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再见易行者

  “他还只是个孩子,”西格尔一路沉默,直到坐回到看台上才重新开口。他依然好像可以看得见飞溅的血珠,听到维特喉咙里用力吸气的声音——临死的声音。而看台上那些欢呼的叫声,就好像是远在天边的梦幻一样。“他还只是个孩子,是谁让他做下这等蠢事?”
  “这不是你的错,西格尔,不要自责。”珍妮特安慰道。
  “我没有自责。在决斗场上或生或死,只是意志和技巧的较量,我不会苛责自己。不过必须得查出格里芬家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一再挑衅,我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将这件事交给卫队吧,秘尔城所有人都会配合我们的。”玛娜提议道。
  “可以。与此同时也公开发布任务,让有能力的冒险者提供协助。”法师说道:“不管是真的消息还是假的消息,任何消息都不能放过。同样这也可以表明我的立场:格里芬家族是被人欺骗或胁迫,海姆领并不认为格里芬家族变成敌对状态。”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亲爱的。”珍妮特用力点点头,然后牵着西格尔的手,对他说:“现在让我们继续观看骑枪比赛吧。”
  维特·格里芬的尸体和他的武器由其仆人带走,装殓起来准备送回其家族。海姆领的探子已经跟了上去,伪装成普通居民,探查他们的情况。
  奔腾的骏马和英勇的骑士,刺击的长枪和破碎的盾牌,飞溅的木盾碎片和高亢激动的尖叫,比武场很快就被这些东西所充斥。骑士精神在这时重新焕发出旺盛的力量,可西格尔却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他放弃了参加剑术比赛的念头,决定好好当几天的领主。
  骑士们一轮一轮的比赛,能够晋级的骑士都展示出过人的本领。西格尔或者鼓掌,或者欢呼,为他们送上祝福。如果这将会是大陆上最后一次盛大的比武赛事,就让参加的人永远留下难忘的印象吧!
  骑术比赛每结束一轮,就会开始剑术的比赛,采取混战的形式。几十个战士集中到跑马场中,拿着“安全”的武器为自己战斗。可即便是木头的刀剑也能致人死亡,所以想要保住性命,最重要的就是及时高喊“投降!”。维特·格里芬在这方面已经做出了错误的示范,大家都接受了这个教训。因此比武场面虽然混乱,但好在没出人命。
  “爸爸,我困了,我想回去了。”艾萨克打着呵欠,嘴角还有浆果的汁,肚子也圆鼓鼓的。他能坚持在这里观看一上午,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西格尔点点头,让珍妮特带他回去。
  一个阴影从他们头上掠过。
  这肯定不是云彩。大家抬起头来,看到一只巨大的狮鹫从赛马场上空飞过。它金黄色的羽毛在太阳下反射出金币一样的光泽,黑色的爪子和尾羽中掺杂的红色羽毛说明了它的品种:这是一只皇家狮鹫,狮鹫之中体型最大,最威猛也最聪明的一类。
  它的速度飞快,气元素在它身后猛追,可总是与它失之交臂。这只狮鹫肯定受过专门的训练,对于如何在空中闪转腾挪很有心得。气元素虽然可以投射出的闪电之矛,但却被狮鹫的假动作欺骗,一直打在空处。
  众人的目光被空中的狮鹫吸引,连艾萨克也不觉得困了,拍着手叫好。正午的阳光晃花了好多人的眼睛,但大家依旧想要捕捉到狮鹫优美的身姿。在它身后,气元素的数量开始增加,已经有四个大型气元素从不同方向追过去,闪电形成的交叉网对它飞行的限制越来越大。用不了多久,狮鹫必然会被命中,然后因为电流带来的麻痹或者伤口而变得笨拙,最终被捉。
  所以这只野兽勇敢地冲向气元素,即使对方将自己变成旋转的狂风,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领主大人,手下留情,这是维特的狮鹫!”一个带着络腮胡子和满脸伤疤的男人朝主席台大喊,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只能从气喘吁吁的呼吸中挤出空当说话:“我是格里芬家族的驯兽师,我能让它安静下来,请您留它一条性命。”
  西格尔眨眨眼睛,摇了摇头。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他用手指了指两侧。在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正不断接近。他们低垂着眼睛,但脚下的步子一点都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向前穿行。这几个人穿着仆人的衣服,手中却什么都没拿,唯独长长的袖筒里面鼓鼓囊囊。周围的骑士突然明白过来,立刻扑了上去。
  西格尔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驯兽师”,冷冷地看着它。魔法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荡漾,可驯兽师身上却有一股力量挡住了侦测的咒语。海姆领的护卫用连发电浆弩瞄准了这些“刺客”,手持长斧的重装卫兵很快就会赶来。玛娜抽出长剑站在西格尔身侧,珍妮特则抱紧了艾萨克,随时准备使用传送头环。
  法师抬起手来,火焰凭空出现,伴随着霹雳的声音,直接将空中的狮鹫点燃。黑红夹杂的火焰在惨叫的助燃下放射出熊熊热浪,然后冒着烟的烤肉在飞散的羽毛焰火中坠落到地上。比武的剑士赶忙躲开,却因为香气不约而同留下了口水。
  “格里芬家族在秘尔城还有多少人,应该都被你派来送死了吧?”西格尔突然开口说道:“你身上散发着变形能力的味道,但却不是魔法咒语。有这种天生能力的生物并不多,你是哪一种呢?”
  络腮胡子的疤脸男子站直了身体,轻轻一抖双肩,将抓住他手臂的卫兵都甩了出去。连发十字弩立刻激发,连绵的弩矢刺进他的身体。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他身上至少多了三十多根短棍。
  “嗷!这东西真疼!”那疤脸男子说道。他高举起双手,对西格尔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年轻的法师,你偿还承诺的时候不远了。”
  玛娜一挥手,大喝一声:“海姆领的骑士!进攻!”装备着全套魔法武器盔甲的海姆领近卫立刻开始冲锋,以第二波电浆十字弩为先导,标枪和飞斧为第二波攻势,之后紧跟着锋利的长枪和劈砍的巨斧。气元素从空中飞下来协助进攻,它们的手中握着耀眼的闪电。
  疤脸男子将高举的双手向下一挥,现出了原形。手臂变成双翼,膨胀的身体长出了粗壮的脖子和长长的尾巴。插在身体里的电浆弩矢被鳞片挤了出来,纷纷掉在地上。绿色的龙头上一双黄色的眼睛闪着精光,残缺的牙齿中滴下危险的腐蚀性酸液。
  西格尔两侧被骑士们抓住的“刺客”,统统变成一阵绿色和黄色混合的烟雾,噗地一声从他们的掌握中消失。酸臭的气味呛得他们不断咳嗽,但并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咳嗽也很快停止了。
  “战士之神啊!巨龙!一只绿龙!”兴奋的艾萨克大呼小叫,但被珍妮特紧紧抱住,这才没有冲上前去。来参加比赛的骑士们神色复杂,混合着恐惧、兴奋,但又被欣喜若狂所取代。他们拿起了手边的比赛用钝器,甚至赤手空拳冲了上来。西格尔看见不少人涌上看台,想用自己的狂热来屠龙。
  对面的看台,观众正在逃跑,拥挤中你推我搡,很多人摔倒在地。但不知道是被吓呆了,还是对西格尔拥有绝对的信心,更多的人只是站了起来,用更加专注的神色看着主席台下的巨龙。
  “你通过了,命运的持有者。你不受蛊惑、不怕挑战、总是将自己摆在有利的地位、而且足够警醒。”巨龙开口说道:“你成长的真快,但我将会去找下一个。当我完成之后,便会再来找你,期待下次见面。”
  西格尔点点头,在空中攥起拳头然后用力向下一顿。玛娜见状立刻下令:“停止攻击,全体戒备!”卫士们听到命令,立刻原地站稳,用警惕的目光盯着绿龙。只有弩手们忙着换弹夹,这毕竟不是后撤的命令,战斗准备可不能停下。
  “看在咱们并肩作战的情分上,我就不用魔法攻击你了。”西格尔对绿龙说道:“不过你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这又何必?如果下次要来找我,直接过来就是。”
  “这一切都是必要的,西格尔法师。”绿龙微微低头,把尾巴盘了起来。
  “那格里芬家族的人呢,也是必要的?”
  “你说的没错。只有透过生死才能看到真相。”绿龙点了点头。它猛地一扇翅膀,呼啸着飞上天空。气元素被撞开,在空中翻滚着。绿龙以不可匹敌的气势和蓝天融为一体,在竞技场上空飞了一圈,然后向城墙山脉的方向离开。
  西格尔来到刚才绿龙站立的地方,从地上捡起电浆弩矢。由于从巨龙身体内退出的速度很快,这些武器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这种对付战争古树而设计的武器,在现在的环境下受到越来越大的制约。“继续保持戒备,加强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清理一下比赛场地。”西格尔对玛娜说道:“那头绿龙我认识,告诉大家不要过分紧张。但如果再见到它,就立刻调动气元素围攻。”
  “需要把重弩装到城墙上吗?”玛娜问道
  “那倒不必。现在还在比武大会之中,重弩会让局势变得紧张。”西格尔对女骑士说道:“单靠气元素是不行的。找到饲养和驯化鹏鸟的方法了吗?”
  “我们只能慢慢尝试,许多记载都语焉不详。鹏鸟的幼仔已经不再攻击饲养员了,但长大之后会怎样还很难说。”
  “行,接下来你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吧。我送珍妮特和艾萨克回城堡,下午再继续观看比武的情况。”西格尔并没有使用传送,而是领着妻子和孩子的手走了回去。他这样的举动显得从容不迫,让秘尔城的居民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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