵人。连半燃的碳,藏在香炉中这种杀人无形的手法也知道。”
邀雨用丝帕擦擦手,猜度道,“估计子墨内力精进,也是这位贵人的功劳。又是帮子墨入平城,又是出主意解决麻烦的。谁会做这种事?难不成是师傅?”
“不会不会,”邀雨自己问完又自己摇头否定,“若是师傅,子墨一定会告诉我。”
墨曜笑着端上一盘点心,“您急什么。子墨郎君不是说了,等再过些时日,就将人引荐给仙姬。你快先吃点东西,一整个早晨光念经了。”
邀雨的确肚子饿了,食物当前,那些想不通的事儿就等以后再说吧。
可她才刚吃了没几口,叔允就找上了门。
叔允开门见山,“天女。安定王死了。不知您是否知情?”
邀雨觉得好笑,“本宫应该知情吗啊?本宫今日一早都在超度亡魂,并没有注意安定王府的事儿。”
邀雨说的是实话。她原本真是打算趁安定王睡觉时,一掌拍断他的经脉。毕竟拓跋弥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虽说这么直接下手有些冒险,不过只要不被人当场捉住,谁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结果子墨就提出了将半燃的碳,投入燃着的檀香炉中的法子。为此邀雨还刻意放出话说,要在四月十日超度亡灵。
按照拓跋弥之前的做法,邀雨料定他定会在那一日大作法事。
子墨只要趁人不注意,潜进安定王府,将碳浅埋在安定王屋内的各个檀香炉中,就大功告成了。
拓跋弥因为害怕,摆了那么多香炉香烛在房间里,等于是自己送自己上路了。
叔允觉得檀邀雨太淡定了,好歹是死了个王爷,还跟她纠葛不清,可她脸上竟然一点畏惧之色都看不出来。
邀雨面无表情道,“叔大人为何前来,本宫多少也能猜到。只是多少双眼睛一直盯着,本宫今日可是一步都未曾离开过祭坛,还望叔大人明察。”
叔允当然也知道这事儿。莫说邀雨没机会下手,旁人也没机会啊。
安定王周围一直被守得死死的,受了高僧赐福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然后就离奇地死了。
连带着他房中的四名侍卫,五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房中。叔允来之前去看过尸体,发现五人的身体都有些肿胀。口鼻处有血迹,但是血的颜色又不似中毒的症状。
叔允实在想不明白,即便檀邀雨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委托别人。这大白天的,安定王府里里外外围了多少人?怎么可能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连个响动都没发出?
叔允跑来这儿抓人也是无奈。拓跋焘责令他一定要抓到檀邀雨的把柄。
只是谁能想到,把柄还没瞧见呢,人家都已经收刀了。
檀邀雨的人证太多了。叔允无奈之下只好又带着禁军灰溜溜地离开。
进宫告状去。
“你是说她一直在白衣庵,然后皇叔就死了?”拓跋焘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问了几遍。
叔允无奈道,“确实如此。不只是臣的人,其他围观的都能作证。”
拓跋焘冷下脸,“所以你是想告诉朕,檀邀雨现在都能用咒术杀人了?”
叔允不敢答,他心里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皇叔的死因呢?可查出来了?”拓跋焘追问。
叔允摇头,“臣听到王府内的惊叫声就进去了,王爷和四名护卫都死在屋内,身体还有余温,可四肢却僵直了。”
拓跋焘皱眉,“你说的什么意思?”
叔允忙解释道,“王爷的房间内焚了很多香,还点着不少蜡烛。房内一直门窗紧闭,所以房间里面比外面热很多。臣到时尸身虽然还有余温,可臣推断人应该是早就死了。只是后来才被王府中人察觉。”
“你不是说皇叔早晨还亲自受了高僧们的赐福?”拓跋焘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了。
“的确如此。王爷让高僧们做了全套的法事,一直到诵经时他才回了自己房中。”
拓跋焘怒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告诉朕,你根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叔允又不吭声了,他有啊,他能十分百分千分地确定,安定王肯定是檀邀雨杀的,就是没证据而已……
拓跋焘一屁股坐在圈椅中开始生闷气。这么好一个要挟檀邀雨的机会,就又没了!真是一群废物!
拓跋焘刚要发火,就听见内侍唱“太后驾到——”
窦太后的神情同上次来御书房的时候明显不同。
她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让人看出一丝慌乱,“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哀家听说安定王被鬼缠身死了?!”
叔允没办法,只好又把事情讲了一遍,从安定王怎么做法事,怎么回了房间,王府的仆人怎么觉得有异,又是怎么一推门就发现人已经死了,又重头给窦太后讲了一遍。
窦太后听完,更加云里雾里,“所以,安定王是真的被鬼索命了?”
叔允觉得自己简直是浪费口舌,因为不管谁听完,肯定都觉得安定王是被鬼弄死了……
“那个檀邀雨现在何处?”窦太后拧眉道,“叔允,你立刻带禁军去,她用邪术控制鬼魅杀害皇室之人,你去给哀家将她就地正法!”
拓跋焘立刻出言阻止,“母后,她只是为死去的女子们超度亡魂。您若毫无缘由地将她处死,岂非是寒了百姓的心?况且也未必是她。皇叔手里有三万兵马,又没有子嗣,难保不是有人窥视这些兵马,趁机对他下手。”
叔允此时很想说,窥视兵马那位就是陛下您啊……
虽然拓跋焘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这套说辞,可他也不能看着窦太后下令杀了檀邀雨。
叔允也道,“如今平城百姓对她很是信服。若是毫无证据就贸然杀之,的确有些不妥。”
而且叔允怀疑,自己带着禁军过去也未必打得过人家。
他同各军的人交情都很好,檀邀雨的事儿,他可是不止听一位军中好友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