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节
“能拖一会,等到轮值的人来,必会发现不对。”
“事到如今,担心这些没用。快上马,营外有人接应!”
部落小也有部落小的好处。
大部落出兵,动辄几百上千人,这支敕勒部,能战的勇士不到两百。
这次南下之前,首领又动了个心眼,以大灾为借口,仅带出五十骑兵,行动很是便利。如今借商队牵线,决意南投,早暗中向部落送信,命众人动身南下,在预定的地点汇合。
借天色掩护,五十骑悄悄出营。
营地四周没有栅栏,却不巧遇上一什巡营的骑兵。
“杀!”
“一个不留!”
心知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敕勒首领下了狠心,抄起刀子,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全部砍杀。旋即飞身上马,向约定的方向飞驰而去。
等狄氏骑兵发现不对,五十骑早奔出数里,同接应的商队众人汇合。
贾科一身短袍,坐在武车前,看到飞驰而来的敕勒首领,立即打出一声呼哨。
队伍集合到一处,转向驰往秦军大营。
转头眺望落在身后的高车大营,贾科双眼一眯,估算着秦兵战后能得的俘虏数量,换算成粮食,不禁勾起嘴角。
官家送来书信,让他莫要急着返回长安,而是转道北上,莫非早有预料?
朔方城外,秦军大营灯火通明。
贾科一行赶到营前,已有将兵在此等候。
“夏侯将军。”
见到一身铠甲、面色冷肃的夏侯岩,贾科跃下车辕,打开车门,现出躺在车内的秦兵。
“劳烦贾掌柜。”
夏侯岩谢过贾科,放武车入营。转向敕勒首领,沉声道:“陛下在中军,首领随我来。”
敕勒首领翻身下马,视线扫过去,营中刚好走过数名壮汉,因为没着皮甲,衣袖挽起,手臂上的图腾清晰可见。
认出图腾,敕勒首领顿感轻松不少。
虽不是同部,对方是敕勒人无疑。
大帐中,秦璟仅着一身玄色长袍,腰束玉带,正伏案写成书信,绑到一只鹁鸽腿上。
敕勒首领被带到帐前,透过掀起的帐帘,窥到帐内一角,不由得心生疑惑:帐中之人就是先下邺城、后破长安,横扫漠南的杀神?为何看着不太像?
直到被带进帐中,同秦璟当面,感受到压在头顶的煞气,首领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错得彻底。
与此同时,远在建康的桓容,同样写成书信,交人送往姑孰。
再过两月即是新年,借元月之机,留几个从侄在建康多盘桓些时日,碍于情面,想必叔父不会拒绝。
为防从兄察觉他的意图,中途找借口拦人,桓容特地在信中写明,人必须来,不来不行!
想到即将到来的几个侄子,桓容心情大好。放下笔,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殿前,仰望高悬苍穹的银月,算一算时间,北边的信应该快到了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齐聚建康
太元七年,十一月
朔方城外号叫吹响, 战鼓阵阵, 旌旗蔽天。
号角声中, 高车乌孙大营中人喧马嘶,未见军容整齐, 反而愈显嘈杂。
进攻的命令下达之后,各部首领陆续集结骑兵,上马出营。
大军分左、中、右三股, 飞驰袭向秦军大营。
敕勒首领率部投敌, 救走秦国送信的飞骑, 狄氏首领得报,大发雷霆。
考虑到六部首领齐聚, 不想被他部嘲笑, 狄氏首领采纳谋士的建议, 强行压下火气, 隐瞒下秦兵逃脱的事实,以其熬不过鞭刑、伤重而死为借口, 意图含糊过去。
乌孙昆弥虽有遗憾, 但人既然死了, 总不能向尸体问话。
高车五部首领怀揣疑问, 看向狄氏首领的眼神很是不对。
秦兵强悍, 可日夜奔袭,不眠不休发动袭击,继而取得大胜。
坚兵顿城之下, 能被派出求援的,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一顿鞭子都熬不过,伤重死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奈何人是狄氏抓到的,审讯的口供也是狄氏获得,确定朔方兵力不足、秦帝免战待援的更是狄氏。
种种因由结合起来,乌孙昆弥显然更信任狄氏。
这个时候开口,指出事情有异,未必能得多少好处。更何况,朔方城求援被证明是实情,大军出击势在必行。会盟本就松散,再起龃龉,战事恐无法顺利。
诸多顾虑之下,狄氏首领蹩脚的借口轻松蒙混过关,没有一人当面提出疑问。
回到营地之后,狄氏首领仍是气不过,猛然抽出长刀,砍在一根栓马桩上。
“此战攻破朔方城,必将区区小部斩尽杀绝!”
谋士站在首领身后,双手袖在身前,脸上没有太多变化,只言首领必能旗开得胜。直到狄氏首领大步离开,嘴角才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残酷而疯狂。
确信朔方兵力不足,高车乌孙大军倾巢而出,分三路袭向秦军,誓要将对方一战拿下。
无论乌孙昆弥还是高车首领,都是孤注一掷,必要取得这场胜利。
之所以下次决心,实有几分不得已。
南下是为劫掠,更为熬过灾年。
起初计划还算顺利,一步步照着预期中进行。随着秦璟出现在朔方城下,形势为之一变,双方陷入僵持,一僵就是半个多月。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高车乌孙诸部人心浮动。有小部落在抱怨天气骤寒,不能劫掠牛羊粮食,继续守在朔方城下毫无意义,莫如往防备薄弱的郡县劫掠一番,带着抢到东西,早早返回漠北。
话传到乌孙昆弥和高车六部首领耳中,几人都知晓情况不妙。再不能攻入朔方城,无需秦璟出兵,联军内部就会“分裂”。
故而,狄氏首领取得秦璟亲笔和秦兵的口供,众人一番商议,很快决定出兵。
号角声穿透朔风,马蹄声犹如奔雷,滚滚奔袭而来。
秦军大营前,拒马森严,铁蒺藜闪烁寒光。
木制栅栏增为三排,其后整齐排列武车。武车挡板升起,抛石器被拉开。
步卒整齐列阵,长刀盾牌在手,长枪长矛如林,屏息凝气,只等战鼓敲响。
大纛之下,秦璟玄甲玄马,银色长枪立在马旁,枪尖锐利,寒光逼人。
秦玦带兵出城,和秦璟共御来敌。秦玸守在城内,紧闭四面城门,严防敌军声东击西。
营盘两侧,八千骑兵分作两股,分别由夏侯岩和染虎率领,提前进入埋伏地点,等待战机,突袭敌军侧翼。
朔风呼啸,马蹄声渐近,肃杀之气弥漫。
噍——
鹰鸣响彻长空。
秦璟仰起头,眺望半空,见苍鹰金雕先后飞回,盘旋在大军之上,脚爪上分别捆着一块木牌,即知秦玚和秦玖的大军已各就各位,只等东西包抄,从高车乌孙大军身上狠狠咬下一口。
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
号角声中,身着皮袍、手持长刀的胡骑已是清晰可见。
“击鼓!”
城头上,秦玸亲执鼓锤,一下又一个敲击战鼓,为城下大军助威。
秦璟抓起长枪,枪尖斜指,鼓声骤急。
跳荡兵越众而出,手持长刀,刀长七尺,刃长三尺,锐利无比。刀柄以硬木制成,遇骑兵冲锋,彼此互相配合,可轻易砍断马腿。
跳荡兵后,弓兵列阵,弓弦拉满,寒光成片。
鼓声号角声不绝,震耳欲聋。
飞骑传令,夏侯岩和染虎同时打了声呼啸,骑兵向两侧飞驰来开,以期敌军到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各部首领策马在前,带头冲锋。
遇上挡路的拒马和铁蒺藜,有的猛拉缰绳,有的根本来不及闪避,轰地一声撞上去,顷刻间鲜血喷涌,碎肉飞溅。
来不及躲闪的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一起被拒马穿透,成了血葫芦。
冲锋的队伍过于密集,前方速度减慢,后方不明所以,来不及拉住战马,瞬间冲撞到一起。
阵前人吼马嘶,一阵混乱。
“下马!”
“下马搬开这些!”
见有拒马拦路,乌孙昆弥和高车首领当即下令,命骑兵下马,搬开拒马、扫清铁蒺藜,为大军开出一条道路。
刚有骑兵下马,尚未来得及推开拒马,即有呼啸声从天而降。
抬头望去,黑点由远及近,呈抛物线飞来,下马的骑兵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坠落的巨石和断木压个正着,惨叫都没有一声,当场被压成肉饼。
“让羊奴去!”
随军出战的有不少羊奴。
这是部落中的规矩,只要作战勇猛,能斩杀敌兵,积累到一定数量,就能摆脱奴隶身份。
在部落首领眼中,这些奴隶称不上是人,是随时可以消耗的炮灰。知道秦军有抛石器,自然不肯让精锐再冒险,不约而同选择让羊奴开路。
心知前方危险重重,很可能是死路一条,羊奴依旧没有选择,只能狠狠咬牙,翻身下马,悍不畏死向前冲去。
呼啸声中,羊奴拼死搬开拒马,扫清铁蒺藜,用血和生命开出一条道路。
“进攻!”
障碍刚刚清理干净,部落首领就下令冲锋,压根不在意受伤倒地的羊奴。许多羊奴没有被巨石和滚木砸死,而是死在了骑兵的铁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