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傅爸爸皱眉,拿着筷子点得盘子哐哐响,说她,“快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吃饭都堵不上你这嘴!”
  傅妈妈顿时噤声,朝着几人笑笑,又夹着桌上的菜吃了两口。可是没多会儿,她又扭着头快步出去了。
  杨炯在一旁坐着不好瞎撒摸着看,用脚踢了踢傅惟演。傅惟演看他一眼,最后也跟着走了出去。这一趟出去就是很久。傅爸爸中途客气地跟杨炯说慢慢吃,自己去了书房。杨炯哪能真自个吃自个的,跟阿姨说了一声,就转悠着去找傅惟演了。
  傅惟演在楼下的一个小躺椅上,双手抄在上衣兜里,嘴里叼了根烟,长腿伸着闭目养神。大中午的日头正晒,杨炯走过去,略微迟疑,转到他南边给他挡了块阳光,又伸手把他嘴里的烟给拿掉了。
  傅惟演睁眼看他。
  杨炯问:“劝好了?”
  “好了。”傅惟演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一块地。俩人并排坐下,傅惟演问:“你怎么知道她哭了的?”
  “……哭了吗?”杨炯看着他笑了笑,把烟头摁灭了:“我不知道你妈哭没哭,就是觉得,换谁在客人面前被那么说都会不舒服的。”
  傅惟演叹了口气,转开脸看着别处。又过了会儿,才叹气道:“他们俩一直这样,你在不在都一样,每次开头都是我妈念叨,也不一定念叨什么,但是只要说起来就肯定没完,一直到我爸发火,然后再不欢而散。哎我从小可羡慕别人家了,小时候我们家还没拆迁,住以前的那种院子,我们家吵架了我就搬个梯子,爬上去看邻居家炒菜。邻居家的大妈包饺子了,在那哐哐哐剁肉馅儿,那个大爷就在院子里劈柴,完了去烧火。他们家孩子跟我一般大,放学就写作业,写完作业就能吃饭,吃完饭跟着一块去遛弯儿,把我给羡慕的。”
  “你哪是羡慕人家孩子干活,”杨炯笑笑,抬手搭在他身后,道:“你那明显是馋人家肉包子了。”
  “就算是吧,我家打起架来经常不做饭,我还真挺馋的。”傅惟演也笑着摇了摇头,又抬起胳膊,给他看肩膀上的一道疤,“有回冬天梯子结冰打滑了,我没踩结实,掉下来还划了道疤,你看……后来我跟同学吹牛,说是让人用刀砍得,吓住了不少人。”
  他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弯着嘴角笑了起来,杨炯也跟着笑,心里却挺不是滋味。他从小家庭和美,不用踩着梯子看别人家说说笑笑是什么样,也不用闻一闻别人家做的什么菜,然后隔着墙在这边流口水。
  杨炯以前听人说过,大概人小时候缺什么了长大了就稀罕什么,这么一看……大概傅惟演是真的缺饭了。他想到这,再扭头看眼前这人,直鼻修目英俊美好,却跟几年前那个因偷喝汤被发现的大红脸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杨炯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抬手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问他:“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真的吗,”傅惟演看他,还有些不相信:“你说话算数。”
  杨炯点头笑笑,心想顶多多来几顿肉菜好了,你还真天天点菜啊。他没太当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傅惟演上班,他照例去收回自己的那一堆花,就发现贴在一旁的记事本上多了几行字。
  记事本:周一:编号1、3、7追肥(奥绿)后面被人添了【小鸡炖蘑菇】
  周二:2加仑盆统一喷蚍虫林【醋溜鱼条】
  周五……编号xx……浇水,【酸辣汤】
  ……
  第25章
  周末雷鹏过来, 看见书房的记事本笑的直打跌,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杨炯把新做的花牌一一挂好, 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悠着点行了,小心笑岔气。”
  他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戏了, 这次都市剧的拍摄地点主要在本地, 但是离家有些距离, 并不能时常回来照看。正好雷鹏常混的花坛里有位大神搬了新房子, 要在新花园里做个门廊,杨炯便干脆热痛割爱,把这几盆花转让了出去。雷鹏这天开车来接,顺道又给他送了个小请帖。
  雷鹏道:“是许瑞云给我的, 好像是个微型艺术展,你去看看, 也多结识些人。”
  杨炯看了眼不太感兴趣:“什么艺术展啊, 我又没那个艺术细胞,也不爱好这个,还不如在家看会儿电视玩手机呢。”
  雷鹏笑他:“你就这出息,还家呢, 之前谁说的这就是个高级宿舍?你真想要成家就别这么懒, 多出去走走看看,多接触些人, 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青年才俊往你跟前掉。”他过去帮了把手,把大部分的花盆物什都挪出来,又问杨炯:“你觉得徐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还真拉郎配啊, ”杨炯笑笑:“我最近忙没跟他单独相处过,但就看他朋友圈的话,你不觉得他条件太好了点?我不太想高攀。”
  雷鹏挑眉:“什么叫高攀啊,你这条件也不差好吧?再说条件好还错了吗?”
  “不是错不错,条件差异大在一块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别人是感情在先,又或者心胸宽广思想开放的。可我家普通,我跟我妈也都是小市民,既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看人脸色。以前和江志宏交往的时候他妈那眼就一直吊着,谁愿意低人一等呢。”
  雷鹏心想,江志宏那就是一个傻逼,估计他自己就瞧不上你所以他家里人才那德行,可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难听,想了想只劝道:“反正我这可是为你好,再怎么着,随便找一个也比你家现在这个强,跟着你就跟没断奶的似的。”他忍不住又看了眼笔记本,问杨炯:“你就说说你去不去吧。”
  “有空就去,”杨炯无奈笑笑,想了想又道:“你别总说傅惟演。他其实还是挺有数的。”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真让他列举傅惟演有数的地方,其实他也列举不出来。
  傅惟演的工作其实很忙,杨炯有次路过给他送东西,凑巧闲工夫多便等了一会儿。去的时候傅惟演在手术台上,说是快要结束了,结果杨炯不久就看到傅惟演从手术室匆匆出来,直奔了另一病区。他形色匆匆,杨炯远远看着也不免担心,后来才得知是有病人大出血急需急救,傅惟演之前做了四台大手术,最后这台正准备关腹,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做完他正好可以下班了,这次突发事件一出他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那次杨炯没等到人,晚上傅惟演回来了,他才知道那病人当时因出血过多休克了,所以不能搬动,情况特殊也不能缝合止血,傅惟演和同事只能蹲在床边处理,等到病人情况稳定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
  这样的情况在医院里比比皆是,杨炯那天笑他,说你这工作也够累的,我看你还不如我呢。
  谁知道傅惟演趴在床上直叹气,最后跟杨炯叹道:我这已经很知足了,我那些同事跟我一样工作强度大时间长,除了正常处理照顾病人之外还要兼顾着病人情绪,家属心理。要跟不懂的人解释为什么开这个药,做那个检查,要时而被人当成救命天使肩负重任,时而被人当成服务人员吆来喝去……除此之外还要应对来自同僚的压力,领导的压力……下了班回家,还要面对日益增高的生活成本,别人家住了大房子,你还要老婆跟你蜗居在宿舍里?别人孩子上机关幼儿园,你就眼巴巴看着自己孩子在家玩泥巴?可是工资不涨,职称难评,怎么办?灰色收入,病人红包,药代提成……这些你拿不拿?
  辛苦的医生有,有医德的医生有,但是浑水摸鱼搞腐败的,为了提成开激素的也有,病人家属被坑过被气过之后对所有的白大褂都心存敌意,可是生病也不能不来,于是医患关系更紧张,工作更难做。可是这个能怪谁?
  杨炯觉得这话题挺沉重,只得转到别处道:这倒是,上次我食物中毒那次你值班是吧,看你一晚上都没捞着睡会儿,这值班制度有点不人道啊。
  这回儿傅惟演没吭声,过了会儿才说:“值班医生能睡觉,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休息到天亮,运气不好就是一直仰卧起坐了。”他说完看了杨炯一眼,想了想,又把后半段的话给咽回去了。
  他那天值班,但是前半夜其实还算安生,之所以一直没睡其实是怕杨炯着凉。那天的杨炯看起来很虚弱,傅惟演刚知道他失恋又被人退婚,一时间脑子迷糊,也不知道杨炯那食物中毒是误事还是存了别的念头。后来他去看他,又发现这人睡姿不佳,胳膊腿儿都在外露着。当时春寒料峭,傅惟演一摸这人手脚冰凉,只得皱着眉给他塞回去。过一会儿再看,然后再给他往回塞。
  在很多年前他也曾这么照顾过另一个人,那时候他还是住的医院宿舍,每逢舍友不在,那人就过来找他玩,晚上便顺道留宿在宿舍里,傅惟演住上铺,那人住下铺。有次房间里插排坏了,傅惟演拿手机照着下床去厕所,瞥见那人一根胳膊露在外面,便给他悄悄塞回了被窝。后来又是如此几次,那人才笑着告诉他:“其实我睡觉很老实,基本一晚上都不翻身的。”傅惟演挑眉看他,就又见那人抿嘴笑道:“但是在你这除外,因为我要记得把胳膊露出来,好等着你给我塞回去。”
  傅惟演觉得这样的行为幼稚且无聊,那人却倍感甜蜜,只说:“你这人感情太不外露了,不这样做我都不知道你爱我。”
  那时候年轻,动辄把爱不爱挂在嘴边上,傅惟演没觉得不妥,甚至时常自省,是否自己真的太冷漠了?太自我了?他也尝试过改变,诸如节日送礼,晚安电话这种细节,可是更久后他才发现也有可能不是他做的太少,而是那人身边的朋友做的太多。江志宏做的多?傅惟演每次想到杨炯一脸惋惜的表情就好笑,他那是没见过李志宏王志宏……
  当然他也不想让杨炯知道李志宏王志宏之流,一来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对象暧昧者众多,毕竟别人一听,往往直觉都是这男人可能没魅力或者没本事,二来他其实很满意和杨炯这样的相处模式,俩人不必牵扯过多,杨炯有空的时候照顾他,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他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提供自己的所能给予的所有便利,比如尽量让对方住的舒适,杨炯要用车他可以借,有空了甚至可以开车去接,他愿意容忍并努力和那些虫虫草草和平共处,周末或者他休班的时候,他也愿意到对方家里扮演孝子贤婿。
  只是前提是杨炯跟他一样满意现在的生活,否则以江志宏那样的都能跟杨炯走到恋爱领证的这一步,要是换个李志宏王志宏之流,颜值更高上门服务更好的,杨炯岂不是分分钟就被人洗脑牵走了。
  傅惟演为此感到了隐隐地担忧,直到杨炯告诉他自己明天要去参加一个艺术展。
  傅惟演有些诧异,问杨炯:“谁办的?主题是什么?”杨炯捏着法语的邀请函皱眉半天,一窍不通,干脆言简意赅地总结道:”相亲吧。“
  第26章
  微型艺术展下午两点开展, 位置在市图书馆旁的美术馆里,邀请函虽然是法语, 但是实际参展作品来自多个国家。主题还真是跟爱情有关,有画作和手工作品, 也有摄影和雕塑。
  杨炯完全是个门外汉, 验票进去后也没什么参观重点, 索性从门口的第一块展板开始由左往右逐一浏览。下午馆里人不多, 他没走几步,眼前光线却是一暗,有人站在了他的右手边。
  杨炯抬眼,看到来人稍稍有些惊讶, 随后却又很快明白了过来——怪不得那天雷鹏给他票的时候问起徐志,他原本没往一块想, 谁知道人家是有关联的。
  果然, 徐志笑了笑,指着远处的一块展板道:“那边有我的作品。”又道:“那天拜托雷先生的时候就想过你会不会拒绝,虽然后来得知票已经送下,但直到刚才我心里都一点把握也没有。你能过来我很高兴, 真的。”
  杨炯有些懊恼雷鹏这事办的不地道, 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还真不会来,但这会儿人都已经在这了, 他也不好端着,于是笑道:“正好下午有空,就过来看看了。”
  “那一块吧, ”徐志大方笑笑,转身便在前面领路。
  杨炯什么都不懂便也不吱声,好在对方体贴,时而低声讲解交流,时而轻谈一二趣事,氛围倒也不算尴尬。杨炯跟他看过大半展板,不知不觉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其实杨炯之前想过,但是他觉得徐志家境好,又从事这样艺术相关的职业,便暗自揣测这人多半个性自我难相处。谁知道这会儿简短交流下来,却发现对方其实真能算得上风度翩翩,有见地不张扬,脾气也好,很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他心里暗暗琢磨,扭头又看人模样清隽,顿时好感倍增,脸上没表现,心里却忍不住犹豫双方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不多会儿俩人走到了徐志的那张摄影作品前,杨炯不觉多看了一眼,听到对方解释道:“这是我在巴黎一处墓园拍的。”
  杨炯也看出是墓地了,上面隐约可见各种高大的墓碑,或被人修葺齐整,或有雕塑相伴,唯独作为主体的那块墓碑低矮潦草,身侧野花丛丛。以至于整体虽然色调明快,但仍给人一旦压抑委屈的感觉。
  杨炯有心想要表现一下,暗自揣摩半天,想从各处细节咂摸一下作者的用意。谁知道徐志已经径直解释道:“这个是想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杨炯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愣了下,再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有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可是坟墓……大家为什么都对婚姻有这么大的敌意?”
  徐志眨眼道:“不是敌意,而是婚姻意味着约束,而大多数人,尤其是大多数的男人,都更喜欢自由。”他说完怕误会,又补充道:“当然我不在大多数之列,就我自己而言,还是宁愿‘死得其所’的。”
  杨炯笑笑,想了想问他:“那你现在还没结婚是……”
  “是一直没遇到可以结婚的人,”徐志坦言:“我之前交往了不少,但是以前太过于贪玩,自己心性不定,接触交往的也都比我年轻的男孩子,泡吧跳舞个个是高手,真结婚过日子都是白痴。”
  杨炯讶然,笑道:“你倒是活的潇洒,在什么年纪体会了什么年纪的滋味。”
  “现在我就特别像体验一把家的滋味,”徐志看着他,半真半假地笑道:“之前看许瑞云和雷先生还没觉得如何,但是上次去你家温锅,我倒是感触颇深,今天再见你,这种感触就更深了点。”
  杨炯心里飘忽了一下,“什么感触?”
  徐志道:“我很喜欢你……”说完停顿两秒,接续道“……这样的。”
  杨炯晚上回家,给雷鹏打电话,问道:“那个我问你,徐志知道我跟傅惟演怎么回事吗?”
  雷鹏在那头嘻嘻笑,“怎么,心动了?要来谢媒人了?”
  “呸,我还没说你坑我呢,你早说这票是他送的我就不去了,”杨炯说完顿了顿,又琢磨了一会儿,如实道:“不过就这么接触的话,他好像是还……挺好的。”
  “不好我怎么可能给你介绍,”雷鹏在那边道:“你跟傅惟演的关系我没明说,但也没刻意掩饰过。我觉得他应该差不多知道了。”
  “哦那还行,”杨炯暗自点头,“要不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说,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雷鹏咦了一声,问他:“他说什么了?”
  杨炯有些脸热,捂着脸躺在沙发上,把下午俩人的事大概说了。只是末了有些纠结:“他说他喜欢我这样的,是指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杨炯在听到对方之前的交往对象时并没什么情绪和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保守内敛或外向奔放,只要没有损害他人又或者滥交滥情都实在正常不过。
  但是他会稍微担心以后,比如人的审美一向是有明显偏好的,一个吃惯了麻辣小龙虾的人,不可能因为结个婚就可以只吃清水白菜。假如徐志之前喜欢的都是年轻小男孩,而如今对他的好感又只是源于自己偶尔流露的温柔和体贴的话……杨炯便很难说服自己去冒险。
  杨炯想到这就有些无奈,不得不说他现在的思维越来越居家保守,之前和江志宏相处的时候他还想过,两方的不和和矛盾或许会在时间大法下逐一磨合消失,如今时隔不到一年,他却忍不住改了想法——俩个人或者两个家庭的组合,其实更像是两组齿轮的协同合作。节奏卡不对的,要么一方硬生生地被磨平,再被刻上新的凹痕,完全成为另一方的附属品,要么就要吱嘎乱响,两败俱伤。
  双方都改变的有吗?有,但是不论感情还是家庭势力,都会存在强弱对比,怎么算都会有更吃亏的一方。倘若俩人深爱多年有感情支撑还好,像他这样中途认识的,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的交往,时间都太短,感情都太淡,必然经不起这些摩擦。所以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掂量好,俩人节奏一致,观念相同,一唱一随刚刚好。
  杨炯知道这样合适的对象很难找,于是也忍不住左右摇摆,把那句“很喜欢你……这样的”放在嘴上来回掂量,暗自琢磨。
  他心思飘忽,做其他的事情就有些心不在焉,又惦记着快要进组,这次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片酬何时能结算。等回头忙完后去正好要去考驾照,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头买车的钱控制在多少比较合理,他不想买贵的,但是也不想太便宜了开不了多久就得换。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挤,徐志约他出去他虽然没应,但是微信上没少聊,有时候是互相咨询某些小事,有时候是段子分享,聊聊车聊聊剧,说下对以后的忐忑和期待,又间或着偶尔的早安晚安,反倒是远比和傅惟演的沟通多得多。
  傅惟演这段时间却正忙,院里安排了科研任务,他又要赶着发表论文,除此之外前天他轮值急诊还遇到了一位孕妇患者,孕晚期,腹痛,说是急性肠胃炎让给开药。
  傅惟演看他不像是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孕妇看病更是小心,于是保险起见让对方去复查血常规和b超。结果家属不愿,逮着他好一顿骂,说就是吃了点东西肚子疼而已,非要做什么检查。又说自己之前刚做过了,不到一天再做一遍,明显是个黑心医生要讹钱。
  一伙人在那扯皮怒骂许久,最后好歹送去化验,得出结果后却仍不消停——孕妇查出是胆囊结石并肝脏右叶血管瘤,转去消化内科,家属却认准接诊的医生是傅惟演。之前的误会化解,他们却并不信任管床医生,反而有问题动辄跑到外科来找姓傅的。傅惟演无法,解释也麻烦,干脆真的守在医院“跟踪”了两天。
  这一待倒是跟病人家属待出了感情,孕妇后来病情稳定,家属一看他就露笑,像是看到了定心丸,傅惟演起初还觉得聊有慰藉,然而回道家,却看到这几天里杨炯像是换了一个人。
  其实也说不上杨炯哪里改变了,但是整个人的确陡然活泼了许多,他越来越爱打扮,并且重新戴上了那个多日不见的choker。傅惟演刚开始还挺新奇,感觉这东西圈在杨炯白嫩细长的脖颈上,除了像狗项圈之外似乎越看越顺眼,有点禁欲又蛊惑的味道。
  他刚开始是欣赏,后来是喜欢,再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了很多让人不安的细节。比如饭菜似乎越来越咸了……他之前听过一个理论,家里老婆做饭越来越咸,多半是有外心了。傅惟演并不信这些段子,却不得不承认以前杨炯不仅给他严格控制盐分,而且花样常变,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连几天就一种炒菜,紧着这种菜没了再炒下一种。
  又比如以往晚上的空闲时间,傅惟演会去书房看书,杨炯则多半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看电视,或者偶尔去书房捣鼓几下那几盆花花草草,坐书桌对面跟他聊聊天。可是现在花花草草只留了两盆,电视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细灰,显然多日没有人碰过,而杨炯也不再在客厅里待着了,除了必须露面的几个时刻,诸如吃完上厕所这些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小卧室里。
  傅惟演两天之后没忍住,路过杨炯卧室的时候略微驻足,悄悄贴人门上听了一下。只可惜什么内容都没听到,他只知道杨炯在跟人语音聊天,对面的人声音清亮,笑起来十分爽朗,而杨炯在这边甜甜腻腻,像是在约会小情人?
  第27章
  周末约好的去杨佩琼家, 傅惟演思索了半天,在路上的时候问杨炯道:“你最近在跟谁聊天啊?”
  杨炯不知道他干嘛问这个, 想了想自己最近聊天的,除了那个盆栽群就是徐志了。但是考虑到傅惟演对徐志的态度, 于是想了想说:“没有谁啊, 就是朋友。”
  傅惟演不信, 直言问:“是不是徐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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