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深邃的紫眸与清澈的黑色眼瞳长久对视。
  下午的阳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窗斜照进屋内。高鼻深目、肤色苍白的女人十指交叉搭在下巴，向前俯身的姿势使肌肉得到充分拉伸。那一瞬间，仿佛光晕也在她身上静默。
  仅仅站在肖恩身前，江云就能感觉到那份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一次，不再是实力的极端差距，偏偏在气势上，江云输的一塌糊涂，
  肖恩是领主，是暴君，她只需高高在上地投下一眼，便能令人低头臣服、引颈受戮。
  轰——
  耳畔似有惊雷乍响，江云无法挪动自己的身躯，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听清自己的话语：“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肖恩咧嘴笑道：“这只是邀请，而非逼迫。”
  “我们看了实验室的记录和监控。现在的你很强，异能也非常实用。”
  “最初的安排里，前往三号实验室的有我和艾丽西亚。但，你的隐身和精神控制能力让我们推翻了所有计划。”
  说到这，肖恩掏掏裤兜，然后咦了一声，双手在身上四处摸索，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旁几乎要陷进座位里都艾丽西亚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沙发缝里。”
  “原来在这啊。来来来，先坐。”
  肖恩毫不尴尬地招呼江云落座，顺带挖出卡进沙发缝里的手表状通讯器，点击几下让资料投映在半空。
  这是从二号实验室取得的基地设计立体图，以及最基础布防的资料。没有三号实验室关键布防的情况下，企图复制前些天完美覆灭二号实验室的成功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倘若那些高层和相关人员逃走，铁定会有很麻烦的后果，更别想拿到三号实验室的机密讯息。
  肖恩的意思是让江云潜入其中，掌控基地中枢，切断那些人后路，然后里外配合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肖恩正经的时候确实是个完美的领袖。无论何种言语，从她口中吐出的瞬间都会带上无与伦比的自信与煽动力，仿佛她就是正确本身。
  “计划挺好的。成功率也很高的模样，”
  江云扫过那张立体设计图，后退一步，视线绕着肖恩搭在肩头的那截细长小辫打圈：“可是，我为什么要去？”
  稚嫩清脆的萝莉音再度响起：“这不该问我们，而是问你自己。”
  艾丽西亚随手将散落的白发别在耳后，向她抛出询问：
  “你是捣毁一座分基地就满足收手，还是选择继续复仇？”
  “你们的目标是Y实验室吗？”
  “不完全是。我希望彻底毁灭这家实验室，肖恩则想要一个完全自主的、不再混乱的零城。Y实验室与阿尔伯家族的关系太过密切，还与时家、欧亚家族不清不楚。”
  白发少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解释道：“那些势力不可能坐视零城脱离掌控。”
  肖恩适时插了一句： “简单来说，我帮艾丽西亚解决Y实验室，她替我打通关系，创造零城独立的机会。”
  江云叹了口气，神情迷茫地揉搓袖口。她们都有目标，那，自己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能给实验室添堵，消灭分基地这点确实让她心动。但肖恩和艾丽西亚？
  江云于心底暗暗摇头，只要答应了这一次，从此以后她只会被绑定在她们这艘战舰上，再不得脱身。
  无论是彻底消灭Y实验室还是独立零城都不算容易的事情。这些大势力间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
  她有必要掺和进去吗？
  她有能力从中插手吗？
  ……
  “若是一时无法决定，你也可以回去想想，明天给答复就行。”
  许是艾丽西亚说的“鹤启”快到了，肖恩看了下时间，决定结束这番谈话，
  “好。”江云点点头，准备离开办公室。身体转向门口的时候，眼光划过那个闲得抠指甲的娇小少女。雪白的发丝和血腥味极浓的红瞳令江云频频幻视另一个人。
  行动一顿，江云不禁吐出心底好奇：“冒昧问下，克雷尔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你问二号那个懦弱无能的垃圾？”
  艾丽西亚露出忆起脏东西的嫌弃眼神，撇嘴吐槽：“我和那傻逼都是某项研究的失败品。区别在于我逃出来选择复仇，而他甘愿沦为实验室的走狗罢了。”
  离开时江云手上多了个通讯器，只需录入身份基因信息就能使用。
  江云攥着它一路走出乌锤总部。
  澄在大门口等她。
  淡金长发在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芒，青年眉眼含笑，询问的语调也是柔和的：“阿云和艾丽西亚谈好了？”
  “还没。”
  江云捏着通讯器的手插进口袋，由着澄牵过自己另一只手。
  他们朝着澄的住处行去，两个并排而行的身影缓缓融进光中。
  “艾丽西亚的决定很危险。阿云不去是最好的。”
  “如果我想去呢？”
  “那就去。”
  青年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江云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
  江云曾以为澄会像那些家长对孩子，像养宠的主人对宠物，施行以爱为名的掌控。
  “不会的。阿云想就去做。不要犹豫。”
  漂亮到不似凡人的恋人与她十指相扣，神情真挚：“活着就应当直视自身的愿望和需求。”
  直面自己的心愿吗——
  少女插口袋中的手缓缓收拢指尖。
  通讯器里已经输入肖恩和艾丽西亚的编码。
  只需……
  她开口应允。